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漫漫步归
时间:2021-08-20 09:05:14

  女孩子手里的银勺轻轻在那盘酥山里搅和着,说完这些话因没有听到乔正元的声音,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乔正元眼神有些发怔,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她。
  “乔大老爷?”乔苒蹙了蹙眉,叫了他一声。
  “哦。”这一声叫的乔正元回过神来,再三动了动唇,可最后还是只得了一个字“哦”。
  她哪里知道的这些?大妹子教的吗?关在金陵城外的庄子上怎么可能学这些?这……不会又是天赋吧!
  看乔正元一副呆呆的神情,乔苒继续拍了拍他,示意他认真听着便继续说了下去:“你这个时候去向周世林示好不亏的,而且你又主动送给了周世林一个这么好的挑事的端由,他要是不接,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再怎么说武将心粗,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可能做到大督护的位置上,周世林可不是真的傻。
  “这时候周世林也不怕跟人相争,他不怕事小,就怕闹不大,而且闹的越大越好,尤其到了陛下面前,赢得一定是他。”
  “我若是猜的不错,周世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会去大理寺将冯进才和周凯二人的事闹起来,到时候乔大老爷你兴许也会被传话,不过不必慌张,实话实说就是了。”乔苒说着,微微一顿,“我会跟在甄大人的身边在一旁看着此事的发展的,到时候见机行事。”
  乔正元点了点头,再次沉默了下来,女孩子也未再说话,直到将眼前一盘酥山吃完准备离开时,他叫住了她。
  “我不明白,你要帮我是想让我进长安商会,然后你要进去看账册。眼下我投诚周世林,之后就是他们的事了,你还盯着他们做什么?不是应该想着如何进商会吗?”
  “我现在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啊!”女孩子说完这一句,朝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盯着周世林跟进商会有什么关系?这一句叫乔正元也糊涂了。
  说穿了不就是两个人争第一,沽名钓誉嘛!
  话讲的难听一点,这个事就是芝麻大点的小事。
  ……
  “周世林要请本官查那个叫王才的?”甄仕远从联络各地商会的书信中抬起头来,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孩子,“屁大的事有什么好查的?他要结果的话,本官现在就让人提审王才,将口供给他。冯进才的第一名不副实,要是那两个躺在床上的还能好起来的话,再比一回就是了。”
  “大人。”一只手压在了他面前那叠还未看的书信上,“我们不如随了他的意,彻底将这件事闹的更大。”
 
 
第254章 可笑
  甄仕远看着她:“那我身为大理寺卿还真是出名了,大理寺自建以来,接触的复杂案子不计其数,但像这个这样小的不值一提的还是头一次听说。真让大理寺为这件事专门拨人手那还得了?”
  他要被人笑掉大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也值得大理寺审理?
  “大人只管顺着周世林的意接就是了,”女孩子却笑道,“这个事我来做,大人负责露面就好,我保证这件事的结果不会让你失望。”
  原本不过是一句普普通通的下属表态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甄仕远听的心头一跳:她来做,她接手,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碰的东西总让他有一种会闹大的感觉。
  话说回来她不是说去帮乔正元进商会吗?怎么盯上这件事了?
  不过到底还是抵不过她的坚持,甄仕远想了想,到底同意了,还特意调了一个审问的和三个跑腿的官差供她差遣。
  五个人就这么跑来见了正在偏厅里等候的周世林。
  看到这么一群看起来就像是乌合之众的人跑过来见他,周世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没发作,他早猜到甄仕远不会轻易如他的意了,都做好费一番口舌劝甄仕远的准备了,这一下,连这都省了,甄仕远还当真接了,只是派来的人看着就像是这大理寺里头最没人要的一拨人。
  那个头上戴着官帽的女子就是那位大理寺新进的女官吧,他也听说了,是甄仕远专门从金陵带来帮他跑腿做事的。
  一个跑腿买饼的,再加上那后头四个看起来就不行的官差就是甄仕远打发来审理此案的。
  算了,有比没有好,反正这件事他也会在一旁看着的,不叫那好女婿这次丢个大脸,他就不姓周。
  “大督护。”那个脸上还带了几分稚嫩之色的女官带着几个官差走到他面前抬手施礼之后起身,道,“下官乔苒见过大督护。”
  “好了好了。”周世林摆了摆手,看了一眼这个比他最小的女儿还要小上不少的女官,道,“王才招了没有?”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听话呀!这个事还真只能让他自己来,让这个才玩泥巴没几年的过来说不准要被冯家生吞活剥了不可。
  女官点了点头,将王才的口供递了过去,又道:“王才已经招供了,收了冯进才的银两就在和文馆里头藏着呢,大人看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搜查物证?”
