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一步，姜宁思忖了半响才开口：“3222星毗邻边境星，那边近来局势很紧张，自然果蔬肯定得先紧着他们。如果你确定在量上没要求，那我们可以尝试着合作。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哪天因为这个不满，那无理的不是我了。”
席劭没立即点头，顿了顿后道，“事有轻重缓急，当前战事吃紧，军部对自然果蔬的需求肯定很大。这个我理解、也接受，但等局势缓和了，我希望姜小姐能不厚此薄彼，对我们也照顾一二。”
“这是肯定的。对事不对人，不管是军部还是政府，我都一个态度，按实际需求来决定供给。”
“那我们合作愉快，”嘴角勾出一丝笑，席劭伸出手，“接下来我要到边境星进行慰问，留在3222星的时间不多，后续合作事项交给季凡，由他和你对接。”
身为帝国皇子，未来的继承人之一，席劭大部分时间必须待在帝都星。这既是一种人身保护，也是一种对皇权的防备。
姜宁对此自然是没异议了，相比有些高冷的席劭，她更熟悉季凡。
谈完正事，席劭没有久留，带着季凡静静离开。
将人送上悬浮车，姜宁刚准备关上院门，眼角余光就发现跟着出来的丁六。
“你决定跟政府合作？”犹豫了再犹豫，丁六还是忍不住直接问道。
四皇子席劭，丁六并不陌生，从对方进门起，她整个心就揪着。相比军部的捉襟见肘，政府、皇室可谓是财大气粗，能眼都不眨地开出更诱人的条件。
姜家房屋是姜父在的时候起的，那会生计都艰难，自然没什么闲钱用于隔音。加上能力者耳聪目明，哪怕姜宁和席劭交谈的音量不大，丁六也听个七七八八。
“嗯，”姜宁点头，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早在变异自然作物之后，姜宁就生出同时和政府合作的想法。现下居于高位的四皇子席劭亲自过来谈这件事，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拒绝。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第35章
变异自然作物和普通自然作物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如果只是普通自然作物, 那姜宁的能力固然被人惊叹，但有军部作后盾，至少可以放下七成的心。毕竟, 这是能替代的，潜在风险与收益并不足够打动人心。
可变异自然作物就不同了, 这几乎称得上独一无二。
马克思曾在《资本论》里引用这么一句名言——
有10%的利润, 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 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军部固然是一座山, 可以让她依靠，但总有疏忽的时候。而且，靠人不如靠己，只听过千日做贼，没见过千日防贼的。
政府能在权力场中压制军部一筹, 那实力自然不可小觑。哪怕这些年种植协会势大, 隐隐有独立的趋势, 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半会护住她还是够的。
而有政府、军部双重保护, 过滤到姜宁这儿的阴谋诡计不说消除得百分之百，那也少之又少。同时, 面对军部, 姜宁的主动权也更高，不会渐渐沦落到被动的位置上。
这是多一个能制约军部的合作者or实力强盛的对手？简单二选一，需要抉择吗？
得了姜宁肯定回复, 丁六脸色有些低落。她是军部唯粉，很坚定的军人立场，在她眼里政府就是对手，对方多占一分优势，军部就少一分优势。
如果姜宁是军部内部人，她此刻一定会据理力争，甚至责骂一句远近不分、糊涂蛋。
可姜宁不是，她只是合作者，后勤自然果蔬众多供应者之一。她可以自主选择交易对象，谁也无权干涉。
嚯嚯！好气啊！
明明他们军部第一个发现姜宁的能力，却让政府的人跟着沾光、摘果实，想想就郁闷得不行。
见丁六情绪虽不好，但仍默认了她的决定，没试图反对、劝解，姜宁想了想，到底给出个明白话：“现阶段还是以你们为主，等什么时候战事缓和了，对变异自然果蔬需求没那么大，再考虑其他。”
“真的？”丁六眼睛瞬间亮了几度。
多次和政府争锋失利的挫折下，丁六心态被磨砺得很好，她也不贪心，只要能让他们占大头就好。
“比珍珠还真，”姜宁认真地答道。
末世初期的流亡阶段，她曾受到过军队的保护，连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军部也存有好感。
更别说，荒芜星毗邻边境星，一当边境防线失守，他们这里势必第一个遭殃。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姜宁都不会终止和军部的合作。
