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这才收回瞪他的视线，背着小手奶声奶气对其他人道：“你们要向我五哥哥学习知道吗？有不会的尽管问。”
众人齐声：“是。”
声音还挺大, 外面经过的宫女听到忍不住对视一眼，笑道：“五公主可真厉害。”
威风！有先生的样子。
有先生样子的宁欢有条不紊地回答了学生们提问，这堂课就基本结束了。剩下时间宁欢叫他们自己复习上节课内容, 自己却和五阿哥一起, 苦哈哈背《三字经》。
书房只有宁欢和五阿哥清脆的童声，以及其他人翻阅纸张的声音。
是的，现在宁欢先生学生比从前更多了。出师一个五阿哥，还有神出鬼没的八阿哥以及六阿哥, 若有宫女太监想学宁欢也不拦着。皇上和太后还分别派了人跟宁欢学，皇上做什么不知道，皇太后反正是叫他们学了专门给书籍注拼音给五阿哥看的。
这便是拼音推广的为难之处了，消耗这样多人力物力，没有一定家底真不一定能负担得起。
宁欢现在白天上课、讲课、学三字经，晚上还得练字，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而三阿哥和四阿哥忙着背书、练字，三个人都没时间相聚了。
众人学了一会儿，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送了点心过来，笑眯眯道：“主子们吃点点心歇歇吧。”
宁欢很喜欢太后处的点心，邀请五阿哥和六阿哥一起吃，六阿哥体弱吃不了多少，五阿哥常吃的，并不稀罕，只一个劲给宁欢拿，一副尊师重道的样子。
于是最后一碟子点心大半叫高高兴兴的小姑娘吃掉了。
她仰着脸让绿萦擦掉嘴角点心屑，这才拍拍小肚子对六阿哥道：“六哥哥，我们该回去了，去和玛嬷说再见叭。”
宁欢嘴里总蹦些新奇词汇，听着奇怪又可爱，比如这个“再见”，嬷嬷就从没听过。
她上了年纪，不像小阿哥们能轻易接受新东西。好在表情管理非常到位，一点没露出异样，笑眯眯带宁欢等人去正殿。
几个小孩呼啦啦进来，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常年冷清的宫殿瞬间热闹起来。太后坐在上首，哪怕语言不通，看着这热闹的场景便觉得心情舒畅。
她把宁欢揽在怀里对嬷嬷笑道：“自从欢欢来了，寿康宫热闹多了，小五也比从前活泼多了。”
看她不舍的样子，只怕若非精力不济，非把宁欢抢过来养不可。
只是她年纪大了，身边养着五阿哥，还有德妃的七公主，尤其七公主还只是个婴儿，更是耗费心力。
嬷嬷笑道：“五公主常来常往，跟养在您身边也差不多了。”
宁欢听不懂太后的话，听到嬷嬷的话甜滋滋道：“是哒，欢欢最喜欢玛嬷啦，会常常来哒！”
太后登时更加不舍了，嬷嬷笑道：“五公主是舍不得太后娘娘的芙蓉糕吧？”宁欢眨眨眼：“不是哒，是桂花糕啦！”
众人：“.......”
最后太后让宁欢提了一食盒各色点心，才依依不舍让人回去。为此宁欢还在寿康宫略等了一会儿，逗七公主玩。
回来的路上忍不住和绿萦说：“七妹妹比六妹妹好看。”
确实，七公主五官虽比六公主略差，但六公主身子弱，远没有七公主白皙粉嫩，整个看上去自然就差了一些。
绿萦以为宁欢跟六公主关系好，心里不自在，正要组织语言安慰，就见小姑娘挺起胸膛：“没关系，妹妹大一点就好了，欢欢以前也没这么好看哒”，她捧着小脸美滋滋道：“不过欢欢现在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啦～”
绿萦：“......”
宁欢还问呢：“绿萦姐姐绿萦姐姐，欢欢的花盆底鞋什么时候能好呀？”
好看的女孩子都穿花盆底哒！
绿萦：“......”
*
回宫宁欢就鼓捣太后给的点心。
如今宮里准备了不少小些的碟子，宁欢探头挑挑捡捡：“额娘不喜欢特别甜哒，把芙蓉糕给额娘，桂花糕可好吃可好吃啦，让额娘也尝一尝......”
“三哥哥喜欢好看的，给他龙须酥，还有桂花糕，玛嬷的桂花贵可好吃啦；四哥哥喜欢甜哒，肯定喜欢白糖糕和桂花糕哒.......”
宁欢盘着小短腿坐在大食盒前小嘴叭叭叭，不一会儿就把点心分成六七份，分别给戴佳氏、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大公主、三公主，就连才几个月的六公主和身在宫外的七阿哥都有。
绿萦：“......”
