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朕不想看,你们这些骚操作,简直要闪瞎人眼。
凌霄眼看着朝堂乱成一锅粥,平时正儿八经的众臣靴子都脱了,一扔一个准地直打孙子后脑勺,还有气得白胡子乱飞追着儿子一下下踹屁/股的……
最绝得是镇国公萧弘深,他正压着自己鬼哭狼嚎的侄儿让他答应接替自己的王爵之位,不答应?
萧弘深:可以,看看本国公的刀插在哪呢,一不注意你可就得入宫和景公公一样,下半辈子都在宫里陪着陛下了。
侄儿看着双腿间的刀,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嗷一嗓子哭着答应了。
凌霄见此不由深感心累地捂住了脸,再、再、再次觉得自己的臣子,真·都是奇葩!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心累地挥手定下规矩,从今以后,凡封王爵赐封地的圣旨,名字一栏全部空着,谁家的圣旨谁家拿回去自己填,填了谁就谁去,反正她是不管了,心太累!
但没想到的是,她这规矩一定,京城里反而变得更加热闹了,就连百姓们现在都知道,各位大人们家里正天天上演“三十六计”呢,上至垂垂老矣的爷爷辈,下至还是总角小儿的曾孙辈,都斗得不可开交。
而凌霄则发现自己的朝堂变成了这样:
第一天,哦,刘爱卿家儿子今天不在啊,看来是被送走了。
第二天,咦,不是儿子被送走了吗?刘爱卿今天哪里去了?
第三天,啊,孙子不见了,看来是孙子略输一筹啊。
第四天,不,等等,刘爱卿和儿子还有孙子都哪里去了?这个小不点曾孙女是怎么回事?!
#猜一猜朕的百官今天又少了几个#
#朕赌一盘桂花糕,孙爱卿家走得肯定是儿子#
#就是没想到,瑛王叔居然联合大女儿与二女儿送走了小女儿,唉#
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家族四代人大战,闹了三年才结束,最后凌霄发现,老奸巨猾的老一辈臣子们是留下人数最多的,足智多谋的儿女辈臣子们则人数略少一些,团体作战也没打赢的孙子辈和曾孙辈的臣子们,则是留下人数最少的。
这里面最令人瞩目的是刘大人一家,他家孙媳妇和儿媳妇在刘老夫人的带领下,各自以雷霆之速和家中三个男人进行了和离,然后三位夫人为了保下才将将五岁,就要被三个重男轻女的前夫送去海外的曾孙女,合谋把那三个男人送到了大洋彼岸。
之后她们为了照顾、教导好曾孙女,望她长大后能继续为皇朝效力,成为国之栋梁,三位夫人也没有再嫁,就住在一起如一家人般,过完了剩下的大半辈子。
不过受那时已经非常开放的风气影响,三位夫人虽没再嫁人,却没少养个小戏子,或者调戏个小书生之类的,以至于被她们手把手带大的曾孙女觉得这才是女子应有的活法,大了后她变成了京城有名的风流女郎,只凌霄听说过的,就有四家公子曾为她当街大打出手争风吃醋,而她那时却正在秦楼楚馆中,与小姐姐们嬉闹饮酒呢。
凌霄:不错,颇有朕当年风范。
而当时刘家三代夫人一同和离一事,也成为当年最爆炸的新闻,疯传天下。
在当年的皇朝,虽凌霄自被封太女时起就一直宣传女子应自强独立,女子地位并不比男子差,男女理应平等的观念,但当时像刘家这样老中青三代夫人集体和离的,也是很少见。
皇朝现在虽已风气逐渐开放,女子当家做主甚至效仿女帝娶男妻纳男妾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些一般都是孙媳妇刘小夫人这样的年轻女子,像刘老夫人和儿媳妇刘夫人这样到了一定年纪,且基本是接受三从四德等教育长大,嫁人,生子,度过了大半辈子的女子,往往很少有主动和离的。
她们不是不想,而是已经被曾经的观念牢牢束缚住,缺少真正冲破牢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自由的勇气。
因此刘家三位夫人的事迹传遍京城,甚至传遍天下后,很多和刘老夫人与刘夫人一般年纪的女子深受震撼,她们开始真正考虑起,自己活一辈子,到底为得什么?又到底想要什么?
就这样困在后宅争斗大半辈子,熬到丈夫去世,妾室失势,终于成了胜利者,然后没几年,继续和儿媳妇争权,看儿媳妇和孙媳妇争权,最后老了一闭眼,和那个说不清是爱多还是恨多的男人合葬一室,就完了?
这些女子看看那些年轻一代的小辈女子们活得潇洒自在的模样,再感受下自己这操心了大半辈子,明天还得帮丈夫纳美人做小妾的心酸,最后看看自己那丰厚到足够挥霍三辈子的嫁妆,恍然想,我们活这一辈子,到底是求什么?
就为了嫁人,生子,大度的给丈夫纳妾,贤惠的帮他管理后宅,在他没钱的时候,用自己的嫁妆补贴他的庶子庶女和爱妾?
这就是我们活一辈子的价值吗?就为了让人夸一声贤妻良母?这就算是没白活?
