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条仙女裙——容光
时间:2021-08-17 09:51:33

  赵又锦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他搬来之前,没有这些现象吗?”
  “从来没有过。”老太太很笃定。
  冯园园立马接上:“所以我就想上门问问情况,谁知道他一听说我是记者,一把抢了我的录音笔,还想动手!”
  赵又锦头疼。
  “哪有你这么耿直的?”
  “那不然我要怎么说?”
  “你就不能说你是李奶奶的孙女,想问下他在隔壁干嘛,弄得奶奶三天两头睡不着?”
  “……”冯园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再不济就说是社区的,上门调查一下人员情况。”
  冯园园小声嘀咕:“也没人教过我这种迂回战术啊……”
  末了,乖巧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赵又锦想了想,“你录音笔不是被他抢了吗?报案。”
  “报案?”
  “嗯,正好让警察上门看看什么情况。”
  十来分钟的样子,派出所的民警就到了。
  上门询问时,赵又锦和冯园园站在民警身后,借机观察。
  男人大概二十七八岁,胡子拉碴,衣服也皱皱巴巴,上面还沾着些白色的不明物。
  民警亮了证件,先问了对方身份。
  二十七岁,在读博士,化学专业。
  又问:“你为什么抢走这位女士的东西?”
  男人冷冷剜了眼冯园园,目光波及赵又锦时,也像刀子一样锐利。
  “她上门就想进来看看,私闯民宅,手里还着录音笔,谁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赵又锦:“……”
  这一步到位的耿直,说自己是冯园园的同事,都显得面上无光。
  民警也批评了一顿冯园园,说就是记者也不能这么干啊,他们民警没有搜查令,都不能私闯民宅,遑论其他人。
  冯园园讪讪地接受了批评,从民警手里接过要回来的录音笔。
  “年轻人你也不对,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民警继续批评,只是换了个对象,“人家姑娘都说是记者了,你没做亏心事,跟她解释解释就算了,何必抢人东西,还要动手打人?”
  男子冷冷地道歉:“对不起。”
  语气生硬凌厉,知道的是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骂脏话。
  事情到这就算解决了。
  来之前,民警也听赵又锦说了个大概,所以站在门口扫了眼男人家里。
  赵又锦也借机瞄了瞄。
  虽然脏乱差了点,但的确不见异常。
  她暗暗吸了口气,也没闻见李奶奶描述的那种气味。空气里倒是充斥着有些刺鼻的柠檬香气。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男人目光一动,在半空与她相遇。
  赵又锦莫名心惊。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
  像是饱含恨意。
  可她明明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事后,民警又就“半夜扰民”教育了他一顿,离开了现场。
  楼道外,他朝赵又锦摊手:“你也看见了,确实没什么异常。要是下次再扰民,你们再报警吧,这次只能警告处理。”
  事情到这就结束了。
  她们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回公司的路上,冯园园没精打采说:“白跑了一天,什么线索都没拿到。总不能写篇男子深夜扰民的报道吧?”
  赵又锦安慰她:“又不是次次跑现场都有新闻可写。”
  顺便批评:“下次记得三思而后行,别再一根筋了!”
  说到一根筋,她忽然想起陈亦行来。
  真该让他来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一根筋,她才哪到哪啊。
  下午四点半的地铁,人不算多。
  某一站上来个年轻姑娘,背了只沉甸甸的宠物太空舱,透明的壳子里露出一只小猫脑袋,喵喵叫着。
  是只小加菲,好奇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而周围的人都在看它。
  赵又锦也不例外,强忍住心里的冲动。她看见毛茸茸的小动物就想摸。
  正和冯园园讨论小猫真可爱时,像是灵光一现,她蓦地想起什么。
  “你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
  “家里没别人了?”
  “没有。”
  “最近都没来过人吗?”
  “没有。”
  “也没有养宠物?”
  “没有。”
  这是民警与男子对话时,其中的一个片段。
  他们试图弄清楚,每晚响起的到底是什么怪声音。
  而今坐在地铁上,看着对面的小猫,赵又锦突然明白了他那身衣服上若隐若现的白色痕迹是什么。
  是猫毛。
  既然他没有宠物,那身猫毛又是哪来的?
