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柔拿他方才回应自己的答案回复道:“无他,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知好色而慕少艾’,哪个人不喜欢皮相好看的?你容貌殊绝,我看整个陈国之士皆不如你,想想若是万不得已下嫁给你,能与君子日夜亲昵,我却也不排斥……”
赫连筠心里一讶,随即冷笑不已,对这个妖女的话,半信半疑。
他故意问她:“此话当真?”
话已经到这份上,她脸红了红,挺直腰背,大大方方颔首认下。说完羞涩的眼睛都不敢再看他。
赫连筠目光深邃而专注,试探性地低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今夜留下来陪我睡,你可愿意?”
陈婉柔:“……”
已经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很有可能要和他成亲过日子。为了打消他的猜疑,陈婉柔干脆破罐子破摔,睡就睡,谁怕谁!
她道:“然。”
见她真的起身向自己走过来,他反倒变得迷惑起来,越来越看不懂她。
他眯着眼睛道:“公主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我都答应嫁你了,你想做什么,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她气定神闲的来到床前,轻轻坐在一边,然后神情略显落寞的垂下水眸,又道,“虽然,我很想将最宝贵的东西留在我们新婚那日,但你若是坚持,我亦不反对。”
“是吗?”他嘴角衔着笑意,自是清楚她惯会装模作样,起初兴许会被她那点伎俩蒙混过关,但现在嘛……
虽然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为了逃避自己,但他确实也不想做那事。
因为他深知自己从来不对女人的身体感兴趣,只是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索性让她得逞一次又何妨。
他故意问,“可是公主长久不归,不怕引起宾客们怀疑?”
“先生不必心忧。在我离席前,早已有竖人告知君父,说我有孕在身久坐不适,先行告辞离去了。再者,”她做作的抚摸上平坦的小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语气暧昧的说道,“就算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留宿于此又怎样,我连你的孩子都有了,还怕被人说闲话不成?”
赫连筠:“......”
陈婉柔见他听完自己的一番言论后整个人都懵住了,扑哧一声,居然没控制住自己,露出几分得逞后开心的笑声来。
听到这声笑,赫连筠才确定被她戏弄了。脸上再也不见半分笑容,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与你开玩笑吗?我告诉你,你今晚一整夜都留下来陪我,哪里也不许去。过来!”
他命她躺上来。
“你且等下,等我把头饰拆掉,”
她一边说话,一边拿掉了头上三四支发钗,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顺着肩膀滑下,垂在后背,赫连筠斜去一眼,接着便看到她再要去摘珠花时,不料被发丝勾住了,再也拔不下来。
陈婉柔轻戳了一下他的腰:“喂,你帮我一下。”
他腰间一麻,又苏又痒。
迟疑了一下,还是凑过去,抬手帮她将珠花取下。
解脱出来的一瞬,她侧过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时间似乎凝滞了一瞬,赫连筠出神的望着她片刻,旋即清醒过来,面无表情道:“好了,现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算算之前的账了。”
陈婉柔当下一怔:“……什么意思?”
她微微心悸了一下,想起什么,却故意和他装傻。
赫连筠道:“怎么,记不起来了?不过才过了两个月而已,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唔,容我想想,”
说完她假装认真想了想,自知躲不过去,接着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他,他哧了一声:“想起来了?”
少女眼波流转间,忽然猛地靠近了他,美艳白皙的脸庞与他贴的很近,按上他的唇,却吐气如兰道:“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喜欢记仇可不好。”
他垂下眼眸,伸舌色气十足的舔了她的指尖一口,她一痒忙缩回手,然后听他非常坦白的轻声细语说:“不错,我这人就是记仇。我不但记仇,还会报仇。”
这算不算是美人计喂了狗?
见这招无用,陈婉柔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小声嗔了一句:“分明是你负约在先,你还有理了?”
赫连筠道:“我没有负约,那次论学结束之后我有去找你,是陈平公半路将我叫走,我再寻过去时已经不见你的踪影了,你可听明白了?”
