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这事?”太后看向齐晖。
齐晖眉头微皱,心里琢磨这程雪瑶的用意,“东山绵延百里,其中山坳不计其数,就算真有凰鸟神像,也是隐于山中,想找谈何容易。此事不必再提。”
程雪瑶福身行礼,“雪瑶只是将出心里所梦之事,仅此而已。”如果她记得没错,用不到半个月,东山上发现凰鸟神像的消息就会传到京城,到那时候,大家自然就会想起她现在说的话,因此也不必急于一时。
封灵韵看不上她这种故弄玄虚的劲头,正想出言讽刺两句,但却看到程雪清微微对她摇头,便闭口不言。
宴会散去,各家夫人带着女儿出宫。程雪清手腕上戴着太后赏的玉镯,淡然地跟在母亲身后,走出宫门。
只不过,这一次程家可不是只有程雪清一个人受欢迎,程母也成了香饽饽,各家夫人都想要与她搞好关系。
程母则带着两位女儿一一与众位夫人、姑娘说话。程雪瑶虽然就站在母亲身侧,但仍觉得不满意。大家这么热情冲的可不是她程雪瑶的面子,而是程雪清的。
但她也不急,只要再等半个月,凰鸟神像现世的消息就会传到京城。到那时,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她是可以感应天像之人。
有了这个名头,什么程雪清封灵韵,都不是她的对手,皇后之位必是她的。
“程姐姐恭喜你啦。”封灵韵有些感慨地摸了摸太后赏给她的东西,“日后若是能和姐姐在一处,至少不会觉得寂寞。”
对于自己的命运,她知道得很是清楚,入宫是一定的,既然如此,与其反抗,不如坦然接受,而且宫里若是有一个脾气秉性与她相投的人也算不错。
程雪清温柔地笑了笑,并没说话。在她看来,皇帝或许不会要封灵韵入宫。
宴会结束之后,整个京城都在等待着,猜测着,看看最终是谁会入主正宫。
然而所有人都没意料到的是,最先爆出消息的,是司天鉴,说是紫微星大亮,乃是上上之吉兆。
三日之后,朝廷明发诏旨,册立大皇子齐文为太子,聘宰相封璟之长孙女封灵韵为太子妃。待太子成年加冠后完婚。
整个京城一时愕然,感情那场宫宴是不是为了选皇后,而是为了选太子妃?
作者有话说:
齐文:我才十三岁啊,你们就这样把我推出来,良心不会痛么?
第124章 私奔?
京城众人对于齐文被册封为太子并不惊讶, 虽然先皇后已逝,但齐文毕竟是长子,而且自从半年前解开心结之后, 整个人日益开朗起来,越来越有储君的样子。
倒是封家的封灵韵成为了太子妃挺让人意外的。
不过以封家的地位,这一门婚事也算门当户对。就是封灵韵现在已经十六岁,等到齐文加冠完婚,至少还得三年后。在京城贵女中, 算是最晚嫁人的一个了。
封灵韵对此倒是挺开心的, 能多在家待上三年,陪陪父亲母亲祖父祖母, 也不失为一项乐事。
就是如果程雪清入宫,那她和她……难道要成婆媳?
不不不, 封灵韵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驱除出脑海,虽然她对好友当皇后没什么意见, 但想到要叫好友一声母后, 还是从里到外泛起了鸡皮疙瘩。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三天后,皇帝再次明发诏旨, 召程雪清等三名女子入宫,赐号婕妤。
还好是婕妤, 封灵韵暂时松了一口气。
圣旨到的时候,程敬宗面上虽然能稳得住,但袍袖下的手却是不停地在颤抖,心里想着自己的尚书之位终于要到手了。
程母则把所有激动都写在脸上, 欢喜得要晕过去, 她万没想到寄予厚望的小女儿没入选, 倒是怎么也嫁不出去的长女入选了。
程雪瑶心里虽然嫉妒得不行,但想到顶多再有十天,凰鸟神像被发现的消息就能传到京城,到那个时候,就是太后也要高看她一眼,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只要程雪清波澜不惊地接旨谢恩,将圣旨交给父亲后,回到自己的房中收拾东西。
“清儿啊,你入宫之后要处处小心,多看多听多留意,尤其是关于陛下的事,要尽快弄清他喜欢吃什么、看什么、玩什么,后宫的其他妃子的心意也要多多揣摩,和她们搞好关系,才能既得宠又不被人忌恨。”
“你爹的位份不高,能给你的助力不多,不过此次入宫的另外两名女子,也是五品官出身,你不必怕她们什么。记住,一定要尽力获取皇帝的欢心。”
“还有,记得在皇帝面前多说一些你爹爹的好话,他已经在侍郎这个位置上坐了好多年,能不能成为尚书就靠你了。你爹要是成了尚书,你在宫里也更有助力不是?”
