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他这表现应该是真的不知情,“这事儿外边儿都已经知道了,都已经传到朕的耳朵里了,外边传言太难听了,你早点儿把这事儿处理干净。今天出门儿的时候遇见他了,皇贵妃还问起他儿子,等过不久天热了挪到园子里,皇贵妃要是心血来潮见一见家里面的小辈儿,这件事儿在表妹跟前就再也瞒不住了。表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要是知道科隆多做了什么事儿,到时候能活撕了科隆多。”
佟国维这个时候一头冷汗,已经坐不住了,“奴才这就回家看看。”
康熙点了点头。
佟国维退了几步就要出去,听见外边儿有太监禀告,“禀告皇上,四阿哥来了。”
随后就有一个脚步从外边儿进来,四阿哥站住和佟国维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今日见到老大人。”
“奴才也没想到今日碰见了四爷。奴才的话已经说完了,您请。”
“你慢走。”
佟国维出了书房,用手绢擦了擦头上和脖子里的汗。赶快手绢塞到袖子里,一溜烟儿的出了宫门坐到了自己的轿子里,催着抬轿子的奴才赶快回家。
回了家之后,他也没有回到自己院子里,而是直接奔儿子隆科多的院子去了。门口正巧碰上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女人赶上来请安,请安的时候正好蹲在路上。
佟国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开让开。”
这两个老奴才不敢让,只说三爷不在。意思就是说这里面都是儿媳妇或者儿子的妾,您做公公的直接闯进来就有些不合适了。
佟国维盯着这两个老奴才看了一会儿,让人科隆多的儿子抱出来。“老子要见见孙子,别说你们家小爷不在。”
这下这两个老女人无话可说,只好磨磨蹭蹭的去角落一个房间里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儿给带了出来。
佟国维一看,气的脸红脖子粗,自己亲孙子佟家嫡长孙,居然穿的破破烂烂,脸有菜色且畏畏缩缩的。
“老三他媳妇儿呢,是怎么养孩子呢?”
这么一说,这孙子顿时哭了出来,跑过来抱的祖父的腿哭了起来。到最后家里边儿的奴才儿媳妇儿抬了出来,那真是连走都不能走动了,四肢扭曲不像样子,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佟国维气的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嘴里叫着让老三回来。
科隆多还没回来,但是佟国维的妻子赫舍里氏已经赶来了。佟国维不给老妻面子,一巴掌打过去,打的老妻牙齿都松动了。
“看看你管的家,管的什么家?要不是看在宫里娘娘的份上,现在就你送走。”最后指着自己的孙子,“这是我门家的孙子呀,你看看连家里奴才的孩子都比不上。我还指望着这些小东西们撑门立户呢,就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撑门立户。”
佟国维身上的爵位将来是要给科隆多的,科隆多的爵位是要留给他的嫡长子岳兴阿的,家里面的继承人居然吃不饱穿不暖,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还有冻疮。
佟国维气的眼珠子都充血了。
赫舍里氏只管哭,捂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在外边儿玩儿了一天的李四儿和科隆多一块儿回来了。
不用别人多解释,科隆多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佟家的人或许骨子里面就有几分混蛋劲儿,他见了亲爹亲娘,还有发妻,根本没说二话,直接冲过去一从老爹身边儿把儿子抢过来举起来往地上砸了下去。
在别人的惊呼声中,佟国维被气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年纪小的儿子没有在跟前,只有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老大和老二都是庶子,刚才说了老三几句,被老三呛呛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因为佟国维晕倒,住在隔壁的鄂伦岱也来了,住在几条街外的法海也过来了。这一次鄂伦岱和法海没有见面就吵,两个人看到科隆多的时候,都恨不得上来把科隆多摁着打一顿。
既然老叔醒过来了,鄂伦岱嘴下也没留情,直接开骂:“畜生!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打你儿子干什么?你儿子招你惹你了?”
科隆多油盐不进,根本没听到心里去,佟国维哼哼了几声,问大儿子:“他们母子俩如今安置在什么地方了?”
老大叶克书回答:“安置在了夫人的院子里,三弟妹……恐怕只能养着了,手脚都断了,找了嘴严的大夫看了,伤筋动骨三个月,她更严重一点,大夫说半年别移动,好吃好喝照顾着。侄儿还好,没什么大事儿,大夫说也需要在床上躺个三五天。”
孙子没大事就好,佟国维松了一口气,“咱们跟索额图他们家有仇,但是赫舍里氏跟这件事儿没关系,而且嫁到咱们家了,是咱们家的人,又没有吃里扒外,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你要是看不惯赫舍里氏,那你额娘也姓赫舍里!”
