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真不愧是大姓。”愉妃羡慕极了,她家里就算使劲扒拉也找不出个能用的人来,而富察家不仅有傅恒, 皇后其他几位哥哥也是出色的人材。
说完又看了看旁边几人, 娴贵妃自不用多说, 父兄皆争气,阿玛如今是镶蓝旗参领,兄长更是做出许多利国利民的事情, 现在是工部郎中, 明眼人都知道再历练几年, 他就会接替工部尚书的官职。
纯妃的哥哥苏鸣凤、苏嘉凤、以及侄孙苏松龄等族人在乾隆四年抬入正白旗,如今也是蒸蒸日上。
倒是嘉妃祖上是归顺后金的朝鲜人,家世也不算出众。
数数满宫上下的妃嫔, 论家世之低微, 她竟排在前列。
等愉妃回了武陵春色,又从宫女那里得知她阿玛再次向她伸手要钱。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海老爷说您弟弟这次是真的开始发奋图强,想拿银子买个一官半职,也能叫您在宫里有些脸面,只是如今银子不凑手, 稍微找您要一些。”
宫女面色尴尬的重复道,这明显就是海老爷为了要银子随便想出来的借口。
珂里叶特氏也称海佳氏。
愉妃面色阴晴不定, 不过当她听到那句有些脸面的时候还是心动了,她拿出红木匣子,打开才发现里面的银票不多,不过才薄薄几张,多数都是银锭。
她咬咬牙, 从稍显空荡的匣子里抽出两张银票,“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去叫他买官吧。”
“我只盼着他们能争气一点,别给我和永琪丢脸。”愉妃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补贴娘家,到如今甚至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宫女也不好说什么,嘴上附和了两句,但是心里却在想海少爷只要不惹事就算好的了。
“永琪最近入学,念书十分辛苦,记得叫膳房多做些补汤给他。”现在永琪就是她的全部希望,该到母凭子贵的时候了。
宫女微微福身,小步退下。
另一边,海少爷拿到银票后直撇嘴,觉得自己这个姐姐都抠门的没边了,这么点钱能够干什么?
海少爷的狐朋狗友众多,其中有一个姓觉罗,但其实血缘已经跟皇室离得很远,他听了海少爷的抱怨,将胳膊搭在他身上,蛊惑道:“阿桑,我这有个能挣大钱的生意,你要不要掺一手?”
“什么事?可得先说好了,这笔钱我得拿去买官。”海少爷兴致缺缺,他生性疲懒,只想混吃等死,要不是阿玛催着他做官,他才不愿意这么累呢。
叫呼塔布的觉罗氏神秘一笑,“你就看好吧,明儿同时间同地点我将东西拿来。”
第二日,海少爷如约而至,在紧闭的房间里,呼塔布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匣子,只见里面装着黑棕色的膏状物。
然后他将膏状物放在小锅中,经过煮沸搅拌,形成了棕色的膏体,最后切成条状放进烟斗里。
“这叫阿芙蓉,前朝万历皇帝称之为□□,是从西洋传进来的,吸入之后可使人忘记烦恼。”
说着他就拿起烟斗吸了一口,露出惬意的微笑。
“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海少爷狐疑的拿起一条闻了闻,只觉一阵甜香气席入鼻腔。
呼塔布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回过神,“要不你亲自试试?这东西的好处光靠嘴说还不够。”
随即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两个人各自享受开来,不知过了多久,海少爷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看着指尖的烟斗,同意了参与呼塔布的生意。
*
乾隆宣布要奉太后率妃嫔东巡的旨意后,安絮这里差点被踏平门槛,又一次送走一波妃嫔,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苦着脸道:“万岁爷可真折腾人,要选谁伴驾就赶紧下旨呗,这一天天的不得安宁,我连永琮都看少了。”
玉圆也累得慌,原本自家主子不是那等爱折腾人的,她们几个贴身宫女还能每日轮换,都有休息的时间,可是如今为了接待宫妃,她们算是连轴转。
“娘娘先休息着,奴才给您说个消息,您就当乐子听听。最近内务府的都不爱去愉妃娘娘那儿,就连送份利都是派小宫女小太监去的。”玉兰边给安絮卸妆边说。
“这是为何?”安絮转眸疑惑的问。
玉兰抿唇一笑,解释道:“愉妃娘娘家里有个差十几岁的弟弟,因着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这么些年下来养成了纨绔的性子,吃喝玩乐无一不通,别的妃嫔都是家里补贴,只有愉妃娘娘是掏空自己补贴家里。”
“前儿刚给家里送去银票,如今再给愉妃送东西怕是没有赏赐,因此好些人都不愿意去,听说她最近常常惩处宫人。”
安絮一听,愣了一下,“宫里都知道了?”