在房中枯坐一夜,自问自答到泪流满面,终于豁然开朗的女子们,坚定地走出了房门——
没有人,不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我们只能再为自己活几年,我们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刘家三位夫人没想到,凌霄也没想到,三位夫人这次轰轰烈烈的集体和离行动,加之凌霄之前一直宣传得女子当自立自强自尊的观念,最后给皇朝的女子们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和变化。
那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各地和离的夫妻突然暴增,且中老年比年轻人多,有的年老妻子是在发须皆白的丈夫一路哭求中坚定和离,有的中年妻子是在丈夫的憔悴黯然里坚持和离,还有的,是年轻的妻子在同样年轻的丈夫搂着小妾嬉笑的笑声中,坚毅和离……
很多和离后的妻子,并没有再去寻找另一半,她们的日常依旧是读书弹琴,摆弄花草,时不时约着姐妹们踏青游玩,有时还一起雇上护卫,出门远行去看看皇朝的大好河山。
生活似乎与没有和离前没什么两样,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真的,大不一样了。
以前,是为别人而活,现在,她们却是为自己而活。
因为心态的改变,这些女子即使生活习惯依然没变,她们自身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哪怕再白发苍苍,当她们洗去尘埃,再不用勾心斗角折磨得自己伤痕累累时,那苍老皮囊里的灵魂,依然焕发出了夺目的光彩,明亮耀人。
多年的后宅争斗,让这些女子变得性格坚毅,且足智多谋,时间的洗礼,让她们阅历丰富,充满成熟女性的魅力,出身优越,让她们自带迷人的高贵气质,再加上丰厚的嫁妆,这些女子成为了皇朝上下备受瞩目的群体,她们不管做什么,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当地无数默默以她们为榜样的女子的心态和人生追求。
凌霄见此,察觉这是个大好机会,便一道圣旨降下,命令全皇朝各地组建女联部门,专门负责各地女子的教育,婚姻,家庭等种种问题,而女联的官员,优先录取那些果决坚勇的和离女子。
很多已年至五六十岁的女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这都一只脚踏入棺材的年纪了,居然还能当个官,为皇朝为女帝出把力!
这让她们激动不已,果断招呼着姐妹们响应女帝的旨意,纷纷加入女联,让这个部门迅速壮大,成为了皇朝各地再没人敢轻视的,全员皆是女子的部门组织,也帮助当地无数的女性,改变了她们的人生。
后代史学家称,刘家三夫人,即女联第一任主席和两位副主席,与女帝亲自建立的女联组织,为日后女帝在百年计划中交代子孙需全力更改推广的一夫一妻制度,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这也是女帝离世后,太子登基二十年,便能顺利地改革婚姻制度的关键——
前人已经为他铺好了前行的大路。
凌霄回忆完当年,低头看了看这两个抱着她腿不放,还在嘤嘤嘤哭的故人后代,也是头疼。
就说当年那些事吧,往个人原因上归纳,就是他们先祖自己技不如人,在斗智斗勇中输了一筹,这才被送走,往其他原因上归纳,就是……敌人太强大,打不过实在太正常了。
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想要对付个刚入官场的小嫩葱,这不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更何况这些老油条往往还有帮手。
凌霄咳了一声,正要说几句安慰一下两人,就听常治平先抱着她腿哭道:“陛下,其实这么多年来,臣这一脉一直都有在为帮您的后代报仇而努力,真的,不只是我们,瑛王一脉,齐王一脉,江王一脉等,我们都有在努力!”
说着常治平抽噎着讲起了这些年的事情,旁边抱着女帝左腿的瑛王凌无忧听他说起这些,也不和他争了,开始在一边补充说明,门口的齐王萧静瑶和江王凌崇真羡慕地看了这两人一眼,上来叩拜过女帝后,也说了起来。
原来,当年常小爱卿等人被送到海外封地后,虽不甘心,但也知道想回去是不好办了,便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管理封地上面,以减少自己的伤怀和思乡之情。
几人因封地皆互为邻居,在皇朝时几家关系也都不错,便结为了盟友,国事上,军事上,经济发展上等方面一直都互帮互助,努力让自己像女帝靠拢,当一个称职的国王。
他们还因都有同一个心愿——梓宫迁回皇朝葬入帝陵,死了也要为女帝效力之宏愿,而对子孙后代的教育方法也都很一致。
几位国王从小就灌输后辈们以皇朝为首的忠心思想,或者说,是以女帝后代为首的忠君思想,保证即使自己有一天不再了,子孙后代们也能为女帝后人们守护好皇朝。
可谁想,才不过几代传承过去,凌氏一族居然突然篡位,然后就传来了女帝血脉被屠戮一空的消息。
这让几国当时就炸了,国王们纷纷谴责凌氏一族,甚至准备发兵皇朝,为女帝陛下的后代报仇,并寻找女帝的后人,拥护他们重登皇位——几位国王们才不信女帝的后人会这样消亡。
可被派去暗中调查皇朝现状的情报人员,历经艰险回来后却说,皇朝现在妖魔横行,大军去了就是一个死,不但没法帮女帝后人报仇,可能连他们自家地盘也得搭进去,弄到最后,连给女帝后人继续报仇的机会都没了。
且女帝后人确实是消失了,情报人员们多方调查发现,这不只是凌氏一族的宣称,也是皇朝百姓和官员们集体承认的事实,情报人员虽不明白百姓和官员们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此事,但既然整个皇朝都这样说了,那事情自然不会是假的。
几位国王闻言痛哭了一场,然后他们商议决定,既然现在报仇成功率太低,那他们以后就努力发展军事,争取未来有一天能强兵在手,打得凌氏一族落花流水,押着他们跪在女帝的帝陵前道歉认罪!
