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舒微微有些尴尬。
这当初是避免这人煞气外泄布置的。
若非布置下这道封锁线,这方圆十里恐怕就要被他身上遍布的煞气侵蚀,成为一片无人之地。
但是被人家后人看到确实有点过分,更何况这人要真是韶家先祖的话,恐怕就是她也得叫句祖宗。
不过,这道链条还是不能解开。
韶思延收敛心神,走到床边,低头打量这位眉目深锁,像是正在经受什么痛苦折磨一般的男人。
他与他有六七分相似,若是睁开眼睛,更不知会像上几分,即使如今他合眼的模样叫外人看去,也极为相似了。
即使说他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恐怕也有人会相信。
“他身上有古代韶家的族徽,更因为与你极为相似,因此我之前才会特意探查一下。”
说实在的,一开始她就有预感这人与韶家必然关系匪浅,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她并不能确认,可当这两人同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确定了,他们身上有血缘关系。
一丝微弱的线在他们身上若隐若现。
清晰告诉她,这就是韶家那位神秘莫错的祖先。
韶伏海。
可哪怕确认了他的身份,她还是不知道他在千年前那场战斗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为何与她同归于尽的穷奇残魂会出现在韶家的密室,他是否与树林中那道气息有关 ,关于现代灵力衰减他又知道多少原因......
一切的一切她都无从知晓。
而且现在自己灵力丧失,一旦出现什么变故真的很难抵抗。
这种被动的局势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若是无事之时她或许不会如此急迫,现在却已成为她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无论是蠢蠢欲动的扶桑,还是现在灵力衰减的现代,亦或者那道令她十分不安的寂灭气息。
她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这片土地。
一双宽厚修长的手扣开了她不自觉紧握起来的手心,将她细嫩的手团团紧握。
好似在将他的力量传递过来。
也似乎叫她放心,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挡在她面前。
只是他知道她不是需要人守护的稚鸟,她可以自己飞翔。
但他会在她累了倦了受伤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让她短暂歇息后再次闪烁光芒。
第120章 醒来
“你觉得我能唤醒他?”
安静的房间内传来韶思延的声音。
“嗯。”
刘云舒面色笃定, 这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法子。
这人不知被何所伤,现在又陷入沉睡,若是等待他下一次醒来不知还要多久。
或许, 血脉至亲的气息可以唤醒他。
在房间内,韶思延略微有些深思。
不过照面功夫, 他就可以肯定这人的身份。即使不是韶伏海, 也绝对是他们韶家的人。
那为何身负代表鬼怪的阴煞之气?
是鬼差?还是什么?
这段时间恶补了玄学界知识的他,自然知道这股气息只可能出现在幽冥河畔, 长期经受阴煞之气沾染才会形成。
就是知道如此, 他更加困惑韶家的由来。
“需要我怎么做?”韶思延沉声道。
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
刘云舒面色舒缓,在他面前越发放松,这时伸手翻开他的掌心, 手指一划,瞬间一道血珠冲破黑漆漆的锁链, 直奔那人而去。
在靠近那人的时候, 血珠如同活了一般, 迅速靠近那人的心脏部位, 狠狠地渗透进去。
一阵黑红色的浓郁煞气开始蔓延,那道黑漆漆的铁链震颤不已,屋内所有的东西在这强烈的波动中齐齐移了位置,然后在汹涌的煞气侵蚀下,瞬间化为了碎片。
煞气在迅速扩展, 刘云舒眉头紧紧皱着,显得有些痛苦。
她本就对煞气排斥,而且还失去灵力,比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感觉还糟糕。
而且那些煞气感受到她体内残留的微末灵力就开始对她横冲直撞,犹如面对敌人。
这时, 一道精瘦强健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毫不犹豫替她遮挡朝着她扑面而来的阴煞气息。
“别,你会......”刘云舒虚弱地拉住他,然而在看到他的模样后,手指再次顿住。
四周的煞气确实向这边汹涌扑来,那股凶狠的气息恨不得将一切与灵力相关的气息都吞吃干净。
暴戾,贪婪。
可那道气息在碰到他时却如此温顺,虽然也朝着他的方向扑来,但与对她的凶狠不同,那些煞气不可阻挡地冲进他的身体,寻找适合的地方扎根,却没有丝毫伤害他的迹象。
她终于悟了。
血脉的力量,这些煞气将他认作那人了。
她捂着震动不止的心口,暗暗猜测。
而此时床上身影飘浮至半空,那双眼睛猛地睁开,里边闪过一道红色雷光,他此刻有些怔愣,可在看到她的那瞬间,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立马被唤醒。
他堂堂幽冥神主,竟然被一个蝼蚁踹了一脚,滔天的愤怒涌出。
“蝼蚁竟敢伤吾,灭——”他手臂一挥,霸道的煞气带着不死不灭的火焰想要将她烧为灰烬,永世不得超生。
这股力量比树林初见他时,强大了十倍不止。
在这煞气的压迫下,刘云舒喉咙血腥气冒了出来。
在她全身被煞气侵蚀的前一刻,那道身影又挡在她面前,那股煞气顷刻间击中他的腹部,即使如此,韶思延依旧不曾挪开一步,始终护在他的身前。
“思延——”
刘云舒想要推开他,这时他的身体明明重如千斤,却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冲动。
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紧握的力度,那是他承受的痛楚。
他说过,在她受伤的时候,他会保护她。
这句话他不仅是说说而已。
他小腹处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地上,有些被煞气包裹住,那些煞气开始扭动起来,钻入血液中。
他是......
