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很聪明。”以德报怨的那是原主,柳云昭信奉的则是风水轮流转。
——往死里给她转。
说她小人得志也好,说她睚眦必报也罢,反正当初米迦勒既然对她动了手,就该想到有一天会被她报复回去。
“陛下,手给我。”
米迦勒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微弱的萤火在两人的掌间溢出,点点星光飞绕,黑暗之中,像是璀璨银河落下。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鲜活的,跳动的,那是生命的脉搏,从接触的掌心,传递到了他冰冷的心脏。
“如此,就算结契了。”白衣的神官说。
米迦勒看着手腕上出现的骷髅头,这是她为他打下的印记。
很奇怪的感觉,从今以后,他与她有了独属的牵连。
“这结契会有什么其他的作用?”米迦勒问。
“是有一些,比如……”柳云昭突然笑地有些不怀好意,“陛下,叫一个。”
米迦勒还未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喉间就自主地发出声音,“汪!”
年轻的皇帝陛下难得地怔了一下,一向充斥着诡艳神色的墨绿双眸染上片刻稚子般的懵懂。
“真乖。”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伸出手,像拍宠物似地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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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奇怪的感情
用一句话来形容阿古达木,可以说:嘴在前面飞,脑在后面追。
怼楼湛的时候他确实爽得不行,但事后一想起对方那吃人的眼神,心肝儿立马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公爵大人的怂是薛定谔式的怂,大部分时间还是怂的,有时候脑子抽了才硬气一番。
显然,这次把楼湛得罪到死就属于连脑子都没有的那种情况。
害怕被报复的阿古达木坐立难安,出去又担心撞大运碰见米迦勒,纠结了再三,拿了剪了两个洞的布袋罩在脑袋上,就着急忙慌地去找柳云昭。
结果好巧不巧,柳云昭还真和米迦勒在一起。
阿古达木看着并排走来的两人,撕了条衣摆将袋子边缘绑在脖子上,确定布袋不会掉下来,才朝着柳云昭跑了过去。
柳云昭瞧见装扮得跟个抢.劫犯一样的阿古达木,战术性后退了一步。
脑残……应该不会传染人吧?
阿古达木没有见到柳云昭眼底复杂的神色,站在她身边长长地松了口气。
安全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这才仗着米迦勒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光明正大地打量起这位敌国的皇帝来。
男人脸色实在是苍白地过分,甚至能看见他皮肤下细小的血管,他像是一团毫无重量的云,稍微挥一挥手,就能消散地毫无踪迹。
阿古达木看着他这副只有半口气的样子,只当柳云昭是对他做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本来还挺幸灾乐祸的,但是开心着开心着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柳云昭在他身上做实验,可从没等着他醒过来过,尤其是,两人还这样亲密地站在一起。
米迦勒鬓角跳了跳,目光中充斥着对智障儿童的关爱,“柳圣君,这是你后山的弟子?”
“嗯。”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柳云昭还是点了点头,看向阿古达木,“你这是干什么?”
米迦勒嘴角上扬,作为一个皇帝,他有着极好的专业素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笑屁!”阿古达推了一下米迦勒,插.入了两人之间,“小爷长得好看,怕别人自卑,才把脸给蒙住,懂吗?”
他语气不好,心里也生出些许躁意,而更让他烦闷的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从他被柳云昭抓到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次都被这女人用巫术折腾得半死,但事后柳云昭又很有良心地给他治疗好了伤口。
他的处境不算好,但也不算糟,至少命是能保住的。
每一种痛苦都包含了快感的可能性。爱及生存本能与攻击和破坏本能虽然对立着,却又在他心底相互转化,乃至结合在一起。
阿古达木觉得自己对柳云昭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她是虐待自己的魔鬼,但另一方面,柳云昭又是目前为止他唯一的庇护。
不知不觉中,他的底线被不断下移,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让他吞噬着痛苦,并且试图从中间找到值得高兴的事,但米迦勒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柳云昭对米迦勒下了手,说明自己不再是女巫唯一的试验品,阿古达木有些害怕被抛弃,以至于本能地争夺起女巫的关注,哪怕她带来的是痛苦。
“天气这么热,安王靠柳圣君太近了吧。”阿古达木故意找茬,“柳圣君,安加达可有残害巫师的黑历史,我想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他的态度实在不像一个伺候人的杂役弟子,米迦勒心底起了疑。
柳云昭打圆场,“这位弟子小时候脑袋被门夹过,所以不太正常,安王别介意。”
这话自然是只个借口,态度也是敷衍的不行,米迦勒明白柳云昭是让他不要多管,点了点头,“那本王就先告退了。”
阿古达木冲着米迦勒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汰!
