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锋利无比,可以伤人的利器,而她太弱了,更像精心培植的名花。
瑟瑟靠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衣服贴在一起,她身上的湿衣渐渐将他的衣服也沾湿了。
落在他手臂上的乌发更是不断滴水,段南星垂了垂眸,看到怀中人微微泛红的脸颊,而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悄悄地往他怀里缩。
段南星运起了真气,一股暖意袭来,瑟瑟抬眸看向他,缓缓地靠了过去。
暖洋洋的,要是能再软一些就好了,这胸膛硬邦邦的,不怎么舒服。
不过也不能太挑剔,瑟瑟满足地蹭了蹭。
段南星被她一下贴过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沉默着走了许久的路。
瑟瑟在他怀里睡了一觉,一睁眼便看到他被火光映得微微泛红的侧脸,柔和的暖光将他的冰冷和棱角融化了几分。
天已经黑了下来。
他们好像是在一个小小的土地庙里。
瑟瑟的眼睛转了一圈,意识到她还被他抱着。
抱了这么久,他也不嫌累。
还是说有武功的人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瑟瑟直起身子,从他怀里出来,坐到了一边。
头发和衣服都干了,只有脚上光溜溜的,瑟瑟往裙摆下缩了缩脚,一碰到脚背,便轻嘶了一声。
撩起裙摆一看,她的脚背上渗出了血。
当时真是生气了,用的力道也大,可她这脚也太不经擦了,白嫩的脚背上出现了一抹深红,猛地一瞅还挺唬人。
段南星瞥了过来。
瑟瑟把脚藏了起来,对他柔软地笑了一下。
段南星忽然起身。
“你要去哪儿?”瑟瑟在后面问了一句。
“我一会儿就回来。”
段南星留下一句话便迈出了土地庙,身影融入了夜色中。
瑟瑟有点不满,说走就走,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虽然她浑身藏着剧毒,但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从地上摸过一根枯草,瑟瑟抿着唇揪了起来,刚勒过葱白似的手指,枯草便断成了两截,被她随手扔进了火堆。
段南星并未走远。
他说的一会儿,真的就是一会儿。
在瑟瑟就揪断第六根枯草的时候,他回来了。
段南星手里拿了一小把草药。
路边随处可见,却可以止血祛瘀。
“搓烂之后敷到脚上。”
瑟瑟接了过来,指尖捻了捻草叶,“原来你出去是为了这个。”
段南星没吭声。
取了几根长长的草叶,瑟瑟放到手心揉了起来,粗糙的叶子刮的手心疼,见揉出了青绿色的草汁,瑟瑟便伸出脚,把草药敷到了上面。
段南星蹙了一下眉,走到瑟瑟身前,半蹲下来,将她刚敷上的草药给扔了。
瑟瑟拉住他的手臂,“诶,我好不容易揉好的。”怎么给她扔了!
段南星说道:“你揉得不行。”
说着,他从剩下的草药中摘了几根草叶,放到手心揉搓。
揉完后,他抬起瑟瑟的脚,将揉好的草药敷了上去。
瑟瑟看着他冷峻的面容,忽然笑了起来,宛如明珠生晕,有种夺目的光彩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侧了侧头。
瑟瑟笑道:“让你拿剑的手来做这个,可真是罪过。”
美与丑在段南星眼中并没有那么鲜明,但此刻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突然就被戳到了。
他得承认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至少他不会对着一个貌似无盐的女子看得失神。
段南星退到一旁,安静地擦拭他手中的含光剑。
瑟瑟也曾见柳遇用过剑,他似乎没有什么情有独钟的武器,刀剑不过是他随手拿来用的工具而已,而段南星不同,他的剑似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每一次出剑都是迅猛凌厉。
第二天把草药拿下来,脚背果然已经不红了,只是仍有一点结痂的小伤口,这也没什么,瑟瑟觉得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双鞋子。
段南星说道:“前面有个小镇。”
瑟瑟点了点头,她其实还好,被段南星抱着,脚不带沾地的,可能他得辛苦。
这般想着,瑟瑟体贴地问道:“会不会累?”
