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
“师父,”小药童委屈的憋憋嘴,“我又没说错。不过是见着这位姑娘好奇,随意说说罢了。”
夜香事件的当事人微微一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端起了一杯茶,润了润唇。
她当时怎么就不知道,这件丢人的事情传的这么远,就连两条街外的七岁孩童都知道这件事了。
丢人,太丢人了,等她回去之后说什么都要把白季梓那厮摁在地上揍一顿,前提是她能回去的话。
“小徒顽劣,姑娘见笑了。”
“不打紧不打紧,我听着也很有意思呢。”
虽说听起来是有那么一丝的尴尬,不过好歹也知道了现在是个什么时候了。若今日是白季梓闯祸并带着她离家出走的日子,看看时辰,现在应当是他们在城外纠结要不要回家的时候。
那她只要去外宅堵过去的自己就可以了。
一想到任务胜利就在眼前,嘴角也忍不住提了起来。
“姑娘,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没什么。”她笑着摆了摆手,一低头这才发现手上已经包扎好了,且还贴心的给她扎了个蝴蝶结。
虽说还有些疼,不过包扎后感觉好了不少。李姒初随意扭了扭算账的肩膀,下意识往荷包处掏银子,然后愣在了原地。
哦对哦,她好像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补偿那一车的大西瓜了。
“姑娘?”见她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老大夫出于人道主义,又问了一句,“可是没包好?要再包扎一次吗?”
“不用了不用了。”再来一次要是加钱怎么办,她现在可没钱了!
难不成赊账吗,可她做完任务就得走了,总不能把锅推给过去的自己吧,这样多不厚道。
她叹了口气,右手一抬,摸到了自己的耳环。
“那个,先生,我来的路上银子被偷光了,我现在......”她憋了半天,终于艰难说出了那三个字,“我没钱。”
“所以你看能不能,用这个耳环抵一下啊。”
想她堂堂一个富甲一方的李家嫡女,居然沦落到要用耳环抵债,真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老大夫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倒也没太为难:“不必如此,小丫头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外头不容易,这回便算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那不行的,先生替我包扎了伤口,这酒,还有这绷带,都是要钱的。”
“可这......”傻子都看得出来那一枚耳环比诊金贵重得多。
“那不然这样。”她将耳环取下放在桌上,“若是先生过意不去,那我再找先生买点药算是补个差价,这样总行了吧。”
张大夫见她执意如此,倒也没说什么,只笑着站了起来,将她引到百子柜前。
“那姑娘请便。”
她方才是怕老大夫不收,一时冲动才这么说的,但当她真走到百子柜前挑选药材的时候,反而犯了难。
要什么呢?
主要是她这一趟做完任务又不一定能把东西带回去,要是用都不用就扔了,那岂不是有些浪费么?
她眯着眼睛半趴在柜台上,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草药香,突然一个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一拍脑袋,呀了一声。
“那个,张大夫,麻烦给我抓点红枣,当归,桂圆,还有两钱山楂和生姜。”
似是没想到她竟会抓这些药,初六也愣住了。
“哦对了,再给我抓一斤红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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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再别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圆月挪到了梢头,李姒初拖着下巴坐在树上看着树下静谧的花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这次出城出的很顺利,主要还是托了张大夫的福。想到那老大夫语重心长地握着她的手教导她要赶紧回家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心里一暖。
此番若是能成,不管记得与否,都去医馆谢他一谢吧。
“唉,我是不是来早了,我那时候和小白是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挺晚的,那时候天都黑的差不多了。
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她打了个哈欠轻手轻脚地下了树,从系统那里换上了一套丫鬟的衣服和夜行服,轻手轻脚地进了府。
这座宅院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现在又不是花期,大多数花匠都回去了,剩下的不是老嬷嬷就是可以当她爷爷的管家,也不太想管事,见她抱着药包路过还以为是新来的丫鬟,随意瞥她一眼就放她进了厨房。
“新来的?东西放这就好。好怪的味道,你去哪抓的药,干什么抓药。”
说完了然看她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啧了一声:“我说,你莫不是今日听说许管家会来,所以动了歪心思吧。炉子里是什么?莫不是助兴的药?”
