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知道的，我一直记得，沁雪姐姐是怎么没的。”怀兰缩在李怀柔怀里，说道。
提起沁雪，姐妹二人都沉默了。
沁雪，是苏文齐身边的大丫鬟，金氏没进门前，是她总管着苏文齐房里所有的事情，是所有人都默认的姨娘第一人选。
可沁雪却在金氏进门后的一个月，回家探亲的时候，失足坠井而死。最后是金氏身边的槐花，成了姨娘。
沁雪之死，处处都透着怪异。好端端的，为何要回家探亲，探亲也罢，还非要在家住一晚，府里只好将沁雪的铺盖什么的送了回去。可大晚上的，沁雪不睡觉，怎么溜达到了井边，还好巧不巧的掉了进去。
大半夜的，都没人知道。
还是第二天早上，沁雪的嫂子去敲门，无人应答。推门一看，没人，再摸铺盖是凉的。
四处寻找，在井边上看到沁雪的绣花鞋。
李怀柔叹了口气，她忘了，宅门里长大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连这点心数都没有。“总之，小心谨慎点准没错！”
“可是姐姐，太太？”怀兰刚张口，李怀柔就捂住了她的嘴，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能说出来！”
怀兰点点头，脸上满是苦涩。但愿她这一胎是个女儿，这样太太或许能放过她。
“赶紧睡吧，明天是六姨娘进门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了。”李怀柔说道，“凡事有姐姐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怀兰点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李怀柔姐妹两比平日早了一刻钟去了金氏的正房。
金氏还在梳妆。
没一会，五姨娘也来了。
三人沉默的坐在一边。
一会，丫鬟来报，说爷和六姨娘来了。
下一秒，金氏从里屋出来了，身后跟着二姨娘。
金氏和苏文齐坐在上首，赵书眉跪在蒲团上，给苏文齐和金氏敬茶。
金氏笑眯眯的接过茶碗，茶水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叮嘱了赵书眉几句，就让她起来了。
苏文齐外头还有事，喝完茶之后就出去了。视线从头到尾都没落在怀兰身上，完全忘记了昨晚说过今天会去看她。金氏微微一笑，视线落在怀兰身上，“四姨娘，我不是让画眉传话，免了你的日常请安吗？你如今有了身孕，可得注意。今日六姨娘第一日进门，也就罢了。日后可记住了。三姨娘，你年长些，多盯着些。”
怀兰赶紧站了起来，“多谢太太。”
李怀柔也站了起来，“是，太太。”
大约是姐妹两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谦卑，并没有仗着身孕就恃宠生娇，藐视主母，又或者是苏文齐对怀兰的态度，总之，金氏的心情不错。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赵书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不过念过几年书，就以为自己是易安道蕴之流了，若真有这样的傲骨，怎么还甘愿当个妾室！不过是个沽名钓誉、贪慕虚荣之人罢了。
金氏随便嘱咐了几句，就让她们下去了。
李怀柔姐妹俩准备回自己的院子，二姨娘却走了过来，“两位妹妹，今儿个天气好，不如一起去花园子里逛逛？”
怀兰没有说话，看了李怀柔一眼，李怀柔点了点头，刚要说话。
陈妈妈就过来了，“四姨娘，您该回去喝安胎药了。”
陈妈妈是怀兰有孕后，老太太赏的。她一来，就接管了怀兰院子里的大小事务。
二姨娘尴尬的笑了，“既如此，四姨娘快去吧。”
怀兰满含歉意的冲二姨娘点头致意，然后扶着陈妈妈的手回去了。
李怀柔上前到，“姐姐，我们两个去吧。”
二姨娘却有些意兴阑珊，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走吧。”
二人慢慢往园子里走去。
走到碧波湖的时候，二姨娘忽然叹了口气，“我也有过孩子的。”
李怀柔悚然一惊，看向二姨娘。她怎么不知道这事？
“不过我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连孩子是什么时候没有的也不知道，只以为自己受了风寒，所以才流那么多血。”二姨娘看着湖面，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几年，爷也经常歇在我房里，可我却再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会子伤了身子。”
李怀柔脸色大变，这样的事，原主似乎也遭遇过。那是原主也以为那是葵水。
二姨娘微微一笑，“像我们这样，自幼卖身为奴，哪有长辈会和我们说这些。那个也不准，这个月有，下个月无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有了孩子也不知道，孩子没了也不知道。多傻啊！你说是不是？还是四姨娘运气好，一有身孕就发现了。”
