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被柳云昭拒绝后,他日日往她家送玫瑰,他并不知道那些花还未到柳云昭手中就被公析寒扔进了垃圾桶,于是便误会她是喜欢这花。
“能让贺老师这么上心的人一定非同凡响吧。”冉元良调侃一句。
贺修谨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人的样子,他眼中柔情似水,“的确,她很不一般。”
冉元良挑眉,“贺老师这是有情况啊。”他哥俩好地拍了拍贺修谨的肩膀,“表白了吗?”
贺修谨摇头,“还没到时候,贸然袒露心意只会吓着她。”
冉元良想起自己被柳云昭果断拒绝的事,觉得贺修谨在感情这种事情上比他懂多了,他当初不就是太心急了?
他苦闷地长叹一声,“贺老师,我有些情感问题想请教您。”
贺修谨道,“冉先生请说。”
……
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冉元良暗暗决定,要是真追到柳云昭,到时候婚宴一定邀请得贺修谨。
贺修谨不愧是受人爱戴的老师,为了解答他的疑惑和他同行了半个小时,冉元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他指着不远处柳云昭的房子,“贺老师,我就要到了,你也赶紧去看望你的心上人吧。”
一直以为冉元良强行同路的贺修谨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笑着问,“冉先生是来拜访忧雾小姐的吗?”
冉元良眼睛亮了亮,“贺老师也认识忧雾小姐?也是,忧雾小姐是冉乐乐的朋友,你应该见——”
“冉先生,好巧,我也是来找忧雾小姐的。”贺修谨打断冉元良未尽的话语。
尴尬,无比尴尬,冉元良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他这算怎么回事,在情敌面前自曝接下来一系列的追求方案,还将情敌当做知己询问意见?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各自抱着花,等待在门外。
管家听见门铃声很快开了门,满是歉意道,“很抱歉,两位先生。小姐生病期间不会客。”
“好的,那麻烦您将这把文竹转交给忧雾小姐。”贺修谨倒没有死缠烂打。
管家对他的识趣很是欣赏,“我会的。”
冉元良也不肯示弱,将玫瑰往管家怀里一塞,“还有我的!”
“好的,先生。”管家恭敬地送走两人。
之前恨不得与贺修谨原地结拜的冉元良现在是看这人哪儿哪儿不顺眼。
靠!这贺修谨也太做作了吧,典型的表里不一,根本配不上柳云昭。
等到两人分道扬镳,冉元良立马原路返回,翻墙爬窗进了柳云昭家里。
他实在有些担心柳云昭,非得亲眼看看才会放心。
二楼房间很多,他挨个找了许久,才见到心中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正坐在床上,青丝披散,眉眼如画,那怕不施粉黛,依旧美得让人心惊。
不知道是不是冉元良的错觉,他总觉得空气中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刘云昭听见动静,看向门口,冉元良正思考着如何解释,却见女人面色如常,眼神没有焦距。
她的病这么严重吗?冉元良担心地倒了一杯水,放入她的手中。
柳云昭将水喝尽,“过来。”她对着他招招手。
冉元良一靠近她,后脑便被她按住了。
指腹擦过自己嘴角的水渍,柳云昭将其涂抹在冉元良的唇瓣上,“刚刚哭了那么久,你也该多喝点水。”她笑着说。
还未来得及因两人亲密接触欣喜的冉元良瞬间坠入地狱。
凌乱的床单,餍足的女人,奇怪的味道,所有细节拼凑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心脏碾成碎肉。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出现了一个围着浴巾的少年,冉元良见到他,突然就知道柳云昭刚刚将他当做了谁。
他僵硬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柳云昭问。
“小姐,该喝药了。”公析寒放轻了脚步走到她的身边,他看着冉元良,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而后当着男人的面,极其挑衅地将柳云昭扶靠在自己的身上。
少年是条蛇,只在主人面前才会乖乖地收敛毒牙,变成温顺的宠物。一旦遇到了威胁,他便原形毕露,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人诛心。
他知道冉元良不敢出声,因为这个男人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柳云昭的房内,所以他讥讽地看着冉元良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愤怒,又转为无能为力。
“早晚我会杀了你。”公析寒张嘴,无声地对冉元良说,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他没必要为了一时之快,引起柳云昭的疑心。
冉元良攥紧了拳头,他狂怒地青筋暴起。
他的忧雾小姐如此美好,却被一个男仆给玷污了身体。
一切都是公析寒的错,一个奴才,也配爬主子的床。
他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这时柳云昭被子滑落,女人大腿上的胎记撞入他的眼中,他脑中一片空白,无数情绪揉杂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原来,忧雾小姐不只是忧雾小姐,她是魅色的红玫瑰,也是顾安的未婚妻。
感情和仁义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冉元良撕扯成两半,他逃似地离开了房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顾安的办公室。
顾安抬眼看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疑惑的问,“这是怎么了?”
