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都不理。
“姐,我错了,你帮我看看这题啊。”
阮软终于开口:“自己想。”
恰在这时,关公横眉怒目:“这是最简单的第一小问,你还不会做?”
两厢夹击,古驰一下子怒上心头,鬼迷了心窍,指着同桌阮软,开口喊道:“老师,她上课不认真听讲,在看古文。”
全班瞩目,就连最后一排睡觉的也有几个抬起头来。
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古驰追悔莫及,这下,他和阮软得是彻底崩了。
“阮软,你在看古文吗?”阮软成绩一向出类拔萃,平日勤奋好学,关公对她的印象很好,故而此刻有点难以置信。
阮软显得很淡定。
“我在看第三小问。”
关公的语气温和下来:“第三小问我们还没讲到,你有什么想法吗?”
阮软点了点头,征求他的允许后,拿起粉笔,走到黑板前。
“这是我在九章算术中受到的启发。”
她先画了个补形。
“斜解立方,得两壍堵。”
粉笔在立方体上斜滑而下。
“斜解壍堵,其一为阳马,一为鳖臑。”
“阳马居二,鳖臑居一,不易之率也。
“合两鳖臑三而一,验之以棊,其形露矣。”
她一边徐徐讲解,一边在黑板上写下解答过程,流畅如行云流水。
一题解毕,满堂震惊。
“卧槽,这是啥。”
“她解题时说的是古文?我的天啊,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太牛逼了吧!这不是人,是神仙!”
如果目光能化形,阮软此刻可能已经被这些炽热的目光烧化了。
关公笑得和颜悦色:“很好,很精彩的方法!感谢阮软同学。”
阮软回到了座位上。
“阮软同学熟练掌握了高中空间立体几何的方法。利用立方体结下的这些部分的体积比来做,可以说是非常巧妙的!”
“如果你们有这个水平,我也希望你们在数学课上多看看古文。”
关公瞥了一眼古驰,意有所指。
“那么继续来看一下现阶段你们能接受的做法……”
三角板在黑板上敲的咚咚响。
阮软将笔袋竖起来,继续低头背诗,深藏身与名。
阮软的记性还不错,就算有杂音干扰,一节课下来,她也背了将近十首诗。
她的目标一直都是自招进一中,如果能拿到古诗词大赛的一等奖,可谓如虎添翼。
古驰原以为自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揭发了阮软,她再怎么样也会有所反应,哪料,一节课下来,她竟连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自己。
他心里便有点不是滋味。
他本来学习就不好,心思又开了小差,一节课什么也没听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这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
平常这个时候,阮软总会逼着古驰挑出课上没听懂的题,由她再讲一遍。
他从前还有点嫌烦,现在,连嫌烦的机会都没有了。
教室门口忽然有人喊。
“阮软,出来一下,有老师叫你。”
阮软于是放下书,走出去。
走廊上来往的同学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笑闹着,哪有什么老师?
对墙斜靠着一个男生,身形修长,单手插着裤兜,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
阮软转身就要走。
“阮软。”他出其不意地开口叫住了她。“你把我拉黑了?”
阮软停下步子,直视着他:“你用老师的名义把我骗出来,好玩吗?”
他无所谓的笑了一声:“郝老师叫你出来,不行吗?”
