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知道的显然有很多，但是再多也只是她和池故渊重逢后池故渊做的这些，以前的事情，她不知道，也没记起，那也就还好。
池故渊眼睫微敛，道：“是我的错。”
每次和池故渊的对峙，都像是一枚导弹撞上了一团云，云冷却了导弹，导弹落回地面，回到了乔晚的怀里炸开了。
这是池故渊第二次跟她道歉，比起上一次，伤害力更为强大。乔晚觉得自己除了嘴巴还能说话，其他地方像是已经不存在了。
“对不起？”乔晚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会避重就轻。”
池故渊抬起眼睫看着她，他的眼底是浩瀚的深海，深情的爱意像是让她的理智吸走。乔晚只和他对视了一秒，她收回了视线。
她不是来找池故渊吵架的。
池故渊有足够的理由让她唾弃，但是她也有自己此行的目的。
虽然池故渊隐瞒她，但是背后好像还有更深层的秘密。这一层秘密，让他在认出她后，没有惊动她，最后筹划了这一切，走近她，然后两人像是忘记了一段时空一样，重新在一起。
若是池故渊有意隐瞒，那他想隐瞒的事情必然是与他有关。他不让她知道她的身份是林恋，怕她联系林家人，也怕她看到他们曾经的相册，想起曾经的事情。
他为什么这样做？四年前他对她做了什么？比现在的伤害还要更深？深到让他宁愿她把她当成自己的替身跟他分手，他都不跟她吐露半个字。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乔晚问。
乔晚只想问一个结果，但是池故渊不给她这个结果。
“你没必要知道。”池故渊道。
乔晚道：“那我就去问林烨。”
提到“林烨”，池故渊眸光收紧，他看向乔晚道：“他也不会告诉你。”
“你凭什么自己不告诉我，还让别人不告诉我？”乔晚道，“池故渊，你把你当成我的谁了？”
乔晚的这句话，每句话都像是尖锐的刀刺，扎在他的心上。池故渊维持着表情的稳定，只和乔晚道：“你听我的。你就算知道你的身世，也不要去找林家人。他们不值得你记得他们……”
“他们不值得我记得他们？”乔晚看着池故渊，打断了他的话。她望着面前的男人，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的讥讽：“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不值得我记得他们，那你一个陌生男人，就值得我记得你了！？”
乔晚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了池故渊的耳朵里，他心口上的刀刺没有了，他的心脏被乔晚的话割掉了。
-
乔晚在说完那番话后，也愣了一下。她看向池故渊，池故渊的目光像是跌落的星盘，她有些仓皇的把目光收回，然后转身离开了池故渊的办公室。
乔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这种陷入未知的恐惧被人探询和安排的人生太可怕了，她的精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能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都不经过思考了。
她或许痛恨池故渊做的这一切，可是扪心自问，池故渊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相比他，确实她所谓的家人更不可信一些。
包括找上门来认她的哥哥。
她失踪了四年，她的父母皆已去世，林家人甚至没有找过她。她不知道林烨是怎么找到的她，八成也是不知道从池故渊的身边人那里打听到来的消息。
而他之所以来琴行找她认她，与其说是为了她，不如说是为了池故渊。相比她，池故渊对于林烨的价值更大。而她和池故渊的关系，能让他继续和池故渊一起合作。
这种凉薄的事情，在乔晚没有记忆的脑海里，想清楚之后，总觉得对于林家人来说并不意外。
乔晚不知不觉，浑浑噩噩地走到了琴行的楼下。电梯到了1楼，发出一声“叮”得声响，电梯门开，乔晚起身走了进去。
“乔晚。”
林素在电梯门开时，就看到了有些心不在焉的乔晚。而乔晚确实是心不在焉，在她抬手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林素叫了她一声后，乔晚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林素，她的目光复杂而又茫然，冲她微颔了颔首。
“林小姐。”
在乔晚叫她时，林素看到了她手里的DNA检测报告，林素眸光一动。
乔晚在和林素打完招呼后，就按了电梯的关门键。门还未关，一只纤细的手臂挡在了电梯门前。
原本下了电梯的林素重新上了电梯，她挽住了乔晚的胳膊，笑着对她道。
“乔小姐，你应该下班了吧。要不要，去我家吃顿饭啊？”
第51章
乔晚回头看了她一眼。
林素在邀请她后, 就笑盈盈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乔晚短暂的从她的世界里走出来，她看着林素, 半晌后点了点头。