程雪清就那样看着,尽力把眼前人当成一个陌生人。
只是,怎么可能当她是陌生人呢,她毕竟是她的母亲。
可是,身为母亲,对一个马上要离家的女儿,却没有半句担心,只有着勃勃的野心。
以往她只觉得母亲偏心,如今却发现在母亲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她也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怎么会如此薄情,是她做错了什么么?
“诶,我说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母亲,我累了,我想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宫轿就到,女儿还需要些时间收拾一些随身用的东西。”
程母想要发怒,但想想女儿如今已经是宫妃,虽然只给了个婕妤的名号,但往后恐怕还要靠着她来振兴门楣,只得忍下心里不快,走了出去。
程雪清有些失落地往榻上一躺,看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新生活虽然让她向往,但想到此处再也回不来,还是有些伤感。
因为只是纳妃,所以并没有什么盛大的仪式。第二天一早宫轿来到程府,程雪清带了些随身的物品,由小莲搀扶着上了轿。
就在轿帘落下的那一瞬,程母忽然间冲了上来,按住轿杠,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清儿,你在宫里要一切保重啊。”
程雪清瞬间落下泪来,冲着母亲点了点头。随后轿帘落下,母女就此分别。
程雪瑶看着宫轿颤颤悠悠地离去,心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
“娘,姐姐就是个冷心肠的,走了也就走了,你不用太伤心,你还有我呢。等到我也进了宫,咱们家就是京城第一世家。”
程母拍了拍女儿的手,“你爹最近打算从宗族里面过继一个子弟承祧,据说是个秀才,学问不错,今年就来参加秋闱。只要他能中了举人当了官,你姐姐在宫里也算有个支撑。不至于等到你爹致仕后,就无依无靠。”
程雪瑶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却说太后一口气安排了长孙和大儿子的婚事,心里颇为满意,虽然只进了三个人有点少,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后宫安稳,前朝也就能消停些,已经出生的皇子也更容易平安长大。
“宣儿呢,自上次进宫,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些天在忙些什么,也不知道进宫给哀家问安。”太后坐在御花园的一角,看向齐晖。
“母后,你看这池塘里的鲤鱼,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
“我跟你说宣儿呢,你给我扯什么鲤鱼?”
“母后别急,西域新进贡了一些葡萄干,成色是历年之最,朕已经让人挑了最好的给您送来。”
“皇帝!”太后沉了脸色,“哀家在问你宣儿的事,你少给我在这里打马虎眼。”
齐晖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去了,只得放下手中的鱼食,有些心虚地道:“巴蜀之地旱灾已经有了迹象,儿子虽然派了户部的官员督办此事,但若没有一个人能够坐镇巴蜀,总领全局,那么多的粮食银两难免会出现贪腐之事。所以朕让宣弟前往巴蜀赈灾去了。”
“你……宣儿才回来多久,半个月都没到吧,你竟然又把他派了出去。这光是一来一回怕是就要两个月,他好歹也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
齐晖赶紧应下,“母后说得是,等这次事了,朕绝对不让他再出去了,让他好好地在京城待上两年,多陪陪您。”
“哼……你倒是说得好听,他十四岁就让你派去平叛了,自那之后就没能在京城里待个整年,整天不是去这儿就是去那儿,跑到现在连娶妻都耽误了。”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想到了元瑾汐,“那个倔强的丫头呢,哀家可是让她回去好好想想,怎么也不见动静。”
“她……”
“快说。”
“她被宣弟带走了,目前两人应该已经离了冀州。”
“岂有此理!”太后气得将手里的茶盏猛地摔到地上,“这两人这是要私奔么?”
“母后息怒,宣弟找这个人找了十年,已成执念。两人在江州一事上又是一同经历生死,感情非比寻常,贸然加进去一个人,确实不妥。”
“怎么,你也支持这两个人?那个元瑾汐就是个婢女出身,她母亲也是婢女,如何做得了正妃?”
