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笙:“……”并不怎么想尝鱼眼睛。
浮黎施了个小法术,火焰燃得更旺了些。不消片刻,两条香喷喷的飞鳍便烤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条,对着肚子便一口咬了下去。
“浮黎,我给你把刺剔了再吃吧。”鹤笙提议道。
“剔什么刺啊,我又不是凡人。”她对着另一处又是一口,吃得老香。
看她吃得这么香,没吃过飞鳍的鹤笙好奇心起,也小小尝了一口。
“!”
诚不欺我,是真的很美味!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浮黎迫不及待问道。
他点了点头,“嗯,很好吃,比我以前在凡间吃过的那些都要好吃。”
“那是当然,怎么着也是天界的生灵,自然是凡间生物比不得的。”她笑笑,又朝鱼眼珠子抬了抬下巴,“欸,你吃吃鱼眼,真的更好吃,相信我。”
鹤笙的笑容僵了一瞬,他为难地看向那只被烤得泛黄的死鱼眼,实在提不起什么下口的欲望。
可那双期待的眼睛正直白白的望着自己,他又实在不想让她失望,只好忍着对那鱼眼的恶心感,硬着头皮张开嘴咬了下去。
一股从未尝过的美味顿时占据了他所有的味蕾,果然诚不欺我,那鱼眼是真的比飞鳍其他部位要美味十倍。
“我就说它好吃吧,你还不信。”浮黎嗔了他一眼,也低头一口吞下了自己那条飞鳍的鱼眼。
鹤笙自从当了神仙,便许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大快朵颐了。不,应该说,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神仙是不需要进食的,只需要偶尔以天地灵气补充补充自己的神力即可。
这还是他做神仙以来,第一次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尤其还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这让他越发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无比的幸福,望着浮黎的眼睛也不自觉弯了起来。
“你怎么吃个东西也要看着我笑啊,就这么喜欢我?”浮黎抓住了他的小表情,打趣道。
鹤笙虽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坦然地点了点头。“嗯,很喜欢。”
“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鹤笙几乎是不做任何思考便答道:“你这话问错了,你应该问我我不喜欢你什么,因为你的所有我都喜欢,所以你让我说的话会说很久,也许会说到星星挂上夜空。”
浮黎以为他在说情话,可他的眼神,他的神情都是那样的一本正经。
也是,以鹤笙的性格,哪里会说这种好听的情话?
她笑了笑,“你说上个三天三夜我也不介意,不过此时此刻你还是先把你的鱼吃完吧,这可是我亲自捕的鱼。”
鹤笙回了句好,便埋头专心吃起鱼来。
吃完鱼二人便在林子里漫步消食,鹤笙无意间问道:“那飞鳍为何会搬来你家的后山?还是说,你是知道飞鳍搬来这里,才故意把家安在这里的?”
浮黎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只是反问道:“你确定你要听?”
“怎么了吗?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也许你听了会生气,或者,会心里不舒服。”
他不解,“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浮黎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声气,对于他刚才的问题回答道:“飞鳍搬来这里,是因为当年它们遇到的那位好心的神仙,是元墨。他知道我喜欢吃飞鳍,所以才让它们搬来的这里,其实他并不好心,他只是觉得我吃它们总比那群凡人吃它们要好一些,至少我吃它们不会导致它们灭绝。”
元墨,又是元墨。
怪不得说他会生气,原来她的一切都与元墨有关,就连吃条鱼也与元墨有关。
浮黎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他的神情,“你看我就说你会生气吧,我都说不说了你还非让我说。”
“我没有生气。”他拉住她的手,语气如往常一般温柔,“我说过了,我介意他们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会因为我自己的问题同你生气。”
“真的不生气?”
