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不说话,扭身站到砂姐身后,给所有人造成的假象是被男人调戏的不予理睬,砂姐掩唇而笑,“陈先生,这么喜欢逗纷朵。”
裴征没接砂姐的话,而是看着时雨,“还是不跟我说话,好像哥哥欺负你似的。”
“你这不是欺负她吗,纷朵一直都不喜欢开口说话,你几次逗她,她更怕你了。”
此地不宜久留,时雨转身朝吧台方向走去。
裴征咂么着嘴角,“嘿,小丫头,我就想让她跟我说句话。”
砂姐无奈,“纷朵,这杯酒叫什么名字。”
时雨垂眸,半晌,“boulevardier”
众人笑了出来,裴征咬牙,这个臭丫头,他来替她解围,否则此时被人打包卖了还得替女毒枭数钱,他尝了尝鸡尾酒满不在意地说,“就当小妹妹在夸我。”
“陈先生风趣幽默开得起玩笑,我敬你。”砂姐举杯,两人碰杯后,砂姐说,“今日真是巧了,我给二位介绍一下。”
“这位是曲先生来自云南,这位是陈先生来自津宁。”
裴征换了个坐姿,倚着沙发伸出一只手,依旧是痞痞的玩世不恭,“曲先生你好。”
曲寒与裴征不同,他看起来十分绅士有礼,即使清冷却也不失礼节,有礼地回握,“陈先生,幸会。”
看不见的暗潮在握手的瞬间弥漫。
“你们有句俗话我是知道的,择日不如撞日,二位都是我贵宾,今日这么巧,不知是否有时间一起吃晚餐。”如果两人都能拉拢,威猜不日将被她踩在脚下。
裴征大剌剌地瘫在沙发上,晃动着酒杯,“我只想跟砂姐玩两把。”他冲吧台招手,“小妹妹再来一杯 ,boulevardier。”他刻意咬重字眼,“boulevardier”
曲寒颔首:“有约了,改日吧。”
砂姐见状,知晓两位并不想坐在一起用餐,“那好,改日我请曲先生。”
裴征依旧姿势未改,唇角带笑冲吧台方向挑眉,撩人意图不减,砂姐下楼送曲寒离开。
裴征接了通电话以有事为由走了,砂姐看向吧台方向的女孩儿,曲寒对她貌似另眼相看,而且曲家小少爷对她不理不睬却跟纷朵相聊甚欢,“纷朵。”
时雨走过来:“砂姐。”
“我想拉拢曲寒和陈正,你明白吗?”
时雨点头。
“曲家小少爷跟你聊得来,你以我私人调酒师的身份与他们多走动,尽量搞好关系,再探探曲寒是否有意与我合作,能做得来吗?”
时雨摇摇头:“我不擅长处关系。”
“不用你处关系,我交待你什么照办即可。还有,陈先生只是喜欢开玩笑,有些玩笑话不用当真。”
时雨思忖着,末了点点头。
曲寒上车,“什么情况?”藤井几次盯向吧台的调酒师,绝非只是看那么简单,藤井说,“似曾相识。”
曲寒眸光冷了几分,“确定?”
藤井摇头,“不确定。”
“搞清楚。”
“藤井恭敬点头,“是。”
“陈正呢?”
“查过了,走私起家在洗钱,通过蔺先生来到金三角。”
蔺闻修蔺先生,名字如雷贯耳,整个东南亚的赌场之王,蔺先生做为中间人,姓陈的想必不是盯着他的那路人,曲寒说,“不会那么简单,把他的底全部挖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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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时雨从赌场出来后去了酒吧,阿沛看到她很高兴,告诉她前几日威猜的人来过几次,见她不在就走了。
她在赌场也碰到过威猜的人偷瞄她,有砂姐在他们不敢动手,也不知威猜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不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威猜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他在砂姐那吃了亏,又不敢硬闯,以他的性格没有做出成绩让他炫耀,不会出现在砂姐面前。
有客人见她回来,叫嚷着让她调酒,时雨换了衣服进吧台开始忙起来。
她在酒吧停留时间不长,阿沛担心威猜手下再来找麻烦,让她先离开。
时雨从酒吧出来,是因为看到扎托鬼鬼祟祟的出去,赌场有赌场的消息,酒吧的醉鬼总能让她探得更多,这些人没有防备,醉后喜欢吹嘘自己的地位,如果争吵起来,还会吐出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比如交易。
威猜的安静果然事出有因,扎托被威猜教训一顿并未彻底放弃他,他在威猜手下交易毒品多次,是个老手,此次他又有一笔交易,就在夜里。
扎托边走边打电话,此人一直是她观注的重要目标,他的交易大多会流入我方境内,只要从他这找到根源,在入境时毒品就能被截获。
她不是每一次都成功,她也不是激进,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她才会行动。从后面绕到那条胡同,浅浅地听到几不可闻的说话声,她贴着墙壁靠过去,看到托扎手里拿着一大提包,里面装着白色粉末。
胡同昏暗看不清人脸,只能听出是一名年轻男子和他的口音。
当对方结束谈话,时雨悄声绕开,转到另一侧胡同钻进去,待脚步声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她才走出来。
她绕到小巷口,打电话给渔夫:“大概二十公斤4号,云南。他们想以矿石带毒出去,二十公斤有点困难,应该还会有其它方法。”
她话落,感觉有脚步声,她猛地回头,是威猜的人,她急忙快步往前走,而渔夫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威猜的人。”
渔夫一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被发现了?”