他其实懒得和她一个妇人解释这么多,但还是解释了。
陈婉柔:“……我知道了。那请问先生,你还有其它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可以睡觉了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只手悄然搭在他胸口,然后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肩。只想着可以赶紧转移这个话题。
赫连筠虽有片刻的心动,但并不受诱惑,冷漠的推开了她,拒绝她的靠近后,方躺下径自闭上眼道:“请便。”
冷不防吃了闭门羹的陈婉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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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VIP]
虽然对对方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同时也为躲过一劫暗暗松了口气。因为毕竟还没有与他成婚,真要让她现在献身的话,她其实还是有些顾虑。
而接下来两人同床共枕了一夜, 陈婉柔已然慢慢从担心中完全释放出来,并且,开始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否则,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躺在他身边两次了,他怎会看也不看一眼。
而从和他接触过的那几次她可以判断得出, 此人是直男不假, 且硬起来也不难。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她了解, 这世上男人能做到坐怀不乱的少之又少,更何况她还是个绝色美女, 再加之这种天时地利人和,已经答应了嫁给他的前提下, 这样他都不碰自己, 简直稀奇, 匪夷所思。
除非他是个正人君子,可联想刚刚种种, 也不大像啊。
陈婉柔猜来猜去,这种问题又不好直接开口和他问, 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探探虚实。
鲸油灯静静燃了一夜,两人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她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容, 临走前朝他郑重地一拜:“如此, 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赫连筠衣服松落的站起身, 从床边拿过腰带,转过身去故意不理她。
而他正暗道这个心绪不宁的夜晚终于要结束了时,岂料少女却突然从身后贴了过来,她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朝他腰上一摸,之后转眼间扬着手里的物件大笑着离开。
赫连筠反应过来回身,看清楚她手中之物是自己的腰带后,不由一急:“你给我站住!......”
陈婉柔旋舞着隐入身后的屏风外,少女铜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而赫连筠捂着散开的衣襟追至门口时,见到自己的腰带被挂在一棵桃树上,愣了半响后,不禁哑然失笑。
他心中渐渐泛起丝丝涟漪,却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只暗道:说她是个小狐狸,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
随后,赫连筠也乘着天色未亮,从偏僻的小道离开了陈王宫。
……
晋国馆舍。
“你确定亲眼见到她们两人,先后从同一间房中出来?”
詹槐立在一侧,沉声问道。
室内中央站着一个陈人士族装扮的青年,那青年弯身回道:“然,属下一早亲眼所见。”
詹槐闻言,深知公子行渊与她已无可能,便再无所顾忌道:“此等尤物,没想到居然便宜了那个人,实在可惜。看来,只能另择其她公主了。”
魏行渊坐于案前,手不住地摩挲着压在袍服上的玉玦,心中暗暗不甘。
对面另一人道:“我倒是看好那陈五公主,此妇容貌虽不及陈六公主惊艳,可也非凡品,加之一手绝高的琴艺,想必定也能服侍好太子,令太子欢心。”
又有人进言道:“这些其实都是其次,太子应以大局为重,娶哪位公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能够为我们驱使所用才是。”
身边几个家臣还在喋喋不休,魏行渊已经无心去听了,闭了闭眼,半天过后,再睁开时——
“罢了,此事不必再议,就改为五公主吧。”
陈婉柔回到揽月台洗了个澡,梳好妆,用过膳食后,当日夜里便听到了晋人要与陈玉茹定亲的消息。
听到消息时,她既激动,又紧张,然后开始筹谋接下来的计划。她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只需找个适当的机会,演一出以假乱真的流产戏就好。
如此开心不已的过了一日,第二天一早给陈王后请过安后出来,为避免夜长梦多,带着玉宁玉鸾两人前往明华台找陈平公,商议和那人的婚事。
眼下她对父亲说:“儿虽是假孕,但毕竟名声扫地,希望父王能允旨将我嫁给蔺无奚。”
陈平公坐在书房,听完后非常讶异:“我儿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我的女儿,即便声誉受损,可将来依然能够嫁一良人。向丹不是你心悦之人吗?待风波一过,我可以为你们二人指婚,想必他也会十分乐意。”
陈婉柔坐于对面,直视陈平公,斩钉截铁地道:“父王,向丹他其实并非我心中所属。”
陈平公惊讶的问:“那蔺无奚......是你心中所属?”
