“有人要杀他。”
“嗯?他在东芜有仇家?厉害吗?我得带多少人去?要不还是通知津洲使团吧?”她现在是个弱鸡,肯定不能单枪匹马过去的。
778憋了半晌:“只有你去能救他。”
“???”
谢清衣踉踉跄跄逃进巷子里,身后人不紧不慢,却又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如同死神的步伐,仿佛有一道不祥的阴影笼罩在谢清衣头顶,如影随形,让他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和冷汗一起冒出来的,还有鲜血。
他身上被劈砍了无数道伤口,每一道都不深,但都疼得要命,十分妨碍行动,他双瞳大睁,气喘如牛,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逃。
不要停,停下来就会死!
哪里还有什么风轻云淡的装逼样。
忽然,他走到了死胡同,绝望涌上他心头,他回过头,就见那个黑影在几米外停下。
“别、别杀我。”
那黑影微微偏头,吐出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中带着点悠然的悦耳感,又透着极致的危险:“为什么不能杀你?”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我都给你!津洲洲长是我舅舅,我在津洲有很多资产,房子、钱、物资,我都有很多。”谢清衣急急地说,“对了,白檀!白檀领主,她喜欢我,你杀了我她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那黑影身上就透出无穷的杀意,如同黏腻沉重的泥沼,将谢清衣笼罩,扯向深渊。
谢清衣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手里的剑提了起来,这是一把变异兽骨融合了特殊金属材料做成的剑,剑锋极其锋利,剑身上还有恐怖的血槽。
为了恐吓眼前这个人,他特意没有选枪,而是提了这么一柄冷兵器。事实证明,明晃晃的兵刃,有时候比枪更能唬人。
他朝着谢清衣一剑刺了过去。
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喝声:“住手!”
剑停住了,黑影顿了顿,侧转过身,将大片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给谢清衣。
谢清衣目光闪了一下。
白檀终于赶到了,单枪匹马地。
她气喘吁吁,扶着墙好一阵缓。
得知要杀谢清衣的人是顾乘州,她愣了好久。
“顾乘州不是在东芜城吗?怎么会来这里?”
778:“……现在这个是重点吗?重点是他快要把谢清衣给弄死了。”
“哦,那他为什么要杀谢清衣?”
“这个也不是重点。”
白檀终于捕捉到了一个重点:“顾乘州不是没异能了吗?谢清衣虽然又清高又做作又油腻,但他是异能者啊,顾乘州怎么能杀得了他?啧,姓谢的也太没用了。”
“……我建议你还是快点赶过去。”
然后白檀就赶来了,为了不把事情搞复杂,她谁也没带,谁也没惊动。
反正既然是来见顾乘州的,她也不担心顾乘州把自己给咔擦了。
就是赶路真的有点累。
她喘完了,站直身体,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包裹得乌漆嘛黑的人,说道:“让他走。”
黑影不肯动弹,夜色太暗,他戴着一个兜帽,面容完全掩在黑暗中,但白檀似乎仍能从他眼睛的位置捕捉到倔强的眸光。
又倔又冷又委屈的那种。
等等,白檀愣了下,为什么会有委屈?
眼前这家伙明明一身杀气,大晚上这个打扮跑出来,能吓哭一片小孩。
要不是知道他是顾乘州,白檀见着这么个造型,也犯怵。
她叹了口气:“他碍着你什么事了,你都把他搞成这副鬼样子了,也解气了吧。”
黑影微微低下头去:“我……”
就在此时,谢清衣扑了上来,手里白光一闪,朝顾乘州身后偷袭了过去。
顾乘州像是躲不开。
白檀冲了上去,把顾乘州扯开,然后一脚朝谢清衣踹了过去。
“滚你的!”
她异能没了,这个身体的本能还在,还有几分基础,这一脚踹得角度刁钻,用力极猛,把伤痕累累的谢清衣踹飞出去,轰的一下摔到墙根边。
他手里的东西也掉了下来,竟然是一柄弯弯的水刃,掉在地上噗地变成水撒了一地,然后渐渐消散,
是谢清衣的异能,他是水系异能者!
白檀立即去看顾乘州的身上,只见他腰侧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她猛地变了脸色:“你受伤了!”
