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
“哦。”
“这也是路人？”他又指了一幅画。那是一个夏天，一个教室，一个少年坐在桌子上，跟朋友高谈论阔的画面。朋友们欢声笑语，而他眉眼依然淡淡，脸侧向窗外。
那不是路人，那是他自己。她会画很多的人，但是少年却一定是他。只是画里的他从来都没有清晰的轮廓，只有冷淡的眉目。
他必然觉得熟悉而陌生，也必然不清楚正是这样冷漠而骄傲的他，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是。”她避开眼，坦然回答。
凌云景觉得索然无味，怎么的画了那么多的路人，也没有一个他？
伍钟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撑着脸，满是姨母笑。那两个人只要待在一起，即便是吵架，也无法阻止她嗑生嗑死。楚今夕那么漂亮，她老是觉得谁都配不上，即便是柳庄，跟楚今夕站在一起，感觉气场还是弱了。可等到看见凌云景，才知道那就是磁场相吸啊，太美妙了！
楚今夕一蹲就是一个小时，这才把巷子里的东西收拾好，她也精挑细选了几幅画作，当做陪衬装潢。等她倏忽站起来时，竟有些头晕目眩，身子剧烈地晃了一下，眼神一黑。
也不是第一次晕倒，栽倒在地上的时候，慢慢地失去意识与知觉，又抑或是还尚存着清醒的意识，看着那些人慌张地跑过来围着她。
只是这次她安稳的落入了一个怀抱，凌云景扶着她的身子，一向淡然的脸，涌现出几分紧张，他喊：“楚今夕。”
她下意识地紧紧地拽着他的手，嘴唇一下子苍白了，她摇头：“没事。”
“拿点糖果来。”凌云景叫了声。
楚今夕愣了一下子，是的，她偶尔会觉得眩晕，是因为有一些低血糖，但这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就连伍钟都不知道她的这个坏毛病。
她本能地想推开他，可凌云景竟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楚今夕受到的惊吓不小，她懵了，道：“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去睡觉。”他说。
楚今夕脸红了，她无语：“我还有事。”
“我帮你。”凌云景道，他低眉细细看了她的脸，看到楚今夕脸都快红成西红柿了，这才道，“你昨晚又失眠了？”
她无语：“睡得很好。”
“哦。”他道了句，“那也要休息一下。”
伍钟也连忙走过来，道：“就是就是！你休息一下，那么多工作人员呢，不急不急！”她说着，连忙带着他们走到休息室。
到了休息室，凌云景这才把楚今夕放到沙发上。楚今夕有些烦躁，也有些苦恼，在此之前时常吐槽自己的心宛若沙漠，已经翻不起一丝涟漪。可偏偏在他这里，那么容易失控。
她吃了些糖果，休息了一下，感觉好了很多，只是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她竟然见到了久违的徐云徐医生。几年不见，徐医生依然潇洒温和，笑起来如沐春风。他今天穿了便服，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开心。
“你给她看看。”凌云景道。
楚今夕有些纳闷，她说：“你把徐医生叫来干嘛？我没事啊。”
徐医生就掩面而笑，他拿出听诊器，看了看凌云景。那家伙果然还是那副脸色，即便关心，面上也是淡淡的。他别开脸，道：“万一你有什么，我不好给我妈交代。”
“这跟你妈有什么关系？”徐医生笑着道。
凌云景忽然急了，他道：“让你来看病的，没让你多话。”话音刚落，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了看徐云，徐云仿佛明白他没说出来的话，他点头，说：“小少爷，你去吧，放心。”
楚今夕觉得这两个人仿佛有什么秘密一样。
徐云很仔细地给她检查了一下，还耐心询问了她的饮食和睡眠，以及过去几年的身体状况。其实楚今夕的身体也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最好的那段时间反而是在凌家的时候，那阵子凌家的阿姨们总是给她熬药膳，她不好意思也就天天蹲点吃，饮食也很合她的胃口，睡眠也有所改善，所以身体上的那些毛病都有所好转。
出国以后，大约是不习惯，胃口下降，又习惯性失眠，总是三天两头就生病。为此周子也很担忧，每天发愁，后面总算好了一些。
“心病还须心药医。”徐云笑了笑。
楚今夕有些不好意思，难道他知道她的心事？她道：“谢谢你徐医生，您给我开的方子，很适合我的身体。” 当时在国外，周子还特地打电话询问了，徐医生也是不辞辛苦的帮忙。