“好。”
乔晚答应邀请, 林素笑容加深，道：“那去地下车库吧, 我车子停在那里。”
林素说完, 抬手按了电梯按钮。按钮亮起，电梯门应声关闭。空间封闭，电梯缓缓下行, 很快，到了地下负二层。
到了地下停车场，林素挎着乔晚的胳膊走出电梯，道：“我车在那边, 走吧。”
说着，林素又带着乔晚去了她的车边。
从乔晚答应林素去她家吃吃饭, 到两人上了林素的车，乔晚都未发一言。她像个布偶一样, 任凭林素带着她上了她车子的副驾, 然后系上了安全带。
而在她不说话的时候, 林素的话一直没停过。但是说的内容也无非是一些寒暄, 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浮皮潦草，无关痛痒。
“我家陶牧之做饭还挺好吃的，听说池故渊也会做饭, 但是我没吃过, 怎么样啊？”林素的话题很快转到了今天的晚餐上。
林素问完, 乔晚抬眸看了她一眼，道：“还可以。”
“哼哼~”林素哼笑了一声，和乔晚道：“那我有机会一定要尝一下。”
她哼笑着说完后，目光从乔晚身上扫过，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四份文件，林素眼神好奇，问道：“刚才就想问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乔晚收回看向林素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道：“DNA检测。”
说完，乔晚抬眸又看向了林素：“我失忆了，有很多人找我，他们都说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想查查，他们究竟谁在说真话。”
林素问：“查到了？”
乔晚答：“查到了。”
在乔晚说完后，车子里有了短暂的沉默，后林素一笑，点头道：“查到了就好。”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乔晚道。
她一开口，林素的笑容微微收了收，后重新绽开，道：“哦。”
乔晚看着身边表情如常的林素，她道：“林小姐是知道的对么？而且林小姐也曾经想告诉我。”
乔晚说完，车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乔晚早该在林烨找她说她是林恋的时候，就串联起所有的事情来。但是因为在心底为池故渊留下的那一丝薄弱的信任，让她没有去多想。现在真相大白，所有的事情也都串联起来了。
池故渊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知道她是林恋，他没有着急与她相认。而是做了一些准备，让苏茹麟和林晏延来做了她的亲生父母。作为他们是她亲生父母的证据，除了池故渊给苏茹麟的那根她亲生母亲的头发外，还有林晏延钱包里那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当时看合照的时候，那张照片能明显看出有些不够清晰，林晏延解释过说是掉入水里过。而现在想来，应该是怕她看出PS痕迹，所以才这样说。
那张照片是P的，而P那张照片的正是林素。
当时在尹雪的生日会，在她说完林素很厉害后，林素曾经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P图也很厉害。那时乔晚还什么都不知道，对这句话也未曾多想。而现在细想下来，当时林素那句话，其实是在提醒她也与此事有关。
池故渊下这一盘棋，势必要有亲近的人帮助，陶牧之和林素就是帮助池故渊的人。
而帮助池故渊，必须了解原委，林素知道原委，所以才会跟她提醒。说明不管如何，她是有心想要让她知道的。而就算她不知道，她也是在提醒，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若是以后她想，那她可以告诉她。
所以在林素邀请她吃饭的时候，乔晚才答应了她的邀请。
车里持续性的沉默着，林素开着车，乔晚看着她，道：“我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事情的原委了么？”
林素听到乔晚的话，车子到了红绿灯旁，女人踩了刹车停在了线前。她回头看了乔晚一眼，道：“以前倒是可以告诉你。只是那次生日宴后，我答应我老公不要告诉你了。”
乔晚看着林素，她眼中刚升起的光火，随着林素的话慢慢暗淡。在彻底消失前，林素冲她一笑，道。
“但是，我老公不让我告诉你，那我让我老公告诉你不就好了。我老公告诉你，这样就不算是我告诉你的，对不对？”
女人笑起来，漂亮的狐狸眼冲着她俏皮一眨，乔晚看着她，原本暗下的光火重新点燃了起来。
“对。”乔晚笑起来。
-
林素家也住在城西，距离池故渊家有些距离。她家是在城西一栋高级公寓内，公寓封闭，视野开阔，环境也格外清幽，林素家在所属公寓单元的顶楼。
公寓是一梯一户制的，内里是四百平的大平层。林素刷了电梯卡，电梯卡直达家中，进入电梯间，林素开了指纹锁，喊了一句。