要不是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一定狠狠揍这个病秧子一顿。
不愧是安加达的皇帝,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讨厌得不行。
“你这是什么毛病?”柳云昭摘掉了他的布袋,“不想暴露身份还在米迦勒跟前那么作死?”
阿古达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以前这个时候你都会在我身上做试验的。”
他没精打采地垂下头,深麦色的皮肤似乎更加暗淡了,委委屈屈道,“你是找到了新的人,所以就不要我了是吗?”
柳云昭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平日里哪次不是哭爹喊娘让自己停手,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不会是被虐出快感来了吧?
柳云昭眼神渐渐莫名起来。
……
神域。
纯洁的法袍展现着神的身姿,祂在殿座之上俯瞰众生,神圣高贵,不可亵渎,清冷到足以比拟世间的冰雪。
虔诚的祷告萦绕在神的耳边。
“尊敬的光明神大人,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您的圣名被苍穹传扬,您的荣耀被诸天诉说,我感恩你,赞美你,以千首万诗歌唱你,愿得到神的眷顾,神的赐福……”
祂起身,这般浓郁的光明元素,是否为天道的倾心?
一缕祂的神识顺着祷告的源头而去,牵引着信徒的灵魂,将她带到了神域的边界。
柳云昭缓缓地睁开眼,便见自己浑身透明,仿若幽灵。
“你身上为何有吾的神力?”祂俨然已经忘记了这位被他抛弃的神官。
柳云昭抬头,对上了一双犹如深潭古井,没有丝毫波澜的眸子。
“光明神大人,我曾是你的神官。”柳云昭行礼。
祂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不在意这位信徒的事,也不想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放弃这位神官,只是道,“做吾的神使,你可愿?”
神使,比神官更高一级。
“自然。”柳云昭回答。
“随吾来。”
凡人的灵魂太过脆弱,只要一碰神域的结界就会灰飞烟灭,祂想要在神殿之上为柳云昭加封神职,就只有带着她通过结界的破损之处。
柳云昭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结界的破损之处这么远的吗?
四个时辰都还没有走到?
柳云昭看着前方不紧不慢的白色身影,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光明神大人,我们还需走多久?”
“吾也不知。”祂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柳云昭站定,“您不知道路?”
“神不记路。”祂脸上毫无表情。
柳云昭嘴角笑意僵住,合着你带我瞎转悠呢?
“那您可以让别的神灵带我们进去吗?”柳云昭假笑,“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说呢?”
祂想了想,而后缓缓点了个头,声音空寂飘渺,传入神域,“酒神,我又迷路了。”
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五坛苏万清。”
这是为衪领路的代价。
祂道,“可以。”
下一秒,一个苍老的身影就出现在一人一神面前,见到柳云昭,酒神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有问题。”
柳云昭指尖一紧,运转着体内的巫力,分析着要如何攻其不备,却在听到酒神下一句时停滞住了。
酒神道,“她是异世之魂。”
“哦。”祂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吾不关心。”
酒神不再跟光明神搭话,而是稀奇地看向柳云昭,“小姑娘,你的灵魂很不稳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柳云昭有些警惕,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反而笑着追问,“酒神大人可有办法帮帮我?”
