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长了不起——八月三
时间:2021-08-22 09:51:54

  姜初禾的话影响到她的消化系统,宋编辑锤了锤胸口,咽下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牛肉。
  陈佳雀暗戳姜初禾腰眼儿,“什么开小灶呀,饿了吃饭而已。”
  姜初禾单手解开西装扣,半倚坐在桌上,拿着叉子将意面卷成一团,送入口中。
  宋编辑端着满是油光的手,不高兴地待了会儿,把左腿抬到沙发上,侧转过身,“反正要退休了,我今天就告诉你姜初禾,我讨厌你。”
  姜初禾神情自若:“意料之中。”
  “你说你怎么那么烦人呢?”宋编辑由衷感叹。
  “彼此彼此。”姜初禾说:“你也不招人喜欢。”
  宋编辑气冲冲去洗手间洗手。
  陈佳雀给姜初禾使眼色,悄声道:“行行好姜先生,她那么大岁数了,别气她了。”
  宋编辑甩着湿漉漉的手从洗手间出来,“不是,我就纳闷,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三番五次放我鸽子,到头来还对我这个态度。”
  姜初禾几叉子下去,意面没了一半,剩下的递给陈佳雀,示意她吃。
  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从前我按时给你稿件,你在手里压了三天,然后虚构一个九九八十一难,最终取得真经的励志故事,发给主编邀功。”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编辑大囧,夺门而出。
  姜初禾翘着腿,悠闲道:“老宋太太以为全世界就她精明,其他人都是傻子。”
  陈佳雀感到费解,“你讨厌她,为什么不换责编?”
  “我不讨厌她啊!”姜初禾勾起嘴角,咯咯笑:“相反,我觉得气她挺有意思。”
  “太恶毒了。”陈佳雀低头意面,抬头说话:“宋编辑其实并不讨厌你,背地里损你那些话,都是自娱自乐,没有本质上的恶意,并且她还觉得你有才又有钱,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
  “哦——”姜初禾顿了顿,恍然大悟:“她还在背地里损我。”
  “不是!那个……她……,哎呀,你怎么乱抓重点。”
  “老宋太太对你怎么样?”姜初禾看她,“说实话。”
  “说实话——”陈佳雀起了个较高的调子,快速道:“很好。”
  宋编辑把分内工作推给陈佳雀,领功劳永远冲在第一位,然而生活上照顾她,对外却护着她,私下分享给她人生哲学,虽然……大部分都没啥用。
  “她对你好,我就对她好。等她退休那天,我请她吃顿饭。”姜初禾站直身,抚平衬衫褶皱,系上西装扣。
  陈佳雀吐舌:“算了吧,人家好不容易退休,躲你还来不及呢。”
  再回到宴会厅,年会已经开始,台上灯光炫目耀眼,台下昏暗嘈杂。姜初禾摸黑走到前排,在贴有他名牌的座位落座。
  陈佳雀看他和周围的人侧耳交流,偶尔笑笑,十足一个社会精英。
  他……本来就是社会精英吧?
  陈佳雀找到自己座位,旁边坐着还在生气的宋编辑。
  宋编辑攥着一把自备的五香瓜子,‘咔咔咔’磕的起劲儿。从包里又抓了一把瓜子,有些凶的递给她。
  “谢谢师傅。”陈佳雀接过瓜子。
  野鸟杂志设定颁奖环节,姜初禾上台领奖,讲了几句祝福杂志社越办越好的话。
  陈佳雀瞧着宋编辑的情绪,说:“姜初禾爱逗人,他对你没成见。”
  “呵——”宋编辑左上唇抖了抖,“我这么大岁数,用他逗?!”