李怀柔眉头紧锁，一抬眼，却看到六姨娘赵书眉在园子里摘花。
二姨娘面色一变，立马丢下李怀柔上前去，“六姨娘，那是老太太最喜欢的牡丹，老太太每日都要看的，我劝你还是摘别的花吧！”
赵书眉闻言，放下手，四处看了看，往一丛月季前走了去，刚要伸手摘。
“这是太太喜欢的花。”
赵书眉闻言，站直了身子，“二姨娘不妨告诉我，哪些花可以摘，哪些花不可以摘。”
二姨娘楞在了那里。
赵书眉见状，转身离开了。她本来是想摘些花插瓶的，可现在一点兴致也没了。
二姨娘脸涨的通红。
李怀柔见状，微微蹙眉。二姨娘和她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看来，这府里的每个人都不简单啊。
李怀柔直接去了怀兰的院子，怀兰坐在廊下，看到李怀柔回来了，松了口气的样子，“姐姐。”
李怀柔微微摇头，“没事，去园子里看了看，给你摘了些花，插在花瓶里，看着也舒心。”
陈妈妈却走过来，“三姨娘，恕奴婢多嘴，四姨娘有孕，这花花草草的还是少接触为好，脂粉熏香什么的也都停了。倒是可以摆些新鲜的水果熏熏屋子。”
李怀柔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可陈妈妈这么重视，显然是老太太的意思，陈妈妈越重视，怀兰也就越安全，何况，陈妈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是，陈妈妈说的是，小环，将这些花扔了吧！”
陈妈妈点点头，怀柔姐妹俩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此次怀兰有了身孕，最高兴的就是老太太了。老太太将她指了过来，就是要保住四姨娘这一胎，她可不能辜负了老太太！
陈妈妈也知道三姨娘四姨娘打小就被卖到了府里，这些东西无人教她们，于是就压低了嗓门，细细分析了起来，“这些有味道的东西，是极易做手脚的。人的鼻子再灵敏，也分不清是她本身的味道，还是别的味道。所以啊，得小心。”
怀兰一脸钦佩，“陈妈妈知道的真多，有陈妈妈在，我也安心了不少。”怪不得陈妈妈一来，就不许她涂脂抹粉了。
李怀柔也点了点头，“四姨娘就拜托陈妈妈照顾了。”
陈妈妈点了点头，“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第198章 宅斗文里生存记 三
三天后,苏文齐才在赵书眉的提醒下，想起自己说过要去看望怀兰的话，所以从外头回来后,就径直去了怀兰的院子。
进去时,恰好李怀柔也在。姐妹二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闲话家常。
看到苏文齐来了，姐妹二人忙站了起来。
苏文齐进了屋子，四处看了看,“缺什么要什么，就只管去找太太，太太那里要是没有，就去找管家。”
“多谢爷,太太什么东西都惦记着我，什么都不缺。”怀兰赶紧说道。
苏文齐看她们这恭谨谦卑的样子,就觉得索然无趣。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好好养胎,前头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苏文齐站了起来。
可出了院子后，却直接去了赵书眉的院子。
怀兰知道后也不生气，放下手里的雪花糕，拍了拍手上的灰,“爷不在,我还自在些。不然总担心哪里惹恼了爷。”这是她的真心话,爷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是个薄情之人，从来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太太也好,二姨娘也好，还有姐姐和她。
当初她才到爷身边时，两人也好过一段时间。后来有一天，旁人送了爷一盆兰花，说是精品。爷拉着她一同赏鉴，可她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那盆兰花珍贵在哪，不如牡丹浓艳，也不如月季灿烂。爷兴致勃勃的说了半天，她只会点头应和。
后来，爷对她就淡了。再后来，五姨娘进门了，爷也新鲜了好一阵子。
如今，又有了六姨娘。就是不知道爷对六姨娘，能新鲜多久？
她啊，早就不指望爷了。她肚子里的这个，才是她的指望呢！
她现在就希望自己肚子里的是个女儿，这样的话，老太太虽然会失望，可到底也是爷的第一个孩子，也不会妨碍到太太，她和姐姐，下半辈子也就有靠了。
李怀柔笑了，“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以后啊，咱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姐，反正闲着没事，我们给孩子做些衣裳吧！”怀兰忽然说道，她是个婢女出身，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想不出什么高雅的打发时间的东西，思来想去，只能做针线。
“行啊，先做肚兜吧！算算月份，大概明年六月生，最是热的时候，衣裳什么的也穿不了。”李怀柔笑着说道。
