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笑眯眯道:“记仇也不耽误我跟她睡觉、顺带着把黎家榨干啊。”
朱元璋啧啧两声:“那可是你两个媳妇的娘家啊,你真能狠得下心来?”
刘彻说:“就算是我亲娘的娘家,该杀了也得杀啊。”
“是呀,”李世民撇嘴道:“虽然彘儿在位的时候丞相都死了好几个,可畏罪自杀的事情,关彘儿什么事呢!”
刘彻语气轻快,丝毫不以为耻:“是的呢!”
他跟黎江雪在那儿黏黏糊糊的一阵儿,黎江月坐在一侧恍若未见,脸上笑意依旧,最后刘彻又传了家中管事来,向她道:“家中账目都是早就整理出来的,现下你既嫁过来了,一干事项便尽数托付到你手里去。”
黎江月笑着应声。
中馈诸事交付到黎江月手里,刘彻很放心。
而且很不好意思的是,以他现在那点身家,怕是连一妻一妾嫁妆的一半多都没有,压根不怕人家贪。
至于黎家,就更看不上这些微家底了。
他不无唏嘘的再次向朱元璋鞭尸谭氏:“果然娶老婆还是得从高门娶,你看我一点都不担心她们俩偷我的钱贴补娘家!”
朱元璋:“呵呵。”
家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刘彻便带着妻妾二人前去上香,毕竟是新婚大喜,朝廷给了他十天假,祭祀之事结束他也不曾出门,而是往客房去见瞿光启。
此番大胜,刘彻自是首功,但瞿光启也是居功至伟,只是因着出身所限,不曾得到官职,只是被厚赐金银,却仍旧不得出仕。
这结果他早就有所预料,倒也不甚失落,现下听闻鹰扬将军前来,赶忙迎出门去:“将军今日刚经新婚之喜,如何竟有闲暇来此处见我?”
刘彻道:“我身边皆是粗莽武夫,少有先生这般胆识过人的文士,早先在军中少有闲暇,今日却得了空,自该前来拜访。”
瞿光启道:“建康中多得是饱读诗书之才,将军何以独独青睐老夫一人?”
刘彻便正色道:“建康文气斐然,却无勇武气概,士族耽于享乐,沉迷于清谈之术,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城门守吏,只想偏安一隅,竟无人有北伐之心,岂不令人扼腕?那日我见先生案上摆有兵书,墙上悬挂有北方山河,便知先生与我志气相投,心有所向皆在一处!”
瞿光启定定端详他几瞬,忽的道:“那日我初见将军,也是暗吃一惊,不瞒将军,老夫略有些相面之能……”
他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将军似有天子之像!”
刘彻说:“别忽悠,说点靠谱的。”
瞿光启忙道:“我所说绝无虚言!”
刘彻心说给人造势这一套你是弟弟,说的这都是我们老刘家玩剩下的,搁我跟前扯什么淡呢。
他撇撇嘴,顺势往后边一靠,说:“瞿先生,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瞿光启目光凝滞住,饶有深意道:“将军果真非凡俗之辈。”
刘彻道:“彼此彼此。”
四目相对,二人不约而同大笑出声,窗外惊起一群飞鸟,再远处,春风骀荡。
……
成婚三日,刘彻带着一妻一妾回门,刚到门口,便见早有仆婢再等,一半留下迎着他们进门,另一半忙不迭入内传禀。
女儿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现下嫁去别人家里,韦夫人与郁夫人岂能不忧心?
黎东山敬重妻室,宠爱妾侍,最喜爱的一双女儿同嫁一人,也实在放心不下,专程告了天假,在府里等着女儿女婿回来。
在大多数情况下,刘彻都是个体贴人,进门后拜见岳父岳母,便道是有政务上的事情需得请教,同黎东山一道往书房去叙话,又示意妻妾各自去同自己母亲小聚片刻。
韦夫人与郁夫人都对这安排极为满意,唯独黎东山有些怨念,只是这时候没人理他,都忙着稀罕自己女儿去了。
三日不见,郁夫人憋了一肚子话要问:“过得好不好?姑爷待你好吗?两边没闹起来吧?那两个孩子好相处吗?”
黎江月笑道:“都好,娘,你放心吧。”
郁夫人松一口气,又问:“姑爷这三天都是在哪儿过的夜?没因为之前那些事格外偏爱那边吧?”
“头一天跟昨天都在我那儿,中间那天在那边,至于是不是格外偏爱那边……”
黎江月微微一顿,饶有深意道:“宠爱倒是有些,只是究竟是纯粹逗趣儿还是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府里的中馈是我在管,底下人的家小夫君也着我看顾,正妻该有的我都捏在手里,别的都随她去吧。”
郁夫人放下心来。
那边韦夫人也问自己女儿:“弘光待你如何?”
黎江雪微微红了脸,说:“挺好的。”
韦夫人见状,便暗暗点头,又道:“江月没给你委屈受吧?”
