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上回两人都喝醉了, 她就没敢喝太多, 也不让顾乘州喝多。
顾乘州看着桌上的菜, 虽然远比起记忆中末世之前的种类丰富, 但这却是他在末世之后难得能吃到的丰盛佳肴。
“末世之后,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隆重地过过什么节日了。”
白檀嘴笨,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问道:“那末世之前呢, 你们端午节也会一家人坐下来吃一顿吗?”
谁料顾乘州摇头:“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续娶之后, 我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后来上学, 寄宿在学校里, 我还记得每到大小节日,顾家人都会出去旅游, 我回到家, 只有一个空空的大房子,但学校里又不让学生留。”
白檀怜爱了,回想了一下顾家人,她当初是不是收拾他们收拾得太轻了, 也不知道这家人这会儿去了哪里, 是不是过得特别惨,最好是很惨,不然……哼哼。
她说:“那你今天就多吃点。”
顾乘州笑道:“我还以为,领主会说, 以后的节日都要陪我过,把过去的都补回来。”
白檀筷子一顿,低下头吃菜:“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顾乘州问:“领主末世之前是怎么过节日的?”
白檀回想了一下,她生来身体不好,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但白家太富有了,她又是长房唯一的继承人,讨好她的人特别多,每到大小节日还有她生日之类的日子,好多人都蜂拥而至陪她过节,给她庆祝。
印象中就特别热闹,热闹到她都有些烦。
白檀说:“家里人会从各个地方跑回来陪我过节,家里会弄得很热闹,就像狂欢一样。”
就像她过了这个节日没有下个节日的狂欢。
白檀觉得那些人里好多都在帮她倒计时,算着她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顾乘州目光闪了闪,“白檀”从前可是个孤儿。
“那你家里人一定很宠爱你。”
白檀喝了一口酒,有些微醺,手贴在微微发烫的脸颊上,斜靠在桌边:“怎么说呢,算是吧,有的人凭借自己的可爱善良得到宠爱和关注,有的人凭借自己的聪明智慧,有的人靠的是自己的美貌外表,而我呢,靠的是与生俱来的地位和财富,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吧。本来宠爱这种东西,也不是无条件给与的,因为你是这样的人,也因为你身上的、身后的那些附加条件,才能够得到。”
她轻轻笑了起来,这笑容里有洒脱也有感慨,唯独没有苦涩落寞之类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酒:“昨日之日不可留,人都要向前看,为我们的明天,干杯!”
顾乘州觉得,这个时候的白檀是在发光的,她不是故作潇洒,她是真的无所羁绊,随遇而安。
像抓不住的风。
他相信,即便这几天,她对自己十分纵容,对他的靠近也不再回避,但到了分别的时候,她也会潇洒挥手,一转头,他也将成为她那“不可留”的昨日,提起来带着洒脱和感慨。
顾乘州捏紧了酒杯,看来有些事情,该加快速度了。
第二天,白檀是在闹铃声中醒来的。
头好痛。
她又醉了?
在桌上她好像对顾乘州说了很多话,但现在都记不起来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接受了一个悲催的现实,自己的酒量真是浅得近乎于没有,而且酒后真的会断片。
看来上次醉酒,顾乘州嘴唇上的牙印是自己啃的没跑了。
白檀捂住脸:“只要我不承认,就是没发生过。只要我不承认,就是没发生过。”
她碎碎念了好几遍,终于重新变得理直气壮,自我洗脑能力太强了。
今天是各地百货大楼开业的日子,白檀忍着头痛起了床,带上自己的出行仪仗队,微服私访地去了最近的一个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当然不是新建的,而是一个生意不死不活的商场,把店铺给清掉了三层楼,然后把那些卖粮种得来的物资,还有一些其他生活物资分门别类地安排进去。
每个店铺卖一种东西,每个店铺都有专业的推销员,每几个店铺就安排一个武装部的战士,每个楼层还有巡逻的人。
九点前,还没开楼,百货大楼外就排了长长的队伍。
因为粮站买粮和分粥,人们排队已经排出经验来了,所以虽然队伍很长,人很多,但显得十分井然有序,几字形的队伍从上往下看,竟十分齐整。
九点整,大门打开,五百人五百人地往里放行,人们拿着自己的户口本、身份证,凭借这个来购买东西。
比如去棉布店,一个人头只能买三尺布,去肥皂店,一个人头只能买一小块,牙刷和板刷只能选一个来买,剪刀和刀不可兼得。
物资紧张啊,没办法。
