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阳一张俊脸气到接近扭曲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梁景阳违背不得。
这个家,依旧是他爹在作主。
苏宁悠虽是商人之女,身份卑微,却因为她父母救过永安侯夫人与梁景阳一命,家中之人对苏宁悠是格外的喜欢。
若是当初没有那救命之恩,以苏宁悠的商女身份,定然是入不得这侯府的高门的。
苏宁悠自然不会借着这个救命之恩来强迫梁景阳如何,但是永安侯夫妇,却因着这救命之恩,让两家人结亲。
父母之命,苏宁悠这个做儿女的,又怎么能违背?
梁景阳自然也是违背不得。
“总有一日,本公子会将你赶出侯府的大门。”
梁景阳咄咄逼人。
苏宁悠一脸无所谓。她将一旁的狸猫小心的抱到自己怀里来,用着桌上的早饭时,还不忘喂一些食物给那狸猫吃。
这狸猫,一身雪白的毛发,柔柔软软的,抱着实在舒服。
“日后,不需要你赶,本小姐也会自个儿从这梁府里出去。”
说罢,便继续喂狸猫吃东西了。
梁景阳气急败坏,只得坐在一旁生闷气。
与梁景阳第一次见面,苏宁悠与他的梁子便是结下了。
两人看彼此都不顺眼,吃了早饭之后,苏宁悠便出府去了。
到底是京城第一大商的女儿,苏宁悠出嫁,她爹娘给她准备了好些陪嫁。
这些陪嫁里边,就有一处別庄,以及好几处商铺。
那些商铺,都在京城里地段最好的街道上。
她爹娘事先多少也是知晓梁景阳性情纨绔,有可能委屈了苏宁悠,出嫁前该准备的陪嫁,一样都不少。
今日出门,苏宁悠是要去那些商铺里边看看的。
春日里,依旧寒冷得不行。
苏宁悠一身水绿色的春装,脚踩着一双白色的绣花鞋,与水心一同走在街道上。
简单的衣着,淡淡的妆容,连连引着路人的侧目。
在几家商铺各自看了一会儿,苏宁悠就带着那些账本,去了自己的別庄。
別庄是一个三进院子,里边的东西准备得很齐全。
侍候在里边的婢女工匠,每日都将屋内打扫一遍。
苏宁悠带着账本,去了自己常去的那个屋子,在里边,一呆便是一天。
瞧着太阳快要落山了,苏宁悠才从屋内出来。
自小就跟在爹娘身边,耳濡目染之下,苏宁悠学会了打理生意的手段。
便是嫁人了,她也不愿每日呆在后院里边。
说得难听些,如今苏宁悠不好好经营自己的铺子,日后她与梁景阳和离了,连个去处都没有。
目前爹娘自然是能养她,若是爹娘不在了,谁能养着她?
兄弟有自己的事情,她也不能麻烦他侍候自己终老。
回到梁府,梁景阳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见不着那个男人,苏宁悠也乐得自在。
待到用晚饭时间,梁景阳居然回来了。
见他那一张满是怒气的脸,苏宁悠便猜测到是永安侯对他做了什么。
沐浴过的梁景阳,换上了一身玄色衣袍,腰间整齐的束着一根黑色腰带。
身上没有了酒气,眼前的男人,瞧着比早晨时要顺眼一些。
婢女将饭菜准备好之后,便退下去了。
屋内,只有苏宁悠跟梁景阳。
对方脸色不好看,苏宁悠也不跟他找晦气。
当下,便是端着饭碗开始吃饭。
梁景阳见苏宁悠这般,一张脸越发的难看。
吃饭时,时不时的发出剧烈的声响。
苏宁悠见他这般,便开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不是自小就定下婚约,我自然不会嫁过来。你看我不喜欢,我看你自然也是不喜欢的。既然两看生厌,待到这阵子的风头过去了,再和离便是了。”
屋内,烛火摇曳。
自窗户吹进来的晚风有些凉,苏宁悠好似是感觉不到一般,说完了话,便继续慢悠悠的吃着面前的晚饭。
今晚的伙食极好,都是苏宁悠喜欢吃的。
永安侯夫人知晓苏宁悠喜欢吃排骨那些,早上起来便吩咐厨子准备食材。
伙食对了胃口,苏宁悠的心情也是好的。
梁景阳闻言,抬头看苏宁悠。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苏宁悠。
眼前的女子,杏眼桃腮,腰身纤细,窈窕多姿,与京城内的名门千金相比,容貌有过之无不及。
听着她如此纵容的说着日后和离之事,梁景阳心中又不甘起来。
梁景阳自然是愿意与苏宁悠和离,但是和离之事也要他提起才是。自苏宁悠口中说出和离一事,好似被抛弃的人是他一般。
“要提和离,也是我来提。你一介女子,提和离算什么事?”
