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从者是没有记忆的。”律斟酌言辞，缓声道：“他们是英灵座上本体的投影，如果拥有记忆，对其而言并不太有利。”
八岐闻言，若有所思。
两人此时已经并排走下山，准备再往前走，拦下出租车回家。忽而，八岐回头，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不和你的弟子打声招呼？”八岐原本一开始并不打算搭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然而现在再不开口搭理，恐怕这群小尾巴就要跟他们回家了。
悠仁这帮学生一直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因而律可以肯定自己与八岐的对话，他们一定没有听到。
既然如此，她就当没有发现他们。
本以为不管他们，任由他们跟着，再过一会觉得无趣便会自行离去，没想到现在还躲在草丛「暗中观察」，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律一个瞬移，立刻出现在几名学生身后，在他们衣服后面各自贴了个小纸人，而后施术操控他们全部起立。
与学生面对面的律脸色温和：“回去整理好宿舍就睡吧。”
在结束实践课后还能跟上来，精力如此旺盛，那就回去整理完宿舍。等到体力耗干净，就不会再折腾了。
听明白律老师话语含义的一年级学生：“……”
言毕，律操控小纸人使用傀儡术，让小纸人控制他们的身体。
“哇——！身体居然自己动起来了！”悠仁瞪大双眼。
“这是什么……”野蔷薇表情怪异，低声道：“感觉好恶心。”
已经意识到这是什么的伏黑惠和顺平：“……”
傀儡术可以无视个体意志，操控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学校，并连夜在二年级震惊的视线下，将自己的宿舍打扫得一干二净！
虽然听他们的嚎叫话语意思似是不愿，但看利索收拾宿舍的动作——
这就是所谓的「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却无比诚实」吧？
第82章
Chapter 82
“他们回去了。”
律目送学生返校后, 才回到八岐身边。刚停下脚步，她就见八岐视线从天上星空移开，对自己说了一句隐喻明显的话语。
“师父见过藤丸君他们, 能不能告诉我……藤丸君一行到这来做什么？”律肯定八岐知道答案，但他愿不愿意告诉自己，完全看心情。
显然, 目前看起来，师父似乎心情不错。
“回收一本「书」。”八岐大蛇成功拦到一辆的士, 在司机停靠路边时，他轻声答道。
「书」？
律疑惑，她跟在八岐身后进入后车座。
什么书？还需要藤丸立香与英灵一同跨时空回收？
介于此时环境不适合提问, 律一路保持安静，直至下车回到公寓, 终于忍不住询问。
“据说是一本能够让书写者笔下世界变为现实的书。”八岐放出蛇魔, 又补充道：“在这个原本世界的逻辑「规律」基础上。”
律一怔。在这条世界线里，居然存在能够改变「她」存在方式之物？
八岐：“他们回收这本书，顺带也回收了被撕毁的几页纸张。”
自家师父说的轻巧, 律却不认为这是一件简单就能办成的事情。
回想起自己前段时间遇到的事情——按理来说，回到所在时空势必会与那幕后之人对上，然而到现在……
律都没有再遇到什么针对她的计划。
“藤丸君和当初计划除掉我的幕后之人交手了。”律快速得出答案。
八岐：“异能者的内部本就一团乱，你所谓的「幕后之人」……失去书页后, 更改计划，短时间是顾不上你了。”
闻言，律嘴角一抽。自家师父最后那句话说的实在暧昧。
回想起师父当年和源家主切磋场面, 律自认与自家师父性格不同，她并没有那么期待与人类切磋。
人类一生很短暂，八岐话语里的「短」时间无论是对于人类而言, 还是神明而言，意思皆是——以后都没机会再遇到了。
律捻了捻指尖溢出的墨色文字，心情复杂。
“律。”八岐一眼就看明白律在想什么。
