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握枪,瞄准靶心, “呯”再一枪,身子晃动, 她稳住自己但子弹位置偏了没中靶心,裴征嘴里叼着根草梗,上前手搭在她肩上,“再来。”
时雨继续瞄准,扣动扳机,被后座力推动的肩膀被身后的男人扣住, 她肩膀没晃, 晃的是手臂,她不服输, 继续练。
裴征吐掉草梗,把她裹在身前,单手握住她拿枪的手,“再来。”
扣动扳机, 子弹射中草靶, 时雨紧抿着唇瓣, 这不是她的能力, 是裴征的握力。她皱眉,再次瞄准,裴征说,“换把枪吧。”
她摇头:“就这把。”
“我建议你还是先练练臂力。”
“我每天都在搬酒箱。”
男人无奈,“酒箱重量太轻,要不你试试单手提五十公斤。”
时雨转头,眼神清冷还带着被他激起的怒气,“我才四十公斤。”
远处的余天和小五倚着树干,看着打枪的俩人,“小五,你说他俩处对象为什么选这个地儿。”
小五直愣愣看向余天,“天儿哥,他们在训练,哪有处对象。”
“嘿,我说你这小子是真傻呀。”
“老大真的在教小雨打枪,你看,老大生气了,完完完完完蛋了,他把小雨单手拎了起来,不行,我得去劝劝……”小五说着,拔腿就跑,“老大,你别生气,小雨多练几次就好了,你别动手。”
小五的速度以余天的快手都没抓住,他拍了下脑门:“哎玛,这个大傻子。”
裴征咂舌,“你哪只眼睛看我打她了。”
“你每次生气都拎人领子,你刚刚不是要把她扔出去吗?”小五早摸清他们老大发怒征兆,气急了,薅着领子把人扔出十几米,他那手劲小雨哪受得了。
“我……”裴征这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我没有对她动手,不信你问她。”
时雨想摇头,末了却点点头。
裴征乐了出来,挑眉道,“小雨,你学坏了。”
他们在说重量,他说单手拎起她不是问题,她让他试试,他就把她拎起来,轻轻松松地拎起来,还没等他臭美地要夸奖,小五就跑过来。
“老大,你训练我们怎么都行,但小雨是女孩子,你不能动手。”
“裴征要训练我臂力,不是真动手。”时雨说。
小五一听,是自己搞错了,“那就好,如果他欺负你,等以后回去找他师父告状,他最怕陈队了。”
“嘿你个臭小子,跑这儿来揭我老底儿。”
小五嘿嘿一笑,“你们练我不打扰你们,小雨加油。”
裴征示意时雨继续,跟着小五身后,长臂搭在他肩上,薅起后衣领就把人提了起来,小五挣扎着,“老大,你拎我干什么,勒脖子。”
“你不是一直在说小雨不好,现在怎么还关心她了。”
“既然是我们的战友,当然要关心,天儿哥说你俩在搞对象,我没看出来。”
“你能看出什么,你眼里除了枪还有啥。”
小五神气,“敌人,搁我眼前,一枪爆头。”
裴征拍了拍小五的脑袋:“是我看中的兵,气势十足。”
“那是,老大,你俩真在谈恋爱吗?”
“算,也不算。”
“什么叫算,什么叫不算。”
“你不懂,你也二十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小五摇头:“没有,我只喜欢枪。”
“跟枪过一辈子吧。”裴征把他推出去,回头看着认真训练的女孩儿,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砂姐近来急于稳定自己的势力,迫切地想要与曲寒合作。砂姐约曲寒,人都上门了曲寒却闭门不见,四元一直盯着,到底什么原因不清楚,裴征以没在金三角为由暂时不露面,他养伤不能大动,老杨几次电话交待下了死命令让他养伤不能冒险。
时雨最近也没去赌场,她一直在酒吧正常上班。
晚上酒吧客人也不算多,阿沛在外面就忙得过来,时雨还是每次遇到体力活都会上前抢着干。她掂量着酒箱的重量,十几斤,确实太轻了。
阿沛怕她累着,一直抢着干。
阿沛也不知什么原因,心情不错跑来跑去,脸上洋溢着笑容,趁没什么事,他拄着吧台对她说,“纷朵,我跟来叔说想学打枪,砂姐同意了还找人教我。”
时雨并不想阿沛拿枪,只要拿起枪就意味着即使是自保,也与那些武装军混为一谈,难以继续当一个旁观者,“学的怎么样?”
