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没指望大花真的能做到,电视里面的那些狗都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好像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训练,大花可没有经过训练,可让秋秋没想到的是,大花两个狗耳朵向下撇了撇,真的低下头开始在院子里四处乱嗅起来,那样子竟然真的是有模有样。
大花把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闻了一遍,在经过茅草屋西北角时候突然汪了一声,开始扒拉雪地,两个狗爪子扒拉的挺快,一会儿功夫,秋秋眼尖的看到有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被混在土里扒拉了出来。
大花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弯腰叼起那块钱币样的东西,昂首挺胸站在她面前。
秋秋:!!!
大花也好厉害啊!
竟然真的挖出了一模一样的东西来,这样就可以做雪人的眼睛了。
她要把这个叫做钛合金狗眼,用来表彰大花的功劳。
只是吧,等宋杏花从娘家回来,又给她吃了剩下半块鸡蛋糕以后,满脑子只有吃的秋秋就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整整一晚上都没有想起来大花的功劳,加上太阳落下山之后,那钛合金狗眼也不会反射光芒了,一家子还真没有发现秋秋那与众不同的雪人眼睛是用什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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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清早,生产队里家家户户冒起炊烟,这是年前最后一次进城的机会,凡是能动弹的人家都想去城里逛逛,看看应该置办些什么东西,让这个年过的更舒坦红火一些,生产队的几头畜生们昨晚吃了顿好料,一个个精神十足,全在生产队东边大路集合,等着一会儿拉人,牛车是用来拉大姑娘小媳妇老娘们儿的,一趟能拉的人数有限,要是错过了第一趟,就只能等第二趟或者自己走去城里了。
有那起来的早的,家里人口多的,早就已经过来占好了位置,往年没分家时候都是曹老太带着王红枣先去占了位,等宋杏花做好了饭再给她们送去,今年分了家,宋杏花只能起的更早些,尽快做好了早饭,带着孩子们去搭牛车。
秋秋的雪人正好就堆在了灶台旁,宋杏花一边生火做饭一边看着直乐,她家小闺女真不知道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书那么难念她都会念,可偏偏在堆雪人上犯了糊涂,家里没人还弄这么两个大雪球,都放不到一块去,只能躺着,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还让雪人躺着,还给雪人捏了胳膊和腿儿……
宋杏花忍不住噗嗤噗嗤地笑,昨晚上她回来就已经不早,忙活着做饭收拾家里头,还真没仔细瞅瞅三闺女堆的雪人,这会儿饭还没好,她就打算过去好好瞅瞅,这一瞅,才发现了不对。
这,这雪人的两个眼睛……怎么这么像银元??
宋杏花的心噗通噗通直跳。
她一步两步慢慢走过去,弯腰仔细看了好半天,猛地捂住嘴,进屋去叫了曹老二过来。
她要让老二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作者有话说:
秋秋:这个世界个个都是人才呀!
大花:汪汪汪(我不是人,我是真的狗)!
第37章
牛车驴车都是生产队女人和小孩的专属, 曹老二这样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只有自己赶路的份,因此曹老二也早早起了来,正从柜子里摸出之前放进去的银元宝揣在怀里, 准备去了城里的银行换成现钱,再看看能不能去砖厂买一批砖块,尽快把自己房子起出来。
总是住在茅草屋里面也不是个办法,他晚上想和婆娘亲热亲热都只能憋着,生怕把闺女们给惹醒, 天可怜见, 他还不到三十,正在肝火旺盛时候, 整天憋着火早晚要憋出毛病不可。
尤其是最近宋杏花心情好,吃饭香, 做的家务活儿也少,整个人精气神都和以前不一样, 那皮肤身材虽然说不能和以前刚谈对象那时候相比, 也比以前在老曹家时候水灵多, 整天看着却不能吃,这味儿别提多难受, 想着宋杏花娇滴滴的模样,曹老二眼神渐渐变得不对劲儿, 宋杏花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眼神,多年夫妻,曹老二心里想的啥她一眼就看穿,脸蛋一红, 上前去拧曹老二的耳朵。
“大早上的想啥呢?!你这人一天天的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儿?!”
曹老二理亏, 嗷嗷叫:“杏花, 好杏花,要掉了!耳朵要掉了!我错了我错了!杏花,今天还要去赶集,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别给我拧掉了,让人看了笑话。”
这婆娘手劲儿忒大,耳朵都要叫她给拽掉了!
“你不想让人看笑话就别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宋杏花又气又好笑,谁家大老爷们儿大白天就想这个?也就只有她家男人这么不靠谱,说话间把曹老二拽到了屋外雪人前头,松了手,“今天我就先饶了你,你来瞅瞅,咱闺女昨晚上堆得这个雪人眼睛到底是啥东西做的?昨天下午我忙活着做饭,没注意,怎么今天一看,这俩眼睛这么像银元呢?”
