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以人类样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律」，就是世间摸不着、见不到的「规律」实体化。
她与那些因人类负面能量而化的咒灵不同，「规律」……从没有人类之前，就存于世。
如果用现世魔术的观念来作比喻，那就好比是，根源的具现化了。
「她」，也可以说是「祂」。
其所具有的能力，有点类似同时拥有了「现在式」与「过去式」魔眼。
然而，使用魔眼需要付出代价。
可律所持有的才能，却是与生俱来，无须付出任何代价。
不过，这种能力也有自身缺陷。
一旦所接触之事打破「规律」，则变为「不可视」。
若非因此，律当初在平安时代那会，也不会中了诅咒师的计，大闹平安京。
“贫道至今仍好奇，为何……你会被姑获鸟收养？”芦屋道满双手交叠，姿态优雅地观望着律。
像律这样有来头的人物，怎么可能会选择被一个妖怪收养？
律抿紧唇，“我多数记忆，是在拥有个体意识后开始的。而那个时候，我已经由母亲抚养了近一年。”
“母亲在战争结束的废墟里……发现了我。”第一次主动聊起旧事，律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排斥。
此时，藤丸立香和灶门炭治郎已经吃饱了饭。他们摆放在小饭桌上的碗碟，已被勤快的纸人式神收走。
另一批纸人式神给藤丸立香和灶门炭治郎端来了茶水。
“谢谢。”炭治郎和藤丸立香皆小声向纸人式神道谢。
纸人式神微微弯下头，做出不用谢的挥手姿势，赶在芦屋道满注意之前，赶紧离开。
“贫道还是第一次听，姑获鸟会在废墟里捡小孩。”芦屋道满听闻关于姑获鸟的传言，都是说「它」跑到有小孩的人类家中，偷盗孩童。
对于芦屋道满的质疑，律并没有出言反对。
毕竟，他所说的事情，也是母亲在遇到自己之前，确实做过的事情。
“是你身上的气息，吸引了她。”在律沉默的时候，芦屋道满开口道。
藤丸立香喝着热茶，好奇看了一眼芦屋道满。
芦屋道满：“你初降人世，总有自己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也可能会引来对此持有执念的妖怪。”
一心想成为人类的律：“……”
难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带有「人类」的气息，渴望被人类捡走，然后吸引来了对「人类之子」持有执念的母亲？
“看来你有答案了。”芦屋道满观察完律的表情，再看满脸认真听“大人”对话的藤丸立香和炭治郎。
“既然二位都已经吃饱，那我们也该换话题了。”芦屋道满此言一出，立刻就收获了来自藤丸立香和炭治郎的“热烈”视线。
“现在，我们会突然出现在这条世界线，是因为这里……”不给两位年轻人转移话题的机会，芦屋道满直接抛出正题。
这个话题一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紧紧吸引。
见状，芦屋道满才继续道：“出现了只有我们才能解决的事情。”
“首先，排除在原先世界线已发生过的事情。”芦屋道满笑看向律，“这点贫道和律有‘经验’。”
闻言，律眉头一皱。
为何这么正经的话题，从芦屋道满嘴里出来……就不太对劲？
与律持有同感的还有藤丸立香。
他视线落在芦屋道满身上，若有所思。
炭治郎脸露为难，“我是从大正时代过来的，平安时代……我并不知道要先排除哪些事情。”
“嗯——。大正时代吗？”芦屋道满笑道：“那可是个浪漫的时代。”
“「鬼」。”律先点出了此前所处世界线的平安时代，未曾发生变化之物。
“啊！”提到鬼，炭治郎恍然大悟，“我所在的时代，只听说过鬼吃人，可从未听说过鬼还吃妖怪……”
炭治郎说完，律略一点头以示认可。
“那么，鬼为什么要吃妖怪？”藤丸立香倒是不清楚平安时代还有这段历史。
他所处世界线，「鬼」的存在，于大正时代，已全部消失。
而他又恰好出生在现代，与吃人之「鬼」的“接触”只限于怪谈。
“强化自身，走成为新物种的‘捷径’。”芦屋道满语调嘲讽。