黎江雪面有得色:“表哥那么疼我,她哪敢呀!”
韦夫人的心也安了。
刘彻说是有事请教岳父,倒也不是作假,此次出京在即,身在地方,中枢上总该有个依仗,免得不知什么时候便中了敌人暗箭,连自己折损谁手都不知。
黎东山显然早就知道他要被外放出京的事情,进了书房之后,便提点他说:“这也是好事,出京外放,以你的本领和两次大功,但凡做出些成绩,叫履历上好看些,想来陛下便会将你调回建康重用。”
说完,又道:“你一向长于军武,此时却得改改,多同那些学富五车的清流名士交际,又或者是在上任之所宴请士族高才,办一场清谈宴,好叫世人知晓你绝非那等粗俗武夫,不通文墨……”
刘彻心说清谈会有个屁用,搞得满建康都透着一股子虚诞气,都快被北朝打成狗了,还有闲心在家清谈呢!
他心里不屑,但也不至于宣之于口,打探一下朝廷意欲派遣他往何处去,又仔细询问当地风土人情、历任官宦。
回门当日刘彻没急着走,把该问的都问了,又拜请岳父大人在朝中多多关照,在黎家用了晚饭之后,方才协同妻妾归府。
七日之后,他销假上朝,旋即便接到了皇帝旨意,任命鹰扬将军宴弘光为寿州刺史,三日之后正式走马上任。
寿州刺史,从四品官衔,正与他此时官阶相合。
本朝州郡依从郡中人口分为上中下三等,人口超过四万户为上州,郡守为从三品,人口超过两万五千户为中州,刺史为四品,人口低于两万户为下州,刺史为从四品。
寿州地处建康正北,是个人口低于两万户的下州。
旨意还未降下之时,刘彻便着手打探寿州诸事,从此地人口、耕地,再到赋税徭役和水利工程,大体上有了印象之后,信心满满的带着家小离开建康赴任。
关朴、关晟二人自然与他同行,黎家姐妹也一道前往,瞿光启乃至于其余心腹多半举家迁徙,众人接连赶路三日,终于顺利抵达寿州境内。
将一干琐事交付到黎江月手中,刘彻带上几名亲随,与瞿光启一道骑马巡视寿州城郊。
正值阳春三月,地里麦子郁郁葱葱,已经长至小腿高度,田亩之中有三二农夫停留,正弯腰拔草,身形伛偻,脸色黄黑。
刘彻勒紧缰绳,下马与几名农夫叙话,方才得知他们并非土地主人,而是田主的家奴,再细细去问,便知放眼望去几十亩麦子皆是一家之产,而其家所有田亩,却绝不止这几十亩。
刘彻又换了几个地方,前前后后跑出去几十里路,直到暮色深深,方才率众返回寿州新置办的府邸。
黎江雪刚见他回去,便撅着嘴迎了上去,嘟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天都黑了。”
黎江月则道:“我见时辰晚了,便叫两个弟弟先用了饭食,和江雪一道在这儿等你回来。”
刘彻满腹心事,无心与她们多说,扒了几口饭下肚,便去与瞿光启和一众心腹议事。
“寿州虽为下州,朝廷统计的户口必然低于两万户,至于真的是低于两万户,还是说有的人口被高门大户所掩藏、为避赋税隐瞒住,便不得而知了。”
刘彻将自己草草绘制而成的地形图摆出来,说:“寿州土地兼并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百姓无地可耕,不得不卖身为奴,户数减少,赋税也随之减少,寿州破败,反倒肥了本地豪强,不仅势力日盛,世代积累的财富也越来越多。”
“寿州如此,整个南朝又何尝不是如此?”
瞿光启苦笑道:“什么高门世家、累代风流,无非是世代盘剥,家族日盛罢了,若没了那些底层百姓流血流泪的卖命,他们哪还有闲心去开什么清谈会?”
另有心腹规劝道:“寿州距离建康不过三日,本地大族又往往与建康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主君须得徐徐图之,不可擅动啊。”
刘彻问瞿光启:“瞿先生以为如何?”
“很简单,”瞿光启笑道:“一次性对抗所有豪强,这是最蠢的办法,立即就会迫使他们联合起来,本地官吏怕也会阳奉阴违,只有叫大多数豪强觉得主君是来同他们交朋友的,且对他们没有威胁,那才是好办法。”
刘彻摸着下巴,慢悠悠的笑了:“拉一批打一批,逐个击破。”
瞿光启含笑附和:“正是这个意思。”
刘彻抵达寿州三日,便在府中设宴广邀本地大族,尤其是同黎家有旧之人,表现的分外亲近,至于酒足饭饱之后又谈了些什么,便不足为人道之了。
作为刺史主政一月之后,刘彻终于展露獠牙,对着自己选定出的目标痛下杀手,拿着自己令人暗中查询到的罪证上门抓人,审问画押之后押出去杀了个人头滚滚,一套连环拳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往建康去求援,便释放其家奴、佃户,一半土地分发出去,剩下的喂到了其余豪族口中,其雷厉风行,寿州上下为之一震。
豪强大族私藏佃户奴仆久矣,只那几家便有数千人之多,刘彻借此机会刷了波声望,也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顺带着也成了其余豪强大族眼里的好友,得了空还时常提着酒登门拜访,好不亲热。
然后等到了第二年,又故技重施,重新杀了个人头滚滚。
李世民看得咂舌,说:“彘儿,你就不怕玩脱了?每年都这么搞,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来啊!”