“四皇子能同意？哈哈哈，我们军部终于给赢了一回，占了上风，”定定地看了会姜宁，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丁六突然大笑，然后小跑着进屋，准备告知丁一这个好消息。
不过一会，贾金成发来视频询问，镜头里还能看到一旁的萧连。
简单将事情说了说，贾金成表示知道了，并无其他异议。
自变异自然西瓜、草莓在军部推广开后，这一天就早有预料，萧连也给贾金成做了分析。唯一意外的是来人竟是四皇子席劭。
帝国共有六位皇子，比起其他皇子，席劭对军部的态度较为平和。从这点上看也算是有弊有利吧，尚且在可接受范围内。
再者，姜宁已经清楚表明现阶段出货情况会偏向他们，那就更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至于未来，他们和姜宁的关系一直维持的很好，又占据着人际优势，没道理会被后来者居上。
等挂断视频，新合作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如席劭表现出来的那般，他确实诚意很足——第二天天刚亮，季凡就带着一支专业工程队及机器来到16支道。看着浩浩荡荡过来的人群，胡力有些傻眼，忙示意旁边的人去和姜宁汇报。
经过胡果时不时科普，胡力已经充分认识到姜宁的能力。现下见季凡这么热心地带着一群人来帮忙，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怀疑对方有什么不好的目的。
古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季凡突然这么礼下于人，那必是有所求，且所求的事不小。这怎么行？姜宁可是整个支道的希望，为难姜宁比为难他们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于是，任季凡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胡力还是拒绝、拒绝、再拒绝。更甚者，下面的人自发站成一排，挡在季凡带来的人前面，禁止他们任何帮忙动作。
姜宁匆匆赶过来时，面临的就是这么一个双方对峙的场面。
既无奈又好笑，姜宁扶额，对着胡力解释，“是我的失误，忘了提前和叔说一声，这些人是我请来帮忙建设支道的。”
既然答应了席劭的合作要求，那对方的心意，姜宁自是不会清高地拒绝了。比起16只支道组建的草台班子，专业建筑队效率更高，也更能精准地达到设计效果。
“真是你请来的？”胡力怀疑地打量了季凡好几眼，才对对面的工程队道，“看来是误会、误会一场了，大伙都忙碌吧，这早点开工也就早点完工。”
一直等气氛缓和了，大家各忙各的，胡力才跟着姜宁到一边说话，“这季凡怎么回事？设计图早就出来了，他怎么还逗留在这？小宁啊，你也仔细点，可别被他给忽悠了。”
这几个月来，16支道眼见着一日比一日红火，再加上经历过红眼病的酸言酸语，胡力左看右看都觉得季凡不怀好意。不然，谁会放着好好的七区不呆，留在他们这里吃灰？完全没理由嘛。
“季凡除了是设计师，还是政府的人，现在，也算我们半个自己人，可以暂时相信，”三言两语，姜宁将席劭昨天过来，定下合作的事说出。
胡力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确认道：“你是说，昨天四皇子过来了？四皇子？”
姜宁点头。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吱一声？四皇子大驾光临，我们也没个正经招待，多失礼呀，”胡力既紧张又懊恼地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四皇子对我们支道印象如何？满不满意我们改建后的模样。”
不管别人评价如何，作为一个最最基层的政府公务员，胡力对政府很推崇，连带着对皇室也很尊敬。若是能得到他们的一句肯定，那比吃了蜜还要甜。
“呃？”习惯了胡力一派沉稳的模样，姜宁没想到他对此会这么激动、在意。顿了顿后安慰道，“既然四皇子提出合作，那对我们肯定是满意的，以后也会有再见的机会。”
到底是成年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胡力冷静下来道：“若是四皇子下次再过来，记得提前说一声，我们得好好招待下，也展示展示我们支道的风采。”
说到这里，胡力突然想起季凡。既然对方是四皇子的人，那怀疑的由头自然没了，胡力忍不住有些忐忑刚刚的行为，也不知有没有被记在心上。
姜宁没看出胡力的担忧，跟着附和着，“行，下次我一定注意。”说是这么说，但以席劭表现出来的低调，应该不会想着大张旗鼓的。
只是，前脚姜宁刚刚这么想，后脚席劭就带着人来到16支道。
“你就是姜宁？能在普通土壤上种出自然作物？”同行一少女率先站了出来，略抬着下巴，神情高傲地看着姜宁。
“芷珊！”席劭不赞同地看了眼宋芷珊，然后对姜宁介绍道：“宋，宋芷珊，种植协会会长家的千金，也是S级种植师。这次闹着要过来，主要是听说了你的种植天赋，想要讨教一二。”