  “他……表达爱戴的方式有问题。”陈佳雀顺着宋编辑说。
  宋编辑停止咀嚼,扫了她一眼,“你呀,就嘴甜。”
  “心也好。”陈佳雀笑盈盈道:“姜初禾刚还说等你退休了,请你吃饭。”
  “饶了我吧。”宋编辑吐飞瓜子皮,挂在前面人的头发上。偷偷摘下,放进腿上的塑料袋,“好不容易熬到可以领退休工资,我还想留着老命多活几年呢,不然社保白交了。”
  陈佳雀从手包里拿出个长方形礼盒,“师傅,新年快乐。”
  “哎呀!”宋编辑惊喜万分,“你工资才多少,还给我买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
  说话间,欣然接受了。
  盒子里是一根黑色钢笔。
  宋编辑爱在报纸上练字,用的是最普通的英雄钢笔,“有心啦!”宋编辑紧紧鼻子,笑了。
  陈佳雀也笑:“你喜欢就好。”
  年会末尾,宋编辑出去一趟,回来后继续嗑瓜子,“小家雀,给我看看你的包。”
  陈佳雀没在意,摘下来给她。
  返家路上,才发现包里多了个用红纱草草包裹的‘红包’。那红纱十分眼熟,是会场长廊花篮上的装饰。
  红包里除了现金,还有一张字迹越写越淡的纸条【新年快乐,师傅给的压岁钱。你送钢笔,要么不灌墨,要么灌满墨,想抒情都不够用!】
  姜初禾看了,笑得丧心病狂。
  陈佳雀解释:“笔是在网上买的,我怕有问题,所以收到货后吸了点儿墨水试试。”
  到家换完衣服,取了行李,姜初禾开车送她去车站。
  车内,姜初禾拿出前些日子要送陈佳雀的骨头礼物,“上色,时间长了些。”
  鸡骨架拼成的人类手部造型骨架,翘起兰花指,捏了个红色蚂蚁,外面罩着底座带灯的防尘罩。
  陈佳雀:“……”
  姜初禾还在巴巴等她的回应
  陈佳雀昧着良心:“很精致,谢谢。”
  姜初禾也觉得很精致,不仅精致还富有深意,红豆蚂蚁寓意为心中只有你,不要太浪漫。
  陈佳雀抢到的票是凌晨一点,姜初禾把车停在车站不远处的一条街巷,两人听音乐打发时间。
  姜初禾时不时捏住她的下巴亲一下,无欲无求,单纯消遣。
  陈佳雀被他亲烦了,推着姜初禾的脸,伸直胳膊,“前面有零食店,买点儿路上吃。”
  “好。”
  陈佳雀手搭在车门上,姜初禾说:“外面冷,你在车里等。”
  姜初禾进入门店,陈佳雀换了个姿势放腿,忽感脚下有什么异物,弯腰摸到一个女士钱夹和一管用过的口红。
  陈佳雀神情一滞,起身看向店内为她挑选零食的姜初禾。按亮车顶灯,打开钱包。
  钱夹里有它主人的身份证,很漂亮的女孩子。几张奢侈品购物小票,日期在姜初禾去外地的那几天,付款签名是一个‘姜’字。
  洪水涌入城市,高楼大厦崩塌,脑袋空了。
  姜初禾拎着塑料袋出来,陈佳雀慌里慌张将钱夹、口红放回原位,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需要……好好想一想……
 
 
第41章 
  姜初禾把吃的放在后座,见陈佳雀直愣愣的,“想什么呢?”
  陈佳雀不言不语,单是看他。
  “犯花痴呀?”姜初禾凑上前,“那你瞧仔细了。”
  陈佳雀垂下头,扯了扯嘴角,“你去外地不是坐飞机么?怎么开车走的?”
  “机场旁有停车库。”
  “放那么多天,停车费不便宜吧?”
  姜初禾不置可否道:“还行。”
  陈佳雀深深看他一眼,捡起钱包和口红递给姜初禾。
  姜初禾一脸懵,打开钱包,见到身份证和购物小票后,“我车里的?”
  陈佳雀说:“副驾驶座位下。”
  姜初禾打电话给姜苏河,接通后开了外放,“爸,你女朋友钱包落我车里了。”
  “我没女朋友。”姜苏河语气不善,挂断电话。
  姜初禾僵住,车内一时陷入寂静……
  陈佳雀揉了揉脸颊,轻声道:“算了。”
  为了狡辩,把年轻女孩儿安在自己亲爸身上,简直滑稽可笑。
  “我爸开过我车,这人是她女朋友。”
  “不是把车停在机场停车场了么?”
  姜初禾咬着下唇内里的嫩肉,抬起眼帘,严肃道:“这个先放一放,把钱包主人身份敲定。”
  继续打姜苏河电话,三次未接,第四次直接关机。
  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人,一声便通了,那人带着酒醉的声音说:“寂寞了?出门来喝阳间酒啊!”
  “你清醒清醒,我问个事儿。”
  “说——”
  “我爸女朋友许曼的电话,能不能搞到?”
