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这就去碧纱峰,我倒要看看温岂那个小子是怎么管教他这些徒子徒孙的,都敢欺负到我们淬吾峰头上来了!”
“好阿染,先别气。”慕凌看着年染的表情,真怕他一激动把自己的本体给气断了。年染虽然实力强悍,但当年一战折损了元气,真要是与温岂动起手来,温岂到底是一峰之主,化神前期的修为,慕凌还真怕年染会出事。
“怎么能不气!”年染竖着眉道,“老东西……没在才几年,他们就敢欺负老东西的弟子,也不想想没有老东西替他们挡在前面,魔修早就冲破十函方谷入主修真丨界,有他们今日的安稳日子过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事即便闹开了,宗主也不会太为难碧纱峰的人。”慕凌道,“弄不好,气没出成,反而受一肚子憋屈回来。”
正如上次秦茉茉和江晚月的事一样,清虚宗平日里虽然不会苛待在封魔大战中丧失峰主的老峰门的人,但若这些老峰门和碧纱峰这样蒸蒸日上的峰门发生冲突的话,宗门却还是会偏向更昌盛更有实力的峰门。
眼下的修真丨界看着安宁,但事实上却并非铁板一块,在共同对敌时,大家是兄弟宗门。但私底下,从资源到人才,各大宗门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去争去抢的?尤其是清虚宗这样位列三大仙门之一的大门大派,占据了这么旷阔的灵脉资源和人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必须不断巩固实力,才能保证整个宗门屹立不倒。
在这个实力几乎可以代表一切的地方,对于清虚宗而言,一个弟子近千,还在不断扩张上升的碧纱峰,自然比一个已经败落的淬吾峰重要的多。
“再者万一温岂他问你要碧纱峰弟子欺负小姜他们的证据,你要怎么说?”慕凌问道。
“小姜,碧纱峰的人找你们麻烦的事,你们留证据了吗?”年染看着三人。
“这……”姜昭低头道,“没有,他们一般都是去后山找我们麻烦,那儿除了我们自己人,别的峰的同门也不会去……”
“你们三个小呆瓜是不是傻,没人看见,就不知道用留影石留下影像吗?”年染一手叉腰,活像是教训小鸡崽子的老母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以前小意和小凌子出门的时候,老东西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俩在外面不要欺负别的小道友,怎么到你们这儿……哎!”
三只立刻羞愧地垂下了头,深感自己丢了淬吾峰的脸。
“不过其实有没有证据,也没什么要紧的。”慕凌笑笑道,“我们淬吾峰的弟子是什么人品我最清楚,难道我师尊凌霄子教出来的弟子,还能说谎冤枉人吗?”
“对啊!”年染眼睛一亮,“直愣愣的跑去算账未必讨得回来公道,但搬出老死鬼就不一样了!修真丨界这群老奸巨猾的狗东西,自己怕死,又怕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傻子不够用,没人再去给他们挡在前面抗事。一天天的都快把凌霄子这老酒鬼吹成天上有地上无的圣人了,圣人的徒弟可不就是小圣人吗,别说没冤枉人了,就是冤枉了又怎么样?谁敢置疑,咱们就咬死了他在置疑老东西的人品和眼光。”
“你们仨。”年染用下巴指了指三只道,“一会儿到了碧纱峰,就给老子往严重了说,谁他爹的敢说你们瞎说,你们立刻蹲地上哭,指着天用老东西的名义发誓,越毒越好,我看谁敢说什么。”
“用师尊的名义发誓……不太好吧。”姜昭道。
“有什么不好,我又没叫你们说谎。”年染理直气壮,“再说了,老东西不管自己死活充英雄,留下自己的弟子让人欺负,活该他被人指着鼻子骂。更何况以老东西的脾气,如果他现在站在这里,或许还会亲自教你们一会要怎么哭,用什么姿势发誓呢。”
这倒是真的。
慕凌想到了一些往事,沉默了一瞬之后,才说道:“好了,受了委屈自然要找回场子。但库房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阿无。”慕凌唤了一声。
“师姐,有何吩咐?”晏无乌黑的眼中直放光,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第8章
晏无太知道慕凌的性子了,随性不计较的时候是真的不计较,大多时候别人眼中天大的事,在她眼中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可真要惹着她底线了,那她也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你帮我去趟灵月峰,让何师姐把她那里缺的各种灵材理一理,列一张单子,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碧纱峰‘借’东西去。”慕凌道,“既然他们碧纱峰的人能从咱们的仓库中‘借’丹药,我们作为一宗同门的师兄妹,借点珍贵的灵植物矿材,也很正常吧。毕竟人家碧纱峰不比我们淬吾峰寒酸,财大气粗,要什么好东西拿不出来?”