科隆多面无表情没什么表示,鄂伦岱作为族长,站起来到了佟国维床前,“老叔,别说这么多了,他这是被那个妖女给迷惑了,我现在把这个妖女绑了交给顺天府,到时候送到几千里地外,过几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科隆多直接站起来,从袖子里面掏了一匕首放到自己喉咙边儿,“要想动四儿,先弄死我再说。”
这下满屋子的人气的够呛,连法海这种读书读多的都忍不住吼了一声,“那你去死好了,在这里做什么样子?摆这个样子分明是给我们看的。”
佟国维气的拍床板,“这女人更不能留了,叶克书,德克新,别让你们大哥动手,你们俩亲自去人绑起来,打个半死扔到顺天府去,舌头给她剪了,让这个女人别胡说八道,就跟顺天府说她冲撞了主母,罪该万死。”
科隆多看这满屋子的人已经下定了决心。握着匕首用力往上一顶,立刻喉咙处洒出大的鲜血。
没想到这人居然玩儿真的,连鄂伦岱都被惊着了,“至于吗?为个女人,至于吗?”
这个时候,老赫舍里氏从外边跑进来,看见儿子这个样子,立马抱着儿子哭了。她一辈子也就这俩孩子,女儿在宫里,儿子就是眼前的,这个要是儿子死了,将来可怎么办呀?
老赫舍里氏开始哭,现在是哭宫里的娘娘,接着又开始哭儿子,叶克书和德克新又急急忙忙的找东西给科隆多包扎。
赫舍里氏一边哭一边说:“你们就不怕这件事儿传出去被人家知道了笑话,要是让皇上和娘娘知道了……”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这件事儿就是皇上说的。这小畜生的事儿已经闹到皇上跟前了。你看看他他媳妇儿作践成什么样子了,再看看他他儿子弄成什么样子了。刚才你亲眼看见他举着他儿子往地下砸。”佟国维气的站了起来,“她有今天就是你惯的,他跟他那个宠妾在家里面过什么日子难道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你遮遮掩掩,他们俩能到如今这个地步吗?你当娘的,只要能为儿媳妇儿说一句话,儿媳妇儿至于成现在今天这个样子吗?我跟你说,以后你孙子恨不得一口咬死你们母子俩。你等着瞧吧。”
老赫舍里氏这个时候六神无主,“我这……我这也是为家里好。”
“你好什么呀?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宫里有娘娘,我这会儿就你送回你娘家,就你这样的毒妇我们家要不起。以后这个家里就让老大和老二媳妇儿轮流管家,你就在屋子里面念你的经吧。”
佟国维到底是心疼儿子,他想了想让人把儿媳妇儿和孙子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科隆多和他那个宠妾关到院子里。
鄂伦岱就问:“这事儿就这么办了?接着呢?”
佟国维烦躁的挥了挥胳膊,“就这么办了。”
鄂伦岱一脸惊愕,“老叔,事儿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个女人就是个脓包,要是现在不挤出来,到时候老三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她这件事儿早晚会有人告到朝廷上,到时候摊开之后老三没一点儿好处。”
法海也劝,“叔父,你想想看,将来这件事儿要是被人家都知道了,人家怎么看咱们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了一个女人,他连亲儿子都摔下来,这样的人,无德啊。”
这回鄂伦岱没有主动攻击法海,反而很赞成这个说法,“对。就是这个意思。”
佟国维一咬牙,“他们要是乱说,咱们就说他们这是诬告。只要让岳兴阿闭上嘴,一切都好说。”
佟国维已经做好了决定,孙子带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养。要教给孙子一切以家族为重。
鄂伦岱看叔叔的样子似乎入魔了,心里不痛快,科隆多这就是个人渣,不早点处理他,他早晚害了全家。忍不住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法海,法海也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了看他大哥鄂伦岱,两个不对付的人这个时候同时觉得这件事儿要不好了。
他们俩拱了拱手,扭头出了府邸。在门口的时候,俩人也没吵架。
鄂伦岱说:“这事儿不能听叔叔的。”
法海点头,“要是听叔叔的,将来咱们家容易万劫不复。”
鄂伦岱就说:“家族逆子有你一个就够了,要是下一辈儿还出来一个,那就受不了了。可能将来岳兴阿长大了能把咱们家乡个底儿朝天。如今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机会李四儿弄死。我先去查查她的底细,看看这人是什么来历,希望科隆多没在她户籍上做手脚。”
“说谁是家族逆子?”
“我说咱们想办法那个姓李的弄死。”
大事儿当前法海也不愿意跟鄂伦岱吵起来,“弄死?一条人命啊,要是我,我更想弄死科隆多,行不行啊,要是这件事儿东窗事发了,皇上肯定会追究。”
“我问你,我你额娘弄成岳兴阿他额娘的模样,你会不会咬死我?”