宁欢看着眼前的几个小碟子，满意地叉腰点头，小手一挥就叫小成子送出去，还摇头晃脑地感慨：“小成子哥哥一个人好累哦。”
不过欢欢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啦，只好吃个点心压压惊，她抱着轻盈许多的食盒探头瞧，顿时小脸一呆，仰着小脸问：“绿萦姐姐，桂花糕怎么没有啦？”
绿萦：“......”
绿萦：“......我们去给八阿哥送点心吧。”
宁欢只好嘟着小嘴去隔壁找八阿哥，眼睛还时不时往怀里的点心碟子上瞄。
还没进门就听见八阿哥奶声奶气叽里咕噜的声音。
八阿哥院子里的下人又换了种愁法，见到宁欢就苦着脸道：“五公主，您劝劝我们阿哥爷吧，嘴里一天天说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从前不肯说话，好容易愿意张嘴，说得却不是人话是鸟语。
下人们心态都要崩了。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好哒。”
下人大松一口气，露出见到神仙的表情，热情地侍候宁欢。心虚的小姑娘脖子一缩哒哒哒跑进八阿哥书房，见到八阿哥便小小叹口气：“她们又叫欢欢劝你了。”
八阿哥放下书喝口水，然后用小胖手揉揉腮帮子，没说话。
宁欢捧着小脸唉声叹气：“欢欢不是小仙女了，小仙女是不说谎哒。”
八阿哥无语地指指桌上的点心碟子，便是宁欢带来的那一碟，意思是让宁欢吃点心。
宁欢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捡了块桂花糕来啃。圆圆的脸蛋和圆圆的眼睛同时一弯，小姑娘大眼睛眨巴眨巴：“八弟弟，你外语学得怎么样啦？南先生给你的单词书背完了吗？”
背完？
八阿哥悄悄翻了个白眼。
学外语岂是那么容易的？
宁欢高高兴兴把八阿哥点心中的桂花糕吃了一半才捧着小肚子被绿萦抱回去，小姑娘还伏在绿萦肩膀上哼唧：“欢欢肚子好痛。”
绿萦：“......点心不好克化，您吃那么多能不痛吗？”
刚才劝也不听，绿萦道：“回去福嬷嬷肯定要念叨。”
宁欢顿时哼唧都不敢哼唧了。
八阿哥的嬷嬷热情道：“咱们宮里有消食的药，公主拿回去喝一帖，肚子能舒服一些。”
宁欢脸色一变，拼命用小手拍绿萦的背：“快点走！快点走！”
......
八阿哥慢条斯理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便施施然去乾东三所找四阿哥。
承乾宫距离兆祥所远一些，四阿哥此时才刚刚收到宁欢叫人送来的点心，他问送点心来书房的宫女：“送东西来的人给赏了吗？”
宫女惊讶：“......给了，爷怎么问这个？”
四阿哥眼神游移：“......没什么。没失礼就好。”
宫女笑道：“阿哥爷放心，咱们宮里一贯礼数最周全的，再则以咱们和五公主的关系，偶尔失礼也不打紧。”
四阿哥道：“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不一样他却不肯说，宫女也不问，只当小孩子自说自话。出去却免不得和别人说笑，只说四阿哥长大了，知道替娘娘操心宮里的事了。
而现在四阿哥把宫女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在书房，虔诚地把点心摆在面前，闭上眼双手合十，默念：“九尾狐大人，并非善男不敬，只是形势所迫，善男无法敬香。还请见谅。”
想了想，他爬高爬低找来找去，找到一串佛珠，挂在手上重新坐回点心前，捻着佛珠叽里咕噜地念叨了好一会儿，才捻起一颗点心，一脸虔诚地抿了一口，顿时小脸一片平静。
八阿哥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宮女进来禀告，四阿哥立即叫人把八阿哥请进来，自己还去门口迎接。
说起来，自从上次他把八弟弟叫去上课，后来他忙着上学和皇阿玛的功课，好久都没和八弟弟见过了。
不知道八弟弟还记不记得他。
八阿哥板着小脸进来，四阿哥已经等在门口了，戳了戳八阿哥的小脸微笑道：“八弟弟，我是四哥哥，我不仅抱过你，还亲过你呢，你还记得吗？”
八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笔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樱桃子? 30瓶；旗奇多多 10瓶；今天的我又梦到谁了 5瓶；颜音、笼中鸟、Shar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
第54章
提起这件事, 八阿哥小脸更黑了。
不过今儿有求于人，他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 从鼻子里“哼”一声。
他日常懒洋洋，能从鼻子吭声绝不张嘴，四阿哥丝毫没察觉异样。请八阿哥进来，把点心推给八阿哥吃：“这是五妹妹送来的，八弟弟吃。”
八阿哥刚才吃了些，现在一点都不饿。不过在四阿哥视线下，他微微一笑, 拿了一块白糖糕。老四最喜欢吃甜食，碟子里白糖糕没有几块, 他怕是要心疼了吧？
八阿哥恶劣地想。
他报复性地狠狠咬了一口，被这甜味齁地脑门疼, 还得意地去看四阿哥, 却见对方毫不在意，还关切地给他倒了杯茶：“慢点吃, 别噎着。”
八阿哥：“......”