不过现在人手里头大多没几个钱,买了最要紧的一些,其他的也就只能望而却步,不然这三层楼的物资根本不够附近人们抢的。
得知各地百货大楼营业状态和秩序都良好,白檀放下心来,和顾乘州略略乔装打扮一番,也排队进去狂了一番。
感觉就像走在小商品市场里一样,只不过这些商品都是和衣食住行有关,几乎没有和娱乐休闲性质相关的。
忽然白檀看到了什么,笑着拿起了一个茶杯。
茶杯上印着一红一绿两只兔子,红的那只在咬绿的那只的耳朵,一只爪子还霸道地扒拉在绿的那只身上,绿的那只还在傻乎乎的咕叽咕叽吃草,两只都肥嘟嘟的,萌得不得了。
白檀哈哈笑:“你看,和我给你的那两只是不是很像。”
顾乘州看了一眼,直接付钱买了下来。
白檀:“我看喜欢兔子的是你吧。”
顾乘州笑而不语,看了一眼那货架上的另外几只印着同样花色的,暗暗发了一则短信,两人离开后不久,就有几个人过来,一人一个把那几个杯子都买了下来。
雇佣兵们也很无语,他们头费钱费力培养他们,结果第一个任务居然是买杯子。
百货大楼的货卖得很好,但某些人却很不开心。
他们联手给白檀施压,想要得到这些物资的销售权,结果白檀鸟都不鸟他们,直接弄到百货大楼,按照白菜价给卖了。
他们的谋划落空,一点好处都拿不到,心烦气躁。
而且他们越发嗅到了一个特别不好的信号。
白檀最近的几个举措,从设置粮点、平价卖粮、早晚施粥,到大力推广农业,再到这次物资公开出售给大众,不允许囤货牟利。
都带来了一种信号——她这个领主开始为普通大众干实事了,不再站在特权阶级这一边了。
这可怎么行?
领主这是要把那些蝼蚁一般的下层人民抬起来,压缩他们这些上层人士的利益!
这群人手握大量的社会资源,有钱有势,甚至不少身居高位,察觉到危机之后,碰头一商量,就联手了。
第二天,一些工厂陆续罢工,市场关门,一些机构停摆,好多店铺纷纷停止营业。
接下来几天,连自来水厂和电力局都有好多员工请假,有些区域连水电都给停了,城市正常运转都成了问题。
如今每个城市风险承受能力都很差,城市的每一环,都好像一个脆弱的齿轮,哪个齿轮出故障了,就能引起一大片问题,更不要说这么多齿轮一起出事。
整个东芜城及天之内几近瘫痪。
柯立群满脸憔悴:“施粥点的人越来越多,今天队伍比从前长了五六倍都不止,粮库压力太大了。”
现在很多人都是做一天工领一天钱,工厂、店铺关门,工人们没地方干活,赚不到钱,家里就要断顿,自然只能出来领救济粥。
想到今天看到队伍里多了很多青壮年,一个个面色愁苦,还有人为了一碗粥争抢起来,打破了头,柯立群都仿佛老了好几岁。
白檀嗤笑一声:“一群老奸巨猾的东西,这是联手给我施压呢。”
这是那些人对她的一种试探,也是一个警告。
纵然白檀不是原主,没有那个说一不二的独裁习惯,也受不了这种威胁。
而且居然拿整个城市的经济、民生,还有人民的生命当做威胁她的筹码,白檀心里头怒火熊熊。
她点了点资料上参与这件事的名单,足足几十页之多,几乎占据了东芜城所谓的上层阶级的七八成。
“既然这些人都不想做人了,我如了他们的愿!”
可能是她最近手段太平和,他们都忘了她这位领主,原本就是踏着尸体和鲜血上位的,她的心里可没有多少仁慈,只知道哪里有反抗,就去镇压好了。
杀一个不够,那就杀两个,杀一百不行,那就杀一千。
这一刻,白檀突然觉得原主的手段虽然残暴,但也挺爽的,最重要的是有效。
顾乘州突然开口:“领主,这些人需要收拾,但不能师出无名,太过暴戾的名声对你没有好处,毕竟认真说起来,这些人这些年来对于东芜的建设也是有功劳的。”
白檀:“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这些人手握权势,自诩高人一等,想必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不如用东芜的法律来制裁他们。”
虽然在凛洲,所谓的贵族有很多特权,比如养奴隶、比如天子犯法不与庶民同罪,即便杀了、伤了人也可以酌情从轻处理,但如果情节过于恶劣,也是逃不过去的。
到时候这些人倒了,他们手里的那些工厂也好、商铺也好,都充了公,再安排可靠的人接手,一切自然很快又能回归正轨。
顾乘州说:“如果领主信任我,这件事不妨交给我来做。”
白檀怔了下,但想想三块玉米田的种植工作已经结束,玖拾光整理至于其他普通粮种的种植,也没必要派顾乘州去,他近来确实挺闲的。
那就让他去做些难度更大的事情。
而且白檀对顾乘州有种莫大的信任,既是基于他的能力,也是基于他的男主光环,让他做这件事,可能事情会更快更顺利地解决。
于是她同意了。
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白檀把武装部的指挥权批给了顾乘州,让他拥有在足够的人手去搜集证据,去拿人,去抄家,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心里就突突直跳。
这放权也放得太吓人了,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的死活,还不成了顾乘州一句话的事?而之后选谁来接手上位,顾乘州想必也会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这可真是……从一个男宠直接一飞冲天了!