“师姐说的对。”晏无道,“大家都是同门,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那我去啦。”
“去吧。”慕凌点头,又对身边的年染道,“阿染,给我纸和笔,我也得列一下这些年我放在温从雪那儿的东西,免得一会漏了什么。”
“给。”年染抬了一下手,仓库中的灵纸和笔墨连同书案椅子一道飞到了慕凌的面前。
慕凌坐在椅子上,一边想一边写,不一会儿就列出了长长的一卷:“对了我记得我从前好像还给了温从雪一张琅玕仙木做的床榻,拿回来后劈成柴给你们锻剑用吧。”
“小师姐,这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些啊?”封谷问道,脸上却有些期待。之前他们已经从回雪峰搬回了一堆黄玉梨木用,那锻剑的效果确实是比一般的灵木强多了。而琅玕仙木可是比黄玉梨更为极品的灵木,不知道用来锻剑是不是也比黄玉梨的效果要好。
这张琅玕仙木榻的木材是慕凌晋升金丹时参加各剑宗比试赢回来的,这种仙木对温从雪的旧疾有些帮助,慕凌便托宗门里的器修做了一张床榻。
她与温从雪结为道侣之后,便没再见过那张木榻,她这人性子又随意,从未没在意过这件事。现在想了起来,忙添在单子上,免得一会儿自己又忘了。
“你要是觉得可惜,那你拿去睡觉我也没什么意见。”慕凌不甚在意地说道。
“睡觉有什么意思,那还是锻剑好。而且这样的好东西,我也不想独占,到时候我和姜师兄夏夏一起锻剑。”封谷理所当然地说着,“小师姐,你说用这样的木材锻出来的剑得多锋利多漂亮啊。”
封谷说完,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宝贝宝剑,被锻的焕然一新的样子了,一脸的荡漾。
“行了。”慕凌放下笔,用手指弹了弹刚写完的纸张,“等何师姐和阿无一到,咱们就去碧纱峰。”
半个时辰之后,何叶叶和晏无到了淬吾峰,何叶叶的身边还跟着她的小师妹灵方。
因为秦茉茉和晏无之前与碧纱峰的过节,慕凌便让二人留在淬吾峰等消息,其余人则都跟着一道去了碧纱峰。
何叶叶拉着慕凌走在前面,用传音玉简开了私聊问道:“阿凌,你真的和温从雪和离啦?”
“什么和离?是休了。”慕凌道。
“是因为那个江晚月的事吗?”何叶叶问道。
慕凌回:“江晚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和我结为道侣的人又不是她,就这件事而言,问题还是在温从雪的身上。”
“你这样想就对了,温从雪那小子还真不是个东西。我以前看他挺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何叶叶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心里还难过吗?要是难过的话,就去咱们月灵谷喝酒,酒窖钥匙我都给你。”
“还是咱们叶叶大方。”
“那当然!”何叶叶道,“不过这次,你叫我一起去碧纱峰借东西,是想真从他们手里挖出些东西来,还是就是想给他们点教训,你得先给我露个底,我才好配合你演这出戏啊。毕竟你也知道额,在哭穷这个方面,这几年我已经被宗门的那群人逼的,炉火纯青了。你要是没想怎么着,我就收着点演。”
何叶叶只比慕凌大一岁,现在却是月灵峰的峰主。
清虚宗有规定,即便是前任峰主亲自认命,继任峰主最低也需要有元婴期的修为。
当初何叶叶的师尊从封魔大战中回来之后,身负重伤,自知命不久矣。又知道自己门下的这些女弟子,性情温和单纯,大多天资也不算好,若是以后去了别的峰,只怕得不到好的指导和资源不说,还会被别人欺负。
便索性下了狠心,将自己剩下的修为都灌给了月灵峰弟子中天资最高的何叶叶,硬生生把何叶叶的修为从金丹初期拉到了元婴中期。又强撑着一口气当着清虚宗掌门和个长老的面将峰主之位传给何叶叶之后,才安心的离世了。
但何叶叶虽然继承了峰主之位,可毕竟年纪轻,辈分又低,也没有她师尊的手段。加上当时月灵峰几个长老和修为较高的精英弟子,包括何叶叶的几个师兄师姐,几乎都折在了封魔大战中,实力大不如前,所以月灵峰经常被宗门底下管理俸禄资源分配的那些人克扣用度。
月灵峰的弟子大多都是丹修医修和食修,哪一样前期不需要投入大量灵材来修炼?
