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倩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就是那个招商引资办公室的副手,上次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出门,两人只是擦肩而过。
钱倩将她的数据分析方法对储会长说了一番,储会长深以为然:“没想到啊,你这个小姑娘,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全。你以前是学这个的吗?”
“对,我是金融专业。”
“哦,难怪呢,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现在搞金融的比我们赚钱快,但是实业才是国家立足之本,我们想要发展,就要实业金融,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储峰又抬起头,对着那边的陈司长叫了声:“老陈,老陈,你的大数据化分析,已经有人替你印证成功了。”
陈司长正跟钱玄飞说话,听见储峰叫他,又是他一直关心的大数据分析,一下子来了精神,对钱玄飞说:“抱歉,我先过去一下。”
陈司长任职于经济信息中心,他一直致力于数据收集分析,研究哪些数据的变动会对国际贸易产生影响。
他原本的想法是用这些数据对国内企业进行指导,结果发布的数据太多,国内大企业才有力气进一步分析,进而用于实际工作。
中小企业看一眼数据:“#¥%@!¥……啥玩意儿,字多不看。”
还是凭□□惯做事,踩雷吃亏的不在少数。
钱倩虽是盛世老总的女儿,但她建榨油厂和收购土地的行为,完全建构在她自己的一套分析方法上,与盛世无关,甚至盛世的高管还曾对其有过阻挠。
他对钱倩的方法很有兴趣,兴许可以用在工作中。
钱玄飞远远站在一边,看见刚才还对自己打官腔,摆架子的陈司长,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一直跟钱倩说个没完。
越说越开心,不时发出笑声。
“真有本事啊,这么快就把老男人勾到手了。”钱玄飞冷笑,低头看了一眼安莹莹,声音阴阳怪气:“老男人就是喜欢看似清纯的小姑娘,你就吃亏在这上面,不然他哪舍得走。”
安莹莹脸色微微一变,又挤出一个笑容:“是吗?”
第90章 资本之局(8) [VIP]
钱倩与储峰和陈司长聊得很投机, 陈司长对钱倩说:“有机会,我要到你的公司看看,到底是怎么做的。”
众所周知, 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 钱倩也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随便听一耳朵完事。
她这次只是向几个重要人物展现一下自己,所谓做事先做人, 很多事情在可与不可之间,就看要办事的人是谁了。
除了这两人, 钱倩还见了另外几个业内人士,他们主打的是方便食品, 与钱倩手中的大豆和榨油两个项目算合作关系,并非纯竞争,聊得更加投机。
聊到兴头,钱倩也跟着一起举杯,香槟酒甜甜的,喝下去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钱倩也没当回事, 像喝饮料一样连干几杯。
酒会结束之后, 钱倩走出门,被冷风一吹, 酒劲上头,她折回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才再次起身。
此时她才发现, 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来的时候, 是司机送来的, 由于不知道酒会什么时候结束, 她就没有让司机在外面等着,自己也没有开车来。
她想的很好,结束后坐出租车回去。
然而,今天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所以没有在市内的酒店办,而是在近郊一个私人会所。
在酒精的作用下,钱倩的脑子也一片混乱。
虽然还没有到网约车时代,但是还有电话叫车,可以打电话到出租车公司,再不济,会所的工作人员还没下班,找他们帮忙叫车也可以。
然而,她现在什么都想不到。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怔怔地看着刚才还满是豪车的停车场变成空荡荡。
“走了……都走了……”钱倩叹了一口气,“哼,我一个人也能回去。”
她就这么踩着高跟鞋,顺着路灯向前走。
很快,私人会所的灯光彻底看不见,周围只有路灯和路边的防风树。
钱倩一个人走在路上,忽然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刘跃打过来的。
电话里的声音似远又近:“听说你今天去酒会了,安全到家了吗?”
钱倩答非所问:“我给你唱个歌吧……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你喝酒了?”刘跃听出她的声音不正常。
“嘻嘻,你猜对了,可惜没有奖!”
“你在哪,身边有人吗?”
“直到整条街上,剩我和路灯~”钱倩又唱了起来。
刘跃从周围的环境音判断,她应该在露天,没有人也没有车。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好啊,我在路上。”
“有什么标识性建筑物吗?”