“回主子的话,大部分主位心里都有数,估计连万岁爷都知道,毕竟这也不是第一回 了。”
这事属实有些丢人,海佳氏竟然让出嫁的姑奶奶补贴娘家。
果然没过几天后妃们再过来茹古涵今的时候,就有人借此来寒碜愉妃,但是让安絮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嘉妃。
别看嘉妃看起来不好惹,其实她的性格很好,基本不会与人发生争吵;反而是纯妃看着温柔,实则嘴损。
愉妃是怎么得罪嘉妃了?
“愉妃姐姐若是缺钱了,可以向我借,虽然我苏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是几百两银子还是有的。”
“你...”愉妃气急,这段时间她觉得每个人都在笑她,因此狠狠惩罚过宫人,却没想到嘲笑她的人却变得越来越多,这导致她整夜的睡不着觉,还没到一个月呢,就瘦了一圈。
嘉妃慢条斯理的用茶盖划过茶面,“我这是为姐姐好,您可得看住了您弟弟,别把银子流水般的送进赌坊。”
纯妃看着两人交锋眼睛都快放出光来,她早就看不惯愉妃了,永璋和永瑢身子不好,她并不强求学业,却没想到愉妃自五阿哥进学后,天天在她耳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烦得要命!
愉妃心里一惊,难不成阿桑真的拿钱去赌了?
想到这她也没心思跟嘉妃吵了,坐立不安的等着安絮结束。
安絮也没为难她,主要是她好奇嘉妃愉妃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结束之后,嘉妃喝干一杯茶,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她千不该万不该在永珹面前说些不该说的!我的儿子还轮不到她来管教!”
从语气的激烈程度就可以听出嘉妃的气愤,安絮给玉仙使了个眼色,叫她继续给嘉妃斟茶。
“你消消气,愉妃也就只能在你们面前炫耀永琪。”
愉妃有点像现代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时不时就在朋友圈晒晒孩子的优秀,这也就罢了,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她还时常用其他孩子的劣势来衬托自己孩子,次数少时还好,次数多了真的很烦,恨不得马上屏蔽。
“说实在的,我只希望永珹和永璇能平安长大,不像有些人,那是有大志向的!”
纯妃也跟着点头,“永珹两个身子好啊,不像我的三个孩子,是不是都得病一场,我每时每刻都心惊胆战。”
安絮赶紧转移话题,“快别说这个了,按照我的想法,万岁爷这次东巡估计会带上舒嫔和那常在。”
“你俩给句准话,到底想不想去?”
纯妃想了想,道:“我还真想去一次,东巡应该会祭孔林,我想参与。”
“那我就跟万岁爷说一声,妃位上至少得去一个。”安絮解释了一句。
“我可能去不了了。”而另一边嘉妃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好像又有了。”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向嘉妃...的肚子。
“还没请太医?”安絮心里感慨嘉妃果然是易孕体质吗?
“月份还小,此时恐怕诊不出来,再过半个月正好是请平安脉的时间,那时候估计就差不多了。”
纯妃有点酸,最近万岁爷已经不怎么招幸她,多数是白天来看看三个孩子,不过她一向看得开,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那你可得注意点,最近别因着无关小人生气。”
安絮将宫务布置给两妃后送她们离开,走去书房把纯妃的名字写上,现在宣纸上已经有了五个人—纯妃、舒嫔、怡嫔、慎贵人、那常在。
纯妃撑面子,舒嫔、那常在都是要晋位的,怡嫔、慎贵人则是最近较为受宠的妃嫔。
又派人将折好的宣纸送去九州清晏。
没错,乾隆两天前过来的时候把这次伴驾出游的名单交给她来制定,他只是说把人数控制在五个以内。
第二天乾隆下旨,宣以上五人伴驾东巡。
榜上有名的自然兴奋开心,而没有捞着名额的虽失落却也有限,毕竟她们都有自知之明,论家世资历宠爱子嗣,她们都比不过名单上的任何一人。
只有令嫔不满的咬牙,自从皇后被关在宫里,她就如同被遗忘一般,万岁爷再也没翻过她的牌子,纵然她心机深沉,但毕竟年纪小,到现在已经是焦急万分。
她想了无数的办法打破僵局,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这次东巡的名额,她给万岁爷身边的高云从送了大笔的金银,本想着一定能成事,却没想到高云从传来消息,制作东巡名单的竟然是娴贵妃。
最终也没跟娴贵妃搭上线,白白浪费了那些金银,现在家族里的人看她久久没有进展都颇有微词,她阿玛也不能一直压着不让人说,前几天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三年内不能得宠,她就要替其他魏姓女子铺路。
她不想和姐姐一样了却残生,她要当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第70章
“因着五六两个阿哥最近想吃糖, 所以膳房做了许多松子糖,这些都是膳房做坏了的,奴才拿了几个铜板换来,主子您尝尝看。”