即便有淬吾峰的接济,可淬吾峰到底是剑锋,丹药还能拿出一些来,灵材可真没有多少。硬生生的把原本开口和慕凌借话本子看,都会脸红的何叶叶,逼成了一见到长老宗主就拽着人袖子哭穷的何峰主。
按她自己的话来说,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那些软软糯糯的师妹们,一个个良善的和小白兔似的,哪里会和人争啊?她要是还死撑着面子,全月灵峰的人一起站崖口上去喝西北风得了。
不过这两年,月灵峰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何叶叶的小师妹灵方在修炼一事上马马虎虎,但却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她根据峰门中师姐妹个人所长,在外开了不少平价的基础丹药店、食铺、灵衣馆,基本解决了峰门弟子平日耗材的问题。
但何叶叶哭穷哭惯了,而且这些年来也看明白了宗门里这些掌事的面目,坚决继续走会哭有糖吃的路线,所以在外人看来,月灵峰差不多依旧是清虚宗最穷的山头之一。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慕凌道,“我还以为你会帮温从雪说几句好话呢。”
何叶叶从前照看过温从雪的病情,和温从雪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这是什么话,我和他关系是还行,但那是因为他是你师弟,还是你的道友。你慕凌才是我何叶叶的朋友,这点立场我还是站的明白的。”何叶叶道,“要我说,也不用说借不借的,他们碧纱峰的弟子平日里受了伤,来我们灵月峰蹭医蹭药蹭吃的,我们可从来没有收过灵石,就连疗伤的丹药也都是白给的。”
“那你的意思是?”慕凌问道。
“就是去要账呗。”何叶叶道,“不过这事你不要开口,由我来说。你不怕别人说你什么,但你们家仨小的,以后少不了还得和同门的师兄弟们出去历练做任务,咱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不讲道理。你就要回你的东西,我月灵峰的事就由我来说,咱们不过是路上正好遇上了罢了。”
慕凌笑道:“好,听你的。”
几人到了碧纱峰后,很自觉的就站成了两队人,何叶叶和灵方一边,慕凌年染带着三只站在另一边。
温岂见了几人,先和拉着张脸的年染打了招呼,然后才与何叶叶略点了点头,就示意让几人到客厅谈话。
进屋入座之后,何叶叶立刻给上首的温岂送上了一个特别客气的笑容道:“我今日来碧纱峰找温峰主,本来是有些小事要找峰主商量。不想路上恰好遇上淬吾峰的几位师弟师妹来找温师弟,便一道过来了。我这事儿吧,不着急。就让小辈们先解决了他们的事再说,温峰主你觉得如何?”
何叶叶现在毕竟是一峰之主,温岂多少要卖她几分面子,便颔首望向慕凌道:“阿凌你今日过来找从雪有何事,怎么连年道兄都一起来了?”
说着,温岂的眼光就在年染身上落了一瞬。感觉到温岂目光的年染立刻翻了个白眼,温岂的面色登时一顿。
他倒也不是怕年染,即便这剑灵当年再是强悍,如今也不过只是一把残剑罢了。只是破船还有三斤铁,没有必要的话,他自然是不想和年染动手的。于是心中便有些责怪慕凌,不知道她突然带着年染上碧纱峰来是想做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江晚月的事争风吃醋,想找靠山替她出头?
这样一想,温岂看向慕凌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丝不满的意味。
“温伯……”慕凌惯性地开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改口道,“温师叔,不知道温从雪他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把他休……和他和离了的事。”
考虑到后面还有戏要演,慕凌改了一下自己的说辞:“今日,我来碧纱峰,一来是想清算一下自己放在温从雪这里的东西。二来,是在我闭关之时,碧纱峰有弟子上淬吾峰闹事,我师尊现在不在了,总不好由我一个晚辈出面来和温师叔讨公道,便只好请了我们年染师叔来和温师叔说。”
“……和离了?”听完慕凌的话,温岂的注意力便都在这两个字上面了,看向温从雪道,“从雪,慕凌说的可是真的?”
温从雪看慕凌一眼,心中微乱,但在温岂面前却又不敢表露,只能压下自己心头的情绪回道:“伯父,这里面有些误会,侄儿想阿凌她只是还在因为之前晚月的那件事生气,说气话罢了。我并未同意与她和离。”
“慕师侄,是这样吗?”温岂嘴上还在询问,但从他对慕凌的称呼中便能看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自然不是,在我搬出回雪峰的那一日,我就已经将和离书给他了。”慕凌淡淡的笑着,面上没有半点尴尬或是难堪的神色,“这件事,翠竹峰的晏无师妹也可以作证。”
“虽说一般而言道侣和离要举行解除婚契的仪式,但在场的几位也都知道,我和温从雪结契的时候也没办过什么仪式,不过是在师尊和师兄的见证下,结下盟契罢了。如今我师尊和师兄都不在淬吾峰,自然也不需要再大操大办什么解契仪式。”
她与温从雪结为道侣时,温从雪什么都没有,身上的一切几乎都是她和凌霄子给的,自然也给不了她什么盛大的结契仪式。凌霄子倒是想过要大操大办热闹一下,不过慕凌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结契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况且温从雪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很在意温家对他的态度,若是真办了酒席,在当时的情况下温家的人来或是不来,都只会让温从雪心里不舒服罢了,就只请了些朋友一起喝了个酒做个见证便就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