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宴脸微微泛白,继续听下去。
“因为这件事,先生直到小姐两岁了都没有抱过她,还是后来小姐因为发烧差点丢了性命,先生才梦如初醒开始履行一个父亲责任。”
“小姐十八岁的时候因为想念母亲的故乡,所以让先生给她安排了华国的大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呆到两年又突然回去了。”
代维想,应该和对面的这个年轻男人有关。
方柏宴低头,他自然知道,她是和他分手才回去的。
想起她走后,大家说她拜金,他也曾经在心里这样以为过,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至极。
五年前苏清说的没错,他很穷,本就配不上她。
代维见他沉浸在悲伤中,摇了摇头,小姐的眼光比起她的母亲还差了点。
他继续道:“几年后小姐修完大学,先生见她年龄也不小了,所以有了联姻之意。只是这想法刚提起,小姐直接就拒绝了,还偷偷跑回了华国。先生一气之下冻结了小姐的所有资金,想让小姐吃点苦头自己回去。”
“后面要不是少爷不忍心,跑到华国偷偷给了小姐一张卡,不知道小姐要在外面受多少委屈。”
“方先生,布莱恩家的女儿,不管她漂不漂亮优不优秀,她都值得更优秀的人。更何况,苏清小姐不仅漂亮优秀,她还是布莱恩家唯一的公主。”
代维这段话是有意这么说的。
虽然布莱恩家不需要联姻来巩固地位,但是在他看来,对面的男人优柔寡断,缺少勇气,即使在商业上有点天赋,配上苏清小姐还是不够的。
早在苏清的身份曝光那天,方柏宴就知道了两人的差距,再被人提起,他已经没有多大感觉了。
他已经大概知道苏清当时离开自己肯定有其他缘由,不是因为钱,不是因为不爱。
至于是什么....
他现在都不在意了。
“代维先生,谢谢您的应约,也谢谢您今天跟我讲的这些。”
“谢谢。”方柏宴起身微微弯腰,态度诚恳。
“有些事我需要一个人单独地想想才会明白,所以就先告辞了。”方柏宴再次鞠了一礼离开。
走出餐厅,外面的空气让方柏宴被压迫着的心脏稍稍得到缓解。
“方师哥...”
听到有人叫他,方柏宴侧头看去,与对方脸上的惊喜相比,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于茜小跑过去,见男人就像没有看见她一样离开,她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
“方总...”
方柏宴停下。
于茜庆幸,用员工的口气说道:“方总,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就几分钟的时间。”
方柏宴转过身,面对着她,平淡得看不出其他情绪。
不过于茜已经知足了。
她攥紧手心,求证道:“苏师姐真的是那个大家族的千金吗?”
方柏宴本无焦距的眼神立马如同利剑射向她,冷声道:“这就是你的问题?”
于茜心里一跳,急忙摆手:“不是的,我...我只是关心你,听说苏师姐又离开了,我想像她这种从小就出自豪门,养尊处优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和我们相处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因为是员工,方柏宴才保持最后一丝耐心。现在居然在他面前编排苏清,他觉得这份耐心也没必要了。
“明天到公司自行辞职,或者你想像胡沁云一样被赶出去也可以。”
于茜脸色一白,身子在风中都快站立不住,她颤着唇问:“为什么?”
方柏宴不想再与她纠缠,冷漠转身就走。
于茜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眼泪流个不停,冲着男人的背影崩溃大喊:“她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好的!”
男人没有停留。
周围路过的人对着泣不成声的女人指指点点。
而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于茜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一样,哭着坐在了地上。
以前她觉得自己和方柏宴之间有某种牵连,忍不住被他吸引为他着迷,甚至觉得,他理应对自己好,对自己的无限宽容。
她借着学妹的身份和章均搭上关系,进而接触到他,毕业后还顺利地进入了他的公司。
没有人知道,她为这件事开心了好久。
她知道方师哥有个前女友,但是她不在乎,她觉得他们之所以错过是因为两人没有缘分,是因为自己才是方师哥的命中注定。
可是,她装着懵懵懂懂,天真单纯的样子靠近他,他始终还是一副冰冷的模样。
就连唯一一次的靠近,男人都要解释一句: 这是章均的衣服,他让我拿给你盖着,别着凉。
呵呵,那时自作多情的她多可笑啊。
现在即使苏清又消失了,男人的心里依旧装不下她。
为什么?
