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负责躺赢——花气薰人欲破禅
时间:2021-08-18 10:31:29

  宋嘉书看着白宁那张痛苦的脸,自己的脸也跟着要扭曲起来:“说这么多话嘴不疼啊?”
  白宁捂住心口,用行动证明,我嘴虽疼,但心更疼。
  宋嘉书把一对杯垫摆好:“我不喜欢蝴蝶。”
  更不要做蝴蝶。
  不管清史稿是美化过的还是如何,上头明确记载着‘康熙初见乾隆就喜欢的不得了,要带进宫去亲自抚养’这件让乾隆大书特书的童年经历。
  不管这些内容有没有经过美化,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在历史上,弘历见到康熙爷时已经十一岁了,那是康熙六十一年,康熙朝的最后一年。
  宋嘉书一点也不敢做这个蝴蝶,扇着自己的小翅膀,让康熙爷早早见到弘历。
  整个雍亲王府的人,尤其是有儿子的人,都急着冒头,只有她往回缩。
  白宁不知道自家格格为什么冒出这样一句话,但看她的态度也知道,格格是不会去求年侧福晋的,只得捂着嘴边的泡退下。
  宋嘉书对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白宁跟白南,都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她们俩会劝她,甚至会急的跳脚,但从来不会跟她对着干,也不会觉得‘我主子好傻我替她上吧’,然后背着她做些‘为她好’的事情。
  别看白宁急成这样,但她既然知道宋嘉书的意思是关门过日子,就算不理解,她也一定会坚决执行。
  于是这段时间,白宁白南连外头的消息也不打听了。
  整个雍亲王府的热闹与风波,似乎被无形的隔绝在凝心院外。
  作者有话要说:
  ①年羹尧的官位亨通,并不是从雍正朝开始的。清人萧奭所著的《永宪录》记载:年羹尧升四川巡抚做封疆大吏的时候不足三十岁,对于康熙帝的格外赏识和破格提拔,年羹尧感激涕零,在奏折中表示自己“以一介庸愚,三世受恩”,一定要“竭力图报”。
  7品官升到2品官仅仅用了5年时间,整个清朝,科举入仕的,年羹尧是空前也是绝后。
  康熙爷跟雍正爷两人脾气性格差的很远,但眼光肯定都没的说,都先后重用过年羹尧,年羹尧本人应该是在军事上真的很有本事。
 
 
第21章 过往
  这两日宋嘉书一直醉心于做她的豪华版杯垫,这会子杯垫完工,又送走嘴角疼的白宁。她才有功夫想到方才白宁提的耿氏。
  算来,耿氏也有四日没有到自己这里来过了。
  宋嘉书算完日子就继续低头摆弄她的手工作品。
  都是聪明人啊。
  耿氏看着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但其实是个外粗内细的人。
  这几天耿氏自己没有来凝心院,也没有送过任何东西,更不曾跟以前似的请弘历去玩。
  这是种无言的分寸。
  正是敏感的时候,耿氏如果同往常一般送了点心,弘历万一吃出点不舒服;或是请了弘历跟弘昼玩,哥俩打闹起来,但凡谁蹭破一点皮,直接从身体上失了面圣的机会,估计耿氏和钮祜禄氏这一年来脆弱的友谊就得彻底崩溃。
  还不如现在这样,耿氏明摆着要大大方方走福晋路线,跟宋嘉书短暂的划清界限,各凭本事竞争资格。这样来日不管结果怎样,这件事过去了,两人都好再见面再来往。
  甚至……宋嘉书想,耿氏或许是知道年侧福晋特意请自己过去说过一次话,所以才避开了年氏,直接去主攻福晋。
  在一众聪明人里苟到最后,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宋嘉书边感慨边把她的杯垫珍惜地摆起来。
  ——
  福晋把纸页慢慢放到火里。
  旁边周嬷嬷陪着福晋礼佛久了,脸上也带了一种肃穆慈祥的味道,看着福晋烧完了亲手抄的经文后,才开口道:“耿格格又送了两卷经文来,还有一幅长命富贵的桌围,那桌围绣的仔细,就算是有屋里人帮衬着,只怕也是这几日不住闲熬出来的功夫。”
  福晋微微点头,火光在她面容上闪出微微颤动的影子。
  那幅桌围她见了,万寿回字文为底,还捻了金线绣了团寿纹,红色金色相映,不但有福寿绵长的吉祥意思,更有一种喜气在。
  都是府里多年的人了,耿氏的家底福晋自然也是知道的,这算是耿氏处难得的好料子好绣品了,这回都奉了出来。
  可见这女人做了娘,自然一切心血都扑在孩子身上,什么都舍得出。
  而自己……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福晋现在想起弘晖,已经没有了那种蚀骨的撕心裂肺,只是一种麻木的钝痛。
  她脸上表情也就一点都不变,仍旧是平和道:“耿氏也算聪明懂事,这奉承也不叫人生厌。”