“你谢我什么呢？其实啊，真正有心的人不是我。”徐云忍不住道了句，但说完，看见楚今夕困惑的眼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禁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什么？”楚今夕没听清楚。
徐云松了一口气，他打哈哈道：“没有没有，楚小姐你不必客气。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为你负责。”
楚今夕点点头。
徐云又开了个药房，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楚今夕一一应答，离开前，徐云看着楚今夕，忍不住又问了句：“我听说，您和凌少取消了婚约，是吗？”
楚今夕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有些恍惚，想想，也是那年的事情了。
“是的。”
“这样啊，可惜了。”徐云感慨了句，他动了动嘴唇，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最后只道了句：“也好，不过楚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有些事情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呢？”
“徐医生，我听不懂。你不妨直说。”楚今夕总觉得徐云像是有什么想说，可又欲言又止。
徐云笑笑，道：“不重要，你不后悔就好了。”凌云景和楚今夕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总觉得而有些惋惜。可是那又如何呢，想想也知道，凌云景那样的脾气，肯定没让人家小姑娘好受。因缘际会，自有安排。
主要是，凌云景那家伙死活要他保守秘密。否则绝饶不了他。那他也没必要这个时候冒出一些话来打扰现在的平静。
后悔吗？楚今夕也问自己。只是，无论有多少失眠的夜，有多少绝望的清晨，那些不甘，那些遗憾，那些痛楚，都会过去。而她的骄傲和自尊绝不容许践踏！
婚约其实是她求爸爸要来的，而他知道了。
他询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而她承认了。
从那一瞬间起，她就丢盔弃甲，没有自尊可言了。而她是无法容忍自己在他面前，卑微到没有自尊可言的。
得不到的何必乞讨。她不需要他带着可怜与同情，更害怕他带着鄙夷与不屑。所以，她必须主动解除他们之间本没有的关系。
楚今夕内心翻涌，半晌，她抬起脸，笑：“不后悔。”
-
徐云合上门，转身，看到凌云景，差点吓了个半死。凌云景脸色有些难看，但看见他走出来，第一句仍是询问楚今夕的情况。
徐云细心地解答了一遍。说完，看见他仍然凝着眉头，便道：“呃……你不会听见了吧？”听见刚才的对话。想想听见的话也挺心碎的。
凌云景白他一眼，说：“你只是医生。别那么八卦。”
“噢。好吧，我不应该八卦，还问了她那么多问题。”徐云说着，偷偷瞄了一眼凌云景，假装要走。凌云景脸色微变，一把拉住徐云，问：“你问了什么？”
“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凌云景屏住呼吸，他说：“哦。”哦完了，忍不住又问，“什么样的？”应该是他这款的吧？当初不是也喜欢过吗？这个对他来说应该没压力吧？
“温柔的，体贴的，24小时护卫的，就是可以天天说早安晚安午安的，还要天天报备自己去哪里的。嗯，要陪聊天，要陪逛街，要陪画画，呃，要给钱花，要浪漫……”徐云把自己前女友的要求全部罗列了一遍，刚说完，凌云景的脸就黑成了包青天。
凌云景嘴角抽搐，他说：“那么难？”
“怎么，你要为爱改变？”
“滚。”
第30章 偷吻 [VIP]
忙完了画展的事情, 伍钟建议一起去吃饭。楚今夕欣然同意，自从回国以后，她们就没好好地庆祝一番。两个人先是回了住所一趟, 换了身衣服，然后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楚今夕正拿着手机，百度美食，毕竟好久不回来了，这里多少也有变化。刚到走下, 伍钟就使劲地晃着她的手, 小声嘀咕：“凌云景还没走。”
她的手顿了一下，抬眼, 看见夜色朦胧下的凌云景。他倚靠在酷炫的新款名车前，耸拉着眼, 一手插兜，一手加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神色飘离。
只是忽然间, 像是感应到的一般, 他微妙的眯起了眼，空虚的眸子有了焦点。
他看向她。
楚今夕有些愣, 伍钟倒是拖着她的手走了过去。伍钟很是开心，眨眨眼, 大声道：“凌少，我还以为你回公司开会了呢。”
