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漫漫步归
时间:2021-08-20 09:05:14

  乔苒看着他道:“你那么晚出城做什么?”这倒不是她怀疑他,而是纯粹好奇,他为什么一个人夜半要出城。
  “你忘了吗?”张解抬眼笑看着她,指了指自己,“我是个天师,驱邪除恶的天师。”
  民间俗称“抓鬼”的,夜半跑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乔苒偏了偏头,看着他,顿了片刻,问道:“这个这世间真有那种东西吗?”
  她对此表示怀疑,毕竟谁也没见过。
  张解却只是笑着看向她腰间的荷包,道:“你将我送你的东西带好了,自然百邪不侵。”
  是说他送的三个铜板吗?乔苒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荷包。
  “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无处可查时不妨想想若是天花真当在城中传开了,谁是最大的得益人?”张解道,“自然是济世救人,无所不治的神医。”
  “你和甄仕远说的一样,都觉得她有问题。”乔苒似是觉得奇怪,“我不喜欢她还可以说做是嫉妒什么的,你和甄仕远为什么也觉得她有问题?”
  “你看她做的事情,济世救人,哪一件不是在救人,哪一件不是好事?”乔苒道,“她不是好人吗?”
  张解摇了摇头:这个么,他也不知道,就像他本能的信任她一样。
  这个答案让乔苒再次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一阵“咕噜”声响了起来。
  乔苒脸色微微发红,却还是一摊手,道:“我饿了。”
  人生的再好看,也是要吃喝拉撒的,这一点是裴卿卿说的,她深以为然。
  “我也饿了。”张解笑着站了起来,向她伸出了手:“我们去吃些东西。”
  虽然大楚民风开化,坐不同席那套前朝的习惯已经废止了,可这样直接的牵手什么的,除了家里亲人之间,旁人做起来还是有些太过亲昵了。
  乔苒迟疑了一刻,还是将手放了上去,而后便觉一道大力将她拉了起来,下一刻听到他一声“得罪了”,人就已经踏足林海之上。
  “我找到你时,你那时已是昏昏沉沉的了,你说你想飞。”张解说道,“飞,其实就是这样的感觉。”
  其实那时候她想飞只是想求救,并不是想飞。乔苒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再看一眼这人间烟火其实也挺好的。
  ……
  ……
  初入官场的年轻官员做的总是最琐碎又繁杂的事情,几个吏部的年轻官员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长吁短叹了起来。
  “怎的怎么说也不招呢?这姓郁的也是从我们这时候过来的,若是早早招了,不你好我好大家好吗?”年轻官员感慨道,“如今耗着,除了平白受罪还能做什么?喂,你说是不是啊?黎大人?”
  大家都在说着话呢,这黎兆又在做什么?怎么总看着窗外呢?
  他醉醺醺的站了起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做什么呢?”
  “有人在飞。”黎兆转过身来,眉头微凝,“男的带着女的在飞。”
  “你说轻功啊!”半醉的同僚打了个酒嗝,不以为意的说道,“那男的定是想要讨得女的欢心,我见的多了,都这样!飞一飞,女的就和男的好上了。”
  飞一飞就好上了?黎兆眉头凝的更紧了一些:“女子都喜欢这个吗?”
  同僚胡乱的点了点头:“女子多半都喜欢这一套花样的。”
  要不哪来那么多的诗会宴会什么的,风花雪月总是动人的。
  所以这些花样,乔小姐也喜欢吗?黎兆抿了抿唇。这一刻,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其实乔小姐也不是自己什么人,顶多算是相交的好友罢了。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一样。
  自己的东西?这几个字一出,让他吓了一跳。是因为他和乔小姐是曾经有过婚约的,所以,他才会生出这样的情绪吗?
  推掉了一旁醉醺醺的同僚递来的酒盏,他坐了下来,垂眸:花样吗?他其实也会的。
  不过乔小姐真的也会喜欢这些东西吗?
  ……
  ……
  “谢谢,我挺喜欢的。”乔苒站在武陵巷的屋宅前向张解道谢,“长安城的夜很好看,你带我去吃的那一家牛肉面也很好吃。”
  张解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她的宅子:“你们住在这里?”
  说完这一句,他便微微皱眉。
  乔苒顺着他的目光回看了一眼他们住的宅子,小小的宅子夹杂在两边的大宅之中显得无比逼仄,颇有几分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笑了笑,道:“是风水不好吗?裴卿卿也这么说。”
  “也不是不好,就是不太舒服。”张解看向两边的宅子,问她,“你左右两家住的是什么人?”