“只要宣弟喜欢,就随他去吧。”齐晖虽然孝顺,也钦佩母亲在当年把他们兄弟两人送出京城的魄力,但他并不愚孝。如今,大梁建朝已逾百年,从上到下都又重新强调起了门第出身。
却忘了,开国皇帝出身草莽,开国皇后更是一个不知身份的弃婴。
但就是这两个人,开创了大梁的百年基业。
“你……真是气死哀家了。”
同一时间,马车里的元瑾汐有些忐忑地看了眼京城的方向,其实他们刚刚出城也不过三日,并未走出太远。
“王爷,咱们就这样出京,会不会不太好?若是惹了太后娘娘不高兴,就算是陛下也要降罪于你。”
“无妨,”齐宣靠在马车里,手里拿着一卷书,“皇兄会为我们哄着母后的,而且等我们回来时,最少也得半年之后。到那时,母后就是生再大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元瑾汐不仅莞尔,“王爷你这也太无赖了。”
“说得对。”齐宣猛地坐直身体,“本王就是要娶你为妃,就算因此耍些无赖,也是值得的。这一次是我不好,早知道母后会那么做,我绝对不会让你独自进去。”
“也没什么。”元瑾汐摇摇头,“有些事,自从我决定来京城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未来的事情那么多,王爷也不可能事事都陪着我,有些压力早面对也好。”
“难为你了。”齐宣心里感动,抓起元瑾汐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咳咳,我说颖王爷,大白天的,我可还在马车外面呢。”
“沈怀瑜!你不在京城里备考,跟出来做什么!”齐宣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沈怀瑜跟了他们三天,几乎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仿佛他就是头恶狼,随时要吃掉元瑾汐这只小白兔一样。
“殿下贵为一朝王爷,却要我妹子跟您私奔,我这个当兄长的不看着点怎么行?”
“什么叫私奔?还有你把本王想成什么了,瑾汐是我的王妃,我岂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小七,停车。”沈怀瑜突然叫停了齐宣的马车,然后翻身下马走到车前,“王爷,请记住您刚刚的承诺,此去山高路远,舍妹就拜托您好好照顾了。”
说罢,深深一礼,极为郑重。
齐宣也收敛了神色,走下马车,上前扶起沈怀瑜,“你放心,本王向来言出必践,决不食言。”
“多谢王爷。”沈怀瑜直起身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怀瑜就此告辞。汐妹,多多保重。”
“兄长……路上小心。”元瑾汐忽然间红了眼眶。她从小不是缺爱的人,刚寻回兄长时,她还想着要多多关心他,弥补她当年所受的苦。但没想到,自从他们相认之后,就一直是沈怀瑜在不停地关心她、照顾她。
“放心吧,我不过出来三天,很快就回去了。你们接下来的路才是难走。”沈怀瑜一语双关地道。
车队短暂地停了一下有重新上路,元瑾汐坐在马车里看着沈怀瑜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怅然。
“凰鸟神像现世,大吉之兆。此乃天佑我大梁!”
“凰鸟神像现世,大吉之兆。此乃天佑我大梁!”
一个灰扑扑地身影由远及近地飞奔而来,越过车队之后,继续向京城方向奔去。
“凰鸟神像?”元瑾汐疑惑地看向齐宣。
“可能又是哪里的地方官为了升官发财搞的什么噱头吧?咱们不用理,这一次若是能提前解了巴蜀的旱灾,那才是真正的天佑大梁。”
齐宣不想让她知道程雪瑶的“预言”,这个人是越来越邪门,也越来越不好处理,就不要再多一个人烦心了。
消息在两天之后就到达了京城,立时引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轰动。
太后尤其震惊,“竟然真的被她说中了?”
齐晖面沉似水,对于程雪瑶,他也颇感棘手。从巴蜀旱灾,到凰鸟神像,一连这两件大事都被她说中。
“母后稍安勿躁,眼下只有一个消息,具体情况还要等到有更多的消息传回来再说。”
回到御书房,齐晖看向福海,“监视程家的人可有回报?”
“已经送来消息,说是一切正常。没见到程雪瑶外出或是与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接触,整个程家也是按部就班,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东山那边呢?”
“据飞鸽传书报,神像确有其事,是一个猎人从山间滑落后无意间发现的,不可能是人为放置。而且程家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能耐。”
齐晖听罢,坐在龙椅上深深地皱起眉头。
如果没有程雪瑶之前要暗害齐宣一事,他不介意给她一些荣耀,并让她继续预言下去。
别的不说,单只巴蜀旱灾一事,提前预警与事后挽救,相差的可是数万条人命。
可是她却对齐宣有那么大的恨意,如果任由她继续下去,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对齐宣不利。他之所以让齐宣马不停蹄地去往巴蜀,就是为了能离她远一些,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