然后两个人就围着用什么料子，绣什么花样，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陈妈妈也不管她们，找点事情做做也好，免得闲出许多心思，又用不到正处上。
正房里，金氏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听着小丫头说话。
“三姨娘四姨娘整日不出门，在院子里做针线，做了好几件肚兜，用的是红黄粉一些娇嫩的颜色，据说四姨娘无辣不欢，吃的嘴角上火起了燎泡，还是不肯停下。”
“行了！”金氏挥了挥手，“六姨娘呢？”
“六姨娘除了一早一晚去花园里闲逛，摘些花草回去插瓶，其余时间，就是在屋里，不是看书就是画画写字，要么弹琴，不和其他人来往。五姨娘去看过她几次，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好了，下去吧！”金氏懒洋洋的说道。
等人走之后，金氏的奶娘站在金氏身后，给她捏肩。
“奶娘，依你看，我该怎么做？”金氏问道。
“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哪用得着奴婢多嘴多舌。”奶娘笑着说道。
“哼。”金氏轻笑一声。虽然现在看来，六姨娘才是那个最讨人厌的当务之急，可其实不然，说到底，四姨娘肚子里的那个，才是她的心腹大患！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抢占了她儿子的位子，哪怕她儿子还遥遥无期！
“可是太太，老太太那边？”奶娘蹙眉道，四姨娘性情软弱，不足为患，可老太太出手了，将陈妈妈给了四姨娘，陈妈妈一去，就将四姨娘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接管了。听说如今四姨娘吃什么用什么都要经过陈妈妈的同意。
老太太明摆着是要保住四姨娘这一胎。
这可不大好办啊！
这也是让金氏头疼的问题。她早就知道四姨娘葵水迟了几日，怕是有身孕了，就想着如法炮制。本来都安排好了，六姨娘就是现成的替罪羊。谁知道三姨娘横插一杆子，打乱了她的计划。
“不如再等些日子。”奶娘试探着说道。
金氏知道奶娘的意思，如今月份还浅，看不出男女，等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就能看出男女了。若是个女孩，不过是个庶女，若是个男孩，再出手不迟。
何况老太太盯得紧，现在也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可金氏却不想便宜了那些贱人！男也好，女也好，都别想占了她儿女的位子。
“太太，爷今年都二十一了。”奶娘看着金氏的脸色，犹豫了一会，狠心道，“奴婢听到些风声。说老太太有意将七舅老爷的小孙女娶回来，当平妻。”
金氏猛地一拍桌子，胸口剧烈起伏着。
“太太别生气，只是传言而已。太太是老太太的堂侄女，老太太疼爱太太还来不及，怎么会让爷娶平妻来打太太的脸呢。可是太太，您想想，爷今年都二十一了，娶了几房姨娘，一点好消息没有，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奶娘点到即止，“老太太再疼爱您，也越不过爷去啊！”
爷才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呢。都二十一了，别说一儿半女，后院女人连有孕的消息都没有。外头的流言蜚语可难听的很，就差没指着爷的鼻子说是爷的问题了。
如今好容易四姨娘有了身孕，难怪老太太反应那么大。
金氏脸色难看的紧，咬着一口银牙，好半天才松口，“就按奶娘的意思。先等等看。”谁让她娘家没人，空有身份，老太太是她最大的靠山。
还没等奶娘松了口气，金氏做了个手势，“若她怀的是个男胎······”
“是！奴婢明白。”奶娘赶紧说道。
“把二姨娘和五姨娘的药停了。”金氏想了想说道。
四姨娘若怀的是个女儿倒也罢了，若是个男胎，自己是肯定要出手的。若是那时候二姨娘和五姨娘有了身孕，老太太许是就没那么生气了。
至于二姨娘和五姨娘的身孕，二姨娘早年就被伤了身子，就算有孕了，也保不住。五姨娘嘛，也好打发。
“是。”奶娘应道，抬眼看到小丫头端着坐胎药候在门外，“太太，坐胎药熬好了，趁热吃了吧！”然后一个眼神，那小丫头端着坐胎药进来了。
金氏接过坐胎药，试了试温度，拿开银勺，端着药碗，一口喝了下去。
“也不知有没有用！”金氏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许太太新给的方子，才开始喝呢，太太别急。”奶娘想到这里也直叹气。太太许是小时候亏了身子，否则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些年喝下去的坐胎药，怕是都能装满半个碧波湖了。
“告诉随风，今晚务必要请爷过来。”金氏说道。她已经喝了七天的坐胎药了，今晚是行房的最佳时机。
“是。”奶娘应道。
可苏文齐却去了六姨娘的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