“有,路灯!”
“还有吗?”
“树!”
刘跃:“……”
他急忙穿了衣服,开车沿着从市区到私人会所的路找人。
半个小时之后,他看见一团黑影在路边,忙停下车去看她。
果然是钱倩。
她坐在路边的水泥桩上发愣。
“你怎么样?”刘跃的目光迅速扫了钱倩全身,都好好的,只有脸色红得不正常。
“我没事。”刚说完这句话,钱倩便站起身,脚步踉跄,险些栽倒。
刘跃一把扶住她,低头一看,发现她的脚跟已经被高跟鞋磨破了,露出两大块伤口。
他抬手将钱倩打横抱起来,往车里走去。
“我没醉 ,我能走,放我下来,不信我给你走个直线看看。”钱倩用力拍打刘跃的胳膊。
“嗯,你没醉,但是脚破了,不疼吗?”
钱倩好像没听见似的,嘴里嘟嘟囔囔:“脚破了有什么关系,要保证油类作物的种植,不能让它全部落在别人的手中,食用油关系到民生,不能把定价权拱手让给别的国家,最讨厌他们干涉我们内政了,他们都烦死了,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刘跃把钱倩放到后排。
钱倩很听话的任凭他折腾,还在说个不停:“英法打了百年战争,刚停战没多久,他们就联手打过大沽口,进了圆明园。利益,只有利益,能让仇敌互相亲吻。”
刘跃弯下腰,把钱倩的高跟鞋脱下,正在给她扣安全带的时候,钱倩忽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像撞击似的对着他的嘴重重亲了一口,刘跃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挣开钱倩的手,两条胳膊扣在一起,根本挣脱不开。
刘跃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别闹了,我要开车。”
“你真好。”
“……”刘跃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钱倩撅起嘴:“我又不是失忆了,你是刘跃。”
她用额头顶着刘跃的额头,鼻尖碰在一起:“遇到你,我很高兴……你不要骗我,我会难过。”
“不骗你。”刘跃轻声安慰。
钱倩渐渐没声音,手也慢慢松开,刘跃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只见呼吸平稳,神态放松,竟是睡着了。
他又检查了一遍安全带,这才坐到驾驶座上开车。
他不知道钱倩家在什么地方,只能把她带回自己家,给她把外套脱掉,放在床上,此时他才看到她的脚跟已经完全磨出血。
“高跟鞋这么反人类的东西,到底为什么要穿它。”刘跃看着她那双尖头细高跟,不解的摇摇头,给她把伤口处理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钱倩醒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重重的,晕晕的。
那种甜甜的酒看来也不能掉以轻心,后劲居然这么大。
周围的家具摆放十分陌生,不像酒店,房间门锁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穿得好好的,脚后跟一阵一阵的抽痛,低头望去,发现被贴了两个创可贴。
她困惑地爬起来,走出门,看见客厅的沙发上窝着一个人,高挑的身材委委屈屈地窝在三人沙发里。
她轻手轻脚的凑过去,看见刘跃的侧脸,口鼻都被严严实实的盖着。
钱倩怕他这么睡会呼吸不畅,轻轻把被子扯下来一点。
一直藏在眼镜片后的睫毛平顺的盖在眼睑上,长长的,像一把小扇子,钱倩好奇的吹了吹,眼睫毛微动,更像扇子了。
刘跃在梦中觉得眼睛很痒,伸手去揉,钱倩抓住他的双手,在他耳边轻声说:“手脏,不要揉眼睛。”
“嗯?”刘跃睁开眼睛,发现钱倩的笑脸近在咫尺,吓了他一跳。
自己的双手被她握住,按在耳边。
这是什么奇怪的糟糕姿势。
刘跃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你……你的酒还没醒啊?”