“不是交易的那几个人。”
“那就是在抓你的人。”渔夫的话还没说完,时雨说句挂了直接切断电话向远处跑去,而后面的几个人拔腿就追。
她就知道以威猜的性格不会轻易放过她,威猜现在恨她打伤他,若是他那日的随口一说被他自己恍然发觉是事实,定会将她大卸八块。
时雨跑得很快,后面的人紧追,骂骂咧咧地让她站住,如果不站住就开枪了。
站着等死吗,神经病,她扭身钻进另一则胡同,巷战更适合她。
“呯”一声枪向,子弹打中她身后的墙垛,碎石飞溅,她快速绕到里面,她现在与威猜已算是明面交锋,再躲下去没有意义,她从腰间抽出匕首,而非砂姐给她的枪,匕首适合巷战,一共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两个人有些身手,另外两人喽罗兵。
枪声在身后一声声响起,她躲在一角谨慎辨别他们的方位,她的位置并不安全,如若两人包抄过来,从身后开枪她必死无疑。
果然如她所料,听到身后的胡同有脚步声,她快速闪身时一颗子弹从她肩头上方擦过,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迅速抽出枪回击,那人见她有枪便闪进墙垛后。时雨左手刀,右□□向前方跑去,身后的两条胡同都有人,她只能边跑边开枪,她靠近一个墙垛处,描准胡同口的一个黑洞,待那人刚一冒头,她一枪打过去,正中那人肩膀。
一颗弹夹只有十三颗子弹,很快就要打完,她不敢多用。换上匕首向前跑,直到她判断他们的子弹也要打空时,才敢稳下下,单纯拼刀,她还有些胜算。
她紧靠墙壁稳着呼吸,仔细辨别他们的脚步方位,直到感觉有人越靠越近,枪口在胡同口瞬间转向里,当看到她时瞬间开枪,时雨矮身反手一刀扎进那人胸口,她扣住枪管,抬脚把人揣倒在地,她夺下枪向后跑,闻声而来的人向胡同方向开枪,时雨回击射击,两枪后子弹已空。
只有一弹夹子弹,跟她一样穷,她举枪照着对面跑来的人砸过去,转身跑到巷子最后方,而这后方,是山边……
对面站着三个男人,一个肩膀中枪,两个愤怒地撸起袖子:“果然你有问题,抓活的。”
为首的男人一直跟在威猜身边,此□□脚功夫不一般,那两个人说着就冲了上来,时雨握刀回击,而远处枪中枪的男人举着枪,呲牙咧嘴骂骂咧咧,“妈的,你们闪开,我送她一颗子弹吃吃。”
时雨担心他放冷枪,便分散了精力在那人身上,面前两个男人,时雨的刀法招招克敌,对方两个男人碰不到她。
“呯”的一声,那人还是开了枪,时雨向后退了一步,子弹从她身边划过。
“这种刀法绝对不是一般人,她一定是内鬼,弄死她。”子弹呯呯向她扫射,时雨抓住一个男人推了出去,子弹正中那人后背,胸口穿出一个血洞,顿时没了呼吸。
另一个人见她刀法精湛,想抓活的不可能,从腰间抽出枪,对准她,“你没路了。”
时雨看着后方草木橫生的崖壁,面前是两个枪口对准她的毒贩,她握刀的手紧了又紧,就在其中一人开枪的时候,她后退一步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
呯呯的子弹声在上面响起,时雨面对崖壁,匕首狠狠地划过岩石,卡进细缝,周边环绕着杂木的枝干,同时替她缓冲下跌的速度。跌跌撞撞,匕首禁不住冲击的重力,“啪”的一声折断,身子瞬间向后跌落,直到她失去意识。
月光皎洁,透过大片枝叶洒下星星点点的斑驳,时雨浑身疼的厉害,当她微微睁开眼睛,一个身影出现,她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半截匕首想要刺出去,但她浑身太疼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醒了。”他问。
“裴征。”她开口,声音虚弱。
他找到她时,她已经昏迷不醒,好在经过树枝和匕首的缓冲,让骨头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哪里疼吗?”