“但是，「鬼」并非我们的主要目标。”芦屋道满的话音刚落，律立刻开口接上，补充道：“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揪出教导鬼做这件事的幕后之人。”
“诶？竟然还有人在背后指导？”炭治郎震惊。
“这是自然。”芦屋道满点了一下身侧路过的纸人，“炭治郎君，不是一开始就说明了吗？”
回想起自己前一会才提到「没听过鬼吃妖怪」，现在又惊讶鬼身后站有其他人，炭治郎脸露尴尬。
“这种术式，像是出自诅咒师之手。”律左手食指来回轻轻地抚着右手指甲盖。
藤丸立香：“怪不得宿傩先生那时会追进紫藤林。”
“他不是从我们所在世界线过来的。”听到藤丸立香提到两面宿傩，律即刻解释道。
“诶？”正准备提议将两面宿傩拉进「组织」的炭治郎，茫然地挠头。
“「诅咒王」吗？”芦屋道满脸上再次露出揶揄笑意，不过这次他没有将话题耽误在其身上。
“律小姐，你还好吗？”炭治郎就坐在律身旁的不远处，此时见律反复擦着指盖，身上透露出的悲伤气息混合了愤怒。
他担忧地看向律，悄声询问道。
炭治郎声音已经压得非常低，可室内就那么几个人，谁一开口都会被其余三人听见。
即便炭治郎话音很低，可所问内容，还是清晰被对面的芦屋道满和藤丸立香听去——
“我无事。”
律刚回完炭治郎，芦屋道满即刻站起身。
“贫道懂了！”
第51章
Chapter 51
芦屋道满的反应惊到了藤丸立香和炭治郎, 他们遥遥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皆满脸疑惑。
律一敛神，也跟着站起身, 双手拢进袖中，“那个家伙可不容易抓住。”
她在现世差点就能杀掉只剩下大脑诅咒师，可最后仍是被他逃了。
“嗯——。贫道当然清楚。”芦屋道满笑着, “贫道并不打算准备主动出击。”
“不容易抓住的家伙，就等他主动来找我们吧。”芦屋道满胸有成竹, 说完就让小纸人带大家到房间休息。
“Master要到周围‘逛逛’吗？”
芦屋道满见炭治郎和律都已跟着小纸人去休息，室内就只剩下藤丸立香和自己，便开口询问道。
“诶？可以吗？”藤丸立香本就有出去查探周围情况的打算, 可想到芦屋道满连面对律，都安排了她去休息, 他便没提要出去探查情况的要求。
藤丸立香的反应完全在自己预料内。芦屋道满看着他, 颔首道：“不过……”
“Master需要‘伪装’一下。”芦屋道满视线若有所思地打量藤丸立香的现代装束。
打了个响指，藤丸立香身上装束就换成了平安时代贵族的常见装扮。
未等藤丸立香询问，芦屋道满便先解释道：“Master本来装束都没有换, 眼下不过是贫道略微施展的小幻术罢了。”
“还真是便利啊……”藤丸立香感慨。
-
炭治郎和律并没有回屋休息，而是一道坐在长廊外，看着院内纸人式神努力地打扫卫生。
察觉到声响，两人同时抬头, 目送芦屋道满与藤丸立香一道离开。
“律小姐，我们不跟上去吗？”炭治郎问道。
律摇了摇头，“我们负责「晚间行动」。”
“诶？”炭治郎一愣, “我们什么时候商量出了行动时间？”
他发誓，刚才在饭厅，他一刻都没有分过神！
所以,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有了行动时间？
计划内容又是什么？
律回以深意笑容，“能够彻底将鬼有效斩杀的，只有我们两人，而鬼又是夜间行动生物……”
“立香和道满无法有效杀死鬼，于是在鬼不会出现的白天，主要负责搜集情报，推算鬼可能会出现的路线。”
“晚上，就轮到我们出击了。”
炭治郎了然点头，可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商量出了这么明确的行动目标？”
“唔……谁都没有主动把话说出来「商量」。”虽然她极其不想承认这点，但……
律：“这些，都是以往经历过相类似状况后，所保留下来的「默契」。”
“谁都没有主动把话说出来，难道仅仅依靠默契「眼神交流」就知道了该怎么行动！？”炭治郎瞪大双眼，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不可思议。