衣襟被她轻轻地捏了一下,段南星脚步未停,“不累。”
如此瑟瑟就放心了,练剑都不说累,抱她怎么能说累呢?
一进入小镇,街上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视线全凝聚在他们的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他怀里的人身上。
或是贪婪,或是痴迷。
段南星扫了他们一眼,把瑟瑟按进了自己的怀里,隔绝了那些目光。
瑟瑟太不舒服,往外仰了仰头。
“别动。”
“怎么了?”
段南星一时无言,因为所有人都在看她,而他不想别人看她。
至于为什么会不想,段南星没有去思考。
买了鞋子,瑟瑟穿上鞋子刚站起身,一顶帷帽戴到了她的头上。
瑟瑟扶了一下。
段南星道:“戴着。”
瑟瑟无奈地放下了手,她真的是戴够了这东西了!
离着川州越来越近。
她和段南星在一间客栈用饭。
旁边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这次武林大会惊鸿仙子也要来!”
“就是那个武林第一美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美也美不起来了,怕是成了半老徐娘了,哈哈哈。”
“说的也是。”
“你们是不知道,当年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惜她一个都没嫁,也不知咱们这次能不能一睹芳容?”
“是她不嫁,还是别人不敢娶?我猜这惊鸿仙子就是一只母老虎,呃――”
三根银钉齐齐地钉在桌前,只差一毫就要穿透他的手掌,吓得男人冷汗直冒。
有十几位白衣女子走进了客栈。
个个身材窈窕,美貌如花。
让客栈内的众人看直了眼。
她们中间有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气质绝佳,缥缈如仙。
瑟瑟感觉到那个女子似乎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一个娇俏的女子走到那几个人身边,厉声道:“再敢胡说八道,割了你们的舌头!”
几人白了脸,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这十几位女子将整间客栈包了下来。
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走上了楼。
瑟瑟正想问段南星。
却听到旁边那几个男子压低声音道:“这是什么人?好大的排场。”
“你还没看出来么,咱们这是碰上正主了!”
“你是说那个女人就是惊鸿仙子?”
有一个女子走过,几个人齐齐噤声。
他们口中的惊鸿仙子,此时正坐在桌前,端着一杯茶水轻啜。
饮了一口茶,她将杯子放下,想到方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个年轻男子,如此年轻,功力却十分深厚,也不知是哪一派门下?
惊鸿仙子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已经太久不关注江湖上的事情了。
江湖上的变化太大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涌现出来,有些人她甚至从未听过,却在如今的江湖上崭露头角。
这个江湖似乎已经不再是他们那个江湖。
惊鸿仙子走到镜前,望着镜中的仙姿,抬手抚了上去。
她是不是也老了呢?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升起,便令她惊恐不已。
不可以,不可以,她还没见到他,怎么能老呢?
“碧玉!碧玉!”
一个女子急忙推门进来。
“师父!”
“快去打盆水来!”
“是,师父。”
楼底下。
那十几位女子正在赶人,到了段南星这边,似乎看出他武功不凡,也没有人过来催赶。
瑟瑟吃了点东西,便停下了。
段南星问:“饱了?”