  周世林想了想,道:“午时去差不多,我借几个人给你镇镇场子,你带人过去搜查物证。”
  午时是和文馆人最多的时候,既然要搜查物证,那就挑着人最多的时候去,好叫冯家先丢他一个脸,尤其那几个最好抨击人的酸秀才也要在场,由他们口中传出去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再将御史台那帮人引过去,文人沽名钓誉事情可大可小,反正御史台那帮人闲着没事干,这多少也是个事,不叫武安郡王因着那个冯侧妃吃上个大亏,他就不姓周。
  “大人英明。”那女官神情激动的道了一声。
  英明个鬼,这么大点的事,他自己做来都怪丢人的!周世林心道,而后瞟了一眼那个女官:果然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还不到午时,女孩子便带着几个官差出发了,几人穿过大理寺大堂向门口走去。
  这副郑重的表情看的原本好些不知内情的官员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这一群人。
  “他们做什么去?”有人忍不住问道,“是这位乔……乔大人在办什么大案子吗?”
  “还真是大案子!”一旁已经打听到消息的人忍不住回了这一句,而后在“大”上加重了声音,“前所未有的大案子。”
  大理寺自开建以来还从未接手过这样的“大”案子,还正正经经的配上了一个审查的官差,虽然那审查官差也是个新手,没什么本事。
  可这架势,一个审查加三个协助,也算是集齐了分管一案的配置。
  “甄大人是卖周世林一个面子吧!”有人轻哂了一句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朝中武将势大,甄仕远这是急于想拉拢人家,这才破天荒的随便给了几个人接手这个案子。
  这案子还有什么可看的?众人失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
  ……
  午时的和文馆前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一群短衫武夫冲进了和文馆,将里头正在议论诗词歌赋的文人墨客吓了一大跳。
  “这是做什么呢?”有人问道。
  “搜查物证!”一个身着大理寺官袍的女官带着几个大理寺的官差走了进来,“事关于前些时日冯进才与周凯二人争三千金赌注一事。”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件事啊!
  搜就搜呗!
  因着里头要搜查物证,和文馆里的众人也退了出来。
  周世林远远的拿着一支千里眼注意着这里的动静,看到女孩子进去了将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而后搬出了一堆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物证”之后带着人离开了和文馆。
  周世林拭了拭额头的汗:还好叮嘱过那个半大孩子一样的女官,不要进去就只将那包银子拿出来,这么做太显眼了,还是要拿些别的东西一道回来充充数的。
  “好了,御史台的人过去看了么?”周世林问一旁的心腹。
  心腹应了一声道已经过去了。
  “然后你替我去几位同僚那里走一趟,明日早朝借着御史台的人告状的事,参我那好女婿一个纵容侧妃,亵渎圣人子弟的罪责。”
  本就屁大点的事,闹成这样了也是极限了,周世林心道。这件事还能怎么闹?也就是如此了,只希望明日陛下好好重罚一番他那个好女婿。
  去了一个多时辰,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大理寺大堂中正低头做事的官员们忍不住再次抬头望了过来。
  棉被、鞋子、衣物、铜盆……这是把谁的铺盖拿过来了吧!
  进大理寺那么久,还没见人是这么办案子的。
  “听说是周世林在背后出谋划策,”有消息灵通的官员忍不住连连摇头,“案子自然就办成这个鬼样子了。”
  听着外头那些大理寺官员时不时的偷笑声,甄仕远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听周世林的话来办案?派兵作战他行,这个他懂个屁!”
  这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
  女孩子却是不以为意,笑着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拿出三枚墨砚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什么东西?
  甄仕远伸手拿过一只墨砚,在看到墨砚上那枚“丙子堂”的刻章时不由怔了一怔:“这是参与去年八月科举考生的墨砚?”
