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出海的渔民听见鲛人的歌声，即使知道再往前一步便是吃人的巨浪，但依旧奋不顾身的跃入海中。
顿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心跳激烈的如同四处逃窜的鹿，几乎快要将胸腔撞破。
他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余渊，你猜我今天给你买了什么？”颜慕神秘兮兮的问道。
“什么？”指甲刺入掌心，余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像往常一样问道。
“你看！”颜慕掏出一叠书，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你要先看哪一个？”颜慕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随便。”余渊故作镇定道。
他别过头，偷偷喘了好几口气，才觉得心跳平复了一些。
颜慕并不介意余渊的冷淡，她自顾自的拿出那叠书。
这些书类似于《资治通鉴》、《古文观止》，都是当代学生的必读书。
只是这个山村太过贫穷落后，先生光是讲《三字经》，学生就听的很吃力了。
余渊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他上前翻看了一下书本，由衷的感谢道：“我很喜欢。”
“真的？你喜欢就好。”颜慕松了口气。
根据剧情，余渊不久后在男配二皇子的帮助下，会走出大山，在朝中为官。
书中，余渊虽是二皇子一手提拔的，但因为出身草根，受尽了官员们明里暗里的嘲笑。
因为从未接触过政治，余渊早起在官场摸爬滚打的十分吃力，甚至一度有过生命危险。
颜慕不想让余渊伤心难过，更不想让余渊受伤。
不论是站在作者还是朋友的角度，颜慕都想让余渊安康。
她快速收敛自己的情绪，再次笑道：“还有一个礼物，你猜是什么？”
余渊宝贝似的抱着那一叠书，依依不舍的从书上移开目光。
“我有这些就够了。”
他的眼里星光闪耀，心满意足的样子让颜慕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养的小奶狗。
颜慕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看着余渊莫名的目光，颜慕轻咳了一声道：“你打开看看。”
余渊小心翼翼的将书本放下，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打开了那个盒子。
待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他呼吸一滞，顿时说不出话来。
礼盒里是一整套文房四宝。
而且一看就是上品。
余渊的手忽然就有些抖。
颜家本身也不宽裕，他从没想过颜慕会给自己买这些。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收到礼物。
而且不论是书本还是文房四宝，都是他内心渴求喜爱的东西。
颜慕肯定想了很久，才决定买这些。
他几乎就能想象到，少女托着腮冥思苦想的样子。
他何德何能，能够遇到颜慕这么好的女孩子。
余渊紧紧的抿住唇。
他在得知母亲去世时没有哭，在被人排挤辱骂的时候没有哭，在被张猎户毒打的时候也没有哭。
但看见面前崭新的书本和笔墨纸砚，余渊的眼眶却泛起了酸意。
“谢谢。”他哑着嗓子，低头不敢让颜慕看见自己的表情，“我很喜欢。”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送我这个？”余渊快速调整好情绪，抬头问道。
他的眼尾还染着一抹红。
可惜夜色茫茫，烛火昏黄，颜慕看不见。
“因为学堂里其他人都有。”颜慕认真道，“只有你没有。”
“你是在……同情我吗？”余渊嗓音沙哑。
“不是。”颜慕突然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其他学生都有的东西，余渊也要有。”
“……”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诸多情绪心中翻涌，化作苦海将他吞噬。
余渊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落荒而逃。
但是看着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睛，他的身子又像被人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
月亮不知在何时出来了，奶白的月光洒在人间，更添一丝朦胧梦幻。
夜风吹散乌云、扬起杨柳，柔枝细叶痒痒的拂过少年的心。
少女清澈眼眸中，也被笼上了一层动人的月光。
屋外传来走动的声音，随后是颜父的大嗓门：“我洗完了，下个谁？”
僵局被打破，余渊浑身一颤，急急的开口道：“我先洗。”
说罢，他逃似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少女甜甜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