冉元良看着他许久不说话,突然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道,“老大,你怎么看你未婚妻?”
“老爷子布置的一个任务罢了,还能怎么看?”顾安反应冷淡。
“老大。”冉元良转身,“既然你想摆脱这个未婚妻,不如找到后让我娶了她,就算是老会长,也不会棒打鸳鸯。”他这话似真似假,开玩笑一般,只是眸色却深沉地可怕。
“行。”顾安说话时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老大,这是你说的。”冉元良唇角没有丝毫笑意。
“对,我说的。”顾安随口说道。
第64章 、你说你多有本事
柳云昭这一病病了近半个月,期间贺修谨与冉元良就没有停止过往她家送东西,但无一不被公析寒当成垃圾给扔掉,所以柳云昭压根不知道这两个人天天眼巴巴地等着她会客。
不过就算柳云昭知道,她也不会责怪公析寒,反而乐得清闲。
期间,秦阎也来看望过她,因为知道她是为什么生病,这人心里愧疚地简直不像话。
在柳云昭又一次拒绝他贴身照顾后,他再次提起之前的建议,“柳小姐,你真不考虑一下我?”
柳云昭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外面是成片盎然的绿意,他站在她身后帮她按着肩膀,温暖的阳光将他整个人染上光晕,他眼底的情愫比微风都要温柔。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柳云昭看着远方,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发觉好像能看清些了。
正当男人要询问时,她偏头,“秦局座,你心思太多了。”
从秦阎接近她开始,她就知道秦阎心思不纯,柳云昭不探究,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但不意味着她看不出这些小把戏。
那日,她从魅色的窗口跳下,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只是兴味,还有惊讶,像是很意外她出现在这里一样。
秦阎心头一跳,之前他为了让柳云昭安心地呆在特情处,就算知道她顾安未婚妻的身份,也依旧选择隐瞒,甚至还刻意派人干扰她的消息渠道,让她一直误以为那个她得罪过的暴发户李版在抓她。
“我……”秦阎脑子里的解释成堆的冒了出来,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他下意识地想找出一个最完美的借口来打消柳云昭的疑心,但对上她那双眼睛,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女人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因为在病中,眸色略略有些涣散,却也多出几分寻常没有的脆弱,秦阎无法再欺骗她。
“抱歉。”许久,他才说出这两个字,心也像是沉入海底的石头一样,充斥着一种无法挽救和难以解脱的压抑。
秦阎不会欺骗她,但也不会将她的真实身份告之,如果顾安迟早会找到她,那么他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因为秦阎知道,没人能克制住不去爱她,其中也包括顾安。
而柳云昭和顾安的婚约是柳顾两家老人的约定,他不知道柳云昭会不会因为媒妁之言遵守。
“柳小姐这算是判了我死刑?”秦阎的帮她按摩肩膀的动作依旧未停,语气也是笑着的,只有双眼淀着无限的落寞。
他的余光看向门外站着的少年,“那个仆人为什么可以呢?以柳小姐的聪慧,难道看不出他狼子野心?”
柳云昭轻笑一声,攥住他的衣领让他的耳朵凑到自己面前,“秦阎,你以为跟着我很好吗?”
她的语气变得十分恶劣,“那个仆人叫公析寒,你看他是不是有些站不稳?因为我把他吊起来,让他只能脚尖踩在地上,就这样绑了一天,你要试试吗?”
秦阎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女人的呼吸就这样抓挠在他的耳廓,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如果我说我也可以,你会给我个机会吗?”他认真地看着她的侧脸。
他不怕疼,自小到大,他什么苦痛没有受过,如果是因为她,那么再痛一点能怎样呢?