配上他漫不经心的表情,真是骚的没边了。
阮软沉默了一瞬,开口道:“郝仁,我以为你得名副其实一点。”
郝仁又笑了一声,笑得充满恶意:“因为我昨天给你发的消息戳到你痛处了,所以屏蔽我逃离现实?那你活的可真是失败呀。”
昨天。
她的生日。
眼前这个傻逼给她发了一张猪饲料的照片,说生日快乐,祝她对宋逾永远爱而不得,一辈子就是个嫁不出去的剩女。
阮软当时很想隔空送他一巴掌。
说起来,他们两节下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郝仁算是他们学校的一个奇葩,上课睡觉抽烟打架,但成绩竟不差,每次都能考进年级前二十。他干的坏事虽不少,但为人鬼的很,愣是很少被老师抓到。
照理说,阮软和这种人应该永无交集,但别忘了,她的闺蜜是女主。
郝仁是丁纯最早的追求者之一,刚开学不久,他就开始死缠烂打,并在两人感情升温之时,在草坪上弹吉他当众告白。
丁纯那时被吓了一跳,脸上羞得绯红,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又是惊喜,又是羞怯。
现在想来,如果没有她搅局,他们两个说不定就成了。
她记得那时自己义正言辞的告诫闺蜜:“你今年才多大啊,这种骗你早恋的男生,一定不是真心喜欢你!”
那时候的她既幼稚又古板,以为这就是对闺蜜全心全意的好的方式。
闺蜜对她无比信任依赖,果断的拒绝了郝仁。
现在看来,郝仁此人虽然阴晴不定的像个大变态,但对丁纯确实是真心的。
一开始,阮软对郝仁心中有愧,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和他会走到这种地步。
然而,他对自己的恶意非但没因为自己的纵容而消退,反而越来越盛。
阮软终于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单纯是为了报复自己当年坏了他的好事。他因为追不到丁纯,完完全全的记恨上了自己,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自己头上。
郝仁微眯着眼:“你拉黑我拉黑得太早了,后面的消息都没看到。”
“那我只能当面和你说喽。”
“你的宋逾哥哥没有主动联系过你吧!真可怜,你喜欢了他这么久,他却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懒得发。”
阮软淡淡道:“他现在在参加全国高中生计算机联赛,没时间看手机也很正常。”
“你是在故作坚强?”郝仁笑的玩味,“那我给你看看这个。”
他从外套里拿出手机,亮起屏幕。
QQ动态:
丁纯:看看今天的我是什么呀?
下面是几张美美的自拍照,分别抱着各种各样的动物玩偶。
高中部宋逾学长: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朋友。
丁纯:(生气的表情)
高中部宋逾学长:小朋友怎么这么晚还在发空间啊,早点休息。
丁纯:知道啦~
高中部宋逾学长:乖。
“他可是有时间看QQ空间的哦。”郝仁轻轻晃了一下手机,“只是没时间祝你生日快乐而已。”
“怎么样,一报还一报呢。你喜欢了他这么久,他现在却要被你最亲近的闺蜜抢走了哦。爱情友情双破裂,感觉如何?”
郝仁又靠近了一些,黑影投下,带着侵略性的压迫感。
“不过,你长得不漂亮,性格又无聊至极,宋逾只要没瞎眼,都不会喜欢你吧……”
“然后?”阮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郝仁一愣,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更加肆无忌惮。
“可是你偏偏还没有自知之明,总和丁纯走在一起,这场景真是辣眼睛,怎么说呢,就像看到了古代宫廷里的郡主和洗脚婢……”
真是越说越难听。
“说完了?”
阮软强迫自己松开握紧的拳头,冷冷一笑。
“那就该我了。”
她一把抢过郝仁手中的手机,高高举起。
“王老师!有人在教学区域玩手机!”
第4章 (捉虫)
从政教处出来的时候,郝仁已经完全没有来挑衅时的潇洒自如了。
他在临走前恶狠狠的抛下一句话。
“你等着。”
阮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等着你集齐三张违纪单被劝退。”
已经走远的郝仁气的没看路,差点摔个趔趄。
阮软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情却随即黯淡下去。
今天的垃圾事真多。
啊,天蓝云白,深呼吸,垃圾不配占用我的脑容量。
“本系统刚刚提醒了你多少遍,牵手,牵手,牵手!郝仁是书中的乙级男配之一,多难得的机会啊!”
好吧,怎么忘了脑子里还有这坨强行安装的系统。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史莱姆在口袋里四处蹦达,暴躁地引起她的注意。
“牵了牵了。”语气敷衍。
“你当我瞎?”
