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声轻呼将李弱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抬头看去,差点直呼好家伙。
反派们几个回合都没坚持住就倒地了,死得悄无声息,火把落在地上,照亮了地上那小片红色细流。
而路之遥轻呼过后,转过身面向她,地上的火光将他的面容拉扯得模糊不清。
“抱歉,有些兴奋,就快了些。”
李弱水咽了下唾沫。
这也太快了吧!反派们快支棱起来,再给她拖点时间啊!
其他靠墙而坐的女子已经被吓到噤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会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他抬脚走来,踏过那片血色,溅起的血花点染在他的袍角,最后停在李弱水身前。
路之遥弯了弯眼眸,俯下了身,血滴从手中的剑上滴落,在这静谧的地牢中显得格外清晰。
“想好了吗?你奇特的理由。”
2、女子香
如果再给李弱水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点开那本小说,也不会被系统选中穿书,更不会面临这个尴尬的境地。
不对,应该是早知道要穿书,她就好好做个阅读笔记,从各个方面好好分析一下这本书。
书中的女主陆飞月是巡案司女捕快,男主江年是被她追捕了许久的头号飞贼,两人协手破过许多案子,久而久之便互生情愫,但一直没有表明心迹。
于是,作者安排了一个男配角去推动感情发展,这个人就是路之遥。
为了表明男女主天生一对,便有意将男主男配设计得完全相反。
江年只有轻功好,路之遥则是武力天花板;江年放荡不羁,路之遥则温柔自律;江年表达心意吞吐磨蹭,路之遥则直言不讳。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下去,江年家庭和睦,那么路之遥家庭不幸,江年外冷内热、关怀他人,那么路之遥则内心冷漠、不顾他人死活……
李弱水看了眼那泛着寒光的剑尖,再看着他暖如春风的笑意,背上不禁出了些冷汗。
“想到了吗?”
路之遥蹲了下来,那片血色的细流慢慢爬上他的袍角,晕出了片片红色。
李弱水顿了一下,紧紧盯着他的神色开了口。
“全都是因为我做了个梦。”
路之遥点点头,双手撑住下颌,但神色没有显出多大的吃惊:“继续。”
“梦里我被抓了,但是阴差阳错被你救了……”
“这很奇特吗?”
他无奈地笑着站起身,随手甩了下手中剑,血滴洒落开,点出一条弧线。
“还有,被你救了之后不知道你名字,但是后来日久生情,我们在一起了,你才告诉我你叫路之遥,是你师傅给你取的名字。”
李弱水紧赶慢赶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拍胸顺气。
然后她看到路之遥的笑容由原先的柔和慢慢变化,很难形容那种笑,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厌恶。
脸还是好看的,只是笑得奇怪极了。
李弱水琢磨了一下,在他举剑之时立刻开了口。
“我们后来还和另外两人一起破获了这起案子,他们的名字我也知道。一个叫陆飞月,是巡案司女捕快,一个叫江年,是头号通缉犯。”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赌!”
路之遥放下了手中的剑,再次蹲了下来:“赌?赌你的梦?”
李弱水松了口气,被冷汗浸湿的襦裙更加冰冷,从墙缝里吹出的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赌我梦里的一切都是将来会发生的。”
路之遥扬起一个笑:“你想和我玩游戏?”
“对。”
李弱水看着他的表情,不敢错过一点。
两个人感情的开始,一定是起源于对对方的好奇。
不管路之遥个性温柔还是古怪,从这点入手一定没错,谎话不能全假,半真半假才最让人迷惑。
只要证明了“梦是真的”这个前提正确,那么她在其中说的假话也会变成真话。
比如,她和路之遥日久生情这件事,即使他心里不信,但梦是真的,这便埋下了一粒种子,只等它发芽长大。
路之遥来了兴致,轻轻捻着腕上的佛珠问她:“那你的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输了,不用你动手,我生吞了你这把剑。”
李弱水当场立了个flag后站起身,往一旁挪了挪,离他两步远。
路之遥轻笑一声,也站起了身:“如果我输了……”
“不用。”
李弱水非常有自信地拦住了他。
“你肯定会输,先欠着吧,到时候再说。”
增加羁绊怎么能用系统这种硬凑的方法?