春月原先在圆明园膳房做事, 因此颇有几分香火情, 魏答应倒是能时不时吃些好的。
说是做坏了的, 其实明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小食盒里装有三种糖,一种金黄色的松子糖, 一种牛乳花生酥, 还有一种透明的圆形硬糖。
“这是娴贵妃出主意做成的薄荷糖。”春月指了指硬糖说:“据说连万岁爷对这糖都赞不绝口。”
饭后吃一颗就能够清新口气解除油腻, 现在宫里处处都常备薄荷糖。
魏答应分出一半给春月,“这些你拿去和春景、春雨一起吃吧。”
“现在也就只有你们陪着我了,自从皇贵妃去世后, 杏花春馆就再没人过来了。”
春月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她在园子里的时候过的很差,每天都吃不饱,过来伺候魏答应后,不仅每天都能吃饱饭了,就连月例都涨了不少。
“您的品貌如此优秀, 万岁爷怎么就不喜欢呢?”
魏答应苦涩一笑,开头就错了, 接下来不过是一错再错。
“还好皇贵妃念在我陪她几年的份上给我留了些金银,咱们才能好过一点。”
正在她们闲聊的时候,春景突然小跑着进来,“主子,令嫔娘娘过来了, 奴才让她先在明间等候。”
魏答应眉头一皱,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个妹妹是个极势力的,突然过来定是没好事,但又不能直接让她回去。
只好换身衣服出去接待。
两个人对坐,谁都没先开口,最后还是令嫔没忍住,“姐姐先让宫女退下吧。”
“这两个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魏答应神情冷淡的说。
令嫔咬咬牙,露出一个笑容,“我们总算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合该守望相助。”
原来如此,魏答应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会突然过来这无宠的杏花春馆呢。
她随即不动声色的看向杯中浮沉的茶叶,“我是被万岁爷厌弃了的人,妹妹前途却是一片光明,守望相助就不必了,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姐姐还是好好想想吧,”令嫔没想到魏答应会拒绝,脸色颇为难看的说:“千万别忘了我们都是魏家的女儿。”
等令嫔转身离开,魏答应才冷笑一声,魏家又有什么好的,她记得叔叔家的妹妹再过两年也要小选进宫了,令嫔是着急了吧。
不过又关她什么事呢,这么些年她也看清了,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气急败坏走出门的令嫔,直到回了自己的住所也没消气,沉默半晌,竟伸出手将桌子上的茶壶扫到地上。
贴身婢女梅芳奉上一杯茶,给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叫她清理碎片,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丢了。
“娘娘,魏答应没答应便罢了,她又没法给您多少助力,前些日子进宫的揆常在、林常在都也不错。”
听了梅芳的话,令嫔缓和了些,“我本想着作为一家姐妹,她是能信任的。不过现在想一想,还是只有利益关系更好。”
“您能想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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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最近令嫔常常叫揆常在和林常在去她那里。”
安絮趴在榻上,享受着玉雪的按摩,听到玉兰的话后睁开眼睛,侧着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咱们暂时不用管。”
“万岁爷明天就要出发了,再遣人去看看内务府准备好没?”
二月,御驾东巡山东,驻曲阜,诣阙里,谒孔林,祭少昊、周公。留曲柄黄盖于孔府大成殿。1
没了争夺的对象,留在园子里的妃嫔都蔫了不少,嘉妃是两胎之间太过密集,太医建议她好好养胎,因此最近差不多算是足不出户。
愉妃因为丢脸也不愿意出来。
园子里一下子清净许多。
安絮这段时间带着永琮出门闲逛,经常碰不见人,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碰就碰上个麻烦事。
事情经过也很简单,就是她散步的时候刚好碰见揆常在和林常在撕扯起来。
“林常在如今倒是抱上了令嫔娘娘的大腿,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这等伺候人的事,姐姐真是拍马也及不上你。”
揆常在阴阳怪气,林常在也不甘示弱,“姐姐你这话说的可不好,令嫔娘娘能看得上我那是我的荣幸,咱们常在伺候嫔主不是应该的嘛,难不成你还看不上令嫔娘娘?”
“姐姐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想办法叫万岁爷多翻几次你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