顾乘州像是站不住,朝她倒了过来。
她从前能够轻轻松松把他公主抱抱起来,现在却有点撑不住他的份量,艰难地给他当人形支架,抖着手去摸手机:“你等等,你撑着点,我马上叫人过来。”
谢清衣被踹得吐了血,呕了口血,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檀:“这人要杀我,你竟然救他!”
白檀暴躁喊道:“闭嘴!小心我亲手宰了你!”
778小小声:“宿主,注意人设……算了,当我没说。”
第33章 摆明心意 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天快亮了, 一晚上只睡了一个多小时的白檀揉了揉额头,治愈系异能者和医生从房间里出来,白檀立即问:“怎么样?”
“顾少爷的伤口已经止血了, 但因为是水系异能造成的伤口, 而顾少爷原本是火系异能者, 水系对他身体的伤害会更强烈, 所以这几天要格外小心,防止伤口崩裂。”
白檀仔细记下, 送走人,她进房间, 就看到顾乘州靠在床头,后背垫了两个大枕头, 手背上正挂着水。
她就这么看着他, 忽然想起, 她刚穿越来那天, 他伤得可比这会儿重多了,也是挂着水躺在床上, 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她走过去, 视线落到他脸上,那三道伤疤已经淡了很多,但在这张俊秀漂亮的脸上还是如此明显。
顾乘州突然睁开眼,安安静静看着她。
白檀咳了一声, 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说吧, 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会追……谢清衣?”
她本想说为什么追杀谢清衣,但这个词太凶残了,她下意识不想用在顾乘州身上。
顾乘州说:“我听说王高志被人抓走了, 又看到谢清衣鬼鬼祟祟的,就追了上去。”
白檀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你那确定叫只是‘追了上去’?”谢清衣那个惨状,被砍得满身伤好吗!
顾乘州脸色还有些苍白,因为失血不少,嘴唇也是干的,整个人一股病弱之气,声音也没平时那么清亮了:“我没有异能,只能提着剑,那把剑好沉,谢清衣又有异能,好会躲,我每一下都只能划破他的一点点皮肉。”
白檀很想纠正,你那叫只是划破一点点皮肉吗?
但面对这样的顾乘州她说不出指责的话。
光是看他这样躺着说话,心都软了下来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是吧。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我不是把东芜交给你坐镇了吗?”
顾乘州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轻颤,看上去好委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听说,津洲使团里有谢清衣,我不放心。”
白檀愣了下:“不放心什么?谢清衣还能吃了我?”
“谢清衣不能吃了领主,却能勾走领主。”顾乘州缓缓地说,声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哀怨,然后抬起眼,一双微微狭长的眼眸,平日里总是清冷而疏离的,此时却好像即将被抛弃的狗狗一样看着她。
白檀愣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像是被灌进一桶水:“啊……你,你……你说什么话,他怎么可能勾得走我?”
她觉得顾乘州怪怪的,让她很想立即逃离,这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好像顿时燥热了起来,让她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可都说谢清衣和领主是旧交,还每天给领主飞燕传情。”顾乘州慢悠悠地说。
白檀又尴尬又好气:“哪里来的飞燕传情?那些信写的一堆屁话,我都没看就直接扔了好嘛。”
说完又后悔,她干嘛要解释这个?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朝顾乘州看去,只见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像是两汪潭水,像是深不见底,又像是闪着亮晶晶的光,充满期盼。
他的心意,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
白檀又慌又头痛:“这个男主怎么回事,他没发觉他的行为、表情、眼神,都很像在邀宠的男宠吗?”所以追着谢清衣砍,是在铲除自己潜在的争宠敌人吗?
老天哪,这人设崩出了十万八千里啊!
778也惊讶得不得了,不过它充分吸取前辈的教训,反正不该它管的它绝对不管,只干巴巴地说:“挺、挺可爱的啊。”
白檀心想,跨越一个城市跑过来,大半夜把自己打扮得跟个死神一样,把谢清衣吓成那样、打成那样。这如果叫可爱,世上就没有可爱的人了。
但看他这副委委屈屈吃醋的小样子,她又觉得,是真的挺可爱的。
“所以领主是真的不喜欢谢清衣了?”没等她继续说话,顾乘州主动问。
白檀想着一个多月后的重头戏,没应声。
顾乘州退而求其次:“领主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谢清衣多一点?”