当然是两人欠来欠去最后剪不断理还乱了。
李弱水不禁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顺便又离他远了一步。
原著里确实是和男女主一起破了案,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她而已。
万一这次砸了,赌约里还有一个内容能多给她一些时间——日久生情。
情生没生不重要,重要的是日久。
“那便祈祷这次真的能遇见这两人。至于日久生情便不用算在赌约里了——”
路之遥将剑收了回去,笑意盈盈:“我哪里懂什么情爱。”
李弱水:“……”
根据著名的“真香定律”可以得出,一旦说出这样绝对的话,最后的结果只有真香。
地牢内的火把彻底熄灭,但地牢入口处依然光亮。
李弱水抖抖身子,看向了周围无力的几位少女,从那几位黑衣人身上搜出解药给她们吃下,一行人慢吞吞地从地牢里出去。
“能帮我找一下盲杖吗?”
路之遥叫住了李弱水,神色温柔自然,一点没有方才想举剑杀她的愧疚感。
李弱水从角落处拾起了他的盲杖,红木制的,不算很重,盲杖顶部端端正正地刻了三条波浪线。
她凑近看了下,像是随手画的,可又端正无比,三条线之间的间隔都不差分毫。
路之遥接过盲杖,笑如春风:“多谢。”
李弱水嘴上说着不谢,心里却在呐喊,真的要谢谢就好好相处,别惦记着互相伤害了。
书里对路之遥的背景写得不多,简单一句“幼时被母亲遗弃、少时师傅惨死身前”便概括了他的身世,其余的描写就都是他作为男配的戏份了。
这也太难了,她光知道剧情有什么用,她对路之遥的了解完全是从女主的视角出发的。
人都有多面性,谁知道他在面对主角之外的人是什么态度,比如她知道的温柔痴情的人设,也许没错,可绝不是对她有的。
李弱水走在他身后,不自觉叹了口气,道阻且长啊。
走在前面的那几位女子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李弱水越过路之遥先出了地牢,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不免一惊。
许许多多的黑衣人躺在地上,现场并没有血迹,可他们的脖颈无一例外地都扭曲得厉害,死状骇人,吓到了不少姑娘。
走出地牢的路之遥似是不懂大家的惊讶,兀自将浸了血迹的外袍扔了出去。
“走吧。”
他扬起一个笑,点着盲杖往院外走去。
如果不是这满院的尸体,他在李弱水心里大概还是那种如笑如新雪的人吧。
她跨过这些死状各异的黑衣人,赶紧跟了上去。
“你杀人的手法可真奇特。”
路之遥低头轻笑,像是在和她讨论今早饭好不好吃。
“因为迫不及待要来见你,就快了些。”
如果不是方才差点被他挥剑相向,李弱水都要误会他话里的意思了。
书里的路之遥可以说是战力天花板,杀人一剑毙命,有时还容易兴奋。
李弱水以往将那个兴奋归为嫉恶如仇,却从没想过他兴奋就只是单纯的兴奋,并没有夹杂其他情绪。
就像喝醉后做的那些事,没什么目的,只是因为醉了,不过别人是醉酒,他是醉心于杀人。
*
大多数被抓的是雲城本地人,进城后便都哭哭啼啼回家了,李弱水和路之遥有赌注,和他一起住进了客栈,等待两日内女捕快和飞贼的到来。
至于其他人,她们身上没有银钱,只能去官府报案,到时候走官道回家。
知道她们要去官府,李弱水赶紧到她们身边小声嘀咕。
“我之前发现了地牢里有密道,记得告诉他们,若是想走密道,随时来找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因为她的加入而引起了蝴蝶效应,男女主和男配不是在这个案子遇上的怎么办?
那她就输了,得当场吞剑,攻略任务也得失败,再也回不了家。
而原著女主陆飞月此时必定在官府里商量对策,只要有了她,就能证明自己的梦不是假的。
天色已然黑透,李弱水抱着买来的厚衣裳正要回房,路过路之遥房门时停了脚步。
他的房门没关,站在门口往里看去,只见一个背对着她坐在窗边的身影,略显瘦削,腰背挺直,身后翻飞搅动的乌发像是要将他缠入黑夜之中。
“有事?”
