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两个上学的孩子都在，因为陆爸陆妈都认为读书了，就是个小大人了，懂事了，小的则被哄着睡了。
“爸妈，我们家不是有很多晒干的蘑菇吗？虽然买卖东西是投机倒把，但是换东西总不是吧，咱们以后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就拿咱家多的东西去城里找人换，找个借口就行了。”
这个想法是陆柔嘉想了很久才决定说出来的，虽然这个年代禁止私自买卖，但是换东西风险要小些，她爸妈也容易接受一些，因为在他们心里，不能投机倒把是刻在骨子里的。
以前没分家，陆柔嘉并不敢说出来，人多嘴杂，一旦被人知道了就完了，现在分了家，只要爸妈做的隐秘，也不是直接换钱，应该没那么危险。
“可是......”陆妈有些迟疑，这能行吗？
“就像咱家现在需要火柴，我去找火柴厂的员工，他们自己肯定有多的火柴，问他们能不能用干蘑菇换他们多的火柴，是这样吗？”
陆爸有些兴奋地问道，原先他没想到这方面，只想着上面规定不能投机倒把，他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嗯。”陆柔嘉点点头，“就是这样，要是人家有多的，还可以多换几盒，然后回来再跟大队的人换，就说自己买的时候看到有多的，就多买了。”
“这样倒是也行，可也只是不花钱，赚钱还是没解决。”陆妈急道，他们家最近花钱是在房子上，加上两个孩子的学费，其他可没花多少钱，都是家里有的。
“那咱们又不花钱了，等年底分到钱不就有钱了吗，都能存着了。”陆有林疑惑。
陆妈眼睛一亮，“对诶，那咱们每年交了你和你姐的学费，剩下的钱都可以存起来了。”
然后每年都能存下十几块，十年不就一百多了，想想都能美。
大队可不是每年都能分到钱的，就算分，钱也是陆爸有些好笑，但并不戳破媳妇的幻想，他在琢磨刚刚女儿说的换东西。
什么不能赚钱，瞎说，转了一下手，好好琢磨，也是可以赚点钱的。
他多换点他们乡下人一定要买的东西，拿到大队问他们换鸡蛋，再拿去供销社换钱，怎么就不能赚钱了，只是得多动动脑筋，不能让人发现了。
果然还是女儿聪明，随他。
接下来的事就不关陆柔嘉的事了，她虽然能参与讨论，但具体实施陆爸陆妈不会让她加入的。
正式开学，陆柔嘉才知道，学校换了个老师，新老师还是新来的知青，这有点奇怪。
因为大队其实有点排外的，不会选知青当老师，不然那些老知青都是文化程度可以的，高中毕业好几个。
当时都没说要安排他们当老师，而是从大队里选的小学毕业的当老师，现在就算选知青，怎么也轮不到新来的知青，除非新来的知青是大学生，但是想也不可能，大学生是直接分配工作的，不可能下乡。
所以，这其中必有猫腻。
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别的小孩只是对于新老师的好奇，陆柔嘉就已经想到其他方面了。
放学回家后，陆爸陆妈还在上工，姐弟俩做晚饭，因为爸妈都在用力气干活，陆柔嘉煮了鸡蛋汤，多加了几滴油，盐也比平常多一点，没有好的条件，也只能这样了。
鸡蛋是分家得的那只鸡下的，家养的鸡下的蛋比较有营养。
家里现在只有一只正在下蛋的鸡，另一只是分家后抓的，还没到下蛋的时间。
为了大家的健康考虑，分家后，那只鸡下的蛋全部都是煮了吃，没卖过，期间陆爷爷还拿过几次鸡蛋过来给三姐弟补充营养。
等爸妈回来，陆柔嘉告诉他们，学校换了个新老师，她还是好奇这位知青是怎么当上前进小学的老师的。
陆爸陆妈显然是知道这换老师的详情的，陆妈听女儿说起这个新老师，她就有话说了：“刘老师要带孩子去省城看病，所以不教书了，那个周知青是读了高中的，可比小学毕业的刘老师厉害多了。”
“不是还有好多知青吗，难道只有这个周老师是读了高中的？还是说他成绩最好？”她妈没说原因，陆柔嘉只得直接问道。
“当然不是，那可是花了钱的，整整三百块呢。”陆妈惊叹道，他们一家五口十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三百块，人一下就能拿出来，不愧是省城来的，就是有钱。
原来如此，她就说不寻常，不过这只是个插曲，知道原因满足了好奇心后陆柔嘉就没再关注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在陆柔嘉努力学习的时候，陆爸陆妈则趁着下雨不上工的日子，把家里大部分干蘑菇拿到镇上换了东西。
两个大人都是很谨慎的性子，所以没出什么波折，很顺利地将家里不缺的东西换成了一些必须得花钱买的东西。
甚至还给几个孩子买了水果罐头和葛根粉，再苦不能苦孩子嘛，所以他们家一直没钱是有原因的。