八阿哥气得放下白糖糕：“我不吃了。”
“不喜欢吗？你尝尝别的？”四阿哥一点也不生气, 反而体贴极了。
八阿哥：“......”
八阿哥眯起眼，老四上辈子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吗？
不, 甚至前几个月他都不是这样子。
该不会和宁欢玩久了，他也变得不正常了吧。
他把四阿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脸色没之前那么臭, 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其他并无大的不同，就连字迹也差不多，只是比前段时间进步一些罢了。
还带着佛珠......八阿哥视线落在四阿哥手腕上，四阿哥扬起手腕道：“是八弟弟送我的佛珠。”
小男孩板着小脸,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八阿哥：“......”
八阿哥移开视线，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眼角抽了抽。
他当时送一串佛珠给老四做生辰礼物，只是暗搓搓满足自己的报复心，并没有安什么好心。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戴着，还不是做戏——他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要来，做戏给自己看吧？
这样一想他更纠结了，老四上辈子这么早就信佛了吗？
记不清了。可能是吧。
可怜了，小小年纪一娃。
八阿哥看四阿哥的眼神里充满同情，被他多番嘲笑的愤怒都少了很多。
说起来，老四叫他去学拼音也是为他好，况且要不是因为拼音，他也不会去见南先生，更没有缘分跟南先生学东西。
至于老四亲他......算了算了，别提了。
出于这个心理，他脸色好看很多，轻轻嗓子，在四阿哥期许的目光中，有些尴尬别扭地瓮声道：“我听说你有一本南先生的笔记？”
四阿哥点点头。
“我想借来一阅。”
四阿哥也不问干什么，拍着胸脯干脆道：“我没问题，但那是南先生给欢欢的，要她同意才可以。”
八阿哥：“她同意了。”
“哦。”
四阿哥一点都不迟疑的把书找出来给八阿哥，板着小脸道：“八弟弟好好看，南先生记了很多稀奇的东西，我还问过他的，你有不懂的尽管问我，我也不懂的话我们一起去问南先生。”
他还不知道八阿哥也天天去找南先生，甚至跟南先生一起学外语，拉着他嘀嘀咕咕说南先生告诉他的东西。
八阿哥一开始是懒得说，后来听四阿哥分享了这么多，便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甚至心里有些触动。他听宁欢说过，老四也很喜欢这个本子，费了好大劲儿才磨到手里的，送给自己却眼睛也不眨。而且听说他被皇阿玛罚背书练字，每天忙得团团转，念书的时间都没有，还陪自己说这么多。
还带着他送的佛珠。
其实老四这个人......幼时是不错的。
当然长大了一样讨厌！
*
随着越来越多人从拼音小课堂结业，先是三阿哥完成了康熙留下的功课，然后是四阿哥。
两位哥哥有了时间，三人小分队重新开始聚会。不过只有宁欢苦哈哈读书，另外两人想读时读一读，不想读时便喝茶聊天。
当然，他们二人大多时间是读书的，但被迫的和自愿的心里上便大有不同。
不高兴的小姑娘于是拉着八阿哥一起过来。
——八阿哥被南怀仁布置一堆功课，也要每天学习。
本来懒得动弹的人有了功课，也愿意出门溜达溜达了，哪怕出门也是换个地方读书。
于是这天八阿哥久违地踏进乾东二所。跟宁欢坐在一边，跟另外两人相对而坐，捧着书叽里呱啦。
三阿哥倒水的手顿住了。
四阿哥放下手里的瓜果。
好一会儿三阿哥才问：“八弟弟念得是什么？”
八阿哥犹豫地看了四阿哥一眼没吭声。宁欢从《三字经》中抬起头含糊道：“是外语啦，八弟弟跟南先生学哒。”
其他人：“......？”
三阿哥：“西洋语？”
番邦便有单独的语言，西洋自然也有，听说南怀仁刚来大清之时说得话大家便听不懂。后来对方学会了汉语，还曾想要推广西洋语言，只是国人对此并不感兴趣，渐渐地他也不不再提了。因此身为皇子，他听知道“西洋语”这个概念，但没切实听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