这个发展路线一定,几国自此开始在全力发展军事的道路上越奔越远,虽皇朝内的妖魔居然还会自动进化一事屡屡给他们沉重的打击,让几国一代代的科研武器都不断重复着废弃重来,废弃再重来的过程,但几国的王室却一直没有放弃报仇的信念,并一直为此努力到现在。
本来,按照几国的计划,他们是打算再稳妥发展个十年,就装备上最先进的武器,去怼一波妖魔试试的,却不想前段时间,潜伏在皇朝的情报人员忽然报告说,帝陵前出现了一对自称女帝嫡系血脉的夫妻,而看他们拿出的遗物,这两人身份很可能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那位妻子正怀着孩子——一个拥有女帝嫡系血脉的孩子!
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位国王再坐不住了,立马开始纠集兵力准备攻打皇朝,他们一致决定,这次哪怕是拼到国力衰退,兵力十不存一,也要保下女帝的血脉,护着他们重登帝位!
女帝血脉,绝不能就此断绝!
于是几位国王开始游说曾被女帝分封的各个国/家,希望大家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这一战一定要打出个结果。
很多与几位国王一样,年年谴责皇朝的国/家,都派了大批军队支援,统一听从秦王、齐王、瑛王调遣,因种种原因没法派兵前来的国/家,也给出了数量庞大的物资支援。
那些早已对皇朝保持中立态度的国/家,则对几位国王的游说视若罔闻,哪怕现在世界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六国联军攻打皇朝的消息,他们也能装得和没这回事一样。
而类似于瑞王和瑄王这种曾对凌氏一族篡位,连一次谴责都没发表过的国/家,更是把几位想去游说的国王拒之门外,连几位国王的通话都拒接了。
所以常治平等人,其实当时已对他们持放弃态度了,可谁想,就在他们被那些国/家拒绝的第二天,瑞王和瑄王就亲自找上了门,要求一起参加对皇朝的军事行动。
作为对皇朝不闻不问这多年的国/家联盟的两位领头大哥,这两人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心生警惕,所以萧静瑶才会提醒常治平一定要注意两人的动向,就怕他们是怀着什么坏心思,要趁机对皇朝不利。
巧了,凌霄也是这么想的。
她听到这里,转头去看瑞王武城和瑄王文榕,这两人此时正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他们见女帝看来,立马砰砰叩首道:“陛下,陛下请明鉴,臣等对皇朝的忠心日月可鉴啊!决不是这几人所说的心怀不轨!”
凌霄盯着这两人看了一会,直把他们看得额冒冷汗,才淡淡道:“朕听说,你们身为旁系,却篡位夺了嫡系的王位?”
武城和文榕脑袋嗡一声响,他们万万没想到,面对六国联军压境,女帝居然不先确认他们的忠心,而是先问罪他们祖上篡位一事!
的确,当年传来皇朝凌氏一族篡位的消息后,他们几国的先祖都被刺激得生出了野心,他们趁着原本的国王嫡系一脉准备发兵皇朝无暇他顾的时机,互相帮衬着在彼此国/家边境线做出种种敌袭假象,牵制住了嫡系一脉仅剩的精力,然后他们趁机对不设防的嫡系一脉发动政变篡位,自此坐上了王位,而原本的嫡系一脉反遭到他们的囚禁。
武城和文榕等人的先祖当年不是不想杀尽嫡系一脉,而是周边的秦王国等国/家频频发出警告,表示他们虽不能轻易插手别国内政,但监督他们不得对嫡系一脉赶尽杀绝,护住嫡系一脉的后代还是做得到的。
而这些事,在海外是人尽皆知的,武城和文榕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
两人脸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淌,却一点不敢擦,脑子疯狂转动着该怎样才能让女帝对他们免去责罚的念头,之前女帝那神奇的能力两人是亲身感受过的,因此他们非常明白,一旦他们回答不好,女帝若想现在就处决了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坐拥几十万大军又如何,还不是抵不过女帝一句帝令!
凌霄见这二人到了此刻还想找借口给自己开罪,一点敢于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脸色便冷了下来,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她身上散开,左右抱着她大腿不放的常治平和凌无忧都不自觉松开了手,怂哒哒地乖乖站到一边去了。
文榕咬着牙还想硬撑,武城却撑不住了,他几乎身子被压趴的一瞬,就脱口大叫道:“不!就算我们先祖篡位,您也不能废了我们王室一脉!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