  “小孩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叮铃哐当的动静”……
  有个念头浮出水面,令赵又锦不寒而栗。
  她希望自己是错的。
  ——
  当天夜里,赵又锦回到家,坐立不安了很久。
  最后还是打开衣柜,蹲下来看着埋在最深处的那条裙子。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动用它了。
  一则不需要,二则是每次用了都麻烦不断,她甚至觉得这条裙子的副作用大于功能性。
  如今似乎终于派上用场。
  深吸一口气,赵又锦拿出裙子换上,对着镜子举起头纱,小心翼翼把它别在了头顶。
  白纱落下的一刻,镜子里的人骤然消失。
  她撩开裙摆,拿起录音笔、手机,将它们放进长袜旁边缝制的口袋里,还不放心地试了试。
  确定牢固,才放下裙摆,遮住了袜子。
  出门前,赵又锦从猫眼里观察了下,楼道里没人。
  然后才把门推开一条缝,溜出去,快速关门。
  她并没有察觉到,头顶的白炽灯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小的摄像头,只有针尖那么大,在黑暗里泛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光。
  它拍不到赵又锦的身影,却清楚拍到了她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又悄悄合拢。
  奇怪的是,全程都没人进出。
  然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无人按键的情况下,电梯突然自己上升至十二层,电梯门还打开了。
  片刻后,合拢。
  电梯重新下降,回到一楼。
  灯光充沛的书房里,陈亦行坐在电脑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很久都没作声。
  他突然起身,走出书房,打开大门。
  一系列举动唤醒了楼道里的灯。
  他停在对面那扇门前,抬手时有片刻的迟疑,但仍是一下一下,极有规律,从容地敲响了赵又锦的大门。
  无人应答。
  他很有耐心,敲了大概一分钟之久,确认对方不在家,才停下。
  如果不在家,那刚才是谁开的门?
  有人离开了,监控却拍不到。
  陈亦行捏了捏眉心。
  果然是她。
 
 
第33章 
  花溪城离公司尚有几站地铁的距离, 离赵又锦居住的小区倒是很近。
  步行十分钟也就到了。
  之所以换好裙子出门,而非选择随身携带,是怕不熟悉陌生场所,又被监控抓个正着。
  再说了, 在人家的小区里, 上哪找换衣服的地方?
  要是衣服都脱了, 突然有人出现。
  画面太美, 赵又锦想都不敢想。
  她摸黑进了花溪城。
  小区老旧, 有二十来年的历史了,安保不好, 房子也不隔音。
  楼里没电梯, 她哼哧哼哧爬上五楼。
  站定在502大门口。
  男人叫房磊,民警问话时交代的。
  夜间十点半,楼道里静悄悄的,细听能听见电视播放的声音, 但不是从房磊家里传来,而是隔壁李奶奶家。
  赵又锦犹豫了一会儿, 决定一探究竟。
  来都来了。
  她重新摸摸头纱, 确定发卡别牢固了,然后才鼓足勇气,敲响了房磊的家门。
  咚咚咚。
  她用力拍了三下。
  隔了一会儿, 屋子里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停在大门口。
  “谁?”
  是她能想象到的语气,和下午看她时的眼神一样,冰冷阴沉。
  赵又锦没说话,躲在一旁,紧靠墙壁。
  猫眼原本亮着光, 须臾暗了下来。
  屋里的人在往外看。
  楼道里的声控灯年久失修,需要用手拍打收音板,灯才会亮起。
  她当然没有唤醒头上的灯泡。
  于是楼道一片漆黑,房磊什么也看不见。
  很快猫眼又亮了,脚步声逐渐远离。
  赵又锦心怦怦跳,又一次敲响大门。
  咚咚咚。
  声音比先前更响。
  这次房磊出现的速度快很多,猫眼的光迅速被遮挡。
  赵又锦敲完门,还是贴在墙壁上,不出声,连呼吸都放缓了。
  “谁在敲门?”