  乔苒摇头:“不知道,这两家的人避我们避的跟什么似的。”
  知晓这宅子有问题,为什么还要住?这句话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她初入长安,又无人可依,又如何住的起大宅?他倒是想帮忙,只可惜以她算的分明的性子又怎会平白接受他的好意?毕竟他如今也不是她什么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张家朝她笑了笑道:“没事的。”
  “是啊,没事的。”乔苒点头道:“怕的话问你讨张符镇下宅子吧!”
  张解当即便应了下来,笑看着她道:“下次给你送来。”
  乔苒嗯了一声,朝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进去。
  听到女孩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收了脸上的笑容,重新注视着这座宅子。
  这条武陵巷地处城东,离大理寺、离吏部、刑部这等衙门都不远,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位置了。
  权贵富户修建屋宅时多十分讲究,这一点,可以从每家每户门头的布置朝向来看,而眼前这座宅子的门头布置朝向也是十分讲究的,取独占鳌头之势。
  万事皆讲究,唯层高这一处不讲究,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是这座宅子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不成?
 
 
第227章 惶惶
  盛夏多雷雨,夜半一场骤雨席卷了整个长安城,隆隆的雷声让乔苒从床上睁开了眼睛。听着身边的裴卿卿和不远处榻上的红豆正发出轻微的鼾声,还是一如既往丝毫没有被雷声惊动的迹象。
  乔苒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身边的裴卿卿,果然自从来了长安之后,这家里的每个人都睡得极安稳,除了她。
  不管是夜里起夜还是起床喝水,在金陵有些微动静就会惊醒的红豆和裴卿卿睡得无比酣熟。
  心头闪过一丝难以言表的烦躁,她爬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雨夜一片漆黑,也只两边宅子上的灯笼在雨夜里发出幽幽的光芒。可这点光芒此时看来却非但没有半点素日里的暖意,反而还有种诡异的阴森感。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乔苒准备回屋。
  一阵叩门声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传入耳中,她怔了一怔,原本快要淡忘的记忆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前不久她也听到过这样的一阵叩门声。
  因为只一声,后来没有再度响起,她便以为只是风吹到了什么东西打到了门上发出的声响。
  可此时站在这里,她再一次清晰的听到了这一阵声音。
  雷雨带来的凉意让她这一刹那听觉变得无比敏锐,这声音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来自脚下,仿佛是脚下传来的声音。
  还真是见鬼了,脚下居然会传来敲门声!乔苒自嘲的轻哂了一声,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耳边闷雷声隆隆,脚下细碎的摩擦声也被隆隆的雷声所掩盖。
  ……
  ……
  雨下了一夜,天亮时才将将停歇。
  待到红豆披着外衫打着哈欠出门时便撞见了在院子里走动的乔苒。
  “小姐,”红豆叫了她一声,目光在落到乔苒包着的手指时顿时困意全消,慌乱的跑了过来,“怎的受伤了?”
  “没事,不小心伤了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乔苒说着,目光在一脸倦态的红豆身上停顿了片刻,打断了红豆还要问出口的话,“起了便去做饭吧!”
  照例是吃了饭便和唐中元出门了,今日不是休沐日,自然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同。
  走出武陵巷时,乔苒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这条巷子。
  “乔小姐?”唐中元有些诧异的喊了她一声。
  这巷子天天看,有什么不同吗?
  乔苒嗯了一声,说着“我随便看看”便一步跨出了武陵巷。
  长安城清晨的街道上已有不少早起买早食的百姓了,这些百姓皆聚集在路边的早食摊前催促等候着才出锅的早食。
  一夜的雷雨在大街上凹凸不平的土坑中积起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泥潭,一队人马就这么突然的闯入了众人的视线疾驰而去,飞奔而过的马蹄踏入泥潭,泥水溅了路边行径的行人一身,待到人马离开之后,忍不住咒骂。
  “这么早的,做什么去呢?”
  “也不看着点路!”
  “别叫了别叫了。”路边包子铺的老板连忙抓了两个刚出锅的包子包起来塞到抱怨的路人手里,“是去抓天花病人的。昨日大通巷子那里也抓走了两个得天花的了,”老板说话间一副悻悻然的样子,“这城里也不知有多少个得了天花的呢,怪吓人的。”
  “什么?”行人听的一愣,“不是说只是三街九巷的人得了天花吗?”