“我刨了你的祖坟再你挫骨扬灰。”
“行,这事儿就这么办吧。先弄死李四儿,至于科隆多这狗崽子,回头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不能刨祖坟,至于挫骨扬飞……”
“回头再说,别冲动,这件事好好谋划。”
兄弟俩在门前分别各自回家去了。
事还没完,李四儿看见科隆多一身血被抬回来,吓了个半死,后来听说完全是因为关在偏屋那母子俩的关系,更是恨得咬牙。又听说明天一早,老爷把他们母子俩送到外边去,李四儿天不亮就起床,提着马鞭冲到大门口。
二话不说跳到马车上对着母子俩抽打了起来。
小赫舍里氏胳膊腿全断了,看到眼前的仇人,两只眼睛冒火一翻身儿子压在身子下面,鞭子抽打在自己背上。咬着牙忍着一口气,一句都没有叫出来。
家里面的婆子赶快上来拉人,李四儿站的位置特别好,居高临下,谁敢拉就抽谁,这些婆子们也不敢上前。
在大门口的闹剧很快就传了出去,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劲爆的新闻立即传到了钮钴禄家。
阿灵阿的四哥颜珠之妻是佟国维的庶女,听了娘家的闲话之后,当时就坐不住了,亲自带着孩子回娘家。没想到回了娘家之后遇见了大嫂二嫂一番询问,两个嫂子虽然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大嫂子还说:“本来要三弟妹送出去呢,门儿都没出被打了一顿之后留下来了。”
佟佳氏就问:“那婆子这么嚣张,最后呢?打死了还是打残了?”
二嫂一脸晦气,“什么打死打残了,三爷过来了,老爷本来说要他扭送官府呢,谁知道三爷一头撞到台阶上。老太太哭天呼地,这件事儿又不了了之了。”
而且,家里面乌烟瘴气,也不是生活的地方,昨天两个嫂子跟两个哥哥商量了之后,决定搬到外边住,也不稀罕这里的管家权。
如果这样天天闹腾,管家有什么可管的,难道就管着收拾那些碎东西?
说到这里了两个嫂子看了看周围没人悄悄的拉住了妹子的手。
“以前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中间隔了几个院子,我们也不知道老三媳妇儿过的是什么日子。每次说起来就是她身子骨不好,不能出来见人,去看看她吧,又被那些奴才们挡回来了,不是说喝了药刚睡着,就是说这两天不能见人,怕见了风过病气儿。”
二嫂也说:“没想到三爷居然是个狼心狗肺的。这家里面儿的老爷太太都拿他没办法。我看那这件事儿最后闹闹也不了了之了,三弟妹母子俩以后怎么办呀?大爷和二爷商量吧岳兴阿抱来我们这里有养着。三弟妹虽然断了胳膊腿儿,还能接起来,但是你看看这家里面是养病的地方吗?那个妖女在家里面兴风作浪,连老太太都敢顶撞。更别说我们这些人了,我们就想搭把手也没这个能力。”
大嫂就说:“我们俩合计了合计,这家里面的事儿老爷太太管的稀里糊涂的,但是有人不糊涂。我们知道你能跟承乾宫搭上话,你悄悄的这个事儿往宫里面传一传,让娘娘也知道了。娘娘知道又不是被外人知道了,到时候娘娘私下里面把老爷叫过去熊一顿,好歹对他母子俩也有点儿帮助。”
佟佳氏想了想,这也是个办法。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佟佳氏和田蜜联系的渠道是通过太监,田蜜有几个妹妹,除了在京城的佟佳氏,其他的要么是随着丈夫外放了,要么是被送出去静养了。
所以姐妹几个能联系的不多,佟佳氏和田蜜几天联系一次,说一点儿宫里宫外的闲话,送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礼物。姐妹俩也经常写信交流育儿心得,日子过得轻松又惬意。
这一天佟佳氏从娘家回来就自己关房间里,气的一躲饭没吃,她丈夫颜珠年前刚到步军统领衙门里面当差,这个衙门处理最多的还是旗人之间的事儿,所以对于老丈人家里面儿发生的笑话了解的门儿清。
他听说老婆气的吃不下饭,只好抱着女儿过去劝,“这是怎么了,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他佟老三是他佟老三,你是你。为这事儿气的吃不下饭不值得,妞妞来劝劝你额娘,你说额娘快吃饭吧,不吃饭会饿饿。”
佟佳氏推开丈夫和女儿找了信封,信纸装进去就叫来自己的陪嫁丫头:“封信送到金鱼胡同。”
颜珠一听,“怎么?你要这事儿告诉宫里,多不值当的呀。”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见他们母子俩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因为我娘家兄弟多也挺得起腰子。我就被你那几个小贱人也折腾成那个样子了,早几年我和儿子被你那几个美人顶撞的连句话都不敢说,你个没良心的还觉得我欺负了他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