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沉思这些时,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拉了下他的衣角,轻轻柔柔的话语在他身旁响起。
“公子,多谢你救我,不然,我大概要被卖到皇城任人玩弄了。”
路之遥微微偏头而去,略红的唇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姑娘多虑了,并不是我救的你。”
这位少女正是那笼子上被贴着皇城的人,也是她看到的路之遥的衣袍。
她被抬进马车前便看到了他,上天没有辜负她的祈祷,这位温柔又强大的白衣公子果真来救她了。
以这样强势的方式杀了伤害她的人,以这样温柔的笑意抚平她的恐惧。
“公子救了我,我无以为报,若是公子愿意,我可以照顾公子下半生。”
她将路之遥的回答视为谦虚,顿时好感更生。
路之遥略微挑眉,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感兴趣。
“你也要照顾我?为何?是因为我看起来很弱?”
少女的视线划过他的长睫、高鼻、红唇,最后羞涩地低下了头。
“因为公子救了我。”
路之遥收起了自己的剑,白衣在阳光下煜煜生辉,长睫投出一小片阴影,更加衬出了他的昳丽。
“你觉得我好看吗?”
少女只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喜悦更甚,嘴里却还有些谦虚。
“不是的,我更看中的是公子的品性,公子这样温柔善良的人,自然是很吸引人的。”
“啊。”路之遥轻轻答应了一声,随后柔柔笑道:“那你想照顾的那个人不是我。”
少女显然慌了,赶紧摆了摆手,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不是的公子,我想照顾你的。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人,我自然要用一生去报答你。”
“按你这么说,这里的女子都得嫁给我?”
想到这里,路之遥轻笑一声:“那不是也得嫁给李弱水吗?她胆子小,怎么受得住十个妻子呢?”
“……”
听到路之遥的这句话,刚刚走过来的李弱水顿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转向走到另一边。
真的好想揍他。
9、女子香(九)
路之遥自然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回头面向李弱水,神情放松,唇角带笑。
“你来了?”
那少女抬眼看到了李弱水,心情复杂,她自然也是看到了路之遥和李弱水一起场面,可她总有些不甘心。
李弱水看到了这少女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
“不,我只是路过。”
话刚说完,李弱水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面对这样被皮相欺骗的少女,她表示理解,毕竟她刚开始也被恍到过。
估计这人不久之后便会被路之遥的本性吓走。
看着李弱水干脆利落的转身,少女原本试探和示威的话语全被堵在了口中,难受又堵心。
她都烹好茶随时可以表演了,可李弱水居然不接招?
少女吸了口气,把话语转到了路之遥这里。
“公子,我家就在雲城,也有些家底,若是你不嫌弃……”
“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我娶你,是不是也要娶其他人?”
路之遥听着李弱水远去的脚步声,笑了笑,把玩起了手里的一枚飞刀,那飞刀食指般粗细,看起来锋利无比,闪着幽幽的寒光。
“这不行。”少女看看不远处还躺着的其他人,咬了咬唇:“是我先看到公子的,也是我在心里祈祷的,于情于理,自然该是我陪着公子。”
路之遥点点头,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你看见的。”
他手中的飞刀反着阳光,少女眯了眯眼,赶紧点头:“是,就是你手中这把小刀的光。”
路之遥有些遗憾地叹口气,温柔的面上有些苦恼:“你既然早看见了,为何不早叫出来?我还以为没人看见。”
他的神情变了,再没有之前那么温和,没了笑容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距离感。
这几分距离感没有存续太久便被笑容替了,那笑意像是三月里的杏花,清清浅浅又带着几分特别的颜色。
“不过没叫也好,不然我怎么能感受到李弱水酸到浑身发抖的样子呢。”
他转头面向她,嘴角微微加深的笑容将那份清浅拉得略微古怪,令这少女有几分不适。
“你有没有见过李弱水酸到发抖的样子,就像一只被冷得瑟瑟发抖的雀鸟,可她是被酸到的,是不是很好玩?”