  科举会试的重要不言而喻,大楚为了杜绝有人夹带进入考场,考生所用的文房四宝都是统一分发的,丙子堂就是分在丙子堂内考试的考生所用的墨砚。
  待到结束之后,这些文房四宝考生也可以带走。
  去年八月科举结束,有一大批名落孙山的考生留在了长安准备待下一届再战,这些人里头有不少就借住在和文馆,墨砚就是从里头搜出来的。
  女孩子嗯了一声,拿起其中一只墨砚在手里点了点,而后猛地向地上砸去,一只砚台裂成两半,女孩子拿起那裂成两半的砚台呈到他面前。
  砚台正中空空如也。
  这种构造的砚台,甄仕远一点都陌生,毕竟分发文房四宝的举动是陛下登基之后才有的,甄仕远当年科举入仕时还是先帝在位,那时候没有分发文房四宝,考生入场搜查的便更为严格。
  这种正中空空如也可以方便夹带的砚台每一届都能搜出不少来。
  如果是当年,那可能是有人意图夹带而备下这些砚台,可如今的科考,砚台是统一分发的。
  “科举舞弊。”甄仕远脸色都变了。
  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屁大的事到了她手里也成了天大的事,她不是要去帮乔正元进商会吗?难道这些也同帮乔正元进商会有关吗?
 
 
第255章 天上掉馅饼
  甄仕远有些恍惚,好像不久之前他还在大理寺里干坐着无事可做呢,结果不多时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来了,而且一件比一件大。
  科举舞弊可从来不是一件小事,上一回科举舞弊是在八年前,当时涉及的相关官员一律处以极刑,大楚对舞弊这件事的容忍从来都是最小的。
  “这可不是小事。”甄仕远摸着眼前这几个砚台说道,“若真是如此,怕是要出大麻烦了。”他手头这件事还未查完,舞弊案一出,手头再重要的事恐怕都要推后了。
  “那个冯进才也是去年那一届的科举考生。”女孩子顿了片刻,又道。
  甄仕远听罢,猛地抬头向她看去:“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为了把冯家拉下来才将这件事找出来的?”
  “当然不是。”女孩子摇了摇头,坦然自若,“我是为了让乔正元进长安商会,为了查账册啊!”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这件事。
  甄仕远显然不太相信,扶着额头发愁的看着她:“你怎么会发现这个的,又是巧合吗?”先前租宅子租了个凶宅是巧合,这个难道也是?这是什么运道啊!
  “不全是。”乔苒说着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这些天翻看了好多大理寺库房的卷宗记录。”
  这个他知道,她前些天整日里在库房进进出出的,看的东西又杂又乱,他偶尔经过时瞥一眼,还能看到她翻开的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卷宗。
  “我发现去年八月科举录取的考生中有一间考场录取的人数远远超于其他考场,”乔苒说着指了指墨砚上的“丙子堂”。
  其实是她翻到冯进才去年八月参加过科举考试,便顺带翻了一番那些录取考生的记录,而后就发现丙子堂这一场的考生录取的人数远高于旁的考场的考生。
  “要知道这些各地来的考生都是打乱分布而坐,按理说呢,就算每个考场的考生成绩有差异,但差异也不当太大。”
  “这也有运气的可能。”甄仕远对她道。
  乔苒点头:“这确实有运气的可能,可我查了他们的算科成绩,每一个丙子堂参考并科举录取的考生不管出自哪地,最后都拿了满分,这个不算巧了吧?”
  科举考试最重要的当然是做文章,但是除了做文章,大楚也有别的科目要考,只是这些科目的成绩所占的成绩比重极低,低到只占总成绩的一成,可以这么说,若是其他都是一般,只要文章做得好,一样可能被录取。
  “还有更巧的是这些丙子堂参考并录取的考生成绩名次,最好的两百七十一名,最差的三百三十五名,只差几人就不能被录取了,可以说这些人撇去发挥的因素,几乎都是齐齐踩线而过。”乔苒看向甄仕远,“大人觉得这个还巧吗?”
  以往科举考试因为算科这种占得比重极低,就算查舞弊也没有几个去查算科这等科目的成绩的,多半是在文章评判上做手脚。
  甄仕远也是过来人,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那些丙子堂的考生文章做得也不错,但若是说道要被录取却是有些风险了,故而这等占比极低的算科之流若是拿了满分就更容易踩线而过了。
  “那个冯进才考了三百五十一名,去年考生八千人,录取了三百四十人,他差了十一名,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他成日将此事挂在嘴边念叨自己“只差一点点”。”乔苒说道,“这位只差一点点的冯进才算科也是满分,而且也是丙子堂的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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