余渊甩了甩头，努力想忘记方才的场景。
他舀起一瓢凉水，直直的从头上浇下。
即使是夏天，但身子被凉水猛的一激，也冷不丁的打了个颤。
少年像是毫无知觉，一瓢接着一瓢的凉水浇在身上。
可即便如此，还是浇不灭那颗躁动的心。
水滴从发梢滴落，划过满是伤痕的胸膛，顺着紧实的小腹一路蜿蜒而下。
艳丽的红唇微启，溢出一声破碎的轻喘。
他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上挂着一颗将坠未坠的水珠，像是晶亮亮的宝石。
少女的声音依旧在脑中挥之不去。
——“其他学生都有的东西，余渊也要有。”
“……蠢丫头。”余渊闭上眼。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颜父在得知余渊把闺女拐走后，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和颜悦色……点烟.jpg
对了，余渊的洗澡方式好孩子不要学！会头痛的！！！（严肃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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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二更，但估计在半夜，明早起床看吧~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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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醋
次日，颜慕刚洗漱完，就发现余渊已经在读书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完美的侧脸逆着光，俊美的像是天人下凡。
颜慕甚至还能看见，余渊脸上细小的金色绒毛。
少年的脸色，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好了许多，身体也没那么柔弱单薄了。
他低头背着书，手上还编着什么东西。
“好早，你什么时候醒的？”颜慕问道。
“刚醒。”
余渊像只受惊的兔子，他猛的从书中抬起头，快速将手中之物藏于袖中。
余渊藏的太快，颜慕只能看见一个花花绿绿的虚影。
他将珍重的将书本用布包好，放在高处，然后给颜慕倒了杯水。
颜慕接过水道：“你不用这样，若是不小心弄坏了，咱们再买一本就是了。”
余渊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颜慕：“不一样的。”
那过于俊俏的容颜认真起来格外帅气，颜慕被看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怎么不一样了？”她作势喝水，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因为是你送的。”余渊垂下眼眸，说的极为小声。
“什么？”
颜慕没听清，她正要细问，却见颜父拿着一沓粽叶过来。
“包粽子喽！”
颜父昨日买足了糯米和鲜肉，所以今天很是高兴。
稿费极大的改善了一家三口的生活，至少她们现在不用顿顿吃黄米菜团了。
颜慕看着白花花的糯米，还有那阵清甜的米香，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自从穿过来，她很久都没吃过大米了。
她和余渊一起上前帮忙，不一会儿就将包粽子的东西准备好了。
忙着忙着，颜慕也就忘了方才的小插曲。
颜慕手笨，包粽子总是漏米。
颜父说她浪费好东西，所以把颜慕赶到一边去看着。
颜慕托着腮，看着余渊专心致志包粽子的模样。
余渊和她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少年神情专注，青翠的粽叶握于手中，就这么一扭一折，便形成了一个小碗状。
然后舀入一勺拌好的糯米，再放上一块鲜肉，拿稻草这么一捆一扎。
小巧玲珑的粽子就这么做好了。
明明看上去很简单，但颜慕就是死活学不会。
她郁闷的看着粽子越垒越高，羡慕的对余渊道：“你手好巧。”
偏偏颜父还来补刀：“手这么笨，万一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颜慕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脸色顿时不自在起来。
余渊闻言，手上动作也是一滞。
他低着头，额发垂落，遮住眸中晦涩不明的神色。
嫁人……
即使余渊不想承认，但颜慕已经十六了。
村里十六就嫁人的姑娘很多。
只是颜慕因为身体不好，才一直没人上门提亲。
但总有一天，颜慕也会嫁人。
颜慕会成为别人的新娘，对别人露出那么温暖的笑容。
指尖不自觉的用力，指甲在不知不觉中戳破粽叶，糯米漏了一桌。
“呀。”
颜慕没发现糯米漏了出来，还以为自己摸到了什么小虫，差点没跳起来。
“抱歉。”余渊面无表情的放下粽子。
他不声不响的拿起布子，将散落在桌面上的糯米收集起来。