“不是很准,打不到小的,只能打大的。”
“自保够用了。”她说。
阿沛拿走她手中的水果刀,兴奋地说,“纷朵,你想不想好好学打枪,咱俩一起跟着砂姐学行吗,威猜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我们要拿起武器保护自己,或许我们拼不过他们,但不能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任人宰割呀。”
“我学不会。”
“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纷朵我跟你说,双手托着枪瞄准就行,可好打了。”
时雨轻抬眼睑,可好打了?她现在胳膊还疼呢,不过她学的跟阿沛学的枪不一样:“加油。”
“砂姐说了让我以后保护来叔和你。”
砂姐让阿沛保护她,她的怀疑是否彻底解除,危机是否还在,只是这段时间砂姐没再打过电话给她。曲寒还在金三角,他为什么没有动作也没走,他此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威猜已死,他会与砂姐合作吗?他为什么拒绝砂姐见面。她不去赌场,就得不到任何消息,时雨也急,裴征不让她去,那日的一场心理战术她都快被他吓死,多年不见,他的心思缜密大胆得让她害怕,招招险棋,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次日,娜塔打电话让她去赌场,她在路上发了信息给裴征。
像往常一样上二楼,砂姐在房间,时雨走近:“砂姐。”
砂姐:“来叔怎么样?”
“恢复不错。”
“心里是不是很委屈。”砂姐问。
“什么?”
“我怀疑你的事。”
时雨摇头。
“不委屈,那就还是我的人,我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
“曲寒住在二号苑,你去一趟。”
让她去找曲寒,她确实有此意想接近探得他此行来意,但想到那个藤井,她着实没有把握,“我去做什么?”
“曲先生对你的酒多有褒赞,你不用做什么,就当是我安排的工作。”
“还有吗?”她问。
果然,砂姐开口说了,也是她猜想到的,砂姐说,“看看他在做什么,我约他几次都拒而不见。”
“我去有用吗?”
“不试怎么知道。”砂姐就差亲自登门,她派人盯着曲寒,并未见他与什么人来往,让纷朵过去她并未抱什么希望。
时雨从赌场出来,耳机里传来裴征的声音:“藤井有可能会怀疑你,自己小心。”
“我会注意,如果他发现我有问题,应该早已动手不会等到现在。”
“我真不想你去。”明知是冒险,但他们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这是他们的工作,裴征不忍也要忍。
“我会小心的。”时雨驱车到二号苑,在别墅院落前停下,自报家门。
她以为会像其它人来一样被打发掉,却不想让她进门了。
时雨走进一楼大厅,楼下只有几个曲寒的随身保镖,没有曲寒没有藤井,“稍等,我到楼上请示先生。”
那人上楼没一会儿便下来,“纷朵小姐,先生在打电话,您请坐。”
时雨摇头,就一直站在客厅中央。
大概二十分钟后,有人下来,“上来吧。”
她跟着那人上楼,曲寒一身白色休闲服在阳台边坐着,手边摆着精致的茶具,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不见名字,是一个白色封皮黑字体的书。
她站在二楼,依旧脸上没什么表情,“曲先生,砂姐让我来的。”
曲寒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在打量却也只是轻轻划过,他说,“请坐。”
时雨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她走过去没坐,而是站在他身边,“需要我调杯酒吗?”
曲寒摇头:“坐吧。”
她再拒绝便没办法进行下去,只好道了句谢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曲寒没再开口,而是望着远处的景色,似在欣赏风景,因为他太过惬意。
两人都在沉默,过了许久,一只白色的鸟从空中掠过,展翅的姿态悠闲自由。
“想什么呢?”他突然开口。
时雨微顿,摇了摇头。
他转身看向她,“很好奇是吗?”
她还是摇头。
曲寒笑了下,如裴征所说,曲寒是个万恶的黑势力头目,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但他的长相却极具欺骗性,任谁见了都会称之为精英典范,她明白,人的好与坏,是无法从外表下定论。
“来金三角几年了?”他问她。
“记不得了,很小就在这边。”
“国内没亲人?”
