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傅松琰连夜赶回了浔市——他已经离开快一周了。
当傅松琰踏着夜色赶回碧华的时候已经晚上快一点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他抬头往二楼看去,楼上灯光都是暗的,看起来简禾应该已经睡了。
怕简禾已经睡熟了,傅松琰在客房快速的洗了个澡,才放轻脚步走到了自己房间外。
还没有推开房门,仅仅是想到房间内简禾熟睡的身影,傅松琰这些天一直悬浮在空中的心都定了下来。
他眸色泛着柔,抬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可是房间内却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躺着他心心念念的人——简禾并不在他的房间。
傅松琰眉头皱了皱,抬脚往简禾的房间走去。
自从他和简禾在一起之后,她基本都没有回过自己房间睡觉。
当傅松琰推开简禾的房门,看到那柔软的床中间蜷缩着的身影市,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的上床,将女孩揽进怀里。
连续几天的疲惫好像在她身边都得到了缓解,傅松琰轻轻闭上了眼。
下一秒,简禾低软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寂静的房间里。
“你回来了?”
傅松琰一顿,垂眸看她:“你没睡着?”
简禾往他怀里蹭了蹭,“刚醒了。”
傅松琰摸着她柔软的头发,低声询问她这几天的生活。
简禾一一答了。
过了会儿,简禾问他:“你是直接从欧洲回来的吗?”
空气静了一会儿,男人平静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嗯。”
简禾没有再说话。
傅松琰低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双眸紧闭,呼吸悠长。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搂着简禾也睡了过去。
良久,男人气息沉了下去,缩在他怀里的女孩才睁开了双眼——澄净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睡意。
*
第二天,傅松琰醒过来的时候简禾已经不在床上了,他看了眼手机,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他洗漱完下楼发现简禾正在煮咖啡。
简禾见他下来,将刚煮好的咖啡端到他手上。
傅松琰喝了一口,“你怎么起这么早?”
平常这个点,简禾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简禾笑了笑:“这几天睡多了。”
“今天要去公司吗?”
傅松琰说:“下午去一趟。”
“嗯。”简禾应了句,“那我们中午出去吃饭吧?”
傅松琰点了点头,“你想吃什么?”
简禾拿出手机,“最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我们去试试吧?”
傅松琰刚想点头,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简禾说了句:“我去接个电话。”便走向了阳台。
傅松琰接起电话,那边的人语速很快,“我查了一下我们这边的请假记录,还真的给我找到了松寒那段时间的单子。”
傅松琰立马问:“他去了哪?”
那边报出一个地名,是离浔市底下的一个小县城。
“松寒那段时间连续几次请假都是去的同一个地方,我把具体地点发给你。”
傅松琰道了谢,看了看手机里收到的定位。他关掉手机,当机立断的让司机过来接他。
联系完司机,傅松琰跨步走进了客厅,简禾看着他,傅松琰顿了顿,“……抱歉,我——”
“你要去忙了吗?”
傅松琰说不出话来,自己刚刚回来,而且刚刚还答应了陪她去吃饭——
“对不——”
“没关系。”简禾打断了他的话,“你很忙我知道,你去吧,我没关系的。”
“刚好我昨晚没睡够,一会再补一个觉。”
傅松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看了简禾好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心酸疼的厉害。
最后,他将女孩抱进了怀里,亲了亲她的唇角:“再等等我,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和你去B市,离着些糟心事远远的。”
等他查清楚了,他和她之间压根没有什么狗屁血缘关系,他们就离开浔市,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远远的。
简禾靠在他的胸膛,听着耳边他沉稳的心跳声,轻轻的点了点头。
司机很快就到了,就算再舍不得,傅松琰也只得将女孩放开,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司机早就已经得到这次目的地的具体定位,虽然疑惑为什么这么大个总裁要去那个偏远的小县城,但是这些问题不是他这一个司机应该问的,他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位自从上车就一眼不发的傅总安全的送到目的地。
县城离浔市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到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傅松琰下了车,抬眼打量了下四周。
——是个生活气息很浓重的地方,四周都是店面,居民似乎都是刚吃完饭,坐在店面门口边晒太阳边闲话家常。
看着那辆明显就价值不菲的车和一声西装革履,看着就和他们格格不入的男人,大家都停下了说话声,好奇的看着他。
傅松琰顿了顿,低头核对了下他收到的地址。
就是这里没错了。
他四处看了看,脚步微顿,抬脚往人群那边走去。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翠福园是在这吗?”