要是吃不好，营养不良是长不高的，不想当矮子被人嘲笑的陆柔嘉当然不会拒绝爸妈经常性的投喂，不过在吃的时候，爸妈也是必有一份的，毕竟大人也是需要补充营养的。
开始陆爸陆妈都不吃的，不过陆柔嘉说服了他们。
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不吃点好的补充一下营养，就容易生病，生病就得花更多的钱去治，所以后面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一家人一起吃。
蘑菇换了大半，剩下的一点点就是平常吃的，还有过年炖汤用的，不能打蘑菇的主意，陆爸陆妈就打上了自家门口那两颗果树的主意。
两颗果树虽然是今年才移栽的，但是本身都是可以结果的树龄了，枣树已经结果了，只是成熟的不多，还要等一段时间。
而石榴树已经成熟了，只是平常都不在家，总是有小孩来偷石榴，所以本身就因为移栽没结多少果实的石榴树，现在树上挂着的不超过十个。
陆爸摘下来一看，只有七个，还是留着给孩子们吃吧，本来就吃不到什么好的。
第8章 生娃
就在陆爸陆妈琢磨什么能拿去镇上换东西的时候，陆爱国的媳妇孙卫红要生了，闹着要去医院生孩子。
陆奶奶当然不同意，“大队上哪个媳妇生孩子不是在自家生的，就你名堂多，去医院要花多少钱呐？”
孙卫红不听，虽然肚子疼得要命，但是她依然坚持要去医院，“我不管，送我去医院，不然我就不生了。”
哟，还威胁她，本来要去叫接生婆的陆奶奶把脚收了回来，拉着脸看着自己这个城里儿媳。
听着媳妇痛苦的喊叫，陆爱国急得团团转，“妈，就送卫红去吧。”
“你有钱你送吧。”陆奶奶撇嘴，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城里出身的知青媳妇把自己彩礼钱都寄回了老家。
小儿子分家又没分到钱，年底分的早就被他们挥霍完了，怀孕的时候要不是她这当奶奶的时不时贴补一下，这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怀到现在呢。
因为彩礼的事，现在家里的钱大头都在老头子手里，她自己的钱已经全贴补完了，这矫情的儿媳妇要去医院，去呗，她可不伺候了。
“你送吧，我回去了，生了孙子叫我一声。”陆奶奶说完就回房间了，陆爷爷在自己屋子里等着，见老婆子进来，忙问道：“咋样？”
虽然总嫌弃小儿子不争气，但总归是自己的儿子，他也是在乎的。
“没咋样，那城里媳妇闹着要去医院呢，我可没钱送。”自从知道彩礼钱被小儿媳全部寄给了城里那亲家，陆奶奶对她的称呼就是城里媳妇，人家的心是
向着娘家的，她可不拿热脸贴人冷屁股。
“你平常不是最宝贝她肚子里那孩子的吗？”陆爷爷纳闷了，怎么一下就变了样。
那肚子里八成是个女娃，她是昏了头才出钱送去医院呢，那么不想在家生，干脆死了算了，她好给儿子重新娶个懂事的，陆奶奶没回答，气愤的在心里发泄。
过了一会儿，陆爱国一脸紧张地跑过来，“妈，你给我点钱吧，我送卫红去医院。这可是您第一个亲孙子啊。”
明明是个丫头片子，陆奶奶张了张口想说，但又忽然想起村里那大牛媳妇。
当时也是说看着胎象就是个女娃，最后却生了儿子，因为生孩子的时候她婆婆认为是女娃没去管，大牛媳妇生产不顺，那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没了。
丫头片子好不好她不管，她的宝贝孙孙可不能有事，但转念一想，也只是可能而已，医院是不可能送的。
“你当你老娘我是开银行的呢，开口闭口就是问我要钱，她孙卫红拿了咱家一百二十块彩礼钱，怎么，自己生个娃都拿不出钱？那钱去哪了？”
虽然早知道这钱没了，但并不妨碍她现在骂人。
要不是因为觉得这城里媳妇手里的钱跟儿子手里的钱没两样，到时候都用得到，她能同意分家吗。
小儿子干不了重活，分不到多少粮食，好歹还有一百多块钱撑着，好几年可以潇洒的过，再过几年儿子懂事了，也就能撑起一个家了。
谁知道这钱居然打了水漂，全被那不要脸的贱人寄给了她娘家，真是狠心肠啊，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也不说留点给孩子。
陆爱国正是稀罕自己媳妇的时候，哪里听得这些，当即跟亲妈顶起了嘴，“妈，那本来就是给卫红的彩礼钱，她给她爸妈那不是正常的吗？她那是孝顺。你快点拿钱给我，卫红马上要生了。”
果然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心都是向着媳妇的，她那么在意那钱的去向，还不是为了这不懂事的儿子。
陆奶奶的怒气蹭蹭蹭地往上涨，“问我要钱？分了家，你自己没钱就得怪自己，怪你媳妇，我欠你的啊，你媳妇给娘家钱是孝顺，那我有那个钱我也送去我娘家孝顺孝顺，当初我的彩礼钱可是带到这里用来养你的。”