飞身立在半空的人面露疑惑,抬起一只手臂,韶思延身子快速朝他飞去。
“前辈,上次是晚辈失礼,还请前辈放过他。”刘云舒被煞气震颤的有些苍白,然而眼神十分清明。
就算这人修行煞气,但身上气势与鼎盛期的她相差无几,而他还在重伤当中,若是他全盛时期,刘云舒恐怕在他手下也讨不着好去。
就算不知他的身份,但凭这身力量,一声前辈她应该这样称呼。
他此刻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眯起的眼神像是怎么杀了她好。
只是,此刻明显有比她更吸引他的东西。
他深深凝视这个与他有六七分相似的人类,自己身上煞气迅速朝他身上涌去,本就勉强苏醒的他,竟有些支撑不住,慢慢下落。
他身上的煞气依旧源源不断地向韶思延身上奔去,几乎贪婪的在他身上扎根。
源自于幽冥之力的煞气认识它的主人,这是他的血脉。
很快,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在瞥了她一眼,手上一挥,她身上带着的玻璃瓶立刻飞到他的手里。
那道穷奇的残魂在进到这个房间就无比安静,此时更是惊恐万分。若是它有形体,恐怕就能看到它全身被冷汗浸透。
那人显然没给它继续恐惧的机会,而是让它永远没有活的机会。
在他用力一捏下,流光溢彩的玻璃球消失不见,穷奇残魂在煞气侵蚀下化为一道难以降服的凶煞气息。
被他捏巴捏巴打进了韶思延的身份里。
与此同时,他身体的煞气潮水般褪去,在即将陷入沉睡之前,他再度打量眼前这个放肆的凡人。
刘云舒身子不能动态,默默无语。
“守护吾之血脉,否则神魂俱灭。”
他手中挥出最后一道气息,打入刘云舒身体,而后再度陷入沉睡。
“韶思延——”
她恢复了行动后,来不及看那人对她做了什么,就跑到他面前,将他搂在怀里。
“我...没......事。”韶思延此刻全身被黑气笼罩,豆大的汗珠不断奔腾而出,全身的骨头架子如同重塑一般痛苦不堪。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依旧不忘安抚她。
只是他的话实在没甚说服力。
“闭嘴。”刘云舒厉声喝止。
韶思延终于闭上了嘴,只是那双眼睛微带着笑意,不舍得从她焦急的脸上移开。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慌乱的模样。
还是为了他。
真好。
“你别说话,我帮你引导穷奇的力量,你试着引导煞气,让它们不要再起冲突。”不过眨眼之间,刘云舒便知道他此刻状况,沉静道。
他体内煞气源自那人,他们血脉相连,那些煞气喜爱他的血液,在他身体里如鱼得水,而后打入进来的穷奇力量本不属于它们,而且力量如此之弱。
就算它们力量不复本源力量那么厉害,可骄傲不允许它们接受这股力量进入自己的地盘。
而穷奇气息已然被那人封锁到韶思延的体内,根本无法出去,再被煞气步步紧逼,本就桀骜的穷奇力量自然不满。
也就是说这两股力量在拿他的身体当战场。
这两股力量,无论是哪个被人吸入体内,都是一场噩梦,更何况此刻两股气息在发生冲突,战斗激烈。
如果不快速引导的话,他恐怕要爆体而亡。
她手指快速沿着他身体经脉游走,一道道灵力将穷奇气息困住,使其不得寸进。
“现在记住我的线路,把煞气引到丹田内。”一手控制穷奇那股力量,一边向他展示体内力量运行路线。
同时分神两件事,刘云舒额头也泌出了一丝薄汗,她目光专注,一遍遍引导他,让他记住那个方向。
很快,在她灵力身后,一股微弱的身体主人的气息推着那些激动的煞气按照她运行的路线游走,一直将其引诱到丹田位置。
察觉到有更好的位置,它们再不用人牵引便主动冲向丹田。
而后,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他□□的身体终于慢慢恢复平静。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他很快也晕了过去,可在昏睡前,依旧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放。