边说着，席劭边拉过宋芷珊，“讨教要有讨教的态度，好好打个招呼，不许耍小性子。”
“劭哥哥，”宋芷珊不服气地回视着，见席劭神情不仅半点没软和还愈加地严肃，才不得不妥协，“姜小姐好，我想看看你的种植地，交流下种植经验。”
姜宁懒得搭理这类千金小姐，碍于席劭面子才不软不硬地回道，“宋小姐家学渊源，我这野路子种植手法，不一定能入得了你的眼。”
“算你有自知……”顺口而出的话，因为席劭的眼神戛然而止，宋芷珊扁了扁嘴，没再吱声。
“麻烦了，”席劭接过话，顺带解释了一句，“之前种植协会的程洋发了一些关于你的私信到芷珊社交账号，导致她对你有一些误会，等想通了就好，你不要介意。”
程洋？
姜宁愣了愣，良久才从脑海里翻出这号人物。原本以为对方是怂得缩了回去，没想到还有后招。借刀杀人么？果真小人行径。
不过即便如此，姜宁对宋芷珊的印象也不好。别人随便说几句，就给糊弄住，这不是蠢就是毒，当朋友处都提心吊胆的。
没再说什么，姜宁打开隔断板，带着席劭、宋芷珊还有季凡走向种植地。
地里种的是西瓜，花瓣刚刚凋零，剩下拳头大小，还带着绒毛的幼生期西瓜。
当第一抹绿意进入眼帘时，宋芷珊脸上的不悦即刻被严肃代替。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以手捻了撮土壤揉搓着，随后，释放出感知细细游走在西瓜和土壤之间。
作为新生代种植师第一人，宋芷珊并非浪得虚名，她的能力、天赋都对得起这至高的头衔。是以，不用仪器检测，她就感知到这土壤确实是普通土壤，而姜宁也确实在普通土壤上种出自然作物。
可、可这怎么可能？
普通土壤怎么能种出自然作物？她是种植师，S级中的上限——3S级种植师，她比任何人都深切地明白这其中的难度。如果用四个字形容，那是难如天堑；用三个字形容，那是不可能。
然现实就在眼前，宋芷珊想对自己说不可能都不行。定定地看着郁郁葱葱的西瓜苗，宋芷珊再次释放感知，一丝一丝更细致地去感知。
姜宁视线没离开过宋芷珊，一直留心观察着她的表情。
不同胡果是种植天赋者，也不同培植园里普通种植师，宋芷珊是她迄今为止遇到能力最强的种植师，她好奇对方能否看出什么？
异能与感知的碰撞，这两者究竟区别是什么？互通点是什么？又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她的感知检测报告会那么特殊，种出来的果蔬会有特别功效？
可以说，纵然姜宁的种植能力得到所有人认可，但她本人是困惑的，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咦？”宋芷珊突然发出一声呓语，半个小时后才起身，冷笑地看向姜宁，“还真是好手段，要不是我够仔细，都被你给骗了。”
“劭哥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种植师。这西瓜比正常西瓜多了一些东西，还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种出来的。我就说嘛，普通土地怎么能种出自然作物，定是她加了一些东西才诱发自然作物生长，但这种法子种出来的果蔬谁也不知道有无副作用。”
说到这里，宋芷珊还不忘狠狠地瞪几眼姜宁。身为种植师，一点种植师操守都没有，为了名利，尽使些旁门左道。这样的人，劭哥哥竟然还几次三番地维护，她没吐唾沫都算不错了。
“既然你能感知到西瓜多了一些东西，那再具体点，到底是什么？效果又是什么，”姜宁挺吃惊感知能做到这一步，这是她所不能的。
“哼，你当这是玩吗，轻轻松松就能感知出来。还有，我为什么要再耗费感知知道这个？左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真有这么有益无害的东西，还轮得到你一个荒芜星出身的种植师？真以为整个星际就你最聪明、最能？”
本来就不喜姜宁，碍于席劭才客气了几分，现下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宋芷珊自然不会再收敛了。
早在宋芷珊开口，席劭就怀疑这是变异自然西瓜，再和姜宁对视一眼，更是确定。
“姜宁感知特殊，你说的这多出来的东西，可能是特殊感知催化后的产物。至于种植出来的果蔬，已经检测完毕，确定有益无害，”席劭如实解释道。
从决定和姜宁合作，关于姜宁的信息就彻查得很清楚，而姜宁种植出来的果蔬更是重点中的重点。
“劭哥哥，你脑子进水了吗？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执迷不悟，帮着她说话，而不相信我，”宋芷珊气得跺脚。
“不是不相信你，是检测结果确实显示有益无害，”席劭耐心地又解释了一句。
“哼，我一定会让你心服口服的，”见怎么也说不通席劭，宋芷珊一脸愤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