  耿氏虽然跟着她抄经,但从不抄什么往生经之类的,也从不提去了的大阿哥。只是抄些心经平安经,说是跟着福晋学学,也能静心。
  不似原来的武氏,进府后因不得宠就来投靠福晋,话里话外都是“将来妾身生下儿子就给福晋养着,我们母子唯福晋命是从,也算是替大阿哥给福晋您尽孝。”
  这给乌拉那拉氏烦的,一句话也不想跟武氏说。
  在她心里,这世上哪有人能代替她的弘晖。
  见四爷也不待见武氏,福晋索性直接给武氏塞到了最西边的院子里,让她自己呆着。武氏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惨遭流放,别说生孩子了,闲的险些长草。
  ——
  福晋例行烧完了给弘晖的祈福经文,站起身来:“耿氏也罢了,倒是钮祜禄氏,竟是真沉得住气。”
  周嬷嬷扶着福晋,略微一笑:“是,钮祜禄格格今早请安不还说吗,最近脸又痒起来,怕是又要犯花藓,让丫鬟请福晋处的对牌,去前院找大夫再配些药粉,最近都不敢出门了。”
  春天花多,要是吃了羊肉或是鱼虾等发物,碰着花粉,女子脸上泛起红痒确实常见,但现在——福晋看了看外头金黄的银杏树,大秋天要犯花藓,钮祜禄氏这是真的要缩着不肯出门啊。
  几乎就把:我真的不掺和,你们也千万别找我,这样的话挂在了脸上。
  福晋微微笑了笑:“女子脸容最珍贵,给她送点燕窝和雪蛤去吧,也好滋补一二。”
  于是午膳后,宋嘉书就收到了两份珍贵的补品。
  白宁见了也觉得稀罕,问道:“格格,福晋送来的补品自然是好的,要不奴婢给您熬点吃吧?”
  宋嘉书摇头:她从现代来,并不觉得燕子口水和□□会特别滋补。就算是滋补,一想原材料她也咽不下去。
  还连连嘱咐二人:“可别熬,我吃不来这个!”
  钮祜禄氏原本身体底子就好(不好也活不到八十五),正常吃饭,保持适量运动即可,没必要二十来岁吃起补品来。
  白南在旁笑嘻嘻道:“之前中秋宴上有一道风腌果子狸①,李侧福晋说是难得的野味,格格一口不吃,宁愿捡着小青菜吃。这燕窝雪蛤也都是好东西,格格也不吃。您说,您怎么还吃不来好东西呢?”
  吃不来好东西……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宋嘉书一个恍惚。
  这段时间,是她穿越过来后,少见的安静时光——谁都不来她这里串门了。
  在这一片安静中,她才有空想起前世的许多事情。
  她两岁的时候,父母一起因着车祸意外过世,从此她短短的二十几年的一生,就是辗转在各路亲戚家里寄人篱下。
  白南的一句‘吃不来好东西’,忽然勾起了她年少的回忆。
  那是十二三岁的时候吧,正是女孩子青春期最敏感的时候。那半年轮到她住在舅舅家。
  期末考试前一日晚餐特别丰盛,舅妈给烧了葱烧海参,也没忘了给她夹一个,催她跟表妹都多吃点,让两个人补充营养,明儿考个好成绩。那是宋嘉书第一次吃海参,不知怎么就闹了肚子,到底吐了一回才好。
  第二天早上,她出了门鞋子不舒服,在门口蹲着整理的时候,就听见里面舅妈对舅舅道:“你看你外甥女,好好的海参给她吃还吐了!真是吃不来好东西啊……那俗话是什么来着,噢,对了,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舅舅嗔了一句:“孩子嘛,说不得就吃不来这个,也没什么。”
  舅妈的笑声传出来:“不是我说,咱们宝贝女儿怎么吃得好着呢。到底是有的人天生命薄了些,命中就不能受用好东西。”
  那时候门外的宋嘉书觉得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耳畔嗡嗡作响。
  如今想起来也是恍如隔世,心绪如常了。
  其实舅妈待她不坏,从不会饿着她冻着她,妹妹有件新衣服,她也有。当着她也从不说刻薄话,也从不批评她,又和气又客气。
  可那几句话始终像根尖刺扎在她心里,直到她考上大学,远远的离开亲人们也未曾拔掉。
  她感激各家亲戚抚养她的恩情,也为这这份感激,她知道自己不配抱怨,不配不舒服。
  所以毕业后她拼了命的工作,就是想早早变成有钱人,把所有的抚养费,全都加倍的还回去。或许都还清之后,她会想有个自己的家。
  她拼命工作,直到过劳死在岗位上。
  说起来,除了自由外,她对那个世界并没有多少留恋。
  唯一的遗憾大概用了亲戚们的钱没还完。
  但自己既然是过劳死在岗位上,单位大概能赔偿一部分,亲戚们分了也算是她最后一点还债的心。
  她原就是没有家的。如今,凝心院才是她的家。
  ——
  周嬷嬷是福晋的奶嬷嬷,跟着她入宫在阿哥所呆了几年,又分府跟到了雍亲王府。
  见得多,自然眼界也就不一样。
  跟福晋情分不同,也什么话都敢说。
  她听了福晋的吩咐,让人给钮祜禄格格送了补品,到底还是有些疑惑:“这样面圣的好事在前,福晋觉得钮祜禄格格真能不动心?莫不是装模作样,见四爷如今心意闲散求佛问道的,所以也做出这样的态度来?”