事到如今,她只能承认。
陈婉柔点点头:“然,我想嫁给他,做他的正室妻子。”
陈平公彻底呆住了,不由问她:“你究竟何时喜欢上得他?我怎一点都没有察觉?可是自那晚开始,你们就……”
她再次点头。
陈平公皱起眉,表情有些苦恼,与她语重心长的劝道:“我儿,你休要太天真。他虽然德高望重,可终究没有封地,亦没有爵位和官职,我即便可以赐他一官半职,但你仍是下嫁。今后你在人前如何受人尊敬,你们的子嗣如何受人仰视。这些你都仔细想过吗?”
陈婉柔没好意思戳破对方嫁给向丹之举其实也是下嫁,却道:“逐鹿之世,贵贱旦夕,有才之人,伸手即得富贵权势;平庸无能之辈,纵然有食邑爵位,可一战失利便会沦为俘虏。我相信他有大才,遂还请父王今后务必要重用他。”
决定嫁他的那一刻起,除了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外,她不否认也有利用之心,倘若婚姻可以牢牢将他绑定在陈国,让他心甘情愿的为陈国效力出谋划策,这不止是一个自救的机会,同时也是拯救陈国的机会。既然利大于弊,她岂能错过。
更何况,这是对方主动向她提出来的不是吗?
陈平公听了此言,一时竟是无言以对,问道:“这么说,你真的铁了心要嫁他了?”
陈婉柔断然道:“是。”
陈平公见她这么固执,想了半晌,还是有些顾虑,又问一遍:“我且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嫁他,再不改了?”
似乎知道只要自己再点点头,一切便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可是这时,原本下定决心的陈婉柔,心头莫名一阵突突狂跳,似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她迅速将这种感觉挥去,当下仍道:“是。女儿愿意嫁给蔺无奚。”
陈平公遗憾了一声:“我儿如此美貌,真不知道令世间多少儿郎动心。”
她缄默不语。
半晌后,陈平公只握着她的手,一副慈爱的看着她道:“你记住,婚后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陈婉柔看着陈平公,心潮涌动,鼻子微酸,双目渐湿。自穿来之后,自己一直对他心存疏远,对他时刻保持着一层戒心,然而此时,看着面前年过半百的老人,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她告诉自己,只要能够脱离联姻,脱离这个困局,她今后是否幸福,至少还有能够被自己掌控的余地。
陈婉柔平复了一下酸涩的心情,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多谢父王成全。”
陈平公虽然非常欣赏那男人的才华,可他毕竟身无背景,于是事后赐予他大夫爵位,分食邑。与此同时,赐了陈婉柔一座面积可观的公主府,府宅选在离王宫不远的城东,作为两人婚后共同居住之地。
婚事刚一宣布,很快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认为两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时间两人相遇相知的故事还被传为了一段佳话。
然后也有羡慕赫连筠好命的,艳羡他竟能娶得嫡公主,而且还是个绝世美人,这福气可是很多男人两辈子都修不来的,不由羡煞了一群单身汉。
有人欢喜有人愁,自然其中也有悔得肠子都青了的。
比如向丹。
来年战事吃紧,向丹一直在城外忙于练兵,期间鲜少回城,得到为两人赐婚的消息时却已是三日后。听闻两人是奉子成婚,他当时呆若木鸡,石化了许久才回过神,然后匆匆交代了一句,丢下了众将士急忙去找她。
他进宫等在梅林,让人前去通报一声,结果得知她人并不在自己的宫室。
最后,他朝她住的揽月台痴痴望了一眼,站了久久,终于转身,失魂落魄的走回去了。
此时,陈婉柔在陈文君那里喝茶聊天。
陈文君道:“我真没有想到,父王竟会允准你二人的婚事。”
假孕一事目前只有无数不多的几人知晓,非必要下,陈婉柔没对任何人再提,一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二是解释多了太累。
此时她也没想告诉陈文君实话,担心她知道了跟着自己担惊受怕,索性不说的好。于是只对着她笑了笑,想起什么,说道:“对了,阿姊,你明天可有空陪我去趟谭府。”
陈文君笑问:“妹妹这是要自己挑嫁妆吗?”
陈婉柔显得有些羞涩,过得片刻,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想自己挑些嫁妆。”
陈文君看着陈婉柔,她是这般纯真美好,并且又这般幸福快乐,想到她即将要嫁的那位男子,温文尔雅,满腹学纶,但愿对方能够珍视她的这份纯真。然而陈婉柔的良人已定,自己呢?她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妹妹,你能嫁给心爱之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