“银元?不至于吧?”曹老二一边揉着耳朵一边顺着宋杏花的手指头瞅,原本以为是自家婆娘看走了眼,没想到他扭头望过去,也觉得越看越像是银元,曹老二连滚带爬赶紧把两个银元拿出来。
用自己衣角努力擦了擦,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最后对着太阳光线仔细地看,看了老半天,才敢确定这就是俩银元宝,他眼睛直放光:
“秋秋弄来的?”
“应该是,昨天我就放了秋秋一人在家里看家。”宋杏花又不傻,从曹老二这表现来看,这东西十有八九就是银元,家里接二连三走了好运,先是银元宝又是银元,这些东西要是都能出了手,可比生产队里其他人家辛辛苦苦种好些年赚的还多,日子肯定能过得红红火火,她脸上的笑容比平日里更灿烂一些。
曹老二眼里发光,又拿了那两块银元仔细瞅了半天,嘴巴都咧到了耳边,这两块银元在他心中的形象和那块银元宝是不一样的,银元宝追根究底还是瑞雪那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阴差阳错到了他们家手里,这两块银元可是老天爷赏给秋秋的,这证明了啥?
证明老天爷让他做了那个梦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对自己姑娘婆娘好些,他越是对姑娘婆娘好,老天爷就越是对他满意,就越能让他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这两块银元到底值多少钱,曹老二也不太懂,他就是个大半文盲,但是曹老二知道有年头的老东西都是能值钱的,就是多少的事儿,梦里面他听老郑家功成名就的儿子说过,说这些老东西叫啥“咕咚”,都能卖钱,就是分成贵贱,有的年份卖得贵,有的年份就卖得便宜。
因为不懂,曹老二大着胆子做出了自以为最大的估价:“估计得值个几块钱。”
老天爷送给小孩过年买好吃的的,肯定贵不到哪里去,两个能卖个四五块钱应该就挺好。
他想了想,吧唧在宋杏花脸上亲了一口:“今儿把这俩换成钱,咱们都拿去给孩子们买了吃的,桃酥鸡蛋糕糖块瓜子的多买点,让孩子们,尤其是秋秋这个馋猫好好过个年。”
宋杏花同样没啥见识,既然自家男人这么斩钉截铁的说了,她也就信了,心里也是美滋滋,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们家这么多年苦日子的补偿。
曹老二两口子心里美滋滋,已经坐上了牛车的曹老太心里可不太美。
自打她当了婆婆,每年大集都只有占座的轻便活儿,今年她也不例外,起了个大早就准备去占座儿,原本挺好的心情在看到院子里站着的那个人影时候一下子布满了阴霾,王红枣打扮的跟朵花似的站在院子里头,想要和她一块去占座,老太太哪里能敢让她出了这个院门?
她认定自己的三百块就是王红枣偷的,王红枣一天不把这钱拿出来,老太太和她的关系就一天天紧张,尤其是曹老三两口子这一分家又是直接把老太太的家底要去了一半,除了没有领到抚恤金那几年,老太太从没穷成这样子过,她心里自然没安全感,越发想要回自己的钱来,越发紧张王红枣,生怕她把钱带在身上,拿出去藏了起来。
王红枣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打算去赶集,这着实触碰到了老太太越发敏感的神经,曹老太毫不客气的开口赶人:
“老大媳妇儿,你今年就别去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看家,把屋子收拾收拾,把鸡给喂了。”
王红枣哪里愿意,若是平日里的集市也就罢,这可是一年里的最后一场,好东西比一年里其他时候都要多,她当然想去看看,就算不买,去了百货商店里瞅一瞅那些平日里见不到的好料子也算不错,她只当听不出老太太的嫌弃,笑盈盈走上前去,就要挽老太太胳膊。
老太太一个侧身躲开了。
“王红枣!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非让我一大早发脾气把话给你说的清清楚楚?你今儿要是想去,就必须把那钱还回来;你要回不还回来,我话就撂在这,你一天不把这钱还回来,你就一天别想出了我们曹家的院门!”
王红枣脸色青青白白,又露出了要哭不哭的那张脸,正在伙房里忙碌的曹老大听见了动静,从伙房里露出头,满脸的心疼:“妈,红枣说了,那钱真不是她拿的,是二弟!你去和二弟家要去!别为难红枣!”
“我呸!”曹老太那叫一个气,恨不得扒拉开大儿子脑袋往里面瞅瞅,她当初生下这个糟心玩意儿是不是把浆糊给放进去了,咋就是算不清这笔账?那证据都直接扔脸上了让他瞅,他还瞅不明白呢!