“陶牧之，我回来了！”
女人在玄关的声音响起，陶牧之从书房出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林素最近在拍摄一组商业杂志，经常工作到很晚，他会按时去接她，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回来了。
陶牧之离开书房，越过客厅，在走到玄关时，看到了林素身后站着的乔晚。
林素正在换鞋，她换好拖鞋后，朝着陶牧之小跑过去，挂在了他的手臂上，仰头笑着跟他说：“我还带了个朋友来家里吃饭。”
陶牧之低头看了一眼妻子，又看向玄关处换好客用拖鞋的乔晚，平静地打了声招呼。
“乔小姐。”
对于她的到来，陶牧之并没有吃惊，亦或是这个男人情绪内敛，从不外露，乔晚冲他微微颔首，道：“陶先生，打扰了。”
“不打扰，请进。”陶牧之说完，让林素带着乔晚去了客厅。
到了客厅，陶牧之去了茶水间沏茶，林素则带着乔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在陶牧之去沏茶时，乔晚简单打量了一眼林素的家。
林素是摄影师，陶牧之是心理医生，他们家的设计也格外有两人的风格。房间设计以暗色调为主，悬挂了些精致装裱的艺术品，另外还有一些书本，整个家给人的感觉既艺术又学术，整洁漂亮。
“我们家很漂亮吧~”在乔晚打量时，林素也随着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里，笑着问了乔晚一句。
乔晚看向林素，笑了笑：“对，很漂亮。”
林素窝在沙发里，回了一个笑。
林素是个长相很惹眼的大美人，即使穿着朴素，她明艳的五官和气质也足够从所有的环境中脱颖而出成为最扎眼的存在。
这样漂亮的女人往往带有些尖锐的危险感，林素也确实如此。可是在她回了家后，她纤细的身体就蜷缩窝在沙发里，更像是一只被豢养的乖巧小狐狸。
这种气质上的变化很奇妙，因为这个家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才能卸下浑身硬刺，安心舒适地窝在这里。
“陶牧之说池故渊是做建筑设计的，他室内装修做的也不错，我们当时装修时有问过池故渊的意见，他说陶牧之设计得就很好，他没什么可以修改的。不过也是，他们设计师应该都有自己的风格，很少说是去掺杂进别人的风格里，这样比单独的设计更难。”林素道。
说完，林素问：“池故渊家里的装修也不错吧？”
林素又提起了池故渊，乔晚看向她，道：“还可以。”
林素耸肩道：“不过陶牧之说他现在这套房子，包括办公室都不是他自己设计的。若是他自己的设计风格，常年住着，难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就算想不起来，那么如此潜移默化，也会促进人想起来……”
说完，林素看向端着茶过来的陶牧之，笑嘻嘻道：“对吧陶牧之。”
陶牧之垂眸看向了妻子。
她今天带乔晚来家里，绝非是吃顿晚饭这么简单。在陶牧之看到乔晚的第一眼时，也看到了她手里的DNA检测报告。除此之外，最近池故渊的情绪也说明了一些问题。这样把事情稍想一想，也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
收回在妻子身上的目光，陶牧之将茶杯放下，递了一杯给乔晚，后他坐在了林素身边，把茶杯递给了林素。
“是。”陶牧之回答了一声。
林素刚才说的那番话，虽然没点明，但意思也很明了了。池故渊怕她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他的住所和他的办公室都没有他的风格。他是怕他风格太突出，乔晚在和他长久的相处中，会牵起她的记忆，让她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池故渊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不让她想起过去的事情。
乔晚想着这其中的缘由，她看向陶牧之，开门见山。
“他过去伤害过我？”
所以他不想让她想起曾经的事情，想让她重新认识他，让他们重新在一起，忘记过去痛苦的回忆。
“没有。”陶牧之道。
陶牧之回答完，乔晚眉头微锁了锁，眼中浮现了一丝奇怪和不信任。
“那为什么？”
陶牧之看着乔晚，他道：“你想知道过去的事情？”
陶牧之说完，乔晚抬眸看向他。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知道以前的事情。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她竟然犹豫了一瞬。
“是。”乔晚道。
得到乔晚的答案，陶牧之神情仍旧没什么变化。他想了想，对乔晚道。
“我是池故渊的朋友，若是由我来说你们曾经的事情，那你会觉得有失偏颇。不如你自己去探询一下，你自己知道的，总比别人说的可信度更要高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