  以不争来争?
  福晋想了想摇摇头。
  这话不能说出口,但她是明白的。四爷的富贵闲人,是以退为进。他已经在皇上心里有了印象,也办过实在差事。这时候退下去不争权不表现,皇上也忘不掉这个儿子。
  他的退,是不凡事争先,是要好钢用在刀刃上。
  钮祜禄氏如何比四爷?她这简直就是五爷,缩起头来往后直退,从来没进过!
  皇上日理万机,孙子辈在他眼里都是浮云,这样难得大驾一次雍亲王府的机会,要是把握不住,很可能弘历这一辈子都面不了圣。钮祜禄氏这是在干什么。
  趋利避害,这是人性的弱点,有些诱惑是无法拒绝的。
  福晋自问,若是弘晖现在还活着,她一定也想让儿子早见天颜,在皇上心里留个好印象。
  ——
  有点摸不准凝心院行事的不只是年氏和福晋。
  西大院。
  “估计是憋着坏呢!”李侧福晋嗤笑了一声:“她定是知我前些日子惹恼了爷。若是连累了弘时,那么往下数序齿自然是她的儿子。加上耿氏的儿子又顽皮,上书房都坐不住,怎么能面圣,数来数去就只有弘历能出头。钮祜禄氏如今做出这样不争先的孔融让梨似的样儿,是假惺惺讨四爷的好呢!”
  “什么都不敢做,还想等着天上掉馅饼,哼,哪里就轮到她的儿子了?”
  李侧福晋手里头,捏的是女儿怀恪郡主的信。
  郡主替额娘和弟弟细细打听了去岁皇上驾临诚亲王府的旧例。
  去岁皇上驾临三爷的别苑,三爷曾命长子弘晟导引康熙爷游览别苑。
  李氏接了这个准信儿,心里就大石落地:既有这个先例就好,这正是我儿弘时出头的机会!这府里年纪相当可做导引的阿哥就弘时自己,且又是长子,当真是舍他其谁。
  可惜自己私下打听圣驾的事情,惹恼了四爷,最近他半步不肯进西大院,没法给弘时敲敲边鼓添点助力。
  李氏没愁多久,次日晚弘时来请安时,就悄悄道:“额娘放心,阿玛并未迁怒我,考较功课倒是比以往更严了,近来还请师傅教我做些言景的诗词,多讲解些典故。”
  虽未言明要他去面圣,但这个准备工作,显然是为了圣驾降临圆明园做准备的啊。
  李侧福晋当即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若这回能得了皇上的青眼,到时候指婚就能指个大姓好门第的姑娘,那这世子位还不是手到擒来!这雍亲王府,以后就是她儿弘时的!
  作者有话要说:
  ①:风腌果子狸这道菜出自红楼梦,贾母送给黛玉吃的。
 
 
第22章 孩子
  凝心院里种了一棵石榴。
  宫廷与王府,都喜欢种有吉利意头的树。
  起初院里还有两棵桂花树,只是钮祜禄氏容易过敏,花粉多得时候常常脸上要泛红起疹子,所以当年怀弘历的时候就全都给砍了,光剩下些芭蕉松柏之类的木植,与这一棵石榴树。
  倒是院中一座小的假山上都爬着些藤萝,其中青葛、玉蕗藤都清新馥郁,比花香还好闻些。
  宋嘉书正仰着头看她的石榴。
  按理说中秋佳节的石榴就该好吃了,但今年她院里的石榴熟的晚,中秋前花匠特意来看了,说是石榴还青着肯定是不得吃。
  于是中秋后,宋嘉书就常仰着头来看她的石榴。
  想到拥有一树完全被自己支配的石榴,宋嘉书就觉得幸福感满满。
  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终于看到石榴们争气的红彤彤起来,有的甚至裂开了口,露出喜人饱满的粒。
  宋嘉书就让小白菜缠几根长杆子,准备等着弘历下午从前院回来,带着他一起打石榴。
  然而弘历回来的时候,脸色看着就不太对。
  白宁跟白南对视一眼,一起退下去备膳了。
  宋嘉书就明白:看来弘历也知道圣驾要驾临圆明园之事了。白宁白南那里会无条件的服从她,但这里还有一位祖宗等着她哄呢。
  丫鬟们都特意跑走,给母子俩留出独处机会,但宋嘉书还是跟原先一样,叫嬷嬷打水来,先让孩子换过家常的衣裳,把头脸手都洗一遍,这才带他往东侧间坐了。
  弘历垂着头,不肯说话。
  宋嘉书也就只是坐在原处,继续描绣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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