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舟又好气又好笑:“你至于吗?”
“至于。”片言蔫蔫地说道,“看着赚钱的机会从眼前溜走,我的心比灵脉断了还要难受。”
沈瑶舟:“……”
她懒得理会片言那点忧伤,直接问道:“现在伤也治好了,你可以告诉我,苏清夜与魔修勾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片言虽然还是提不起精神,但到底很有职业道德地回道:“当时虽然打退了魔修,但还是会有漏网之鱼,那时候江和附近的山中就有魔修活动的消息,据说进去山里的,不管凡人还是修士都死了,唯有苏清夜活着出来了。”
“而且,很巧合的是,就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就有人请了修士过来除魔,但进入山中后却发现那魔修早已不见了,所以当时很多人都说是苏清夜勾结魔修,给他通风报信。”
“后来沈家便将他们二房给赶出了内院,没过多久,她就死了,据说留下个女儿,是个五灵根的废柴,没什么价值,我就把傀儡给撤回来了。”
沈瑶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好意思,那个五灵根废柴就是区区在下我。”
片言立刻变脸:“什么废柴!谁说的废柴!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可以了。”沈瑶舟冷酷地打断他,“还有其他线索吗?”
“没了啊。”片言郁闷道,“我倒是让傀儡跟着苏清夜进了山,可惜刚进去就把人给跟丢了,在山脚转了大半个晚上,把灵石都耗完了,还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溜进山里,才把它给带出来的。”
沈瑶舟皱紧了眉头,反问:“这点消息你就敢叫一千上品灵石?”
片言轻咳了一声:“那……我这还有你爹妈二人的生活日常,你要不要?”
沈瑶舟:“……”
她没好气道:“你留着自己看吧。”
片言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想了想又道:“对了,当时我在看苏清夜的线索时,有一个猜测,你要不要听?”
沈瑶舟点点头。
片言:“我觉得,她可能是个医修。”
沈瑶舟目光微凝:“怎么说?”
“她常去的那家灵草铺子的老板说,她对灵草的药性十分熟悉,她的邻居也说,她的小院有时候会冒出光,有时候还能听见凤鸣和龙吟,这听着是不是很像成丹所产生的异象?”
“还有啊,她修为不低,但她在沈家这么多年,从未参与过一次历练,当时很多人都说她是清高,但我觉得,她应该没什么攻击法术,一出去就会暴|露,所以宁肯被人误会,也不参加。”
片言见沈瑶舟听得认真,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那会百废待兴,医修又少,到哪都被护着跟宝贝似的,她怎么会沦落到黑市,而且居然嫁给了一个世家的二房……咳咳,我不是说令尊不好的意思啊……”
沈瑶舟没在意,她倒是觉得片言说得有道理,但这跟她想要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关系,反而令她更加迷惑了。
她思考了片刻,问片言:“现在能查到她来云泽州之前的事情吗?”
片言:“那这可就难了。十几年,很多线索都没有了的,再加上令堂平日很少和人接触,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想要查清楚,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呢。”他话锋一转,“这是对于别人,我就不一样了。”
沈瑶舟颔首:“好,那我委托你去查这件事,需要多少灵石你直说。”
片言一拍大腿:“哎,这话就生分了嘛,你治好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样吧,给恩人打个折,两千上品灵石怎么样?”
这价格已经很高了,但对面可是片言,一条没啥用的消息就敢喊出一千上品灵石的“商界鬼才”,这才两千,简直就是跳楼大放血。
沈瑶舟狐疑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目的?”