明明她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苏清拥有那么高贵的身份,怎么会和他们这些人做朋友?
更别谈爱情了。
呵,生在那种家庭,富贵又怎么样,最终还不是沦为家族联姻的工具。
于茜擦干净眼泪,自认比苏清自由幸福,方柏宴不选择自己,以后还不是得被苏清甩。
他们彼此都是一样的,她就等着看他的笑话。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扬起脖子骄傲地离开。
身后,人群中不知是谁咔咔地对着她离开的背影拍了两张。
没多久,围观的人群也接连散去。
*
这天,章均带着一份报纸砰砰砰地敲响了之前苏清住过的公寓,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见到倚着门胡子拉碴,浑身酒气的男人,章均恨不得自戳双目。
“你怎么回事啊,这几天公司不去,电话也不接,要不是猜到你在这,我都怕你想不开自杀了。”章均扶住脚步不稳的他,把门关上,踢开脚下的瓶瓶罐罐把人放在沙发上。
整个屋子透着一股酒气和酸味,章均受不了打开了边上的窗户,使劲呼吸新鲜空气。
等胃里舒缓了,他才转头看着沙发上仰躺着死活不知的男人,嫌弃道:“苏清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估计很后悔当初跟你交往过。”
听到刻入骨髓的名字,男人的手指动了动,被长发盖住的眼睛掀开了一条缝,目光发散地看着天花板。
“苏清要相亲了。”
章均将报纸扔在男人身上,添油加醋道:“据说两方的父母很满意,这是国际上两大家族的联姻,全世界都很看好。”
报纸落在脸上,遮挡住视线,方柏宴僵着手将其拿起来,版面上赫然显目的标题写着布莱恩家小姐即将与澳克家少爷相见定亲之意。
上面没有两人的照片,但是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布莱恩家。
方柏宴本就灰蒙的眸子变得死气沉沉,不禁呢喃:“这么...快么...”
“不然你以为呢。”章均狠心给兄弟插上两刀,“说真的,苏清和那位澳克家的少爷挺般配的,如果他们后天见面相处觉得对方合心意,估计这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唉,某些人啊,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心爱之人喽。”
“以后苏清的孩子会不会很可爱啊?会生几个呢...男该就像澳克家的少爷,英俊潇洒,女孩呢就像苏清,乖巧甜美....”
“真是羡慕死人了...”
“够了!”方柏宴抓起一个抱枕砸向窗边的章均,眼神阴冷:“我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的。”
绝对不会。
“切,光说有什么用,人家明天就要相亲了....”
“给我订机票。”
“得了吧,就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恐怕刚到机场就被当作不法分子抓起来了。”章均翻了个白眼。
方柏宴一边走向卧室,一边吩咐道:“我不知道会去几天,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诶诶,你这人也太会偷懒了吧!”
砰——
门给关上了。
章均轻笑,让你先前横,现在知道后悔了?
哼,看人家苏清怎么虐你。
第1章 为难
突然得知自己要相亲,苏清是懵的。
她拿着手机下楼,看着下面两个悠然自得的男人,滑出新闻界面质问:“你们谁说的我要相亲?”
欧格拿着报纸转身,背对着苏清认真地看报纸。
苏清看向另外一个,金色卷发的男人穿着花衬衫和短裤正在一个圆桌旁修剪花枝,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侧了下身体。
装不知道?
苏清拿着手机走过去放在圆桌上,拿起另一把剪刀打开对着白色花朵的枝干问:“说不说?”
男人保养得很好的面容现出惊色,怒道:“苏小清!别太过分啊,这可是才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贵着呢!”
那边的欧格忍不住喷笑,金色的头发一颤一颤的。
贝修望向儿子,徒然道:“是你哥哥昨天跟我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你找门婚事了,要发脾气找他去。”
“喂,没有你这么坑儿子的!”欧格放下报纸,举起双手对妹妹道:“真不是我,你想想我什么时候催你嫁过人,巴不得我家可爱的妹妹多陪我几年呢。”
贝修斜了他一眼。
净拍马屁。
“不管你们谁提起的,马上把这新闻给撤了。”
“不然....”
