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都没想她能争气,只希望好好活着,现在一看,这愿望竟然实现了。
推杯换盏之间时间过得很快,等元旦晚宴结束后就已经接近深夜,乳母们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福晋也是满脸疲惫,她要跟宗室大臣的福晋联络感情,自然是忙了一晚上。
“王爷说他今晚上要去和亲王府住,嘱咐福晋回府的时候小心些。”李玉急匆匆的赶来通知福晋,得了应才起身离开。
坐上马车也没人说话了,这一通下来都是累极了。
到了王府,福晋赶紧开口:“今天晚上太累了,我做主,停三天的请安,你们赶紧回去好好休息。”说完就带着三个孩子离开。
剩下安絮和高氏也是一拍两散,各自回屋。
翌日难得能睡个懒觉,安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刚起床就听见玉兰传来的坏消息,“昨晚上二阿哥病了,他奶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的死死的,还是福晋身边的王嬷嬷去看望二阿哥的时候才发觉。”
“王爷刚从和亲王府赶回来,从宫里请了好几位太医过来。到现在正院还在忙着。”
安絮漱口后询问道:“生病的原因是什么。”
“是昨晚上着凉了,说是劳累过度,就这么烧起来了。”也没什么隐私,就是纯粹的身体不好。
“你约束着点我们院子里的人,千万不要撞到王爷和福晋身上去,福晋昨儿免了这几天的请安,咱们正好可以躲一躲。”虽然不怕,但是也不好惹祸上身不是?
玉兰赶紧点头道:“您就放心吧,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有数。”
能在后院过活的都是精明人,就连高氏也在心里有杆秤,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明明白白,因此所有人得了二阿哥生病的消息都开始谨慎起来,宝亲王府竟然难得的安静下来。
但是这安静中却带有丝丝凉意,就像水下的暗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将人卷进去。
第9章 永琏病愈
“可真是奇了怪了,二阿哥这病怎么反反复复半个月都没好。”金格格抱着黄铜手炉道:“宫里太医的医术不会如此不济吧。”
二阿哥的风寒半个月都没好,这事都惊动了雍正帝和熹贵妃,特地派了太医院庄院判给二阿哥诊治。
安絮捧着建盏莲花纹的茶杯,慢吞吞喝口茶,“谁能弄的清呢?不过这位庄太医的名气可不小,若是有龌蹉定能查出来。”这套建盏包括茶壶与十二支茶杯,上头的纹路都是各式各样的花朵,是她的心头挚爱。
“也不知道这一场腥风血雨会不会波及到我们。”说着,金格格就打了个寒颤。
“二阿哥毕竟是嫡子,特别是在这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呢。”
当今长成的儿子就三个,三阿哥被厌弃出继,五阿哥又是个天天吃茶逗鸟的人,不就只剩四阿哥弘历这么一个选择了嘛。
而且熹贵妃好就好在占了一个满族大姓,宝亲王本人在雍正看来虽有小毛病却也不算什么,再经过调/教就能担当大任。
*
傍晚的屋子里没点灯,只有夕阳透过窗户照亮一小片地方。
“先收手吧,记得叫他把东西都销毁掉。”轻柔的声音响起,等屋子里再没有任何动静时,坐在椅子上的人才站起身走到窗户前。
在夕阳里露出一张病弱的脸,却非常熟悉,正是富察格格。
起风了...
庄太医过来给二阿哥诊脉后,二阿哥很快就好了,他说这是风热的迹象,与风寒有几分相似,因此容易弄混。
用风寒的方子治疗风热那不就是没用么。
之前给二阿哥看病的太医和大夫被狠狠罚了一场,这事就算过去了。
那几位太医自认倒霉,他们明明诊出是风寒的症状。怎么忽然变成了风热?
伺候不精心的嬷嬷、婢女还有小太监也被打了三十个板子,那偷懒的奶娘甚至被杖毙,全家流放宁古塔。
只是福晋却不这么想,她心里觉得有人动了手脚,便亲自叫王嬷嬷将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过了一遍筛子,有一点不对劲就拿下开始审问。
王嬷嬷于调查一事上是个熟手,很快就查出不对劲的地方,“奴才从二阿哥身边人的家人下手,查到小太监五福的姑父不仅还清了欠账,甚至还买了好几亩地,这笔钱来源不明。”
福晋给二阿哥选的人几乎都仔细探查过,这个五福父母双亡,与妹妹一同寄住在姑姑姑父门下,因为姑父嗜赌要把妹妹卖到窑子里换钱,他这才为了妹妹做了太监。
“那就把他抓起来,用刑撬开他的嘴,若是嘴硬就把他妹妹也抓起来,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福晋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奴才知道了,您也别气坏了身子。”王嬷嬷满脸生气的离开,
宝亲王府解放之后,崔佳氏赶紧递了牌子过来找安絮,她颇有些欣喜的说:“我们府里有个格格怀孕了,现在已经有五个月,我跟王爷说了,这孩子生下之后由我抚养,那位格格也搬到我的院子里。”
“我也不求宠爱了,这孩子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好。”
安絮给她倒了杯梅花清茶,“那就好。”
崔佳氏端起茶杯呷了口茶,顿时惊喜的说:“香而不腻,既有梅花的清甜又有清茶的回甘,这茶味道极好!”
