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昭:“谢谢,你也不差。”
输得起,放得下,就算是对手,她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来。
柳云昭:“祂,我很好奇,你参与鸿蒙初辟那场对巫师的屠杀了吗?”
光明神:“没有。”
柳云昭:“但你也没阻止。”
“不错。”光明神的声音一贯没有波澜,“党同伐异,无论哪个种族都无法避免,神亦然。”
“党同伐异啊……”柳云昭笑笑,她怎么就没有这个想法,是因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吗?
她好似根本就不认为有人会成为她的同类,可以和她划分在一起。
是因为过于自大傲慢,也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品尝并且享受着孑然的孤独,不愿意和别人有任何牵挂。
有了牵挂,就有了软肋,她天生傲骨,恣意妄为,怎么肯为了他人停留下前进脚步。
柳云昭是背包的旅客,在各个世界中游走,喜欢了就多停一会儿,厌烦了就随时离开。
她可以在金碧辉煌的王宫受万人侍奉,也可以桥洞下和一群大爷于破烂的棋盘上厮杀,只要她乐意,只要她开心,她想怎么着都行。
她不需要一个或者几个强大的男人来宠她爱她,她想要的一切通过自己就能得到,她生来就在顶峰,见惯了人们的追捧和爱意,那玩意儿太多,她最不缺的就是真心。
路还很长,而她从未停下。
这才是柳云昭,足够优秀,足够温柔,又足够无情。
柳云昭:“祂,之前也没有见你这样多话过,是因为闷骚,还是因为慢热?”
光明神缓缓道,“吾想和你成为好友。”既然要交朋友,自然要积极主动一些。
柳云昭觉得有些好笑,“你没毛病吧,和我做朋友?”
光明神:“酒神说我应该交个朋友,这样会快乐些。”他活了很久,除了几次打架,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
柳云昭:“你在神域没有朋友?”
光明神:“他们打不过我。”
“你这是找朋友还是找对手呢?”柳云昭脱下带血的军装,在触及里衣时却听见脑海里传出一道声音,“能否闭眼?”
“你能看见?”柳云昭挑眉。
“现在的吾,就是你。”光明神说。
“那我洗澡穿衣你也都能……”柳云昭继续追问。
“是。”光明神声音透着些许无奈,“吾也不愿。”
“我有些后悔了。”柳云昭叹气。
光明神:“后悔掠夺吾的神格?”
柳云昭:“不,是后悔当时下手没有再重一点,把你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意识再也凝聚不起来,说不定现在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光明神:……
……
“为什么不使用清洁术?”光明神问柳云昭。
柳云昭靠在浴池壁上,温暖的热水仿佛要将她一身的疲惫融化,她蒙住眼睛,仰头靠在边缘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大哥,我现在处于虚弱期,连低级的术法都使不出来了,你将就将就。”
“可是……”光明神欲言又止。
“怎么了?”柳云昭将水泼在手臂上。
“吾能够感受到。”光明神声音有些小。
柳云昭手上动作微微一滞,被水晕热的指尖揉弄着自己耳后那块极其敏感的皮肤,“什么感觉?”
“唔……”光明神发出一声气音,细细小小的,跟猫儿似的。
柳云昭甚至能想象出他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毫无表情,暗里,耳垂却红地滴血的样子。
蒙眼洗澡还行,但她不可能不触碰到自己,为了一劳永逸,柳云昭道:“祂,你说你想和我做朋友?”
“是。”酒神说的,他和别人做了朋友,就会开心起来。
柳云昭摘下眼前的黑布,光明神立刻道,“掉了。”
柳云昭忽略了这句话,她坐了起来,“祂,朋友之间摸摸抱抱是很正常的。”
光明神皱眉,“是吗?”
“对。”柳云昭一本正经问,“你看酒神和梦神,他们是不是也经常勾肩搭背?”