“害,别这么警惕嘛!”片言用小拇指比了一个尖尖,“就是一点小小、小小的要求。”
沈瑶舟不置可否:“你先说。”
片言搓了搓手:“就是往后我忽……那个,遇到了合适的病人,能不能请您帮忙治一治,放心,价格方面绝不会亏待您的,我只需要一点点回扣就好了。”
沈瑶舟:“……”
她也是没想到,哪怕到了修仙界,也没能摆脱票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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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片言的家后,沈瑶舟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这趟还是有些收获的,就看之后片言能够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好消息了。
这时,一只纸鹤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沈瑶舟打开,才发现这纸鹤是凌辛月请人寄过来的,说是院子已经重修地差不多了,病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入院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晏绯说道:“我昨天收到了师兄的纸鹤,说是已经从门派出发了,这会儿估计也该到了。”
晏绯的师兄也是被魔气侵染灵脉,过来找她做手术的。据说破岳剑宗还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也都排着队要过来呢。
这样一算,用来保存灵脉的溶液却是不多了。
沈瑶舟看了看地图,发现这里离仙云门并不远,便和晏绯说,先去仙云门找徐芷音,多做一些溶液,再回沈家。
晏绯没什么异议,于是两人便朝着仙云门而去。
路上,沈瑶舟觉得就这么上门找人家帮忙做东西很不好意思,还专门拐到城里,给徐芷音挑了点小礼物。
就她哄凌辛月和申姜她们的经验来看,妹子们还是挺吃这一套的。
就这么折腾了一下,到仙云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仙云门建在一座山谷里,远远看去,灵气缭绕,各色灵草将其装点得有如仙境。
只不过这山谷的禁制不少,她们还没飞到近处,就差点被人给打下来,好在晏绯及时反应,挡住了攻击,将沈瑶舟连人带船护在身后。
没多久,一队护卫就来到两人面前,毫不客气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仙云门?!”
沈瑶舟和晏绯连忙自报家门,又解释她们是来找徐芷音的,还特别上道地贿赂了对方一块灵石。
那护卫见到灵石,表情好看了些,但还是没什么好语气:“明日我会帮你传信的,外头等着吧。”
说完,就又带着人走了。
沈瑶舟也没办法了,只能乖乖去外头等。
晏绯倒是见怪不怪,还安慰她:“医修门派就是这样了,心气高得很,这云泽州哪个门派不得对他们陪着笑脸的。”
沈瑶舟奇怪道:“就算医修真的很金贵,但这也太过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晏绯叹口气,“这头顶有个医修盟会呢,医修们同气连枝,谁要是得罪了哪个医修门派,整个盟会都会视其为仇雠,不会有任何人卖他丹药,谁敢承担得起这种后果?”
沈瑶舟没说话。
晏绯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不说这些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再去等。”
没想到第二天,两人一直等到下午,才等到徐芷音出来。
她穿着门派衣服,匆匆跑了过来,相比在明安城的时候,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看着也憔悴了些。
她听护卫告诉自己的时候,都不相信:“你……你为什么会来?”
沈瑶舟笑得一点都不愧疚:“我们是朋友嘛,看看朋友过得好不好不是挺正常的吗?”
徐芷音抿着嘴,没说话。
沈瑶舟连忙将自己的礼物拿出来,这是专门为徐芷音挑的。
徐芷音见到礼物,似乎有些感动,小声道:“谢谢。”
她想起什么,从储物袋中拿出几个玉瓶:“这是之前给你做的那些药液,你走得急,我就没来得及给你。”
沈瑶舟惊喜地接过来:“谢谢,谢谢,我正缺呢!”
徐芷音也忍不住笑了笑,但很快又收了起来:“我门派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沈瑶舟有些惊讶:“你才出来多久,你们门派规矩这么森严吗?”
“恩。”徐芷音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看着沈瑶舟她们离开的背影,顿了顿,才转身重新回到门派内。
仙云门内就没外面那么仙风道骨,而是分成了很多个丹房,徐芷音推开其中一间,刚进去就被人劈头盖脑砸了一堆药渣。
“徐芷音,不过是让你帮我看看火候,就不乐意了是吧。”一个穿着内门衣服的女修趾高气扬地看着徐芷音,“毁了我这一炉灵草,你是故意的吧?整日里就知道弄些旁门左道的事,连医修的本分都不知道了。”
徐芷音抿紧嘴唇,却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师姐,我知道错了。”
那女修还想教训她,门却被师妹推开了:“白师姐,师父叫徐师姐过去。”
徐芷音连忙用清洁术把自己弄干净,这才急忙往师父的住处而去。
她的师父墨初真人是门派长老之一,虽然修为和丹术都不算太强,但人缘很好。他的徒弟也不少,徐芷音会来事,在他这也算是比较受宠。
徐芷音看到他,便委屈地开口:“师父。”
墨初真人正在侍弄一株灵草,闻言便道:“你受了委屈师父知道,但你师姐天赋好家世强,如今进了内门,连师父都不能轻易得罪她,你便忍忍吧。”
徐芷音的心顿时凉了,她问:“师父,是不是我有一天比师姐强了,您就不会偏袒她了?”