“嗯？”律疑惑地看向八岐。
“当年的「交易」。”八岐提醒道。
律沉默片刻，答道：“……我没有忘。”
她也不会忘记——当年什么都不懂的自己拜八岐为师、学习术式之前，与他达成的「交易」。
待等她学成出师，亲手解决完脑花与身上「咒」，就将从八岐获得的力量，全部还与他，其中也包括自己身为规律的「特性」。
她以这些作为回报的交换条件，从八岐身上学得术式。
谁想学完出来，时间已过去几百年。
条件之一亲手解决脑花无法达成。
毕竟诅咒师再怎么厉害，也是人类，活不了太久。
谁曾想，脑花就活了有那么久。
律在达成这两条时，就料到了自己时日无多，因而今晚在实践课上对学生就比往常“粗暴”许多。
他们……不会再见了。
即便她前些天特意对夜蛾校长说，不会辞去老师一职。
“吾改变主意了。”看着律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八岐感知到内心那道说不清的感觉又来困惑自身。
在没有弄清楚内心感觉是什么之前……
八岐对上律的视线，“吾觉得与你在现世生活很有趣，在感到无趣之前，吾都不打算收取‘报酬’。”
他很强，还拥有漫长的岁月，完全不缺律当年许下的「回报」，但他并不会取消与律之间的「交易」。
或许将来能够将它换成别的……
“啊。”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还以为师父的‘改变主意’是此事作罢。”
“呵。你倒是挺敢想。”八岐毫不客气扑灭律察觉到自己真实想法的苗头。
律：“……”
她不仅敢想，还敢做。否则她怎么会拜八岐大蛇为师？
-
咒术高专，彻夜收拾完宿舍的一年级学生们，已全都累得趴在床上，浑身上下都叫嚣着要休息。
这时，紧贴在他们身后的小纸人也纷纷掉落，不再操控他们的身体。
一夜无梦至天亮，年轻的咒术师睁开眼，都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如果按照以往，居住宿舍环境最为干净整洁的伏黑惠，怎么都不会累得和悠仁他们一样。
可偏偏时间节点不好——近些天他都在忙于任务，晚上又偷偷训练新收复的式神，一时没有时间打扫房间……
“哈哈哈哈哈——！就连惠也一副不济的模样！”悠仁打开宿舍门，见得大家一觉睡醒都恍如隔世的样子，顿感心理平衡。
尤其是，当看到一直都冷静有序的伏黑惠也这个样子时。
伏黑惠瞥了一眼悠仁，又露出「要打一架吗」的表情。
看懂惠表情的虎杖悠仁，赶紧收起肆无忌惮的笑。
“今天早餐吃什么？”钉崎看了一眼手机，对上另外三人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当即皱眉，神色不悦道：“你们都忘了？”
钉崎：“今天是我们一年级负责准备三餐。”
“啊！原来如此。”最快反应过来的虎杖悠仁，以一副天然无害的表情成功吸引钉崎的全部火力。
“悠仁是名好「坦克」。”伏黑惠面无表情在一旁吐槽。
看着完全吸收钉崎“攻击”的虎杖悠仁，顺平颇为认同地点头。
“混蛋！你们这是在说我是「BOSS」？”钉崎反应过来，松开拎起虎杖悠仁衣领的手，开始去追两个逃跑的同伴。
“还真是充满活力啊。”在操场上配合训练的胖达抬头，就看到一年级几人跑过去的身影。
胖达：“还以为他们昨天那种强度打扫卫生，第二天会起不来。”
狗卷棘：“鲑鱼。”
真希推了一下眼镜框，“我们也要变得更强，不能被后辈超过了。”
“说的也是。”胖达收回视线，重新投入训练。
-
“学生们的精神状态都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他们班主任是最强的我关系？”五条悟一早就被夜蛾找来，聊完正事，他还神态悠哉地坐在校长办公室。
五条悟丝毫不觉自己这番行为有什么不妥，就连与昔日老师交流语调都颇为随意。
夜蛾正道深深叹气，“你这句话还是留着，对你那些‘可爱的学生’说去吧。”
“我有说过哦。”五条悟摘下眼罩，换上墨镜笑道：“但是，学生性格太腼腆，都不好意思承认这件事实。”
夜蛾正道：“……”