他笑了笑,摇摇头,“不生气,只是有一点,我想向你求个答案。”
他暂定脚步,面对面认真地看着她,问道:“浮黎,我想知道,你对于元墨神君是否还留有感情。”
对于这个问题浮黎并未感到吃惊,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
浮黎毫不躲避的回望过去,勾起唇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并非一个长情之人,况且在他之后我还与那么多男子在一起过,又怎会对他留有感情?再说,他都已经死了七万年了,哪怕真的留有感情,也早在这七万年间被遗忘在了时间深处。”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认真,哪怕是第一次同他表白的时候,亦或是那一次同他争论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这样认真的眼神。
他知道,浮黎是不会说谎的,她向来是个坦白直率的性子,不会去刻意隐藏自己的过去,更不会去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
因此,他信她。
鹤笙将她拥进怀里,轻声道:“我信你。”
浮黎没有说话,只抬手回拥住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消失,像被厚重的云层遮盖住一样,辨不清情绪。
临近傍晚时,鹤笙回去了九重天。
休息了一整日,眼下他已有十成十的精神去处理那些令人头疼的公事。
又是一段与浮黎无法见面的日子,鹤笙深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么,他搬到浮黎那里去,要么,浮黎搬过来。
可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同浮黎提起。因为她曾说过,自己不喜欢对方的爱比她多,若是他提出来,兴许服浮黎会觉得他有些过于粘人也说不定。
想了想,他还是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自那日吃过烤飞鳍之后,浮黎连着好几日每天都吃烤飞鳍。
她一个人去后山叉鱼,一个人架起火堆,一个人将鱼烤熟,最后一个人把它们吃得一干二净。
整个过程她始终一言不发,也许是因为无人陪她说话,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谁知道呢。
越是整日笑嘻嘻的人,心事藏的便越深,旁人便越是发现不了。
一年好几日,浮黎都没有去花田看过,也没有给花田输送神力,大有一副放任自由生长的架势。
泽彧来到她家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病殃殃躺在床上的样子,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原本殷红的嘴唇无一丝血色。
他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唤道:“浮黎?浮黎?”
她勉强将眼睛抬起一条缝,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还问我我怎么来了,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自己悄悄死在屋里都没人发现?”
她轻笑了声,“你想多了,神仙羽化哪有那么简单,况且,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泽彧施了个法术,将不远处的茶杯倒满水递到她跟前,“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神仙可不会生病。”
她仰头喝下茶水,“无事,不过是这几天飞鳍吃多了,闹肚子罢了,我今日已经跑了六趟茅厕了。”
泽彧:“……”
“你没事吃那么多飞鳍做什么?”
浮黎:“上回同鹤笙吃过一次,之后便一直想着了,所以连着好几日都吃了飞鳍。”
泽彧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她:“你也是够嘴馋的,吃个飞鳍能把自己吃成这样。你猜你说的那些鬼话我信吗?别人都说你不会说谎,我看那些神仙没一个眼睛好的,你明明就是个满嘴鬼话的小骗子。”
浮黎捂着肚子笑得开怀,待笑够了,这才道:“还是你了解我,不过你这嘴可真够讨厌的,我若不是同你认识了这么久,怕是你早就变成哑巴了,狗泽彧。”
“想让我变成哑巴,你还差点能耐。就你那点修为,一道天雷就能把你劈得魂飞魄散。我也是搞不懂你,养花就养花,天界那么大的地方哪个不能做养料,偏偏要用神力去养。你是打算研究出什么,媲美地府因果轮回盘的逆天之物吗?”
泽彧是真的被气着了,方才进来时看到她那副样子,还以为她要死了,心里没少受惊吓。偏偏浮黎还不知道他知道所有事情,因此他还得继续装着,连劝说她一句都做不到。
浮黎捂着肚子皱眉看他,“你要是实在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我不介意的,能不能对一个病人温柔点?”
“病人?什么病人?这里有病人吗?我只看到一个吃坏肚子的神仙,说出去也是够可笑的。”
“嘿,你没完了是吧?”浮黎举起手作势要打他。
“算了,骂你一遍我也舒服了。”泽彧立马装怂配合她,接着伸手按了按她捂着的地方,“哪里疼,这里?”
她点点头,“嗯,还有这里、这里,全都疼。”
他摇着头叹了声起,摊开手道:“手给我。”
浮黎乖乖把手伸过去,立即便感受到大把大把的神力从他的手心向自己涌过来,身体就像被一股极为舒服包裹着,全身上下都无比舒适,腹部的疼痛感也在慢慢减弱。
自从浮黎用神力蕴养花田之后,自己便再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维持身体像普通神仙一样运转,她更多时候同一个凡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好在她有泽彧这个神力浑厚的老朋友,只要他输送一点神力给自己,身上的病痛不消半刻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没有想到,这般对他们二人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会在今日迎来一个意外。
“浮黎…”鹤笙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望着手牵手输送神力的二人,眸子里尽是不解与疑惑,以及一丝不快。
第10章
泽彧忙收回了手,起身欲向鹤笙解释,可想了想,神力不足这事儿到底是浮黎的私事,解释也应该由她来解释。
万一她不想说,自己却给说了,那不是弄巧成拙了嘛。
想罢,他便只丢下一句“你们聊”,而后匆匆离开了浮黎的住处。
鹤笙坐到床边,并未问起方才之事,只是面露担忧地看着她的脸色,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哪里受了伤?”