酒神摇头,“神只能控制自己的灵魂。”
柳云昭眼神灰暗了下来,心脏却激动地跳着。
果然如此。
先前神灵可以让灵魂存留只是柳云昭的推测,现在由酒神亲口说出来,便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也就是说,如果成为神灵,她真地可以改变现在的一切。
考虑到柳云昭好歹是光明神未来的神使,酒神虽然看不起人类,却也想做个情,卖个面子。
他拍了拍垂头丧气的小姑娘的肩膀,“我知道,像你这样的情况,一定很想回家,但万事都将就一个缘法,祸福相依,不要勉强。”
柳云昭对上他的眼睛,微怔了些许,“我没有想家。”
这是真话。
柳云昭想要改变现状的原因不少,但回到自己的世界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她是个没有什么归属感的人,出生后就被自己的父母扔到了垃圾堆,还是联邦的孤儿院将她领了回去,她才逃脱一死。
长大后,为了报答国家的养育之恩,她上战杀敌,保卫人民,她承担了自己的责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辈子献给了联邦,也收获了极高的荣誉。
但过了,就是过了,那都是不知道多久前的事了,自然不会成为她心底的牵绊。
在这个方面来说,她真是感情淡漠到了冷血的程度。
酒神本来也只是随口提一句,又不是真地安慰柳云昭,也不想管她到底想不想家,便把话题迅速揭过,“我先带你们进去。”
一直未开口的祂这才重新看向酒神,“劳烦。”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种痛苦都包含了快感的可能性,爱及生存本能与攻击和破坏本能虽然是对立的,但也可相互转化,而且还可以结合在一起。——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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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教教我怎么做
连绵一夜的霏霏细雨,也无法让干枯的芦苇重焕生机,反而将沼泽搅弄得一顿狼藉,黏黏糊糊,肮脏恶心。
米迦勒席地而坐,大片草茎上的露水洇湿了他的衣摆,他看着手腕处的骷髅标记,黛青的血管从下面流过,仿若让这个图案都有了生命。
一种奇异的牵连感从骷髅发散,像是菟丝花一般沿着手臂缠绕,直到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因为和柳云昭打下了契约,他的生命成了女巫的私有品,放在这具破败的躯壳中,由着她予取予求。
他受到了女巫绝对的制肘,像是反抗不了她命令的木偶,女巫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可以让他半夜等在这里,一等就到第二天。
米迦勒从脚边杂乱的酒瓶中挑拣,选出了一瓶还未开封的酒,他扬起脖颈,金色的白葡萄酒顺着喉管往下,驱散了些许的寒冷。
“你还真是不惜命。”柳云昭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女巫在他身边坐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灵魂出窍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妙,她直到现在也有些缓不过劲来。
“我找到神域结界的缺口了。”她丢给米迦勒一张纸,简洁地说,“地图。”
接下来的事,就由各国和支系尊者商讨了,趁着大战前夕这会儿空档,她得赶紧继续提升自己的术法。
米迦勒接过地图,拿出一瓶和他一样的白葡萄酒递给柳云昭,“喝点。”
“也好。”柳云昭打开酒瓶给自己灌了一口。
米迦勒突然说:“你以前滴酒不沾。”
以前的神官大人,禁欲高贵,也不会像这样坐在地上,她会时刻保持得体的礼仪。
但不可否认,现在的柳云昭,恣意潇洒,比之冷冰冰的石头模样,更加鲜活,也……更加让人动心。
柳云昭挑眉,“陛下以前也没有这么多话。”
米迦勒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
此刻天色渐明,和煦温柔的太阳从地平线慢悠悠地爬起来,浮光掠影,水波澜澜,倒是一番难得的美景。
两人并坐着喝酒,影子斜拉在草地上,醇厚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带着辛辣的醉意,诱惑又勾人。
米迦勒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他一向冰冷地像具尸体,此时体温的上升竟让他觉得有些奇妙,他与柳云昭坐得太近,让他都有种女巫的温度传递给了自己的错觉。
他又灌了一口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的照射,他墨绿色的双眸带上了些许暖意,“我小时候也想和人一起来看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