“没有见到过……”
少女收回了自己抓住他衣角的手,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柔和煦,可她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路之遥点点头,站起了身欲走,却突然顿了一下,侧头来面向她,长睫上撒着一层碎金,笑容温和。
“还想要照顾我下半生吗?”
他的脸上撒着斑驳的树影,笑容依旧,却像隔着雾霭一般不甚清晰,多了几分冷意。
她摇了摇头,讷讷出声:“公子既然不愿,我便也不勉强……”
“无趣。”路之遥低声笑了出来,小刀在指尖转了几圈后向她走来:“你说要照顾,怎么又退缩了?李弱水可是一直站在我面前。”
她坐在地上颤抖着身子想要往后退去,却因为身体未恢复好而只能虚虚退一些。
那刀尖上的寒光不再是她绝望中出现的希望,而是想要取她性命的催命符。
刀尖离她越来越近,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口,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间,一抹鹅黄拦在了她的眼前。
“你们这是在聊什么?”
少女抬眼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李弱水,她挡在她身前,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还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她垂下了眼睫,慢慢挪到了李弱水身后:“没聊什么,只是感谢一下恩人。”
李弱水揽着她的肩哈哈笑着离开:“你看你,那二位才是你的恩人,以后可要擦亮眼睛啊。”
李弱水尬笑着带她往陆飞月那边走去,自己也没敢回头看。
这少女咬咬唇,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站在阴翳的树影中,那模样看起来单薄又孤寂。
但不再是她眼中那副英雄的模样,她赶紧转回头,暗想自己确实应该擦擦眼睛了。
“姑娘,你与方才那位公子是不是……我看他好像不似表面那样,你可要当心些。”
李弱水听她这话,愣了一下,随后勾起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肩。
“习惯就好。”
李弱水突然想到了系统奖励,那个因为偶然亲到得到的回忆奖励。
“系统,这奖励什么时候能开?”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是系统给她的关爱。
【HE系统为您服务。】
【宿主要使用吗。】
“用吧。”
【好的,立即使用。】
“等等……”
这只是个感叹句,不是陈述句!难道不应该约个时间吗!
“李姑娘!”
她身旁的少女本就身软,被突然晕倒的李弱水砸下来,一下子便一起倒在了地上。
赶来的陆飞月赶紧拉起了李弱水,江年则是扶起了当成肉垫的少女,两人一起将他们带到了休息的地方。
江年把了李弱水的脉后便松了口气,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没事,可能是太累,睡着了。”
陆飞月吐了口气,皱起的柳眉也松了开,扶着她到了桌边休息。
“若是因为和我们来这里出了什么事,我可就是大罪人了。”
江年坐在凳子上,抬头看了看升起的暖阳,靠着桌子吃饼:“这援兵什么时候来?你们巡案司的人不行啊。”
陆飞月抬眼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搂着李弱水给自己倒了杯水。
突然有一道阴影投在了桌上,雪白的袍角在她余光中出现。
“路公子。”
他歪头笑笑,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任谁看了都只觉得有一股亲和之意,尽管这亲和仅仅来源于他的长相。
“李弱水怎么了吗?”
“没事,大概是太累了,睡过去了。”
江年将他扶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和李弱水仅仅隔着一个位子的距离。
“这样啊。”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穿着轻甲的士兵冲了进来,领头的几人和陆飞月一样抱着一把鎏金刀。
陆飞月想要上前去说明情况,身上却又靠着李弱水,她只能将她轻轻放在桌上趴着,抱着刀便往前去了,江年自然是要跟着她的。
这张不大的方桌上只剩下晕睡的李弱水和静静坐着倒茶的路之遥。
突然,趴在桌上的人发出几声呓语,像是在说着什么。
路之遥饶有兴趣地倾身而去。
他听到她嘟囔了几句,具体的词句不太清晰,只是最后叫的那个名字却让他愣了许久。
“……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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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暑气逼人,空气中却依然带着一股潮湿的泥腥味,院墙外的蝉死命叫着,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夏天。
李弱水站在一个户型奇怪的院子中,这个院子呈长方形,宽只有三四米,长却有十米左右,屋子与院门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距离最远。
院中立着一个又一个种着花的盆栽,每一个大概到李弱水腰那么高,有几只蝴蝶围着花团,像是也喜欢来这迷宫般的盆栽里飞舞。
院子的屋前有一张石桌,石桌上坐着一个穿白衣的孩子,那孩子正背对着她抬头望天,不知道在看什么,但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李弱水也抬头看了看,却被这阳光刺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略显透明的手,顿时有些无语。
“不是说回忆吗?怎么搞得像真穿越了一样。”
【宿主,本来回忆该由本人记忆入手,进入梦境查看即可,可路之遥天盲,他根本就做不了梦,也看不到什么景象,我们便将你的灵魂送到了这里。】
“……”
这系统实在找不到地方可信了,平时不吭声也就算了,一旦吭声那就是要坑她的时候。
“这个院子怎么这么奇怪,花盆摆放的样子像是存心让人走不了路?”