居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个大妈回答了傅松琰:“翠福园是很破旧的小区了,现在都快拆迁了。”
“诺,就在前面。”
傅松琰顺着大妈指的方向看过去,前面角落里确实有几栋房子,墙体斑驳,看着确实很陈旧了。
傅松琰顿了顿,问大妈:“阿姨,您在这住了很久吗?”
大妈笑了笑,“我家就在这,我在这住了几十年了。”
傅松琰拿出照片:“您看看这张照片,你对他有印象吗?”
大妈接过照片看了很久,“看着有点面熟,但时间太久,我不太记得了。”
“我帮你去问问她们。”
傅松琰道谢:“麻烦您了。”
说着,大妈就拿着照片走到了人群中,众人接过照片,都摇了摇头,“没见过。”
傅松琰拿回照片。
大妈说:“他以前是住在翠福园吗?要不你去翠福园那边问问,那边住着几户老人还没有搬走,或许有印象。”
“谢谢您了。”
傅松琰礼貌的对大妈点了点头,踏步往翠福园的方向走去。
走到小区门口,傅松琰发现小区的铁门已经生了锈,铁门上也已经被铁链锁了起来,不让别人进去。
“你是找人吗?”
身后吐痰传来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傅松琰回过头,看到一位年迈的老人家提着一袋子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傅松琰上前:“对,您住这吗?”
老人家:“我以前住这里面,后来这里要拆迁,让我们都搬出去,我不愿意搬,就在这旁边找个住的地方。”
老人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离小区很近,过个马路就是。
傅松琰抬眼看了下,扶着老人过了马路。
“谢谢你,进来坐下吧。”
傅松琰顿了顿,跟着老人进了屋子。
屋子陈设老旧,空间也小,却到处都透露着一股温馨的感觉。
老人给傅松琰泡了杯茶:“你喝点水。”
傅松琰伸出双手接过:“谢谢。”
他垂眸看去,不是什么好茶叶,是放在浔市他碰都不会碰的那种,但他却明白,这可能是老人家家里最好的茶叶了。傅松琰一点也不嫌弃的低头喝了一口。
老人家笑了笑,问:“你找谁啊?我看你有点面熟,是以前在这住过吗?这小区已经废旧很多年了,本来说要拆迁做个商场,却也一直没有动作。”
傅松琰放下茶杯,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他,“您见过他吗?”
老人家戴上眼镜看了一眼就笑了:“这不是松寒么?”
傅松琰眉心一跳,“您认识我哥?”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了!美滋滋!
第37章 、Chapter 37
毕竟这已经是十几年前都快二十年的事情了,傅松琰这一趟本来没抱着多大的希望,但是他却没想到居然真的能碰上认识傅松寒的人。
而且听语气还很熟稔。
老人家听到他的话确实愣了一下,“你是松寒的弟弟?”