李姒初没管他,依旧在翻看自己从药铺中抓的药。
若是没记错的话小初不仅剧烈运动了还泡了冷水,这晚上又是被冷风吹的,害她落下了病根,回回来了月事就疼的要死要活的。
她回头瞥了一眼那话多的嬷嬷,不说话。
那老妇以为她是默许了,又见她模样还算周正,心里越发鄙夷:“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虽然长的还是不错,眼睛也挺好看,但要我说啊,你和我们白四小姐可是差远了。”
差远了又怎么样,不还是给她那贴身丫鬟撬了墙角?
“我和你说啊你可别学那红柳啊,不好好伺候小姐,往后有的是你受的。”
门外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那嬷嬷见她始终不答话,于是冷哼一声便出去了,末了还不忘重重合上了门。
到底是活了几辈子,李姒初被这般辱骂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学着初六的模样将药材翻出来,开始煎药。
久病成医,她就算是一个大家小姐,这一天天看他们给自己煎药的,看多了也就会了。想着又往炉子里添了一把柴,让它烧的更旺了些。
“这怎么有个人?”木门被再次打开,进来的却不是方才的那个丫鬟,李姒初瞧着他的脸愣了一瞬,猛然反应了过来,赶紧行了个礼:
“许管事。”
“新来的?从前没见过你。”男人凤眼下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看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避开下一瞬却被捏住了下巴,迫使她看向他,“脸普通了些,但这双眼睛还不错,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她使劲扭了一下脸,没扭掉,如今人在屋檐下又不好暴露身份,只好忍着恶心答话:“奴婢小苏。”
“小苏?”他勾唇笑了一下,松开了李姒初的下巴。
她堆着假笑后退了两步,默默在心里呕吐了一下。
“......要不是为了做任务怕打草惊蛇,看老娘不把你那玩意儿捏爆.....”
“你小声嘀咕什么?”
“没有。”见咸猪手又要伸过来,她虚伪一笑,巧妙避开了身。
“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准备一下,我今晚要留在这里。”他想了想,又道,“哦对,做两份待会儿送到我房里。”
呵,你一个小小的账房管事好大的派头啊,真当自己是白家四姑爷了。
但一想到那家伙的在猪笼里求饶的惨状,她心情又稍微好了点。
“是,许管事。”
“懂事。”他伸手想摸摸李姒初的头,却摸了个空,他看着一脸警惕的李姒初倒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铜子放在了桌上,“赏你的。”
“......谢许管事。”
好不容易把那瘟神哄走了,李姒初赶紧从炭火从炉子里夹了块炭丢在地上,然后提着裙子从上面跨了过去。
跨了两次舒心了,才把木炭夹了回去。
“和死人说话,真是晦气。”
***
白家这间外宅人真是少,这许三郎和多事的小丫鬟走掉之后就没人了,其他的人都不太管她,她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在房中打发时间,顺便尝了尝给小初煮的红糖桂圆生姜茶。
嗯,味道还不错,喝起来热乎乎的,希望小初不要不给面子,看在她千里迢迢给她送药的份上,好歹喝上一口。
李姒初砸了砸嘴,慢悠悠站了起来,往外头看去。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她换上夜行服行走在屋顶上方,看着门口吵吵嚷嚷的两个人。
她看见那老管家将他们当成了白家大哥和大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喊了声长公主,她还看见白季梓嬉皮笑脸的同那家伙扯皮,以及小李端着一副大人架子,学着她那二姊有模有样的道:
“不必如此多礼,带我们进去吧。”
她从前是被阿姊和爹爹教导着大家闺秀应当端着架子,于是不管是在谁面前都掰着这一副臭屁样,这话自己说的时候自我感觉良好,但当真正让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的时候,脚趾还是忍不住抓起了地。
“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我自己这个样这么可笑呢?那帮家伙居然还帮我说话,挺给面子啊。”
李姒初在树上小声嘀咕了几句,说完才意识到不好,但树下门外的两个人兴许是吵架吵的太过投入全然没注意到树上还有个人,于是她长舒了一口气,又仰躺到了树上。
她不会什么武功,那个江湖人师父没教他什么拳脚功夫,主要是她也学不会,就学了点简单的点穴功夫或者轻功之类的,主要是为了方便跑路,现在他们若是发现了她,她这一时半会儿就只能认栽了。
【宿主,有一则信息。】
“什么?”