老太太丝毫不怀疑,她要是就这么离开,恐怕她前脚刚走,后脚王红枣就能说服大儿子让她出了门,只要出了曹家这院子,她随便找个角落把钱那么一埋,磨盘生产大队这么大,从此这钱就和她彻底没了缘;
老太太左看看右瞅瞅,见双胞胎和大儿子都已经在院子里头了,索性一把拉住了王红枣,态度强硬地把她推回了大房家屋子里头,还从外面把门锁给锁上了,钥匙挂在了自己脖子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集合占座。
她就不信,就这样了王红枣还能出来!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耽误了些时间,往年她应该到场的时间,今年还没有见到她身影,有那不知情的人问起来,知道曹家闹了分家的人便七嘴八舌的告诉她们,分家在磨盘生产大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更何况闹分家的还是生产大队里的老曹家,烈士家庭,大姑娘小媳妇老娘们全犯了八卦。
曹老三两口子分家是在晚上,没有闹大,大家伙还不知道曹家分出去的可不仅仅只有二房一家,曹老三两口子成功逃过一劫,大家伙主要讨论的还是二房一家。
曹老太和王红枣还没过来,宋杏花也还没赶来,几个当事人都不在,大家伙说话就挺不留情面。
曹老太已经是奶奶辈的人,还是烈士遗孀,普通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好说啥,和曹老太辈分差不多的老娘们儿就不顾虑这个了,她们可都是对曹老太知根知底的,又都喝过曹老二打的狼肉汤,这会儿谁提起来不替曹老二抱屈。
“要我说,这事儿十有八九还得怪曹家妹子,她这人打从年轻时候就偏心她家老大,要是她没偏心的这么狠,曹老二也狠不下心提这个分家。”
“曹家妹子屁股也太歪,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中间那个爹不疼娘不爱,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曹家老三出生时候曹家那个难,从小那孩子就没吃过几口奶,要不是曹老二这孩子今天偷东家的米,明天偷西家的面,后天上山挖野菜砍树皮硬生生把最艰难的日子撑过来了,老太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就这,她分家时候可是半点没惦记老二家的好。“
“就给了曹老二家二十五块钱,这要是咱们分家,给个二十五也就罢了,你说曹老太拿二十来块出来,这是寒酸谁呢?根本就没成心分家。”
曹老太太是长辈,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不好对长辈胡乱发表意见,只能听着,耳朵里听着八卦,自己却不能参与,一个个憋得那叫一个难受,实在是忍不住了,也想张嘴儿,她们不能编排曹老太的坏话,就编排起王红枣来。
王红枣和她们是一个备份的,还是外地人,在当地没亲没故,她们可不带怕的。
况且吧,看不中王红枣的还真不是一个两个,毕竟王红枣平日那做副看不起乡下人的做派就挺得罪人。
“要我说啊,还是得怪曹家老大娶得那个婆娘,那个王红枣,她就不是个好的,谁家的知青当了媳妇儿之后还拿捏着那个谱,早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过日子了,就她还扭扭捏捏,把自己当成个人物。“
“嗨,人家有文化呗,上次一起坐牛车进城,我就蹭了她衣服一下,就那么点儿灰,拍两下不就没事儿了?结果人家直接给我一个白眼儿,等下了牛车见了她男人,就上去嘤嘤嘤哭起来了,害的我晚上回去被我哥骂了一顿,说我欺负人家女同志。”
“你们这算什么啊,上次我家男人看王红枣身上穿的衣裳布料挺好,他在城里没看见卖的,就想要和她打听打听到底是哪里弄得,结果她说啥,‘我娘家特意弄来的’‘这颜色挑人’‘下地干活只要结实耐磨就好’,说来说去就是不肯说这衣裳到底啥料子,把我男人说的一个愣一个愣,回来和我一说,我真想骂死她,她以为我们乡下人听不懂城里话?这意思不就是说咱们乡下人配不上她那种好料子呗!我呸!“
你一言我一语,一群女人说的是热火朝天,连曹老太靠近了牛车都不知道,还是老太太重重咳嗽了一声,她们看过来,才一下子鸦雀无声,绕是如此,老太太也觉得自己的老脸仿佛被人割下来放在地上踩,她常年累月烈士遗孀的好名声这一下是全都丢尽了!
可这能怪谁呢?
怪她自己识人不清?把王红枣这个祸害放进了曹家的大门?怪老大糊涂,放着十里八乡知根知底的大屁股好生养姑娘不要,非看中了浑身没有二两肉的王红枣?
曹老太舍不得怪自己从小就偏心的大儿子,也不愿意怪罪了自己,想来想去,记恨上了二房一家子。
以及王红枣。
对王红枣的怨恨,主要是因为那三百块钱,对二房一家子的怨恨就要复杂的多。
老太太发自内心觉得,她今天被生产队里人笑话,都是因为老二一家。
要不是老二非铁了心的要分家,她也不至于成了生产队大家伙口里的消遣;要不是宋杏花非给老二吹枕边风,老二也不会铁了心的要分家;要不是春夏秋那三个贱丫头非投胎到了自己家,她也不会一直偏心老大家。
反正,千错万错,她没有错。
老太太决定,今天去城里多买点桃酥鸡蛋糕,让瑞雪丰收故意跑到茅草屋外面吃,馋死二房家的三个赔钱货。
作者有话说:
到底谁能馋死谁呢?
第38章
自打分家以后曹老太再也没有见过二房一家子, 她以为二房一家子分到的东西少,在外面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这会儿脸色应该比生活在曹家院子里更难看, 更瘦弱才是,等见到了穿着干净齐整,精气神都和之前不一样了的宋杏花以及三个孙女的时候,原本就因为被生产队里大家伙奚落而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