显然觉得她吃得太少。
“嗯。”瑟瑟不怎么饿。
段南星不再说什么,留下银子,带着瑟瑟离开了这里。
晚上他们在另一家客栈留宿。
要了一间房,段南星把床留给瑟瑟,自己打坐去了。
瑟瑟洗漱完毕便上床睡觉了,她确实累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着后,段南星睁开了眼睛,看了她许久。
日日擦拭的含光剑被搁在一旁,今夜没有得到它主人的贴心服侍。
第124章
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瑟瑟觉得自己的待遇有了质的飞跃。
一大早上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翻了个身,睁眼一瞧,段南星腰背挺直地坐在桌前,对着热腾腾的早饭干坐着。
听到动静,他便看了过来。
柔软的长发搭在肩上,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光晕,她白皙的小脸半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眸,带着一丝慵懒和迷茫地看着他,像一只漂亮至极的猫儿。
段南星放在膝上的手攥紧,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醒是醒了,可瑟瑟并不想起,哪怕是在床上发会儿呆也好。
事实上她就是在出神,眼睛看着段南星,脑子里却是放空的状态,唯一证明她不是睁着眼睛睡着的证据便是她会时不时地眨一下眼。
在她专注的注视下,段南星的身体越发挺直,直到瑟瑟的视线移开,他才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从床上坐了起来,瑟瑟撩开被子走了下来。
看到段南星没有吃,瑟瑟便道:“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她坐到镜子前,对着铜镜梳头,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在一旁看着,毕竟她更狼狈的时候他都见过,现在只是披头散发,应该好多了吧。
段南星不认为她此时的模样有任何不妥,相反看着她在他面前梳妆,似乎将他们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了,这是段南星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他没有先吃饭,而是看着她对镜梳妆。
素白的玉手捏着梳子,轻轻地梳理着满头青丝,长长的乌发被她挽在脑后,最后用簪子固定。
简简单单的动作,由她做出来便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段南星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一大早的不练剑,干坐在一旁,看着一个女人梳头,还看得相当投入。
垂下眼眸,看向他身侧的含光剑。
段南星仔细地打量了许久。
果然,跟她比起来,差了几分姿色。
面对主人的无理要求,含光剑发出了一阵悲鸣。
瑟瑟转过头来,便看到段南星在盯着他手里的剑,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天天剑不离手还没有看够么?
居然还要来个“深情凝视”。
瑟瑟觉得,恐怕这柄剑才是段南星的真爱。
吃完早饭,他们离开客栈,继续赶路。
这次段南星先去了一趟马市,买回了一匹马。
牵着马走到瑟瑟跟前,他问:“会骑么?”
瑟瑟点了点头。
段南星扶着她上了马。
尽管瑟瑟可以自己上去,但他还是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上去太过娇弱,导致身边的人总是不放心她,小师兄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小师兄和她师出同门,又有一块长大的情谊在,对她多照顾些,可以理解,但段南星呢?
瑟瑟骑在马上,他牵着缰绳,在前面走着,仿佛买这匹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省力。
摸着马上的鬃毛,瑟瑟生出一丝疑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突然对她如此体贴了?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是段南星突然发现,他好像没有抵住美色的诱惑。
既然如此,他便考虑是否要给含光剑找一位女主人了。
段南星的人如他的剑一般毫不拖泥带水。
一旦确定了一件事,就付出了行动。
之所以体贴了起来,那是因为他在追求瑟瑟。
至于瑟瑟能不能感受到他的追求就很难说了。
水寐带着瑟瑟离开川州时,为了避开追上来的人,几乎是昼夜不停地奔走。
而她和段南星的速度要慢多了,他一直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看到天要黑,就找地方歇脚,天亮之后再次上路,累了就停下片刻,还会空出时间去练他的剑。
他练剑时,瑟瑟就在一边看着。
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带着千锤百炼的锋芒。
拔出黑漆漆的剑鞘,含光剑的剑身泛着湛湛寒光,仿佛裁下了清冷的月光。
瑟瑟对他那柄剑有点好奇。
在川州时,她听了不少传闻,对他把柄含光剑也略有耳闻。
段南星停了下来,看到瑟瑟正盯着他手中的含光剑,动人的眸子里有好奇有赞叹,像细碎的星光散落在平静的湖面,顿时荡开层层涟漪。
看着手中的含光剑,段南星觉得若是这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或许会更高兴些。
瑟瑟颇有兴致地问道:“听闻此剑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果真如此么?”
段南星看了瑟瑟一眼,走到一边,对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挥了一剑,那块大石瞬间碎成了几块。
瑟瑟的眼睛一亮,看来那些传闻也是可信的,确实是神兵利器。
含光剑出了力,在被冷落了几日后,终于得到了主人的细心擦拭。
擦得锃光瓦亮后,段南星把含光剑收入了剑鞘,他把剑放到瑟瑟的面前,看着瑟瑟的眼睛说道:“我想把含光剑送给你。”
瑟瑟眨了眨眼。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就是好奇了那么一下下,真的不是在跟他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