“我牵了他的手机。”阮软正色说道,“简称牵手。”
“……”
现在恢复出厂设置,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我知道宿主不喜欢郝仁。但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就必须要牺牲些什么。”
史莱姆循循善诱,说得义正言辞。
“宿主喜欢宋逾,但他是男主,你们注定无法在一起,他对宿主的任务也起到了负面影响,必需及时止损。”
“宿主答应过我,要好好完成任务的。”
一瞬间的沉默。
宋逾。她暗恋了十几年的男孩。
知道结局又能如何?大脑意识永远控制不了心跳。
一下一下,从最初的羞涩悸动,变得苦甜参半,甚至于现在,虽如履薄冰,每一下却都在被无限放大,直至尽头。
“我很抱歉。”阮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宿主的情绪波动强且绵延,即使史莱姆能量如此之低,也能隐约感受到,它不由的着急担忧起来。
它将宿主的种种情况输进系统自带的互联网,搜索起来。
更年期?不不。焦虑症?抑郁症?……
“宿主,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去宛平南路600号看一下呢!”
“主治精神病,神经病,少中老年痴呆……”
史莱姆看着阮软勾起的唇角,莫名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阮软的手伸进了外套口袋。
“啊疼疼疼!”
史莱姆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指痕。
阮软面不改色的将手抽了出来。
“谢谢你啊,捏你真减压,我现在心情好多了。”语气特别真诚。
史莱姆:……
等我恢复能量了,我就要换宿主,一定!
语文课报了周测的成绩,阮软的作文只扣了两分。
这是真实的吗?我超神了!
她对着自己史上最高分的卷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心情成指数增长,甚至暴了最近的峰值。
然而,一分钟,她还在草稿纸上蹂·躏火柴人,口中默念“汝母婢也”“非人哉”“不得死其然”。
通晓一切的史莱姆忍不住吐槽:“呵,女人真是多变的生物。”
“而你连生物都不是。”
阮软心里美滋滋的。
系统怎么会懂人类因何而快乐呢?
事实证明,阮软高兴得太早了。
她正在自习课上起劲地刷一模卷,忽然感觉兜里的史莱姆抽搐了一下,脑中蹦出一个机械化的声音。
“检测到原著剧情正在进行,发布临时任务。”
[临时任务:剧情阻断]
[任务范围:原著章节“女厕所的硝烟”]
[任务内容:阻止倪霸为丁纯解围,丁纯对其产生好感]
“紧急传送中……”
阮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装什么纯!小狐狸精。”
“抢别人男朋友很爽?”
“姐姐今天不教训你一顿,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好吵。
阮软睁眼,眼前是一堵黑漆漆的厕所门板。
由于她还没从眩晕中缓过劲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只听“咣”的一声,额头撞上了门板。
“……”
垃圾传送阵,差评!
“厕所里面还有人!”说话的女声又尖又细,恼羞成怒,像被皇帝撞破奸情的贵妃。
外面女孩子们的骂架声也即刻停了下来。
“怕什么?”一道女声厉声说道,“是谁,给我滚出来!”
阮软听见厕所单间的门板被踹了一下。
可惜,踹错了位置。
阮软索性大大方方的解开插销,猛的用力,一下子把门打开。
咚。
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震惊又错愕。
等等,那些目光看的好像不是她,而是她身侧的门板。
“黎姐……”有一个女生小心翼翼的喊。
黎什么姐?
阮软顺着那个女生的目光看过去,转身,再转身。
敞开的门板后面,那个被称为黎姐的大姐头,额头红了一片,正用手扶着额头,表情痛苦狰狞。
黎姐,高中部横行无忌,无人敢惹的流氓头子,第一次栽了。
栽在一间厕所的门板上。
全场寂静。
阮软试探着伸手去扶她:“对不起啊,我送你去医务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