陆奶奶越说越气，一把将陆爱国推了出去，关上房门，嘴里骂道：“你给我滚出去，以后别说是我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妈，我说错了，我刚刚就是脑子不清楚，妈你别跟我计较了，你大孙子还等着你呢。”陆爱国拼命拍门。
儿子是亲生的，陆奶奶气过之后又担忧起来，但也不想服软，只硬邦邦地说道：“去叫你芳姨过来，她是接生婆，你大嫂二嫂生孩子都是她接生的，都顺顺当当的，她要还不愿意就算了。”
“诶，我去喊人，妈你出来看看卫红。”知道他妈是不可能送媳妇去医院了的，陆爱国没敢再耽搁，飞快跑去喊人。
到底还没生，也不一定就是赔钱货，怀着一颗侥幸的心，陆奶奶站在儿子门口等着。
看到接生婆阿芳过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哎哟，他芳姨，你可来了，快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陆奶奶拉着接生婆就进了屋，孙卫红是两年前到前进大队的知青，当然认识前进大队有名的接生婆芳姨，她立马大声拒绝：“我不要在她接生，我要去医院生，我要去医院生。”
一想到接生婆那脏兮兮的双手，还有这昏暗肮脏的环境，她的心都是提起的，她绝不能在这里葬送了生命。
“哼，你这话说的好，你想去就去啊，我没拦着你吧，你看你到了医院人收不收你，没钱还要充阔气，你要是真不愿意，那我就让她回去了，你自己生吧。”
陆奶奶转身要走，嘴上接着说：“大不了一尸两命，我再花点钱给我儿子娶个媳妇，人家要的钱可比你少太多了，还能带到婆家来，又能干，老娘当初要知道你是这个德性，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当我儿媳妇。”
陆奶奶是真后悔，当初不应该因为儿子喜欢就同意了，这个狐狸精就是那张脸会勾引男人，什么用也没有，心还不在陆家，孩子都有了也不顾，把钱全给她娘家，狠心肠啊。
孙卫红听着陆奶奶的话，不由怕了起来，她当然不想死了，也知道再怎么闹这老太婆也不会拿钱送她去医院了，只好忍耐着，不说抗拒的话了。
“阿芳你看看，还有多久？”孙卫红没作妖了，陆奶奶才转头轻声问生产情况。
阿芳动手摸了摸孙卫红的肚子，又看了下面的情况，“还得等一段时间。”
“那好，你先看着，我去烧热水。”
因为是白天生产，陆家其他人都在上工，陆奶奶是被儿子叫回来的，陆爷爷今天刚好腿疼，这是当初逃难留下的病，每年都得发作几次，不能走动，躺在床上好很多，所以每次发作都得请假。
第一胎生产要难一些，等孙卫红千辛万苦地生下孩子，已经傍晚了，是个女孩。
给了三个鸡蛋作接生礼给接生婆，把人送走，陆奶奶拉着脸将孙女清洗干净，孩子交给她亲妈，直接走了。
她并不打算照顾小儿媳。
虽然老大老二不是她生的，但他们的媳妇是她和老头子一起选的，她是偏疼自己儿子，但对两个大的却也没有坏心思。
要是他们过的不好，拖累的不是她儿子么，所以挑的两个儿媳都是能干的，又懂事孝顺，他们过好了，她和儿子也能享福。
两个儿媳进门后确实是能干的，所以她对老大老二的媳妇是满意的，月子里伺候也是心甘情愿。
但是这亲儿子的媳妇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眼睛还长到脑袋上去，就自求多福吧，有本事叫娘家妈过来照顾。
陆奶奶是有些任性的，虽然很疼儿子，但是爱屋及乌是没有的，儿媳孙女都不讨她的喜欢。
知道弟媳生了孩子，当天晚上，陆妈和大房约好，各送了五个鸡蛋便放开了，分了家，就是各过各的，兄弟之间也只是亲戚往来而已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两兄弟跟弟弟的关系都一般。
在去镇上换了几次物品后，陆妈就没跟着去了，当时是没去过，两个人壮壮胆，现在不怕了，当然都是陆爸自己去的。
慢慢的，他渐渐接触到了另一个市场，私底下人们称呼为黑市。
换东西只是省钱，但是要是去黑市卖东西，那能赚不少钱，只是查得严，容易被抓。
陆兴国是很心动的，因为黑市上面卖的各种东西价格是供销社的两三倍，听说还供不应求。
只是一旦踏上那条路，就要天天担惊受怕，家里媳妇孩子也跟着担心，要是哪天运气不好被抓到，他们一家都完了。
所以陆兴国思来想去，只能克制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心，老实地赚点小毛小利，日子能过就行。
在努力学习的时候，陆柔嘉也不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高中复习资料，没几年，高考就要恢复了，那时候，这些资料肯定很受欢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