余渊似乎有些不高兴？
颜慕不明所以。
“余渊。”颜慕软软的开口。
余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继续擦桌子。
果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颜慕暗想。
“余渊。”她再接再厉，继续问道：“你是不是馋粽子吃啦？”
“……”
余渊放下手中的粽子，抿唇看着她。
少女的目光澄净清澈，余渊忽然就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叹出口气，违心的点点头道：“对，我饿了。”
颜慕闻言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笑容，屁颠屁颠的拿着那碟粽子去煮。
余渊闷不作声看着颜慕的背影，掏出方才编织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
像是无法下定决心，又或是因为胆怯。
总之，余渊又默默塞了回了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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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慕许久没吃过大米了，粽子一端上来就馋的很。
厨房里还有一锅，颜父在厨房守着，他怕颜慕吃多了不消化，特意嘱咐余渊盯着颜慕不许偷吃。
颜慕馋的受不住，她左看右看，趁着余渊不注意，就想偷偷拿起一个粽子。
作乱的小手刚刚伸出去，她就被粽子过于炙热的温度烫的跳起来。
“烫烫烫！”
颜慕这具身子极为怕疼，就这么一下，竟直接被烫出了眼泪。
余渊一惊，赶紧查看颜慕的伤势。
颜慕吃痛，下意识的就将手指含在嘴中。
“我看看。”余渊皱眉。
少女泪眼汪汪汪的看着余渊，乖乖的将手递过去。
颜慕十指纤细，肌肤白嫩。
指头上粉色的指甲犹如花瓣，小巧可爱。
但惟独食指，因为刚从口中拿出来的缘故，沾染了一层潋滟的水色。
余渊的眸色微沉，握着颜慕的手微微用力。
“余渊？”少女泪眼朦胧。
余渊抬起头，视线扫过少女微张的红唇。
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余渊垂下眼帘，定了定心神，然后顺手拉住了颜慕的手。
颜慕还没反应过来，余渊的手指就霸道的侵占了她的指缝，以一种不容拒绝之势与她十指相扣。
少年的手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摸起来有些粗糙，但是却出人意料的有安全感。
颜慕莫名有种自家儿子长大了的感觉。
她觉得心里很是欣慰。
“没有起泡，只是略微烫红了点，我去给你打盆井水泡一泡。”余渊若无其事的说道。
“好。”颜慕乖巧的点点头，由着余渊拉她去泡水。
见少女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之意，余渊才暗自松了口气。
***************
等颜父把第二盘粽子端上来时，第一盆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余渊，颜慕没偷吃吧？”颜父随口问道。
颜慕闻言整个人一僵，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余渊。
余渊故作回忆状，手上剥着粽子，只当做没看见颜慕的眼神。
察觉到颜慕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后，余渊才缓缓道：“没有。”
颜慕松了口气，然后瞪了余渊一眼。
余渊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然后将刚剥好的粽子放入颜慕碗中。
见余渊服务的如此周到，颜慕顿时就没了脾气。
她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颜父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我在粽子里放了个咸蛋黄，看看谁能吃到。”
“听说吃到的人，接下来的一年都会有好运。”颜父又补了一句。
话音未落，颜慕就“咦”了一声。
她举起筷子，只见筷子尖尖上正插着个黄澄澄的咸蛋黄。
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吃到了，颜父的表情有些懵。
倒是余渊，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就继续剥粽子了。
他这次剥的粽子给了颜父，然后才开始剥自己的粽子。
颜父挠了挠头，对余渊道了声谢。
“闺女你快吃了咸蛋黄吧，取个好兆头。”颜父吃着粽子道。
颜慕想了想，拿筷子将咸蛋黄分成了三分。
然后分给了余渊和颜父。
“我们一起吃。”少女笑眼弯弯。
“傻丫头。”颜父乐呵呵的将蛋黄一口吃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