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领主身边凑,那么热衷于给领主送男宠,讨好了这位,何止是少奋斗三十年,分分钟万人之上,人生巅峰啊!
第36章 分别前夕 病倒
接下来一个月, 东芜城内可以说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无数所谓的特权阶级纷纷翻车,被一纸纸诉讼告到了东芜法院。
什么互相倾轧抢生意导致火拼伤亡惨重的, 什么欺压百姓至死的, 什么强抢妇女闹出人命的, 一桩桩都证据确凿, 凡是身上沾上人命的,进去了之后就别想出来, 区别只在于是蹲监狱还是枪毙,而他们身后的一串利益共同体, 都得倒大霉。
很快,水电厂这样关乎民生的大厂的掌控权很快回到白檀手里, 新安排上的管理人都是可信可靠有能力的。
之后就是陆陆续续一些工厂换领导, 重新开工, 工人们恢复了工作。
东芜重新恢复秩序, 而白檀则得到了一大堆财富。
都是顾乘州抄家抄来的。
房子、地产就不说了,好多都比她现在的庄园大, 各种物资更是让她看个账单都看得眼花缭乱, 从几个做粮食生意的黑心粮商仓库里,更是抄出了几万吨粮食,令她咋舌。
然后就她高高兴兴地把这些物资都充入百货大楼和粮站里去,造福百姓。
她在民间的威望一时间爬到一个吓人的高度, 人人都知他们的白檀领主为人们拔除了无数个毒瘤, 将整个东芜清肃一净。
不过在这欢庆的时刻,778很扫兴地提醒白檀:“宿主,马上就要到重点剧情时刻了,谢清衣还被你关着。”
白檀一下就高兴不起来了:“算了, 反正监狱都要不够用了,就把他放出去算了。”
津洲洲长倒是好多次发来求和的信号,想要赎回谢清衣等使团众人,这次白檀终于准了,敲了一大笔物资过来。
但随着那日子地一天天逼近,白檀不可避免地焦虑起来,一方面自然是舍不得,另一方面却是……完全没有苗头啊!
女主呢?她不该提前几天和男主无意中遇到吗?可完全没见着她的影子。
而且她现在名声好了,也没有几个人想要弄死她来个替天行道了。
白檀叹了口气:“感觉这男主也要砸在我手里了。”
但她不知道,顾乘州其实见过谭宵雨了。
谭宵雨自那天主城被震晕后,跟着南坪回南泰城了,但南坪南崇兄妹在南泰城处境也不太好,南崇还被要求从领主位置上退下来,他们自顾不暇,谭宵雨在南泰城自然过得也不怎么样。
而这时,东芜城却粮种频出,还召开了八洲使团会议,搞粮种竞价,却将凛洲其他城市拒之门外。
就在三座辅城要联合主城对东芜施压时,白檀又很狡猾地往主城和西和城、北悦城送了一批粮种,唯独漏掉了南泰城。
顿时,联盟不攻自破,南泰城成了唯一落于人后的。
就在几天前,南崇终于被从领主位置上赶下来,新上任的领主急急忙忙带着人来东芜城赔礼道歉,谭宵雨想了又想,悄悄跟了过来。
她做什么事情都比较顺利,除了在白檀身上,极少栽过跟头,这次也顺顺利利跟了过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进东芜就被顾乘州知道了。
顾乘州专门派人盯着,就等着她来。
然后谭宵雨就被人套了麻袋,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害怕极了。
没多久,她就在这里见到了顾乘州。
“乘州哥哥!你也被抓过来了吗?抓我们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有什么目的!对了,这些日子,那个女魔头没有为难你吧,上次在主城,没有把你救出来,我特别愧疚。”
顾乘州就默默地听她说了一堆又蠢又可笑的话,他仔细地打量了对方两眼,实在对书里的那个“顾乘州”的眼光感到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