“用梅花和清茶一同泡开的,你若是喜欢我就送你一些,泡茶的水用的也是梅树上每天清晨取下来的没有沾地的无根水,带着梅花的香气。”安絮细细分享道:“吃喝一道上也是有许多讲究呢。”
“我虽然没有你这么多灵巧的巧思,但是家里也有些东西,我们家原来在云南驻守,那边有一种叫鲜花饼的吃食味道不错,回头也给你送来点。”有来有往,关系才能维持下去,若是一个人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那这段关系肯定很快就瓦解了。
安絮眨眨眼,鲜花饼啊...“云南是不是有各种各样的花茶果茶?那边的水果可比京城多多了。”穿越过来之后,原来多种多样的水果再也没吃过了,像荔枝、樱桃、芒果什么的就连见都没见过。
崔佳氏兴致勃勃的说:“是呢,有一种黄色扁圆的水果超级好吃,尤其是青色的用辣椒和盐拌一拌,我每日能吃两大碗,还有一种紫色外皮的果子,里头的籽是极酸的,有人爱吃有人不喜欢。”
她说的是芒果和百香果吧,在清朝叫杧果和西番莲,都是安絮喜欢的水果,尤其是后者泡水喝的时候更是极美味。
“不知道能不能送进京来,我倒是挺喜欢西番莲的。”
崔佳氏算算时间道:“云南那边极其湿热,现在估计还在长,我有一个陪嫁的庄子在那边,回头把西番莲送来给你。”
“那就多谢你了。”安絮想到百香果双响炮的味道不由得舔舔嘴唇,馋了。
话说还可以煮奶茶,某家奶茶品牌里的葡萄啵啵冻可真好喝啊,她尤其喜欢里面啵啵的口感,也不知道在清朝能不能做出来。
看天色不早,崔佳氏便起身告辞了。
“明儿早上就恢复请安,半个多月没去请安,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得来。”安絮起身扭扭脖子道:“衣服要穿素一点的。”二阿哥病刚好,也不能穿的太艳丽叫福晋看的不顺眼。
玉圆沉思一会开口:“正好前些日子针线房孝敬了一件月白色的海水纹旗装,您看穿这一件可好?”月白色就是浅蓝色,清朝除了孝服以外没有纯白色衣服。
“正好,我记得妆奁里有一套珍珠头面极适合这套衣服,就这么搭配吧。”
珍珠分为精珠与肉珠,前者个头饱满大小一致,珠圆玉润正是用来做首饰的,后者就没那么漂亮了,不过也可以做成珍珠粉,用来擦脸或者敷面。宫粉里就添加了珍珠粉,这样可以让妆容更加服帖。
第二日去请安时安絮就穿了那件海水纹的旗装,发钿和钗环都是以珍珠为主,手腕上戴着一串二十八颗粉色珍珠串成的的手串。
“安侧福晋手上这个手串可真漂亮,不像是京城里的手艺。”苏格格眼尖,看到安絮抬手喝茶时露出的手腕不由羡慕的开口。
“确实不是京城的,我大伯在南方任职,这是他们回京后送的见面礼,个头不算大,但是这颜色难得粉的通透。”这手串是安絮的心爱之物,在家时常有小姐妹想向她交换,她也是没许的。
高氏看了一眼心里开始发酸,她家有些像是暴发户,是在她阿玛这一辈才开始发迹的,若是说金银珠宝他们都不缺,唯独缺少的就是底蕴。
福晋也看了眼称赞几句,却并不放在心上,若论珍惜的首饰在座所有人都比不过她。
“说起来富察格格怎么又称病了,她的身子未免有些太弱了。”黄格格细声细气的开口,她自从被整治过后就收敛许多,在请安时也像个隐形人一样。
“我倒是忘了她了,”福晋听闻黄格格的话轻叹一声,“玉瑶因为常年服药,最近都不让大阿哥去看她了,生怕把病传染给他。”
安絮却觉得福晋话里有话,其他的先不论,光是传染两个字就带有不同寻常的意味。清朝视能传染的病为瘟疫,而瘟疫就没有轻微的,因此所有人都惧怕。
富察格格的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总结一下就是当初生二格格的时候胎儿补得太大,没撑到足月就生产了,依旧是难产。二格格在娘胎里憋久了,生下来都没哭,没几天就夭折了。她本人也患上下红之症,不仅不能再生育,而且连侍寝都不能够了。
说这么多,主要是想表达富察格格的病是没有传染性的。她是怎么得罪了福晋吗?