刘云舒好几次试图从他手掌中抽出,在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后终于不再挣扎。
她无力坐在地上,头上冷汗慢慢褪去,忽的心念一动,一股淡黄色的微光自她手上窜出。
显然那道力量冲破了之前那股气息的封锁。
她的灵力恢复了。
望着手上涌动的灵力,刘云舒面上不见高兴神色。
再次沉睡之人身份没那么简单,刘云舒望着地上两道脸庞异常相似的两人陷入沉思。
......
“你们查得怎么样?”
在廖家庭院里,巫颂终于还是率先开口,他摇头道,“我也遍寻了宗门典籍,也未发现什么记载。”
“我亦然。”廖应海也回答道。
“我也没找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陈济川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按理说这么重大的事情,祖师的三位弟子都应该有所记载,但是结果是,他们搜查了三宗启国留存下来的所有书籍,也未找到师祖在当代重生的秘密。
韶家之战时,巫颂与陈济川未曾出现便是为了这事。
不像中宗所有典籍都存放在京城,上宗和下门的所有典籍还在他们家中保存。
为了解答师祖的困惑,他们这才马不停蹄回到家中遍查所有信息。
可正如他们刚才多说,别说记载,就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提起。
“廖老头,你们中宗像来喜欢保存东西,你那儿找到什么线索没?”
陈济良凑到廖应海身边,只见廖应海退了两步,平静道,“并无。”
“这就奇怪了。”
三人都有些叹气。
“当初师祖说,曾在龙骨出没处看到是陈颖川前辈寻找到柳家?为何下门连丁点的记录都没有,济川你确定所有典籍都翻阅过了?”
“我确定。”陈济良被气得胡子都抖了下,师祖的吩咐他怎么可能不认真寻找答案。
“搜寻不到也属正常,千年前不断的战火,就连重要如北方纵合阵都缺失部分,成为残卷,这件事又只有三位老祖知道,能流传下来的可能性并不高。”廖应海沉声道。
虽说是这个理,但是他们还是不想这样轻言放弃。
毕竟自从和祖师相遇之后,他们并未给祖师分忧,反倒连累祖师帮他们训练弟子。
眼下要是连这件事都查不到,三人不免脸上臊得慌。
陈济良急得抓耳挠腮。
“要是师祖从郊外回来,咱们还不能有个答复,这可实在有些丢人。”
关键的是还有可能让祖师失望。
他儿子等小辈最起码还帮师祖捕捉扶桑阴阳师,这次又被祖师带走有事要做,要是他一件事都办不成......
丢人。
他坐在椅子上,狠狠灌了一口凉茶。
“二师弟也卜算不出?”巫颂好奇问。
“中宗确实擅长占卜,若是关系疏远之人或许能卜算出来,可她是......”师祖。
尽管自己占卜之术备受推崇,但若比起来,他和应星比不上祖师。
师祖无法占卜出自己的讯息,他们实力也不够占卜出身负一国气运的三宗祖师来历。
强行占卜确实可以,只是未必准确不说,还有可能灵脉震断。
并非是明知之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查出来?”
“三师弟,稍安勿躁。”巫颂心中虽也犯愁,但看他焦急成这样,还是和声道。
......
三人为了这事忧虑,而扶桑此刻则为要不要去华国争论不已。
派去华国那些人确实都是各家的精英,这些人死掉确实会损伤自己家族的实力,但自家并非没有其他阴阳师,还不至于元气大伤。
而有的家族却是连自家少主都被扣在了华国。
其中就包括佐藤家以及水无月等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