这话说得别扭至极。
苏宁悠听出他话里边的意思,抬眼扫他一眼,说:“终究是要和离的,我提你提不都一样?我若是不提,你还以为我们苏家女子会一直巴着你梁家大公子不放。如今我自个儿提出和离之事,你又不高兴了?你们梁家的孩子,怎的一个比一个难侍候?”
梁景阳:“你!”
苏宁悠不搭理他,用了晚饭,便让水心打热水过来,她准备沐浴。
明日是回门之日,又见着自己的爹娘,苏宁悠心里边高兴,万不能被梁景阳那个纨绔子弟破坏了好心情。
后边的梁景阳,明显是气急了的。
时不时的弄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出来。
待到苏宁悠准备沐浴,梁景阳的随从悄悄的跑过来,说李家的二公子李青云在外边,等梁景阳一同去万春楼饮酒。
梁景阳被苏宁悠气个不轻,这会儿哪里有心思出去?
“不去了。”
他气急。
再好的兴致,听了苏宁悠的一番话,也被搅和没了。
苏宁悠梳洗出来,见梁景阳还在屋里头坐着,心里边就诧异了。
见他一脸阴沉,本是不想说话,最后也不知为何,苏宁悠又问一句:“不是要去万春楼饮酒?怎的不去?”
苏宁悠这话说得心如止水。
水心在后头,一边帮苏宁悠擦拭那一头如绸缎般的长发,一边在心中叹息。
他们家的小姐,模样瞧着娇软得不行。
性子却是硬得跟那些石头一般。
姑爷不出去,这会儿应当好好哄着。
她便好,还开口问姑爷为何不出去。
这是巴不得姑爷日日去万春楼呢。
梁景阳又生气了。
敢情在苏宁悠那里,她是巴不得他快些出去呢。
“本公子为何要出去?这是本公子的屋子,本公子今晚就睡这里了。”
说罢,居然是走到里屋去,躺到那一张大红色的婚床上。
如此举动,苏宁悠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今晚梁景阳若是不出去,她岂不是要与梁景阳同住一个屋子?
想着要与那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苏宁悠便浑身不自在。
苏宁悠不说话,梁景阳却是高兴了。
见着那个女人吃瘪的模样,他心情舒爽得不行。
头发擦拭干透了,苏宁悠再看一会儿书,时辰也不早了。
那个梁景阳似乎是与苏宁悠对上了,到了入睡的时候,居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水心,多准备一床被褥进来。”
今晚,她只能睡地板上了。
第3章 回门
昨日刚刚成婚,今日若是分房睡,公公婆婆知晓了,指定是会伤心的。
暂时打地铺将就将就,可以免去很多事情,苏宁悠乐见其成。
水心很快便将被褥抱进来了。
苏宁悠让她带上门出去之后,就开始在屋里宽敞一些的地方打地铺。
地铺铺好之后,苏宁悠自床榻上拿了一个枕头下来,后对梁景阳说:“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上。等过些日子,爹娘盯得没有那么紧了,你再搬到书房去睡。”
见着苏宁悠要躺在地上,梁景阳貌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当下便道:“我堂堂正正一男儿郎,自然不会欺负你这娇娇弱女子。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说罢,便将苏宁悠拉起来。
苏宁悠见他这般,也不与他争抢,将地铺让给他。刚坐到床榻上边,那只雪白的狸猫,便跳到苏宁悠的怀里。
狸猫浑身雪白通透,性子又温和,苏宁悠给它取了一个贴切的名字,叫雪团。
抱着雪团,苏宁悠盖上被子,便是躺下了。
夜里挺寒,苏宁悠抱着雪团一起睡,十分的舒服。
它的身子暖暖的,便是不小心压着它,也不会咬苏宁悠。
梁景阳见苏宁悠抱着一只猫睡,也不知为何,心里边又是不甘起来。
敢情在苏宁悠的眼里,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比不上一只狸猫?
“愣着干嘛?快些吹灭烛火。”
苏宁悠转了个头,见梁景阳没动作,便催他。
梁景阳自然不会同一只猫争风吃醋,当下便将屋里的烛火一一吹灭了去。
苏宁悠睡得很香,即便夜里凉,她也是没有醒的。
睡在地上的梁景阳,听到苏宁悠均匀的呼吸声,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一直到天快要亮起来,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待到天色完全亮起来,苏宁悠准备起床了,地上的梁景阳还没有睡醒,苏宁悠便开口喊他:“你若是再不起来,待会儿水心进来了,知晓咱们分床睡,指定是会告知爹娘。你愿意让爹娘知晓咱们分床睡?”