苏清目光一凝,剪刀往上移动到花朵底部,咔嚓一声剪下一朵,掉落的花如一团美玉,亮眼得很。
顿时贝修一阵哀嚎,这一剪刀可就是一百万啊!
“苏小清,你个败家子儿!”
等苏清手里的剪刀放下,贝修赶紧把花给抱了过来,不满道:“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了他连饭都不吃么。”
苏清收起手机,翻了个白眼:“谁说我是为了他,最近在减肥而已。”
“减减减,瘦死你得了。”
贝修抱着花转过身,声音难得带上一些严苛:“反正我不同意,你后天就出去跟澳客家少爷见面,可比那小子好一千倍。”
苏清抿嘴,看着父亲的背影道:“以前祖母是不是也是这样劝你的?”
“妹妹...”欧格看见父亲的背影微晃,忍不住喊了一声。
空气陷入沉静。
半响,苏清垂眸,手指扣着手机,眼尾有些湿润。
“对不起,爹地。”
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只能从照片上汲取一点母爱。
见方柏宴的第一眼,她就被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所吸引,和照片上的母亲一样,让她想靠近。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这种情感让她欣喜,并不想放手。
父亲的阻拦她能理解,但是却不能认同。
既然母亲当初能和父亲在一起,那她自然也能。
“我是不会出去相亲的,以后你们也别再向外面提起这类事了。”
苏清走上楼梯,停下来看着还垂着头的男人,喊道:“爹地,华国的风景真的很美,我喜欢那里。”
说完,她脚步坚定地走上楼去。
楼下,贝修抱着花眼睛湿润,立体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嘴里嘟嚷道:“美个屁,有老子的庄园美吗?”
“欧格,去,给我把机场严格把关,看到那个小子出来就把他给我压过来。”
劝不动闺女,我还搞不定一个臭小子?
欧格抽了抽嘴角,想劝上两句的,想想还是算了。
正好,他也想会一会那个让妹妹茶不思饭不想的男人。
两父子暂时同仇敌忾,兵分两路各司其职。
*
准备妥当的方柏宴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三点到达了M国。
只是刚刚下飞机的他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整个人的疲惫一扫而空。
布莱恩家的位置还是很好找的,只不过,很不幸的是他拉着行李箱才刚走出机场就被人拦下了。
看着面前十几个黑衣大汉,方柏宴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压上车,还给他蒙上了双眼。
大概十几分钟后,他被人带下车,双手被绑在身后,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停了下来。
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听到铁门关上的声音,他薄唇轻抿,身上并无一丝紧张。
面前,贝修和儿子坐着面面相觑:他怎么不害怕?
欧格耸耸肩: 我怎么知道。
贝修鼓眼: 你是不是绑错人了?
欧格皱眉,拿出手机翻出照片对照了一下,摇了摇头:没错,就是他。
贝修让人把方柏宴眼上的黑布摘下,摆起了一副威严的样子,拍了拍儿子的大腿,示意他也赶紧。
欧格觉得父亲最近幼稚至极,但还是听话地跟着摆起了架势。
两个金色头发的男人在暗室里十分耀人眼球,对于失去光明一段时间的方柏宴来说,刚重见光明就看到两团金黄,差点给闪瞎了。
他不适地低头眨了眨眼,等视线慢慢恢复清晰,他才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先叫哥哥还是先叫...叔叔?
方柏宴喉咙哽咽了几下,张口道:“你们好,我是方柏宴。”
贝修·欧格:???
“咳咳,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贝修被呛了呛,稳定威严的面容问道。
“知道。”
他在国外唯一认识的只有苏清,会动用这么多人手来请...绑他的只有苏清的家人了。
那位年轻一点的男人,他曾经在堂妹发给他的照片上看到过,应该就是苏清的哥哥。
而那位稍微老一点的,他来之前网上搜过照片,正是布莱恩家族如今的掌权人,贝修·布莱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