正当他们闲聊时，家入硝子与律也前后到达校长办公室。
每月的简短会议就此开始——
往常的学校会议只是随意聊聊，可此次会议却有关于咒灵去留的议题。经商量，律同意了将漏瑚交给上层。
“啊——。那么好用的咒灵就要给那帮上层，真不甘心。”五条悟见律毫不迟疑就答应这件事，看好戏的愿望瞬间落空，不由难受感慨。
律：“……”
家入硝子扛住疲惫，对律笑道：“漏瑚的数据，我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一会律和我去看看。”
“我，我呢？”五条悟突然猛刷存在感。
“悟就只需继续保持暴力输出。”硝子一番话摆明了拒绝五条悟随同。
会议一结束，家入硝子就与律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被独留下来的五条悟，还维持着刚才手指自己的手势。
“……诶？”
这么帅气的他，居然被留了下来？
-
律跟在硝子身后，来到她的办公室。
“我和夜蛾老师都觉得咒灵的出现，有可能跟五条悟有关。”一进办公室，硝子直接进入正题。
“咒术师这边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直接扭转了咒术师与诅咒之间的局面，诅咒那边会衍生出像漏瑚这样的特级咒灵……”
家入硝子：“在五条悟出生的第一天，上层就有过这方面的担忧。”
“因为这个担忧，在那个时候，上层做了一些不好的决策。”
律挑了下眉。对于那些时常拖自家队友后腿的上层们，不论他们会做出什么决定，她都已经见惯不怪。
“简单粗暴却可能有效。”律回应之时，接过硝子递给自己的数据。
“上面记录的数据很有意思。”硝子先给了律一份咒灵漏瑚的数据，再给一份虎杖悠仁吞噬宿傩手指后的咒力数据。
律对比两份差别不大的数据，陷入沉默。
“出现过的特级咒灵已经被祓除，往后卷土重来时，它们会变得更强。”硝子抬手，接过律已经看完的这两份数据资料，“有什么感想吗？”
“没有。”律回答极为平淡。
“也是。”硝子曾经在读时，也想跟着同伴一起结束这个局面，“国外的诅咒情况比本国好很多。”
律：“国外地广人稀。”
诅咒的形成与人类密切相关，这道理就跟当年平安时代人类之间战乱不断，魑魅魍魉最容易衍生一样。
“确实如此。”听到律的回答，硝子忽然想起不太好的事情，她露出疲惫的笑意，“我们所能够做的，好像只有看到诅咒就将它不断祓除而已。”
“也不一定。”律沉思片刻，“总有办法压制住这种状况。”
当年平安时代百鬼夜行，阴阳师们都能控制住瘴气不侵蚀人类居所，保下京都让妖怪不得随意进出……
律想到这点，忽然抬眸对上硝子的视线，“我先离开一下。”
硝子完全不懂律想到了什么，微一颔首，就只看到她离去的背影。以及……
站在办公室门口，假装自己并没有在偷听她们说话的五条悟。
见自己被硝子看到，五条悟当即笑着向硝子招手，“嗨？”
家入硝子：“……”
第83章
Chapter 83
当年平安京魑魅魍魉横行, 阴阳师数量极少都没有现世局面严峻。归根结底，是防护阵法里还有一层专用于净化的术式起效。
诅咒既然能够被咒术师祓除，同理也能够被阴阳师所净化。
律报以这样的想法, 离开咒术高专，缓步来到热闹街市。利用流动的人类气息掩盖住感知这个世界的术式……
猛地一下撞上天元的结界。
大概探知到天元结界范围，律缩小了感知范围, 查看当年京都结界——
不料当年令众妖避之不及的结界，如今只剩下些许残骸。
律一怔, 快速收起感知。
“怪不得安倍晴明来到这个世界，却从未到过此处。”律低喃。
一开始，她还以为晴明受限于从者的身份, 无法离开藤丸立香太远。
现在看来，恐怕是晴明担心自己来到这边, 会忍不住出手修复结界。
现代社会发展迅速, 千年前立于阴阳寮的结界阵脚多处遭受破坏，至彻底无法修复使用，已经有一段时间。
如果突然将其修复, 势必会引起世界抑制力的注意，要是还被抑制力监测到改变来自「异端」，它指不定还会将藤丸立香等人从此世界线内剔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