“拉一边打一边,这招永远都玩不脱,除非是你的手腕不行。”
刘彻笑:“老朱为着叫他大孙坐稳皇位,前前后后杀了多少功臣,那些个功臣怎么就没想起来联合造反?原因其实特别简单,就是那六个字,拉一边打一边,刀子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叫好,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想哭也晚了。”
朱元璋:“……”
朱元璋怒发冲冠:“我艹尼玛刘野猪你最近cue我太多了你知道吗?!”说完提着刀要去砍他。
高祖跟李世民一边一个赶忙拉住他,说:“大哥,算了算了!消消气,别跟他计较!”
嬴政也说:“老朱,你先冷静一点!”
然后他从身后摸出来一把雪亮长刀递过去,目光难掩锋芒:“用我这把,这把锋利一点!”
第72章 直男癌的胜利12
刘彻初到寿州之时,便联合寿州本地亲近黎家及几个相近姻亲家族的豪强势力,将若干个小世家打掉,还顺带着除去了几个势力颇大的豪强,抄没其家产,土地一半充公,一半用来喂饱亲近自己的那些豪强。
杀了那么多豪强,剩下的怕了吗,唇亡齿寒了吗?
没有。
老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被抄家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且刺史大人乃是黎家女婿,同我家沾亲带故,因这关系,还跟在后边吃了个沟满壕平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
刘彻见了他们也客气,脸上带笑,一口一个叔父伯父的叫着,不时的还在家中设宴款待,节日里彼此往来,亲近的跟一家似的。
宴家此前同本地豪强没什么交际,但是黎家有,倒也说不上有多亲近,只是岭南黎家的名头太大,姑表亲戚们都想沾几分光。
黎江月与黎江雪俱是黎家女,尤其黎江雪乃是当代家主嫡长女,在建康也是数得着的名门贵女,来到寿州这地方,简直就成了天女下凡,抬着下巴睥睨所有人。
若是仍在建康,别人碍于黎家声名,虽也称呼她一声右夫人,但终究轻鄙,然而到了寿州,背靠黎家和韦家声势,她倒真有些同黎江月并驾齐驱的架势了。
韦家在本地也有亲戚,姓卢,是韦夫人娘家嫂子表哥的妻弟,八竿子勉强能打一打的那种亲戚。
因为母亲的缘故,黎江雪难免亲近一些,没成想刚过夏天,卢家就送了个极有姿色的庶女给刘彻做妾,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声音跟百灵鸟似的,又清脆又好听。
刘彻看了一眼,心说“哇!大美人!爱了爱了!”,然后就欣然笑纳,领回家叫黎江月给安排个住处,开脸做了侍妾。
黎江雪气个半死,以后再见了卢夫人连个好脸都不肯给,看黎江月笑微微的拉着卢氏叫妹妹,又指点她以后在家中该当如何如何,愈发觉得恼火,有心想骂一句庶出的果然都没什么好东西,转念一想自己这会儿也是侍妾,生了儿女也是庶出,劈竹子难免带到笋,这才生生忍了下去。
黎江月也会出门交际,只是较之呼朋引伴、声势浩大的黎江雪不同,她更经常请刘彻麾下出身不高的亲信家小来家里坐坐,问问他们家中有什么困难、父母长辈身体是否康健,又或者是同刺史府里其余官吏的夫人们一道养蚕制衣,每月往庙里去拜佛,又或者是在城门口施粥。
刘彻听人回禀这姐妹俩的行事风格,也不过一笑了之,见了黎江月就嘱咐勤勉家事,见了黎江雪就喊亲亲宝贝,两人都觉各得其乐,也便是了。
关朴今年十二岁,关晟也八岁了,前者本就会骑马,后者资历也高,刘彻每日仍旧抽出功夫来指点他们军事本领和习武,若是不在家中,便叫瞿光启盯着他们读书,等闲不叫懈怠。
去年三月,刘彻带领家眷与一干心腹来到寿州,冬去春来,转眼便是第二年了。
过去的一年里,瞿光启联合其余幕僚通过了租借农具、耕牛等政策,鼓励生产,劝课农桑,抄没掉的那些家产刘彻只留了几分应急,剩下的则用来修缮寿州废弛的水利工程以及鼓励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