她摇头:“没有。”
曲寒没再说话,两人依旧沉默着,时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陪着他坐,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接了通电话,她才起身离开。
此次一行毫无收获,甚至,她越发觉得曲寒很谜,他想什么做什么都不是靠猜能得出结论,要找实据,实据需要常时间的接触,可她没有机会。
她下楼的时候碰到了藤井,而藤井的目光依旧像枪口的黑洞。
旁边还有那个小男孩儿,见到她,“呀,你怎么来了。”
“你好。”她说。
“好什么好,无趣。”小男孩儿说完迈步上楼。
时雨走向门外,她能感受到藤井的眼睛在盯着他,如芒在背。
她回去把经过讲给砂姐听,虽然没有任何收获砂姐也很高兴,曲寒居然让纷朵进去,还坐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收获符合常理,砂姐让她先回酒吧,告诉她明天再去二号苑。
时雨回到酒吧工作,下班后回住处,毫不意外地在门口看到裴征。
她打开门,他跟了进来,刚要伸手就接受来自时雨的冷眼警告,他耸肩,不让抱就不抱呗,能咋办自己喜欢的捧手心宠着呗,“曲寒太过平静,越平静越危险。”
她点头:“我知道,砂姐让我明天再去,我现在是砂姐的人,他不会对我怎样。”
“我担心藤井已经猜出你。”
“今天碰到他,他还是审视的眼神,可能是杀手的习惯吧。”
他搭上她的肩,时雨推他:“松开。”
“不抱还不能搭肩,兄弟不都这样。”
“你喜欢你兄弟?”
“你不讲理了呢。”他不松手,掌心握着她的小肩膀推着人往楼上走,“我的人就在远处,狙击手随时待命,你自己小心。”
“裴征,你可以出生入死,我也一样,不要把我当成初入世的小孩子。”
两人走到窗边,他提起她放到桌子上,长臂撑在她身侧把人团团裹住,“你不是小孩子吗,怎么看都是小不点。”
时雨推他,想要跳下去被他扯了回来,固定住,“跑,跑哪去,小丫头,别以为你现在能耐了就想飞出爷的手掌心,我告诉你时雨,你要是没走,现在都成我媳妇了。”
时雨拿出身份证:“我未成年,十六。”
裴征看了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假身份跟你还挺配,明明已经二十二了,长得像十六。”
她戳向他肩膀,“拐带未成年是犯法的哦,裴大队长。”
裴征被她鲜少出现的灵动表情逗笑,“你啊。”他环上她的腰,“别推我,就抱一下,虽然你是假十六,但你真十六的时候我就喜欢。”
……
时雨再次来到二号苑的时候,曲寒手下并没有上前询问,而是主动过来引领她上二楼,曲寒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望着远处欣赏风景。
他并不奇怪她会来,她只想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阴谋,并不想去猜测他想什么。
两人依旧相对而坐,一起欣赏风景。
她耳边的窃听器一直戴着,方便裴征了解情况,她与曲寒只有简短的一句问好,便各自沉默,只能听到惬意的鸟飞蝉鸣从耳机里传来。
余天仔细监听,听了半晌听了个寂寞,“老大,你说曲寒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
“他阻拦所有人进去,却放小雨去,小雨去了也不说话,就这样干坐着,老大,这个曲寒不会是因为他儿子跟小雨聊得来,想找小雨当孩子后妈吧。”
裴征眸子一立,“艹,你那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别的。”
“不是呀老大,这,说不通呀。藤井怀疑小雨以曲寒的精明肯定知道,难道是他想试探小雨?”
裴征没说话,仔细监听。
余天又说,“也不对,如果藤井确认那晚的人是小雨,以曲寒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小雨昨天就走不出去那个房子。”
裴征本就提心吊胆,余天聒噪得更令他心烦,“你不能给出一个确定答案,就闭嘴。”
“我要是能猜到,我就是老大了,所以,老大你说曲寒到底在想什么?”
“仔细听着,就他妈是只鸟飞过也要记住是几只。”裴征不怀疑曲寒的手段,他不是一个好人,涉毒,涉黑,涉恶,数罪并罚够枪毙几个来回,可他现在到底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