光明神想了想,缓缓点了个头,“是。”
“那就对了。”柳云昭笑着说,“朋友之间,坦诚相见也没什么,你根本不用觉得害羞。”
这样吗?
那刚刚是他一叶障目了。
被忽悠的光明神道,“吾知道了。”
柳云昭眼底满是孺子可教的欣慰,只是还未等她说什么,一道力量直击她的后脑,下一刻,她就晕了过去。
出手的男人抱起她,指尖在她脸部描摹,“她为何虚弱成这样?”
“王,应该是融合神格的副作用。”一道黑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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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呆在这里好吗
“柳云昭。”
十几分钟后,光明神又唤了一声,“柳云昭。”
楚书玉抱着柳云昭贪婪地描摹她的五官,指尖碾压着她的唇,而这感受传递给光明神,给了他极大的恶心和不适。
他语气带上些急切,“柳云昭,我知道你醒着。”
柳云昭没有睁眼,用意识和光明神交流,哈哈哈地笑着,“不是平时都称‘吾’的吗?”
光明神有些气恼,“你故意的。”
“是你说的要做朋友,朋友之间开个玩笑,再正常不过了。”柳云昭性子中有些恶劣的因子,“你太端着了,看着你这副高岭之花的样子,我就想气气你,也有点活人气儿。”
“吾非人,不需要有人气。”光明神声线再次平直了下来,“你和魔子认识?”
“你还关心这些?”柳云昭有些疑惑。
“他和你接触很亲密。”光明神抿唇,“你说过朋友才会摸摸抱抱的。”
良久,他又问,“你有很多朋友吗?”话中带着清晰可闻的吃醋和委屈。
柳云昭是想逗逗光明神,但一个高冷的神灵突然在她面前说着和幼儿园孩子似的幼稚地不行的话时,她感觉有些惊悚。
光明神这话就像,“你跟我玩了怎么还可以跟别人玩?”“你怎么可以有两个朋友,友情之间容不下第三人!”
“祂,你正常点。”柳云昭觉得自己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吾很正常。”光明神的声音十分平淡,带着些寂寥和空寂的味道,“是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你都有我了,为什么还和以前的朋友纠缠不清。
沧桑jpg.
柳云昭仿佛回到了只有几岁的时候,“祂,我和他只是说过几句话,四舍五入一下,算我们有暧昧,再四舍五入一下,算我们上过床,再再四舍五入一下,算我们结婚,再再再四舍五入一下,算我们生过孩子。“
“但再怎么入,他也和我之间也没有丝毫的友情,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光明神:“你在装傻吗?他分明心术不正,想和你做朋友。”
柳云昭无所谓地耸肩,“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不要无理取闹。”
光明神气息有些不稳,“当初是你答应要和我做朋友的。”
柳云昭渣里渣气地说,“不都是你主动的吗?我逼过你吗?口口声声说着友情友情,你给我应有的信任了吗?这就生气了,那你当初找我干嘛,我不想跟你谈,随你的便,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她睁开眼坐了起来,推开面前的楚书玉,但发现根本推不动。
这该死的虚弱期。
柳云昭四十五度角望天长叹。
“云昭走神了。”楚书玉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他的长相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浅浅的酒窝,淡粉的唇,柔和的下颚线条,只是血红的色彩却将那双湿漉的狗狗眼染地分外妖冶。
混杂着纯真的残忍,像是春雨,你以为他还和以前一般温柔,实则在看不到的地方,全是搅翻的腐尸沼泽,碾成烂泥的花瓣。
“楚书玉……”柳云昭喊着他的名字,“说实话,我都要忘记了你这个人了。”
所以说,斩草要除根。
但她又不是嗜杀的人,只是因为可能威胁到自己,就永除后患,杀死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她还下不去那个手。
“我会让云昭想起来的。”楚书玉笑笑,酒窝更加深了,那双血红的眸盛着微醺般痴迷的醉意。
他在她的脚腕上拷上小巧的镣铐,细细长长的铁链,从她饱满白腻的脚踝一直连接到床柱。
不像是在禁锢她行动的刑具,反而像是调.情的物品。
“好漂亮。”楚书玉捉过她的脚,拿起布条在她的镣铐上缠着。
他的指尖碰在柳云昭的皮肤上,柳云昭立马缩回了脚,抢过他手中的布条,“我自己来。”
一想起她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感官关连的意识,她就觉得楚书玉这些过于亲近的动作超级别扭。
楚书玉手上一空,微微敛了敛眼。
就这么厌恶他吗?