几十盆花散乱在院子中,毫无规律地摆放着,花团锦簇,更让人眼花缭乱了。
她碎碎念了几句,身体自然地穿过了花盆,来到了那张石桌旁,她想看看这是不是年幼时的路之遥。
绕到桌前,她这才看清了这小童的模样。
他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长发在肩膀处齐齐剪断,腕间挂着一串比他手大一圈白玉佛珠,总是会滑下来,那身白衣也并不符合他的尺寸,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像是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
他这副漂亮的样子倒是有个七八分像长大后的路之遥,倒不是神情不同,而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睁开的。
小路之遥的眼睛很大,却没有多少神采,里面像是蒙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看起来沉沉的。
正当李弱水凑近想要细看时,小路之遥突然转了头,那眼神仿佛是和她对视了一般,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有人吗?”
他说着一口奶音,对着这个方向问了出来。
李弱水拍着胸口顺了顺气,暗叹他不愧是书里的武力天花板,五感简直是异于常人啊。
还没等李弱水平复好心跳,突然飞来一串佛珠,直直地穿过她的脑门,落入了身后的月季上,将花压得往后仰了许多。
小路之遥收回手,话里带着一些疑惑,却还是“望”着这个方向。
“错觉吗?”
李弱水:“……”
小时候的他攻击性就这么强吗?她是不是不应该动了?
不过这里乱放这么多东西,他看不见,能好好走路吗?
李弱水转身四下看了看,正疑惑时,石桌正对面的院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位穿着素净白裙、头簪桃枝的女人。
她提着一个食盒,脸上的笑容像个烂漫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声音也宛如林间百灵。
“阿楚,娘亲给你带吃的来了。”
娘亲?!
这就是路之遥那传说中再嫁后弃养了他的娘亲白轻轻?
10、女子香(十)
路之遥小时候便被他娘亲弃养,在外流浪了半年之久才遇上他的师傅,这才吃上了饱饭。
原著没有细写过路之遥的身世背景,但在李弱水的想象里,他娘亲就是一个攀上豪门后一脚蹬了自己残疾儿子的恶毒女人形象。
她应该是长相漂亮但气质刻薄,穿金戴银,对着自己孩子冷嘲热讽的人,而不是这个穿着轻灵,气质如同少女的女人。
除了漂亮之外,她和李弱水的想象一点都不沾边。
明眸皓齿,灿若春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和路之遥有六七分相像,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的笑,不像路之遥这么温和,却比他多了几分天真。
白轻轻废了一段时间绕过地上杂乱的花盆,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路之遥身前,腕间的紫檀珠叮当作响。
她仔细地看了看小路之遥,随后执起了他的手,原本还天真的笑一下便收了回去,她微微皱眉,语气有些着急。
“阿楚,娘亲给你的佛珠呢?怎的不见了?”
李弱水这才意识到他的小名叫阿楚,听起来倒像个女孩名。
小路之遥伸手指了指李弱水这个方向,声音清脆。
“在那里吧。”
白轻轻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串白色的佛珠,霎时又恢复了之前烂漫天真的神情。
“娘亲还以为你扔了呢。”
李弱水看着她骤变的表情,突然感叹了起来,果然是亲母子,这变脸的速度和路之遥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