  没有回应。
  房磊又问了几句,在猫眼前驻足了更长时间,但依然警惕地没有开门。
  直到五分钟后,赵又锦第三次拍响大门。
  房磊迅速冲过来,把门一开。
  然而楼道里一片漆黑,一个人影都没有。
  “谁在捣鬼?”他厉声喝道。
  居民楼里安安静静,只有他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房磊不信邪,冲出家门,爬楼梯将楼上楼下都检查了一遍。
  还是没找到恶作剧的人。
  他并没发现,大门虚掩着,有人从门缝里不着痕迹地钻了进去。
  ——
  房子不大,七十来平。
  到处堆着杂物,有书,有揉成一团的衣服,还有吃剩的外卖盒。
  家具都很陈旧,屋子里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她又嗅到了下午那中柠檬香气,只是比之前淡了些,没那么刺鼻了。
  目光落在柜子上的一只铁罐上,赵又锦恍然大悟。
  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她飞快地浏览一遍,发现地上随处散落着打印纸稿,上面都是化学名词、方程式,有些地方被黑色签字笔涂得乱七八糟,发泄似的。
  应该是废稿。
  目光落在某个纸团上时,她微微一愣。
  纸上有血。
  就在这时,阳台上忽然传来一点动静,像是有人踩在塑料纸上,哗的一声。
  她吓一跳,倏地抬头,隔着玻璃门看见……
  一只猫。
  封闭的生活阳台逼仄狭窄,除了洗衣机,人站在里面转身都难。
  有只黄白相间的橘猫被关在里面,浑身伤痕累累,脸上有血,奄奄一息。
  它看不见赵又锦,但似乎也能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隔着玻璃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微弱的求救声。
  对视的那一刻,赵又锦心跳一滞。
  它的右眼瞎了。
  是刚刚才瞎的。
  眼球上插了只牙签,还在淌血。
  但仔细看,距离瞎掉应该也过了一段时间,因为毛发上的血水已有些凝固。
  它哀戚地叫着,仿佛能看见眼前站了个人。
  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满是求生的本能,令人不忍直视。
  最糟糕的预料成真,赵又锦浑身发冷,止不住地发抖。
  理智告诉她,拍下这一幕,离开这里,曝光房磊的所作所为。
  可她没有办法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
  她迅速打开玻璃门,弯腰抱起了那只猫。
  与此同时,大门处传来动静,房磊检查完楼道,没有找到恶作剧的人,已然归家。
  他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关好门,转身往卧室走。
  走到一半,忽然发现什么,猛地回头。
  不知何时,阳台的门开了。
  他很确定自己关好了门。下午收拾完那只猫后,他分明把猫扔了进去,然后拧上了锁。
  门怎么会是开着的?
  “谁在那里?!”
  阳台上没亮灯,他警惕地喝道,随手抄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
  朝阳台靠近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房磊看见,他下午锁在阳台上的那只野猫,忽然飘了起来。
  ?
  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他用没拿刀的手擦了擦眼睛。
  再睁眼时,那只猫依然以奇特的姿势漂浮在半空,离地三尺,用没瞎的那只眼睛望着他,刺耳地叫了一声。
  声音是嘶哑的,毛发根根竖起。
  即便奄奄一息,面对伤害它的人,它也耗尽力气进入戒备状态。
  赵又锦不敢动,抱着猫站在原地。
  它进入戒备状态时,指甲猛地探出,甚至陷进她的肉里。
  她只能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痛,还是紧紧把它抱在怀中。
  任谁看见一只漂浮在空中的猫,都会吓坏。
  更何况是下午才刚刚被他戳瞎眼睛的猫。
  房磊吓得不轻,猛地后退两步,冷不防撞在茶几上,又被地上的两本书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又锦趁机抱着猫往大门跑。
  肉眼看不见她,只能看见那只漂浮在空中的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房磊吓得更厉害了,连滚带爬往后退。
  “别过来!”
  “滚远点!”
  他手忙脚乱后撤,胡乱挥着水果刀。
  好在那只猫经过了他,并没有朝他扑来,而是继续维持着奇特的姿势,往大门口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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