这么一说,梁景阳估摸是听到了,这才悠悠的睁开眼睛。
见苏宁悠精神极好,梁景阳的脸色便不好看。
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一阵嘎嘎的声音自他脖子那里传出来,想来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导致的。
苏宁悠见他这般,心里边还是挺满意。
这个男人风流是风流一些,睡觉倒是不打鼾。
不知那些万春楼的姑娘与他同睡,他有没有打鼾?
心里边的这么一个想法有些莫名其妙,苏宁悠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甩出自己的脑袋。
梁景阳一边爬起来,一边说:“那是我爹娘,我自然最是在乎他们的感受。”
说罢,便将地面的被褥折叠整齐,然后放到柜子里边去。
苏宁悠见他居然自觉的折叠被子,心里边又微微诧异几分。
这个男人,居然会做这些事情?
这是一个纨绔会做的事?
看着梁景阳好一会儿,见他一脸平静,苏宁悠也就懒得继续关注他了。
没一会儿,水心便将洗漱用的水端进来了。
到底是苏宁悠的贴身婢女,见梁景阳在屋里也不觉得如何,先是行礼,然后就侍候苏宁悠梳洗。
今日是苏宁悠回门的日子,不管是衣着还是妆容上边,都得重视起来。
嫁人之后,苏宁悠不希望自己的爹娘知道自己在婆家过得不好。
挑了一件紫红色的连衣裙穿上,又检查一番自己身上有没有出格的地方,苏宁悠便去给永安侯夫人请安。
永安侯夫人是真心喜欢苏宁悠的,见到苏宁悠,便招她过来同自己坐一起。
知晓苏宁悠还没有用早饭,当下便让丫鬟送早饭上来,她要与苏宁悠一同吃些。
吃早饭期间,永安侯夫人先是问苏宁悠,昨天晚上梁景阳可有跑出去鬼混。
苏宁悠说没有,永安侯夫人便满意的笑了。
“今日啊,是你回门的日子,娘已经让人准备了好些东西,待会儿直接给你送上马车去。”
“对了,景阳去了何处?可别跑出去了才是。张嬷嬷,快些去把少爷叫过来,我叮嘱他一些事情。”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永安侯夫人心里边比谁都清楚。
若是不好生看着他,指定一溜烟又跑出去鬼混了。
张嬷嬷很快下去了。
苏宁悠笑着道:“娘不必太过担心,景阳他若是忙着其他事情,宁悠一人回去便好。”
与那梁景阳同行,苏宁悠心里边不自在。
永安侯夫人却是说:“那浑小子能忙些什么事情?他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让多读些书考取功名,他也不肯。”
说起自己的这个儿子,永安侯夫人便有诸多的无奈:“娘知晓,让你嫁给景阳委屈你了。景阳那孩子,顽劣是顽劣一些,心地是善良的。如今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不懂事。日后他长大了,会安分下来的。”
说起这门婚事,除了梁景阳不让苏宁悠顺心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
商女出身,在这个朝代地位本就卑贱。能嫁入侯府,苏宁悠是高攀了的。
幸好永安侯夫人不在乎这些,苏宁悠如今在侯府内的身份,才不至于那么尴尬。
当下便是温顺的道:“宁悠不委屈。”
如此温顺的态度,让永安侯夫人心里边是越发的喜欢苏宁悠。
很快,梁景阳便被张嬷嬷叫过来了。
见着苏宁悠与永安侯夫人坐在一处,梁景阳心里边不悦,倒也没有当面说苏宁悠什么。
永安侯夫人让人准备了一副碗筷给梁景阳,之后,吃早饭的时候对梁景阳说:“今日宁悠回门,你且陪宁悠一同回去。东西我已经准备齐全了,吃了早饭便出发。”
梁景阳:“知道了。”
听着声音,依旧是不乐意的。
用了早饭,苏宁悠回屋去收拾收拾,便爬上马车,与梁景阳一同往她家而去。
两户人家,都是在京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边,不过,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
即便是这样,乘坐马车也要两三刻钟才到。
与梁景阳同坐在一辆马车里边,苏宁悠依旧是有些不自在。
这条街道,平日里她经常走,沿途的所遇到的铺子以及那些高门大院,她闭着眼睛,也能指出谁家对着谁家。
马车走了一会儿,坐在马车上边一直不说话的梁景阳,突然间开口:“停车,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