墨初真人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他见徐芷音抿着唇眼神倔强地看着他,又放软了表情,“你向来懂事,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是啊,她向来懂事,就活该被欺负,什么都忍着吗?
徐芷音垂着头,许多情绪在眼底纠缠挣扎,最后归于一片纯黑。
墨初真人见她不说话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温顺,满意地点点头,想起自己叫她过来的目的,问道:“对了,上次为师让你去查的明安城那事怎么样了?”
徐芷音的声音一如往常,轻声道:“只是一场误会,师父。”
第27章
陈家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先是自家供奉的长老梅聿暴|露鬼修身份,让不少家族心生忌惮,都与他们断了往来,然后就是沈家那位六公子沈醉安疯狗一般地打压他们家。
陈家这些年靠着梅聿很是嚣张,侵占了不少其他家族的资源,如今墙倒众人推,不仅被狠狠撕下了几块肉,连陈家的子弟出门都会被人打闷棍。
不过短短半个月,原本繁盛的陈家便败落下来。
陈家家主陈开元阴冷地盯着地牢中半死不活的男人:“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去抓你那个妹妹,说,你是不是沈家派来的奸细!”
男人正是沈瑶舟的亲哥哥沈永德。
他被赶出沈家后,原本打算找个小家族做供奉,可谁想到那些原本对他亲亲热热的好兄弟们,一听说他已经不是沈家人,就立刻变了态度,对他的要求支支吾吾或者直接就冷淡他。
沈永德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沈瑶舟身上,觉得是她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
因此,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到了陈家家主,将沈瑶舟会清除丹毒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果然引起了陈家家主的兴趣。
陈开元在确定了沈永德的话为真后,他甚至直接让梅聿出手,本以为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梅聿不知所踪,陈开元只能将气都发在沈永德身上,各种刑具轮番上。
沈永德痛得连连惨叫,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来找陈家的决定,甚至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利欲熏心搭上陈家,如果他如今还在家族里,哪怕不是内院,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惨。
眼见他奄奄一息,陈开元才停下来。
如今陈家这个现状,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恰在此时,他听说沧玄剑宗掌门孟少渊被晏绯打败,丢尽了脸面,从沈家灰溜溜地跑了。
“沈家”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晏绯当初名震云泽州,后来染上魔气渐渐销声匿迹,让很多修士都扼腕叹息,陈开元也是知道的,按理说晏绯这辈子晋升无望,修为不倒退就好了,怎么可能打得过孟少渊。
更别提当日沈家上空劫云密布,据说就是晏绯晋元婴的天劫。
陈开元总觉得,这其中指不定就是沈瑶舟的手笔。
听说孟少渊在查这件事,他若是将这件事告诉孟少渊,搞不好还能因此攀上沧玄剑宗,反正他得不到沈瑶舟,那就毁了她。
陈开元想明白后,就带上烂泥似的沈永德去了沧玄剑宗。
孟少渊完全没有平日的温文儒雅的样子,他自出生后一直是天之骄子,从未受过如此耻辱,自沈家回来后,他日思夜想,竟因此生出了心魔,若无法堪破,他此生再无法寸进。
听完陈开元的话,他冷淡道:“你说的这些如何证明?”
陈开元将沈永德丢在地上:“这人就是沈瑶舟的亲哥哥,那日沈瑶舟给沈醉安清除丹毒的时候,他就在现场,您给他搜魂就知道了。”
沈永德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闻言露出惊恐的表情,拼命地挣扎,但在孟少渊元婴期修为的压制下毫无还手之力,被他按住了头颅,灵力捣入他的神府之中。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那个小时候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叫他哥哥的小女孩,如果他没有因为继母迁怒她,没有贪心不足,或许他现在已经回了二房,回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可惜,没有如果。
沈永德眼中神采渐渐灭去,整个人如同木偶般没了反应。
孟少渊睁开眼睛,恨之切齿:“很好,我定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知道沈家如今有晏绯坐镇,他亲自去请了沧玄剑宗的几位元婴期长老,其中一位还是元婴大圆满,一步化神,足以压制晏绯,至于沈家那些金丹期,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