柳云昭微微皱眉,松懈了拉他的力道,“愚蠢。”
她初见秦阎时,这个人是何等引人倾心的浪荡公子,眼里话中皆是薄凉,但现在,竟然跟个佣人争风吃醋。
爱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能让一个人卑微成这样?
柳云昭不懂,也不希望懂。
她从来要强,生来就是一身傲骨,她无法想象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祈求另一个男人的怜悯。
为此,她可以失去爱人的能力。
“什么叫愚蠢?柳云昭,你是觉得我爱上你愚蠢,还是我死缠烂打愚蠢?”秦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全部。”柳云昭道。
秦阎微滞,而后缓缓勾起唇角,“我也觉得,我精明了二十几年,怎么就在这件事上想不通。”
他从柳云昭的背后走到她的面前,俯身弯腰,伸手捧着她的侧脸,指腹轻轻摩挲,“柳小姐,你说你多有本事,我栽在你身上,不亏。”
柳云昭淡淡地看着他,将手腕的皮筋褪下放入他的手心,“秦阎,你要陪我玩,那也得耐玩。”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了一句话,秦阎指尖明显发紧,他喉结滚动,眸中欲念疯长,“好。”
柳云昭收回手,靠在椅背上,“好了,现在说正事,自从我病了以后,酒井和树有什么动作?”
秦阎将手中皮筋攥紧了些,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迅速调整回正常的状态,“他盯上了顾安准备运往北境的武器。”
“这人惯是喜欢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柳云昭语气带着些轻蔑,“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秦阎真是爱死她这高傲的样子,像高悬于苍穹之上的太阳,只配让人仰望,他问道,“云昭有什么想法?”
他已经将“柳小姐”彻底转变成了“云昭”。
更亲昵,也更暧昧。
“阴谋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阳谋,我要让他明知道是坑,还愿意往里跳。”
柳云昭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北境不是潜伏着酒井和树的上级志伦吗?你说要是志伦遇困,危在旦夕,他会怎么做?”
“倾力支援。”秦阎回答,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云昭是说佯攻志伦,逼酒井和树救援,但其实我们真正的目标还是酒井和树,只要在路中间埋伏,不怕不能一锅端。”
“但是如果他不救呢?”
“那我们就真的去打志伦,这个R星大将在蓝星北境呆得够久了。”柳云昭道,“而且要是酒井和树不救,R星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已经心生叛变呢?”
柳云昭给酒井和树的就是两条路,救,或者不救,不管哪条,都是一个死字。
这个局,无解。
秦阎看着侃侃而谈的女人,她此时还在病重,但就是这三两句话,就能让无数尸骨垒成她的荣耀。
危险至极,但也诱惑至极。
他喉咙发干,有些渴,手里握着的皮筋越发烫了。
柳云昭之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把皮筋缠绕在那处,等她眼睛好了,她想看它青紫的模样。”
……
柳云昭的预感不错,那天过后,她的眼睛越来越清晰,等到她能够重新看清东西时,第一个上门的不是秦阎,而是酒井和树。
公析寒为两人倒了茶。
酒井和树淡淡扫了一眼憔悴苍白的少年,“看来忧雾小姐就算在病中,也没有丝毫节制。”
“小姐,我先告退。”公析寒眸色冰冷,这个男人真是太碍眼了。
“中将是不是管的太多了?连我的私生活也要置喙。”柳云昭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轻呷了一口茶。
她不知道公析寒从哪里买的能够放大痛觉的药水,那药水药效极好,她只是轻轻抽了他一鞭子,少年就直接疼得抽搐起来。
凌虐的伤痕,压抑的哭声,流干的眼泪,他将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只为了能够取悦她。
柳云昭自是笑着夸奖了他,她的满意是让人上瘾的罂.粟,公析寒不顾死活地加大了药量,想让她更加开心些,越发病态地自我毁灭。
“只是随口一句,忧雾小姐别生气。”酒井和树笑着道。
女人对待少年的态度冷漠随意地不成样子,但少年依旧将她视作所有,酒井和树不能理解他们之间这般扭曲的关系,但又被之吸引。
黑暗的,浓烈的,诡异的,他觉得也许在某方面,两人是重合的。
他将自己准备的庆贺痊愈的礼物送给柳云昭,那个极其精美的礼盒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柳云昭打开盒盖,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