“富察格格也是心伤,不过不管再怎么伤心也要注意身体啊。”黄格格担忧的说。
别看富察格格现在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其实当初在阿哥所的时候极为受宠,和福晋两个人包圆了宝亲王所有的孩子。
大格格、二阿哥、三格格是福晋所出。
大阿哥、二格格的生母是富察格格。
“苏格格你肚子里的孩子闹你吗?若是不舒服就派人来说一声,去回春堂叫大夫还是离得很近的。”福晋没再说富察格格,转而询问苏格格,她这一胎是必须要保住的。
对福晋来说,苏格格连汉军旗都不是,是纯粹的汉人,若不是王爷喜欢,她只能当个没名没份的侍妾。
“多谢福晋看重,妾身子骨不错,除了前两个月总想呕吐以外,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苏格格面色红润,身材稍显丰腴却不厚重。
福晋点头道:“那就好,还有你们,若是也能像苏格格一样争气,王爷和我的赏赐是不会少的,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好。”
又是一番训诫,结束后安絮和金格格、陈格格转去梅园闲逛。
看四周无人,金格格才小声说:“富察格格怎么得罪福晋了?”果然,聪明人不止一个。
安絮悄摸摸比个二,然后折下一支宫粉梅不再说话。
金格格和陈格格顿时心里一凛,她们倒是没想那么远,只是以为大阿哥多去看望了几次富察格格,福晋借此机会敲打她。
若二阿哥的病真的有富察格格出手,她可真胆大啊。
第10章 富察格格
很快所有人就知道福晋请安时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因为大夫给富察格格诊脉时发现她得了天花,须得跟其他人隔离开。
福晋亲自去前院禀告宝亲王,“我有个陪嫁的庄子就在京郊,叫富察格格住到那儿吧,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跟着一起去。”
“哪里用得上你的庄子。”宝亲王想了想道:“我在西山有个庄子是底下的人孝敬上来的。”
“西山不好,那边人太多了,万一要是传染起来可真是要命的。”福晋赶紧说:“我那个庄子的位置很偏僻,周围没有什么人烟,里面的东西却一应俱全,不会怠慢了富察妹妹。”
宝亲王想想也是,“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你派人跟她说一声,等熬过了天花,我一定把她接回来。”
福晋温婉的应是,心里却在冷笑,她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宝亲王府了。
不过两三天,虚弱的富察格格就被带上马车,她的院子也被封住了,庄子里王嬷嬷正在等她。
因为得的是天花,没有人敢去看她。
等到庄子后,富察格格被带到柴房,她嘴角皲裂,面容惨白,却笑盈盈的说:“福晋总算是想要我的命了?”
王嬷嬷撇着嘴,鄙夷的看着她,“你敢对二阿哥下手,这就是你的下场。”说着她指了指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的五福,他如一头死猪般趴在地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贤惠大方的十全格格也是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啊。”富察格格慢条斯理的站在一边,神情淡淡,“不过也是,当初她对我下手的时候也是一样都看不出善良。”
“呵,你不过是区区格格,能生下大阿哥就是撞了大运了,倒是福晋心善还留着你一条贱命。”王嬷嬷不屑的说,随即摆手让人把富察格格绑起来,她将手里的药灌进去,“便宜你了,这药不是立刻生效的,还能叫你再活几天。”
富察格格猛烈的咳嗽起来,等她咳完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不禁惊恐的扣着脖子想把药吐出来。
“你就在柴房里等死吧。”王嬷嬷甩袖带着婢女们离开。
接下来还要给伺候富察氏的仆人喂毒,反正是天花,主子得了,仆人们常年伺候被传染上不也是正常的嘛。
等木门被上锁,富察格格狼狈的跌坐在一边,她边哭边咳,大阿哥刚出生就被抱到福晋身边抚养,她当时也没什么意见,只要孩子能好好长大就好,好不容易又怀了孕,这次依旧是跟福晋同月而生,她盼着是一个格格,这样就能亲自抚养了,没想到是格格不假,却还没睁开眼睛呢就夭折了。她自己也是坏了身子,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调查,终于找到唯一一个没死的生产嬷嬷,从她口里得知福晋在她生产时用了保胎药,这才导致宫口久久不开,二格格被活生生的憋死了。
给二阿哥熏的香没什么副作用,只是生病的症状会类似风寒,皇帝亲自派太医给二阿哥诊脉时她就知道她的谋划失败了,虽然早就能料想到今日,她到底还是意难平。富察容月就如此好运吗?家世尊贵,父兄疼爱,又被皇帝看重指给宝亲王做嫡福晋,嫁过来后还子女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