律点头，“就跟作战中，与队友一个眼神交流，就将敌人合力斩于刀下一样默契自然。”
“原来如此。”听完律的解释，炭治郎明显比刚才更能够接受、理解以眼神“商量”分工合作这事。
-
藤丸立香伪装成芦屋道满的学徒，跟在他身后，与围在芦屋道满身边的人浅聊两句，收集到了一些零碎的情报。
“道满。可以告诉我，律……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吗？”藤丸立香将那些情报反复在脑海中过筛，发现它们多少都能与律能牵扯上关系。
“怎么不再称呼她为「律小姐」？”芦屋道满回答藤丸立香提问之前，先逗了一下藤丸立香，正待要回答他提问时，却又被某位大阴阳师给打断。
“真巧，能够在这里遇到道满大人。”安倍晴明手中蝙蝠扇轻轻敲在掌心，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小童」身上。
安倍晴明好奇询问：“这位是……道满大人新收的弟子？”
藤丸立香抬头，神色疑惑地看向眼前身穿狩衣的俊美男人。
“真巧，贫道也未曾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晴明大人。”芦屋道满留意到藤丸立香反应，当即道出对方身份，随后再向安倍晴明介绍道：“贫道不才，与晴明大人无法相比。”
芦屋道满：“就连贫道的弟子……也只比常人稍微优秀一点，远不及晴明大人座下的弟子。”
听出对面妖道言下之意——
「这是我的弟子，就算资质很一般也是我的弟子。你有那么多优秀弟子，就别惦记我家弟子了。」
晴明唇边笑意仍不减分毫，“道满大人自谦了。”
见到安倍晴明，藤丸立香马上想起，原本他与律以及炭治郎千里来到京都主要目的。
不过现在……
藤丸立香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克制的芦屋道满。
比起向安倍晴明求助，还是选择相信芦屋道满吧。
“难得见到晴明大人一面。但晴明大人公事繁忙，贫道也不好继续叨扰，只能改日再聚了。”芦屋道满现今还没有与安倍晴明撕破脸皮，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也很正常。
晴明微一颔首，笑道：“下次相聚，道满大人还请带上您这位小弟子，在下看他很合眼缘。”
芦屋道满似笑非笑，催促道：“晴明大人，请吧。”
藤丸立香侧过身，让开位置方便晴明走过。
“哼。”在晴明离开后，芦屋道满脸上笑意一收，冷哼一声道：“竟敢肖想贫道的Master。”
藤丸立香：“……”
芦屋道满双手拢于袖中，即便刚才被安倍晴明打断话题，他仍记得解答藤丸立香的提问。
“律，不是人类，又跟妖怪们关系纠缠不清，早期一直被阴阳寮认定为身份不明的大妖。”
闻言，藤丸立香一怔。又见芦屋道满迈步，他立刻跟上，“阴阳师会对付她？”
“呵——。「对付她」？”芦屋道满嗤笑一声，“那些蠢材再怎么蠢，也清楚以卵击石的道理。”
“何况律又没有做出侵犯京都、杀害人类之事，他们也乐得当做没见过她。”
藤丸立香：“……”芦屋道满嘲讽起「同僚」来，还真是毫不客气。
有十分的嫌弃话语输出，就绝对不会只用九分。
芦屋道满接着道：“律不仅和妖怪关系暧昧不清，和人类也是。”
“她接受过人类善意，就同样回馈善意给人类。”
“因为她的存在实在过于特别，经手回馈人类之物不做消除，很自然就会沾染到自己气息。”
“她那会也没想过掩藏，自然就被诅咒师盯上了。”
“诅咒师……”藤丸立香低喃。
“诅咒师想收她为『式神』。于是便设计杀光了她身边全部妖怪，并将杀害妖怪的嫌疑指向京都阴阳寮。”
芦屋道满拍了拍衣袍，道：“就在她离开栖息地，前往大妖领域时。诅咒师又将那些与她关系不错的人类全部残忍杀害……”
听到这里，藤丸立香已震惊地瞪大双眼。
见得藤丸立香的此刻表情，芦屋道满也明白他猜到了下文，可仍是继续道：“而后，又将人类惨死状况指向律，上述至阴阳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