脑海中电子音嗡了一下,一则信息弹窗马上出现在了脑海之中,她无奈地打开了那封信,然后看到了里头的话。
【温馨提示,您兑换的道具易容时限即将到期,请宿主注意查收。】
......她奶奶个腿!兑换的时候也没说保质期那么短啊!
现在就是逼着她要赶紧结束任务,慢慢一步步骗是来不及了,小初虽然只有十三岁却不是个傻子,而且她体感自己这四年来智商也没有得到有效的提高,自己骗自己.....菜鸡互啄就不说了,失败率还高。
看来只能靠偷了,并且还是要抓紧在她易容术失效之前,不然到时候让小初看到了大初,时空崩溃系统错乱了怎么办。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布默默将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大门吱呀一声响,随着门外声音的消失,这两人应当是回屋去了。
她轻手轻脚地跳下树,贴着墙根在屋檐上行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突然,一身劲风刮过,几枚石子贴着她飞过,且处处要人大穴,还好她躲闪及时,不然早已从屋檐上摔了下来。
她脚步轻轻一点躲到了暗处,接着便听到树下有人交谈的声音。
“少爷,你在看什么?”
“你没看见?”白季梓把玩着手中的石子,幽幽看向管家,嗤笑一声,“上面飞了个黑乎乎的人呢,你没看见啊。”
“少爷,您这看错了,我们这儿那有人。”
“没有?”白季梓瞪圆了眼睛,手中的石子上上下下的更快了,“你不会同我说,这是一只猫吧。”
“这,这。”少爷头一天入住便遇上了贼人,任谁都愿意承认,那管家支支吾吾了几声都说不出个准话,白季梓也心烦了,将手上的石子往那处就这么随意一丢,转身离开了。
李姒初看着贴着自己飞过的石子,摸了摸脸上被刀风划出的疤痕,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还贼人,等我回去,有的你好看的。
她顺着记忆挨个厢房挨个厢房的摸索,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那一间。
屋中灯火闪烁,少女娇滴滴的哭声从里头传来,带着一点让人心碎的软。接着便是老嬷嬷安抚的声音,还有糖纸在夜幕中撕碎翻滚的声音。
“嬷嬷,你不要这样帮我,我好没用,我居然会被这种东西吓哭,我真的好没用呜呜呜.....”
你也知道自己没用啊,就这点也能被吓哭,丢死人了。
“但是我好疼,我流了好多血,我好难受.....”
叫你去泡冷水,现在知道错了吧。
“嬷嬷,你出去吧,我还想歇会儿。”
对于直面自己黑历史的这件事情,李姒初虽然觉得十分别扭,但也不得不承受着。她听着屋中小初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最后没有了,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中陈设是她熟悉的,灯火轻轻摇曳着,床上的小姑娘似乎是哭累了,就连梦中也在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没忍住走上前去,替她擦了擦眼泪。
小哭包,干啥啥不行撒娇第一名,真恨不得吊起来打一顿。
小初皱了皱眉,在梦中哼唧了一下,似乎要醒了,但很快又睡过去了。
她将手抽回来,开始凭着记忆在她的衣服堆里头翻找。
她以前是喜欢把玉佩挂在腰上的,且去哪儿都带着,现在怎会不见了呢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难不成她把那东西送给别人了吗?不可能,她平日里爱惜这东西爱惜的像宝贝似的,怎么就不见了.....
等等,她不会送给白季梓那蠢货了吧。
“唔.....你......”床上的小姑娘似乎被她吵醒了,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猛地抓住了玉佩,这才意识到现在露水重她身上沾了不少雨水,这一下子就把小姑娘吵醒了,李姒初赶紧坐了起来,尝试去点她的睡穴。
然而睡穴没点到,门房却被某个冒冒失失的家伙踹了一脚,伴随而来的还有他那句欠揍至极的质问:
“喂!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小初被这么一闹也全清醒了,揉揉眼睛呆呆地看向坐在自己床边的人:“你是......”
李姒初瞥了门外那个要死要活的混账一眼,咬牙放下手中的衣裙,转头对刚醒的小初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