“开完了。”凌云景道。他大学时就接手了他爸爸的公司事务，毕业后就自己拿着自己赚的钱出来开游戏娱乐公司了。大家都以为他只是玩玩，但没想到他很认真, 公司在第一年就开创了一个大型单机游戏, 算是试水运营。出人头意料的是这款单机游戏在市场上反响很好, 很受欢迎，公司便这样运营了起来。
江约、封铮也是凌云景公司里的一员。他们当初听说凌云景的想法以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三个人就这样捣鼓摸索，开创了自己的天地。
运营公司说忙也不忙，但忙起来也是真的要命。下午的时候他的助理给他打了电话，提醒他回去开会。本来想着把人送回来了就回去的，但无端的就是不想走，于是，自己就在车里，开了个线上会议。幸运的是女孩子出门真的要折腾很久，他可以把会开完。
楚今夕的目光默默地落在他指间的那根香烟上。凌云景下意识把香烟收起来，看着她，解释道：“没抽过。”只是每一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产生冲动。麻痹痛苦这个功效听起来就很诱人不是吗？虽然他的父母自小对他就严格管教，但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做得也不少。
只是每每点燃了，又想起她当年的嗤之以鼻，她很讨厌香烟的味道。
于是，又摁掉，或者是冷眼看着它燃烬，余留残灰。
楚今夕无语，她又不关心，只是好奇一下而已。可虽是这么说，刚才黯然的心又一下子光明起来。那种感觉很奇特，就是那么长的时光过去了，可他似乎越来越美好了。
但凡她讨厌的憎恶的，他都没有。
“哇，这也太速度了吧？那凌少你方便的话，不如带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伍钟眨眨眼，提出建议。
楚今夕讶然，她忙把伍钟拉到一边，懊恼道：“干嘛要他带？”
“带个帅哥不好吗？”
“不好。”
“你就当他是摆设嘛！”伍钟道。带这个那么帅气的男人去吃饭，倍有面子好吗？再说了，这可是行走的取款机！
凌云景：“……”
嫌弃他有必要说得那么大声吗？
他打开车门，直接道：“走吧。”
“看到没有，人家都没介意。你介意什么！大方一点！”伍钟小声道，说着，探到楚今夕耳边，说：“你越不自然，他越觉得你放不下。”
楚今夕默默咬牙，面上波澜不惊，她说：“我，没有。”
“那就走吧！”
伍钟拉着楚今夕上车，楚今夕只好接受了这件事。伍钟一下子就钻进了车里，楚今夕正要上车时，凌云景抬手拦住了她，翘了翘嘴角，问：“你不想我去？”
楚今夕动了动嘴唇，正考虑要不要说实话，就看见他十分冷漠地挑了个眉，很欠揍的说：“我偏要去。”
楚今夕无语，她嫣然一笑：“我无所谓。”随即，轻轻地拿掉他的手，上了车。
我无所谓这四个字是个大杀器，搅得凌云景开车时还琢磨着那是什么意思。
-
晚上的市中心格外热闹，仙阁酒店是海滩边的餐馆，优雅安静又不失格调。
楚今夕放松了一些，本以为凌云景会带她们去那种高大上的名贵酒店，好在没有。这家馆子就是海鲜馆，是她近期最想吃的，也是她最爱的风格。
真巧。
伍钟不停地感叹，十分的兴奋，她们这种文艺的人自然是最喜欢这些的，可以一边看海，一边吃饭，浪漫得不得了呢。
店里的经理亲自迎接他们，他们看到凌云景，就跟看见人民币一样，热情得笑个不停，尤其是那些女服务员，挤在一团，红着脸讨论。店里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向他们投来目光。
凌云景却始终目不斜视，他走在前面，进了包厢，十分绅士地给她们拉好了椅子。楚今夕忍不住又去看他，那个少年还是成熟了，举手投足之间，竟有绅士的温柔与优雅。
这是一次吵闹与安静的晚餐，并伴随着一点古怪。楚今夕和伍钟吃得倒是很开心，时不时还热烈交谈着，而凌云景真活成了摆设，他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一问，就推托说吃饱了，不饿。
伍钟就不好意思了，又劝了几遍，凌云景这才夹起几个虾，吃了一点点。
吃完以后，三个人各怀鬼胎的走了出来。楚今夕想着怎么把凌云景甩开，伍钟绞尽脑汁安排接下来的活动，凌云景刚接完一个电话。楚今夕正想把“我要回去了”的台词说出来，就看见凌云景抢先道：“走吧，去喝酒，去唱歌。”
“好啊！我还不想回去呢！”伍钟听了，立刻拍手称快！
楚今夕啊了一声。
“晓晓她们已经订好包厢了，说就等你。”凌云景继续道。
她有些怀疑，但一点开微信，凌晓晓和江约她们都给她发了信息，催促着她快来。楚今夕想想也挺好，反正她们也没好好聚一聚，至于凌云景，努力把他当空气就行了。
只是到了目的地以后，楚今夕发觉包厢里没人，他们三个最早到。凌云景咳了两声，他有些尴尬，道：“那个，有些堵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