她摇摇头。
裴征唇边泛起苦涩,极苦,比黄莲还苦比熊胆还苦,他有许多话想说,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动一动,看看骨头有没有事?”
时雨撑起身子要起来,他急忙扶她:“别急。”
她只觉背疼的厉害,骨头好像没有太大伤害,她对附近地型十分熟悉,知道这一带山下的位置高低,“没事。”
她缓了缓周身,除了后背疼的厉害,其它地方还能承受,裴征见她后背一大片擦伤,他不忍再看,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能站起来吗?”
“能。”她握上他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裴征突然自嘲一笑,“还能站起来,小瞧你了。”
时雨听出他语气不善,“你可以不说话。”
“行,我不说你来说,接下来的话将作为呈堂证供,我替你争取个死刑,既然你这么不怕死。”他脊背全是冷汗,就在她跳下去的刹那。他扣住她下颌,迫使她抬头,“时雨,你再敢不顾生死,我就把你绑回去。”
“你希望我留一口气被他们折磨吗?不,你知道,死不可怕。”她见过太多毒枭折磨人招数,死不是最可怕的,她看着那些被毒枭折磨生不如死的人,那些人是想要个痛快的,可毒枭怎么会施舍一点良知,他们没有。
“可是我怕,我怕你死。”
“那就以后离我远点。”
“今天没我你就死在这儿,晒成干尸,被野兽吃掉,也没人发现。”
“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你收到的几次情报都是我单打独斗拿到的,所以,你回国,这边我尽量,不死。”
裴征眸光暗成一片深渊:“小雨,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人不人,鬼不鬼吧。”她说。
“你让我们男人都没脸见人。”
“那你当我男人好了。”
裴征突然无奈:“你说的话可算数?”
时雨懵了下才明白他指什么:“你智商有问题。”
“这叫一语双关。”
时雨:“……”
他蹲在她跟前,“上来吧,受那么重的伤哪还有力气走路。”
“我能走。”
裴征心疼又气她把他推开,她背上擦伤一片,回去定要尽快处理,“走吧,别争执了,再磨蹭天都亮了。”
时雨趴在他背上,他稳稳地托着她,他说:“又不是第一次背你,你被那帮混蛋欺负喝多,走不了直线不也是我背你回去。”他在等她说话,可她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她抗拒回忆过去,把自己封闭起来,裴征想让把心打开,可她却封闭得越来越严实。裴征背着时雨一路到她的住处,他把她放到床上,急忙去按她指的方向拿药箱,碘伏消毒液,消炎药,纱布,剪刀……
当脱下衣服,灯光下,女孩儿瘦小的脊背擦伤一片,大面积已经青紫,估计手臂,身上,腿上,无一幸免,男人抿着薄唇,眸子里的暗色深不见底,他自己受过大大小小无数的伤,枪伤,刀伤,甚至炸弹的弹片还残留在身体里他从不觉得有多疼,可此时,她的伤却让他感觉到真真切切地疼,“忍一忍。”
“没事,来吧。”
碘伏消毒的时候还好,上药时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扣着她的肩把人摁进怀里,“靠着。”快速给她包扎,拿水让她吃药,等他忙完,额头上一层细汗,时雨看着他:“累出汗了?”
嘴边一个艹字忍住没飙出来,裴征知道她故意这样说,这张嘴要么不开口,要么怼死人,“你别想推开我。”
“随你吧,我想睡会儿,谢谢你今天的帮助,帮我把门关上,不送。”
裴征没走,而是在她旁边坐下,扣住她手臂把人往怀里一带,摁住,“不许动。”
“裴征,你放开我。”
“我现在心还七上八下的没落地儿,抱着你我才踏实,小雨,我知道你为什么推开我,你认为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你忘了吗,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是一个大院的发小,更是这辈子我唯一一个对她说,我想跟她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