厌恶到不愿意和他有任何接触?
“我不碰你。”他看着对面女人那避之不及的样子举起双手,然后背在了身后。
在柳云昭看不见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手腕,撕掉红肿凸起的疤痕,指甲用力地划裂,直到指尖全部都是血丝,还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柳云昭抬眼看他,他就突然倾身靠了过来,又在只有距离她分毫时停下,像是宣判又像是在祈求,“……所以,云昭不要离开。”
我不碰你,所以,你不要再想着离开了。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想要伤害你的心,别再刺激我,我怕到时候真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可弥补的事来。
“楚书玉,你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柳云昭发觉他的小动作挑了挑眉。
楚书玉表情僵硬一瞬,才又笑了笑,“没有,云昭,我很正常。”也在努力正常。
魔脉的苏醒让我变得偏激病态,残暴在夺取我的身体,邪恶在充斥我的意识,我看着自己距离以前越来越远,变得不像是“楚书玉”,但我仍然爱你,仍然不想伤害你。
春雨也不想将这世界搅得一片腐臭恶心的。
我没办法。
这种突如其来的占有欲和迫害欲太过自然,以至于我都在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因为血脉,还是因为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变态,腐朽,流脓。
我好想把你拉进自己的世界,然后一起去死,但临了了,又犹豫着不敢伸出手。
“云昭,呆在这里好吗?”
我所求不多,想要的只是你可以陪在身边。
“你在做梦吗?”柳云昭讥诮地抬了抬脚,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铃铛一般。
她垂眼看着自己的镣铐,微暗的光把她的睫毛在眼睑投出一道极好看的扇形,“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等有机会,我一定——”
她偏头,勾起唇角,淡淡地看向他的眼底,声音幽幽,“弄死你。”
柳云昭讨厌被人桎梏,也十分记仇,楚书玉对她做出这种事,她是绝对会万分报复回来的。
要不将男人关在狭小的狗笼里,四肢完全伸不开,只能强行团成一个球,骨骼断裂作响,脊背和铁栏贴地严丝合缝?
或者将他整个人吊到只能脚尖勉强点地的程度,脖子上是锋利的刀刃,只要他站不稳稍微松懈,就会被刀刺破喉咙?
“那我等着云昭来杀死我。”楚书玉眸色深深,又重复了一遍,“我等着。”
……
“他好像确实不想和你做朋友。”光明神看着向楚书玉离去的背影,“他很恨你吗?”
“恨……”柳云昭大躺在床上,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约莫是恨的。”
“为什么?”光明神不懂人类的感情。
“大概是因为爱吧。”柳云昭想起以前那些男人的告白。
“爱?”光明神更加糊涂了。
“对,越爱越恨,越恨越爱。”柳云昭语气十分随意,像是哄小孩儿随口说说。
光明神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听起来爱情没有友情好。”
“没错,爱情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玩意儿,背叛,争吵,心痛,乱七八糟,极不靠谱。”柳云昭回答。
光明神:“你爱过?”
柳云昭:“没有啊。”
光明神:“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柳云昭微微一愣。
为什么呢?
这种观念好似渗入进骨髓,深刻在她潜意识里,但每一种想法都有它形成的原因,她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明明没有经历过,为什么又对它持有这么悲观的态度,这和她莫名的身世、缺失的记忆有关吗?
……
神域。
“尊者!你们就放任楼湛这么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