  “你没听说昨晚的事情吗?”包子铺老板叹道,“大通巷子里的张家兄弟,就是老大在大理寺,老二十个结巴大夫的那两个,也被抓了。”
  “府衙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是早就开始洒石灰,又将天花病人关起来了么?”有人不解道,“怎么还有人得天花?”
  “谁知道呢!”包子铺老板摇了摇头,叹道,“反正听说是得了天花了。”
  “那张家老大昨日还在我这里买了口瓜。”一旁挑着两担西瓜贩卖的瓜贩子也苦着一张脸,发愁,“可吓死我了,昨日还瞧他好好的,脸上也没见什么痘疮啊!怎么就突然得天花了呢?”
  一旁正在买早食的行人听那瓜贩子一说,当即吓了一跳,忙道:“老王,你不会也得天花了吧!”
  “我好得很。”瓜贩闻言恨恨的撸起袖子给众人看,黝黑的手臂上连颗疙瘩都没有,“没有得什么天花。”
  众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这卖瓜的没得天花就好,盛夏炎热,也不知多少人在他这里买了瓜,若真是他也得了病,那真要传的全城都是了。
  “比起我们,更该担心的是大理寺那群官老爷吧!”有行人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说道,“这些官老爷才与张铎接触了不少,谁晓得有没有染上的。”
  这话一出,还未离开的乔苒立时便收到了不少望来的目光,甚至有途径她的行人慌忙的避了开来。
  看这女孩子身上的官袍:也是大理寺的吧!
  唐中元上前一步,遮了遮那些路人的目光,偏头小声问她:“乔小姐,现在怎么办?”
  这抓了个大理寺的文吏,弄的大家避大理寺的人如同避瘟神一般。
  乔苒摇了摇头,看了眼低语纷纷的路人,道:“我们走吧!”
  走进大理寺的时候,便明显察觉到今日的氛围与往日不同了,才一踏进大理寺,便有两个穿着太医署官袍的人走了过来,仔细观察问询了起来。
  “大理寺里有人得了天花被关了,你们都要查验一番。”两个太医署的人说话间已经确认他二人没有传上天花,松了口气,将两人放了进去。
  一个昨日还好好的人突然被说得了天花。大理寺里这些惯常与案子打交道的人精又有哪个看不出来这件事的古怪?
  这天花的症状又同旁的疫病不同,是能看的出来的。
  至于张铎这个人……在大理寺里还当真没多少人有印象。只知道他是个整理卷宗的文吏,老实本分,进大理寺之后也不曾犯过什么大错,也无出彩的地方。
  就是这么一个若无什么意外,估计一辈子都要在这文吏的位子上坐到头的人居然得罪人了,这还真是一件怪事。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得罪人?”甄仕远也觉得奇怪,因着昨日与他说过两句话,更是唏嘘不已,“昨日还好端端的同你我说了两句话,如今人便被抓了扔进那些天花病人关的宅子里,眼下真是生死难料啊!”
  “正要同大人说这件事。”乔苒抬手拉上了门,转头正色道:“昨日我也险些和张铎一样被抓走了。”
 
 
第228章 你们在做什么
  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说起来总比旁人口中听到的更为震慑旁人。
  “居然是被人强行带走的!”甄仕远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的,他怒不可遏,“能指挥府衙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人的除了长安府尹何太平和统率五城兵马司的黄明不做他想,这件事多半是这二人之中谁做的!”
  “所以那个结巴张所说的也多半是实情了,否则,何必如此声势浩大的将两个没有毛病的人抓起来关进天花病人中?”
  好好的人关进天花病人中,那还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这不是成心要他二人的命又是什么?
  “天花之事乃人为。”甄仕远喃喃了一声,“这真是作孽啊!”
  且不说那些被关起来的天花病人,就算这些病人因神医妙手回春没有死,可已经死去的人命又怎么算?
  多少条人命啊!
  “只可惜连张家兄弟这点仅存的人证都被人抓走了,”甄仕远说到这里,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是想明着查也是无从查起!”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女孩子坐在椅子上晃了晃,缓缓开口了,“从结巴张口中所言,五城兵马司黄明的人原本是要将那些得了天花的病人烧死的,而何太平的应对则是正好相反,从这一点至少可以看出,何太平和黄明并没有勾结到一处,所以这二人之中,有一个是没有问题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