此时的刘跃没有平时那股精英范儿,看起来就像一个特别好欺负的羞涩大男孩,钱倩忍不住伸手拧了拧他的鼻尖:“醒啦,睡了一夜还不行,那要送医院了。”
“要是不睡的话,就起来吧,昨天晚上我买了新的牙刷和毛巾,放在浴室里。”刘跃结结巴巴。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好玩,像我以前养的小猫咪。”钱倩伸手摸摸刘跃的脸,又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像蹭小猫。
“哎,你……”刘跃把头扭到一边,他想说成何体统,还想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还想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干嘛啦,不能让我玩吗?”钱倩把他的头又扳回来,像揉面团那样揉他的脸。
刘跃坐起身,认真问:“我想问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好人。”钱倩笑嘻嘻地伸手揪他翘起来的一撮头发。
刘跃抓住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我对感情很认真,如果你没有当我是你的……对象,请不要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我会误会。”
钱倩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跃,又伸手去摸刘跃的额头:“哎,你没病吧,我要是不当你是我对象,我跟你一起做恋爱冷静期任务干什么?”
“什么?”刘跃愣住。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个任务要两个人?出发之前签的任务通知书上有写啊,你没看?”
真没看,得知是跟钱倩同行,刘跃大笔一挥,直接签字,什么通知书,谁关心。
从刘跃的表情,钱倩看出真相,鄙视地撇撇嘴:“你跟孙家屯的村民一样,都不看,也不怕签的是卖身契。”
“卖到哪里都好,只要有你在身边。”
钱倩脸上还带着嘲笑:“哈,有些人,看起来是学霸,连题都不审,就……唔……”
刘跃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搂住钱倩,用力吻住她,像要将自己的心情完全烙印在她的唇上。
两人缠绵了许久,才放开。
“要上班了。”刘跃看了一眼时间。
钱倩扶额:“气氛这么好的时候,不要说这么残忍的话。”
“今天我会到盛世去一趟看报表,你要不要一起?”
“我去那干什么,我们裕粮业务很繁忙的。”钱倩笑着跑去洗漱化妆,等她回来,发现刘跃不仅洗漱完了,还做了两盘蛋炒饭,还有碗青菜虾皮汤。
“厉害啊,这么真快。”
“以前留学的时候被逼出来的,我还会做很多其它的菜,有空都做给你吃。”
“好呀~”
吃完饭,刘跃开车送钱倩去公司。
刚到办公室还没坐稳,一个电话打过来,是陈司长的秘书,说陈司长想今天到裕粮来看看,不知是否可以。
上级领导过来视察,那是机会,钱倩忙说可以。
“你好啊,小钱,我们又见面了。”陈司长笑道。
“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我们还没做什么准备呢。”
陈司长环视四周,公司里职员不多,电脑不少,上面显示着国内外的农产品期货价格和现货价格。
“没有准备,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一面。”陈司长背着手,抬头看着显示器上滚动的期货价格,问了钱倩一些关于期货和现货的问题。
“金融工具让钱来得容易,还会有人踏踏实实干活吗?”
钱倩微笑道:“踏踏实实干活才是根本,没有实业,就没有一切。至于金融工具,如果把它当做对冲风险的手段,它相对安全,如果当做发家致富的手段,十七世纪的荷兰人,就是前车之鉴。要论投机,赌博赚得更多,但澳门的何赌王也只做抽水,从不下场赌博。”
“难得你能这么想。”
“实业,特别是农业才是立国根本。伊拉克有钱吧,被美国封锁禁运,只能选择石油换食品,联合国秘书长的儿子在中间捞了不少。伊拉克人也只能咬着牙认。
我们国土面积虽大,但也有许多东西太过依赖进口。
所以我从农业的源头开始,希望至少咱们国内能留一点保底的东西。”
钱倩说得十分诚恳,陈司长点点头:“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总得有人去做嘛。”
陈司长又问了一些关于经济信息方面的问题:“如果你只做农业期货的话,需要知道哪些信息?”
钱倩将所需资料一一列出,长长一串。
陈司长微扬起眉:“气象卫星的数据你也要知道?”
“是,在主产区的气候情况是风调雨顺,还是灾厄连连,都决定了产量。而现货的产量会反过来影响期货的数据。”
陈司长颇有些无奈:“可惜我国的气象卫星测定能力不足,先进国家又不会把他们的数据与我们分享。”
“会好起来的,发展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否则隋炀帝就是前车之鉴,原本目标是好的,但是时间压得太紧,反倒耗尽民力。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