  那人打了个酒嗝,“不能。”
  “就会散播八卦,一点儿正事儿都指望不上。”姜初禾没好气儿道。
  那人大笑:“怎么?要帮伯父挽回?我跟你讲,没戏!那女的有手段,攀上新枝儿了。你猜是谁?顾叔,顾勤谷他爹。我草!顾勤谷都特么要疯了。比你是大三岁,比人家顾勤谷还小两岁呢!算盘打的真响,圈子就这么大,专往老辈儿身上盯,熬死了金主,手里还有钱。趁着还没老透,大把的嫩草等着被糟蹋。伯父这关算是熬过去了,姜哥将来小心点儿你儿子,别让我大侄儿着了道,哈哈哈……”
  “滚——,你不当娱记可惜了。”
  “是,我也这么想,但哥们不缺钱,没动力呀。”
  “我租给你大哥的写字楼,过完年涨租。多出的价格我告诉他向你要,给你来点儿动力。”
  “别介,姜哥!弟弟开玩笑的。”
  姜初禾挂了电话,找到这货夏天报信的聊天记录,里面还附了一张不知从哪个社交网站扒下来的许曼照片,“信么?不信还有行车记录仪,我和他换车开了一天。”
  陈佳雀深呼吸:“所以你根本没去外地,而是去你爸爸家了?”
  “嗯。”
  “为什么瞒我?骗我你去外地,却在同一座城市,每天远程操控监控机器人和我聊天。”
  姜初禾单手撑在车窗,淡淡道:“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个人隐私可以告诉我么?”陈佳雀与平时不同的倔强,“你女朋友想听实话。”
  姜初禾瞧了眼时间。
  陈佳雀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张口,伸手推开车门便要走。
  姜初禾将她拉回,“听实话?”
  “实话。”
  “不生气?”
  “不生气。”
  姜初禾犹豫着要讲到哪一步,对上陈佳雀清澈的杏眼,全交代了:“我想和你住,你和佘晓楠租的房子是我买下来的,也是我让房东赶你走。突然跟我同一屋檐下住着,我不想你尴尬,所以出来躲几天,让你先适应。至于为什么选在年前,完全是因为你们社里那段时间太变态,通宵达旦的加班。”
  “你!”陈佳雀发现钱包时,脑袋空了。现在接收大量信息,超负荷运转,气得呜呜直冒白烟。
  “陈佳雀。”姜初禾先发制人道:“说好了不生气,你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我!不!生!气!”陈佳雀一字一顿推开车门,从后备箱拎出沉重的行李箱,向车站一往无前行进。
  姜初禾回手拎起后座的零食,追上来质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
  “你有。”姜初禾好失望的语气。
  陈佳雀停下来,扬起头,气呼呼道:“我没有。”
  姜初禾把脸凑过去:“你亲我一下,我就信。”
  陈佳雀踮起脚,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姜初禾不动,她也不动。
  两个人以一个奇特的姿势站在车站广场。
  姜初禾眯着眼睛,凝视硕大的车站站牌,叫她:“用力。”
  上牙、下牙又聚合一毫米,陈佳雀嗓子里‘呼噜呼噜’。
  姜初禾空出手,摸她头,“真乖,我的耳钉。”
  陈佳雀松口,抽了抽鼻子,气哭了,“我说不过你,你全对。”
  “哭什么。”姜初禾有些慌了,乐呵呵地将她搂在怀里,拉长调子哄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陈佳雀听得火大,这哪里是认错的态度!
  推开姜初禾,戳着他的胸口,鼻子囔囔道:“年前不要给我发短信!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联系我!”
  姜初禾掏出纸巾,裹住她的鼻子,“擤。”
  行?他说行?!
  陈佳雀推着行李,毫无留恋的进站了,并暗暗下定决心:‘我要是理他,我就和陈皮一个物种!’
  “喂——”姜初禾单手插兜,虚无地扬了扬手中的纸巾,嘀咕道:“再不擤鼻涕,鼻涕进嘴了。”
  陈记面馆,一个经营了十几年的夫妻店。紧挨小城排名第一的城镇高中,味美价廉,生意一直很红火。
  陈佳雀回家后,日日到面馆帮忙。
  陈爸陈妈舍不得,只允许她在中午、傍晚饭口时,过来打打下手。
  陈爸陈英杰在后厨煮面;
  陈妈郑芳茵在柜台里夹小菜、拿酒水,偶尔碗不够了,到后面洗几只碗出来;
  陈佳雀系着腰包,穿梭在店内收钱、捡碗筷、擦桌子。
  做买卖最开心的就是收钱,看着钱一张张进入腰包,干劲儿十足。
  中途手机响了,是佘晓楠。陈佳雀插上耳机,边忙活边听她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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