白檀头痛,今晚的顾乘州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
顾乘州没得到答案,耷拉下狗狗眼,低沉失落哀哀怨怨地说:“我果然只是谢清衣的替代品,我不该打伤谢清衣,更不该奢望什么,在领主心里,我恐怕连谢清衣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期期艾艾幽幽怨怨的语气,这是喝了几斤碧螺春啊!
白檀打了个哆嗦,无奈道:“比得上比得上,是谢清衣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丝。”
顾乘州顿时眼睛亮了,像得到肯定的大狗一样看着她:“真的吗?”。
白檀心中纵使还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但见他如此,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只能回避目光,起身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走出房间,她又揉了揉额头,这都什么事,和她预期得不一样啊。
叶金默默过来来请示:“谢清衣招了,被顾少爷发现前,他刚刚协助他们津洲的人把王高志弄出了城,他正要跟着走,却被顾少爷拦住了。”
白檀头更痛了,小屁孩这是给她找麻烦啊。
但这个谢清衣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做坏事被当场抓包,被抓了还软骨头直接招供了,现在人在她手里,她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啊,那屋里头那小孩还不得闹?
她咬了咬牙:“带着谢清衣去指证津洲使团,津洲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跑!”
如此,津洲人抓走了王高志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其他使团,众目睽睽之下,遍体鳞伤的谢清衣被丢到津洲使团前,津洲使团百口莫辩,罪名坐实。
但这会儿,抓走了王高志的人已经跑得远远,恐怕都已经坐飞机回到津洲去了。
白檀暴怒,要不是被劝着,当场就要宣布和津洲开战。
但第二天,津洲那边就急忙否认他们抓了王高志,说有人借用津洲使团的名义掳走王高志,栽赃给津洲。而谢清衣过后也反口,说他其实是为密洲做事的,王高志其实是被连夜离开的密洲使团带走了。
其它使团轻蔑地想,狗屁,谢清衣可是津洲洲长的亲外甥,怎么可能为别人效力。但也有人觉得,可能是密洲的人抓住谢清衣什么把柄或者软肋,逼他不得不配合。
总之,王高志的下落成了谜,但谁都相信,王高志确实被人抓走了。
一切都很完美,白檀应该很满意的,但问题是,她的计划里可没有扣留谢清衣这一条。
谢清衣就该和王高志一起被津洲的人接走的。
“妈呀,这个最重要道具要砸在我手里了。”白檀无奈长叹。
778说:“你得想个办法把他给放走,不然到时候女主拿什么来换男主?”
“就算我把谢清衣给放了,你觉得我现在还有理由和动机,用顾乘州去换一个谢清衣吗?”
778语塞。
一个是最宠爱的,委以重任的男宠,一个是从她这掳走了最重要人才王高志的罪人。
真的是没得比。
白檀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剧情都崩成这样了。”
说是这么说,但看到丝瓜架下躺着睡觉的少年,她还是心头一堵,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你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少年睁开眼,阳光从层层叠叠的丝瓜叶中穿透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他就像一个沉睡多时,终于被公主唤醒的小王子。
毫不夸张地说,在他睁眼的瞬间,世界都感觉亮了一个度。
白檀失语了片刻,随即失笑,她可不是公主,她充其量就是个女巫。
小王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女巫在一起的。
她坐在另一张藤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抓到了谢清衣,立了功,理应得到奖励,你想要什么?”
小王子坐起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想要你。”
白檀:“……”
这破小孩,真是吃错药了。
白檀移开目光,看着丝瓜架外头满地金灿灿的阳光,说:“我给你升个户籍吧,你想要上等公民身份,还是贵族身份?”
顾乘州成为原主的男宠起,就被归入了奴隶籍,白檀一直没给他改过来,因为她犹豫要不要改。
书中,顾乘州离开原主时,依旧是带着奴隶的身份,这让他之后受到了不少白眼,本就黑暗的人生简直是雪上加霜。
照理说,她是不该改变这个的。
但她想想书里的描写,又实在有些心疼。
她不想让小少年低人一等,被人抓着这个痛点肆意嘲笑。
但她又不能突然来一个取消奴隶籍,实现人人平等什么的,那是要乱套的,尤其是在人们吃都吃不饱的不安定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