他转过头来,如水的月光洒在他轻闭的双眸上,勾勒出他清越的侧颜,更衬得他如玉如仙。
可李弱水却只觉得那副恬淡的面容下正涌动着奇怪的狂流,他此时的情绪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柔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
总感觉再走进一步,她怕是要脑袋搬家。
……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男人每月都会有的那几天吗?
只斟酌了一秒,李弱水便退了一步,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清脆如铃。
“想着你今日将外袍扔了,就让小二给你带了一件新的,明早就送来……三月天寒,少吹风比较好,明日见。”
听到李弱水飞快跑回去的脚步声,路之遥突然低声笑了出来,像是止不住般笑了许久。
末了,他感叹的话语在这夜里回荡,尾音里还带着一丝笑意。
“真敏锐啊。”
3、女子香
路之遥的剑很奇特。
从剑身上裂开丝丝纹路,将倒映其上的人影割成无数块,像是随时要碎裂。
剑刃轻薄,在日光的照射下透着一股寒意。
李弱水的视线从那利刃上划过,心下不禁跳了跳:“你擦剑做什么?”
路之遥柔和一笑,弯起的长睫上撒着日光,透出一些碎金般的光泽。
“它从来没有从喉口划下过,不安抚一下会紧张的。”
李弱水不自在地站起身,晃到窗边看着下方的来往的行人,舔了舔唇,干笑两声。
“这不是才过了三日吗……”
她看着桌边专心擦剑的路之遥,心下防线日渐崩溃。
由原来的自信不可一世成了如今的站在窗边的望夫石。
都三天了!男女主怎么还没查过来!难道是他们这个客栈不大不显眼吗!还是那几位姑娘没把话带到!
再没人来她就要当场给大家吞剑助兴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嘱咐过,房里根本没有纸笔,他耳力又极好,嘟囔几句都能被他听见,更别说和小二说些什么了。
她已经在窗边站了两日了,不知道有没有点效果。
窗下车马来往,街边摊贩叫卖,在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李弱水的视线和其中两人相接。
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玄衣,一脸朝气,女的穿着黑红色调长裙,怀里抱着一把刀,神色严肃。
二人正直直地看着她。
这经典的打扮和搭配不是男女主陆飞月和江年还会是谁!
李弱水转头看了路之遥一眼,忙不迭地对他们小幅度招了招手,神色惊喜。
陆飞月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抱着刀往这边来,江年看了李弱水一眼后也很快跟了上去。
李弱水心里暗喜,如释重负地坐回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来是来了?”
路之遥停下了擦剑的手,侧耳对着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翘起的长睫。
李弱水压不住扬起的嘴角,故作云淡风轻地点点头。
“梦里就是这样了。”
路之遥低眉轻笑一声,慢慢将剑收回鞘里,铁器相擦的声音听得她收敛了笑容,寒毛忍不住竖了起来。
拭剑的手帕刚被他拿起,下一刻便被一只利箭穿过狠狠钉在了窗台之上。
他扬眉对着李弱水,笑容和煦:“梦里也是这样?”
“是……”
当然不是这样,原著里三人的初见很和平,毕竟二位主角是善人,他是伪善人,大家相安无事。
木门被强行破开,陆飞月看好屋内的情况后毫不犹豫地拔刀袭来,她还顺手将站在一旁的李弱水推到了门外。
攻势霸道的刀却在即将刺入路之遥前胸时被他双指夹住,再也没能前进分毫。
路之遥唇畔弯起,指尖轻点刀刃。
“你是?”
陆飞月使劲将刀拔了出来,扬起傲气的眉,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
“巡案司,陆飞月。”
李弱水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不见……”
忽略陆飞月噎了下的神情,她赶紧走到路之遥的身边:“但我证明,那确实是巡案司的牌子。”
“女捕快啊。”路之遥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后,拿起一旁的盲杖起身。
“我只是个瞎子,做什么要抓我呢?”
陆飞月冷笑一声,刀始终对着他:“我们怀疑你私自囚/禁这位姑娘。”
“那便是不认识她了。”
路之遥不再说些什么,闭着双目站在那处,似是偏耳在听些什么。
李弱水揣摩了一下,凑上去试探性拉着他的盲杖,将他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