傅松琰抿了抿唇,还没说话,老人家就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现在一看,原来是你和松寒有三分相似。”
他笑了笑:“你才二十多岁吧?倒是比松寒小了十来岁。”
“是,小了十四岁。”傅松琰说。
事实上,傅毅和谭萝压根没想过要第二个孩子,傅松琰来的很意外。
不过虽然是意外,但当他来的时候,谭萝确实坚定的要将傅松琰生下来——尽管那时候她岁数已经不小了,妊娠的风险极高。
老人家点了点头,便问:“松寒最近还好吧?算起来,自从他离开这,我竟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他了。”
傅松琰看了老人家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他去世了。”
老人家瞳孔一缩,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结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怎么会这样。”
傅松琰看了眼窗外,嗓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因公殉职。”
他说的简单,但老人家年过半百,生死别离,几乎什么都经历过了,自然明白这平静话语下暗藏着怎样的痛楚。
他叹了口气,很久没说话,看着远方,似乎在回忆什么。
良久,他略带桑老的嗓音说了句:“松寒是个好孩子。”
当初他老伴骤然离世,是松寒陪着他,照顾了他良久。明明俩人非亲非故,他却做得比他亲生孙子还要好。
那是与生俱来可在骨子里的教养。
傅松琰听着老人家在回忆傅松寒的种种,他望着天边有些刺眼的日头,不禁抬手遮了遮眼睛。
老实说,现在听到这些,他有些恍如昨日。
傅松寒从前为人处世是什么样子,他似乎都快要忘了,毕竟傅松寒出事时,他只有十二岁。
看着傅松琰不说话,老人家也止住了话头,毕竟他也是经历过这些的人,明白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消化。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老人家似乎是想到什么,转头问傅松琰:“对了,简禾还好吧?算算时间她也快成年了吧?”
“轰”的一声,傅松琰心里似乎有什么倒塌了。
他都没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隐隐颤抖着,他极力压下心里漫上来的无限惶恐,他启唇,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傅松琰双拳紧握,他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倏地睁开双眼,嗓音很哑:“……您……您认识简禾?”
“简禾小时候常常被松寒带出来玩——”说到后来,老人家有些奇怪了:“怎么?你不认识?”
老人家这个时候倒是有些犹疑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松寒的弟弟吗?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口,傅松琰眼睛红的厉害,但他还是颤抖着手,拿出一张照片。
“……您看看,您……您说的是她么。”
时间在这个时候似乎显得格外漫长,日头照进屋里,直射到傅松琰脸上,刺目的很。
但傅松琰仿若没感觉一样,死死的看着老人家。
不是,快说不是。
但老天似乎没听到傅松琰心里的祷告似的,下一秒,老人家带着笑意的嗓音回响在室内。
“是啊,这就是小禾,你还有她这么小时候的照片呢?她小时候长得可真是水灵,我们这周边的阿姨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接下来老人家再说了些什么,傅松琰却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了。
好像在老人家认下的这一刻开始,他的生命里,有什么东西被深深拉扯开了,不管他无助呐喊,却没有丝毫用处。
老天不怜悯他,他从高处直直坠入了深渊,从此世界暗无天日。
*
傅松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老人家出来上的车的,只知道他从日头正盛的时候上了车,直到黄昏夕阳落下,车子都没有启动。
司机大气也不敢出。
他从来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傅松琰这个样子——就仿佛……仿佛整个世界都失了颜色一般,再没有什么能激起他一点激情。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司机安慰自己。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从傅氏集团傅总身上看到如此生无斗志的一面呢?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傅松琰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已经是今天下午的第五次了。
前四次傅松琰都像没有听到一样,压根没有接起,就在司机想着这次傅松琰是不是也会无视的时候,后座的男人,居然接了起来。
男人嗓音很哑,是长久未沾水,喉咙的嘶哑感。
另一边,许志彬终于打通了傅松琰的电话,“傅总,DNA结果出来了。”
这句话说完,按照许志彬平常的做事风格,他应该立即将结果告知傅松琰——毕竟他一向知晓傅松琰的性子,知道傅总最不爱拖泥带水,有什么时候喜欢下属一句话报告完。
但饶是这样,看着这份检测报告,许志彬第一次犹豫不决了起来,他压根不知该怎么开口。
因为他明白,这个结果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