她摇摇头,“我又不会打架,去哪儿受伤啊,不过是飞鳍吃多了闹肚子罢了。”
“闹肚子?”他眉心一皱,伸手覆上她的小腹用神力探了探。
果然是吃坏了肚子,怪不得方才泽彧给她输送神力。
只不过,浮黎纵使修为再低,也到底是仙胎,身体自然是不会同凡人一样的,又怎会因区区飞鳍而吃坏肚子呢?
他想不明白,却也不知该不该问。两人的关系还未正式开始,他不想去询问她的隐私。
浮黎看着面前藏不住心思的人,笑出了声,“你想问就问嘛。你之前问我对元墨是否还有情的时候,不是挺直接的吗?”
“我,我那是...”他不好意思说那是因为自己吃醋,低着头干脆不说话了。
浮黎坐起身,将他垂下的脸捧起,“好啦,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我都告诉你。”
她松开手,将事情始末缓缓道来:“你知道的,古神之所以叫古神,是因为我们是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第一批神,同自身修为高低并没有关系。而我呢,偏偏又不爱修行,因此活了这十几万年修为还是同一个上仙没有分别。
我本就没有多少神力,可我后院那片花田又实在特殊的很,只能用神力去灌养,久而久之,我的身体除了能活得久之外,便同凡人没多大区别了。”
“花田?”鹤笙没想到,问题的起源竟然是那片平平无奇的花田。
还记得初次见到浮黎时,她便蹲在花田前捣鼓那些花草。现如今仔细回想,虽然那片土壤看上去普普通通,同凡间并无分别,可“普通”不正是奇怪之处吗?
浮黎所住之处是天外天,那是比九重天还要灵气浓重的地方。在这里,哪怕是一座荒山,花草树木、空气尘土也要比下天界的好上百倍。
可这样一个地方,却有着一片看不见丁点灵气的土壤,这难道不奇怪吗?
浮黎知晓他的疑惑,不等他问便主动解释道:“那片花田是后土娘娘送给我的,你说这么宝贵的东西,我也不能让它荒废着啊。反正我也没有多少神力,少一点也不少嘛。”
后土娘娘,掌阴阳育万物,被称为大地之母,拥有这样一片奇特的花田倒也不稀奇。
鹤笙叹了口气,“后土娘娘送你的东西固然珍贵,可你也得节制点啊。花草种一季就可以了,哪有你这般一年四季不停歇的?”
“好啦,我知道啦,那我以后就种一季。”她圈着他的脖子撒娇,“我肚子疼,你快帮我摸摸。”
心中疑云散开,他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她生了病的身体上,心疼地将手抚上腹部,一边缓慢揉着一边输送神力。
“还疼吗?”
其实那时泽彧输送神力给她时她便不疼了,可这会儿仍是点了点头,嘟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回了声“疼”。
鹤笙眉心紧蹙,将掌心的神力又加大了些,“今后烤飞鳍不许多吃了。”
“那吃什么满足口腹之欲?”浮黎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吃你啊?”
抚在腹部的手明显一顿,只见鹤笙的脸如往常一样,又泛上一层薄薄的微红,只离近了细看才能看出来。
他垂眸不说话,浮黎早就习惯了他这般害羞了就低头不语的样子,反正自己本就只是逗逗他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他回答。
可就在她笑着坐直身子时,突然听见他小声说了一句:“你想的话,也可以。”
浮黎:“!”
送到嘴边的肉不吃,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她浮黎又不是傻子。
于是她当即一个翻身将他坐在了身下,身手之灵活丝毫看不出方才喊疼的样子来。
“你可别后悔,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收回方才的话。”她俯视着他,虽然嘴上说着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可看他那目光早就把他扒了千遍万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