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瑛又道:“不止我师父,现在怕是四城都知道你要比武招亲了。”
“不是比武招亲……”
“呵,我当然知道。”符瑛面不改色地嗑着瓜子,压低声音,“钟生已经将人安排好了,可以开始了。”
“咚——”宋君书将锣鼓敲得震天响——“第一场,平沙城祝家祝思越对太清宗古二月。”
祝思越着一身华服,长相清秀,和祝思俞有几分相似,他对古二月拱手作揖:“古、古兄,别打脸。”
符瑛“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祝思越虽然只是个炼气中期,性格倒是有趣,模样也不错。”
“符师姐若是喜欢,可以发展一下,也是增进和平沙城的关系。”
“免了吧,这白斩鸡身材不是我的菜。”
两人才说了三句话,祝思越已经败下阵来,捂脸哭着跑下台,他带来的下人立刻将他围起来关心。
符瑛眉头紧锁:“怎的如此娇气,一点都不如他那十岁出头的妹妹。”
后又比了几场,渐渐到了正午,符瑛带来的瓜子嗑完了,人也昏昏沉沉的伏在案上小憩。
虞昭打了个哈欠,瞥见宋君书和林如期还是一脸兴奋,一左一右给台上的选手加油,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一上午过去正是大家最松懈的时候,虞昭抬眸看向面容困倦的众位公子,默数起了人数。
一、二、三……三十一,果然少了一人吗?
少了谁?
阳光下有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打乱了虞昭的思绪,她倒过去再数。
一、二、三……三十二、三十三,怎么又多了一个?
虞昭顿时清醒,要去细看那多出来的一人是谁,却听见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符瑛嘶了一声,底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
应声望去,那些富家公子仙门子弟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起,台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持剑而立。
沈司京还是那副面瘫脸:“阿昭,跟我回去。”
跟我回去……
四个字轻轻砸在虞昭心上,不疼,却让人觉得酸涩。
沈司京,你今日为何而来,又是以什么身份说出的这句话?
虞昭自认为已经和沈司京做了了断,但两人仍是不可避免地纠缠在一起,她一次次对沈司京心软,是因为她爱了沈司京十几年。
那沈司京,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城主也是来求灵植的?”虞昭起身,缓缓朝沈司京走去,“那也要按规矩来才行。”
沈司京垂眸看她:“我不求灵植,来带你回去。”
“回哪儿去?”
“回家。”
“回谁的家?”
沈司京不说话了。
“沈司京,你总是这样。”虞昭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喜欢你了。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做没有回响的事情,在你身上浪费这十几年,是我眼瞎看错了人。”
“我和叶滢滢没有婚约,没有订亲,以后也不会。”沈司京眼中有一丝慌乱。
“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意了。”虞昭做了个深呼吸,把头低下去,“沈司京,从我及笄起就等着你向虞家提亲。原以为你只是不善言辞但心底还是有我的,可我现在才发现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也从没走进你心里。你放任你和叶滢滢的流言传播之时,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曾想这下聘肯定是极其隆重之事,你需要准备许久,所以我也就慢慢地等着。直到三日前我看到祝家的聘礼,他们准备的时间定不会超过半月,但是种类齐全一样不少,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东西没有那么难准备的,只是你没有这份心而已。”
“我也知道老城主一直不喜欢我不想让你和我往来,这样一想,我们之间是更无可能了。”
“沈司京,我们还是算了吧,别再这样纠缠下去。或许以后日子长了,我们还能做回朋友。”
“不、不行……阿昭,再给我一点时间。”
虞昭如愿以偿看到沈司京慌乱不堪的神情,她却不想再深究这是不是沈司京心里也有她的表现了。
“不给,这十几年你什么去了?”身后符瑛轻咳了一声,虞昭闭上眼睛,速战速决,“沈司京你走吧,我现在只是对你死心了,别让我厌烦你。”
手腕被人攥住,虞昭轻飘飘地甩开,依旧闭着眼睛。
直到面前拂过一丝轻风,她才把眼睛睁开,带着一滴眼泪从腮边滑落。
沈司京走了。
即便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肯说明他的心意,“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真的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虞昭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笑容:“事情解决了,大家继续。”
她转过身,风轻云淡地一步步走回位上,踏着自己破碎的心。
“你们两人说了什么,他怎么就走了?”符瑛见她不回答,也没再问,“人抓到了,钟生审着呢,去看看吧。”
趁着外面人多混杂之时偷溜进怀天宗的人,竟然是第一场便败下阵来的祝思越。
他被捆成粽子,还在费力地挣扎:“几位真人道长,我真的是误入啊!误入!”
钟生在他不安分地手上敲了一下:“误入还能那么准确的找到岷峰入口?这岷峰和怀天宗宗门可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我又没来过,哪里知道什么岷峰明峰的,不知不觉就走过去了,我迷路了我心里也苦啊。”祝思越哭喊着,“我真的没有坏心思,我是一心为虞昭小姐来的,若我所言有虚,你们可以告诉我爹让他打死我。”
虞昭从他腰间拽下一枚令牌来,她在祝思俞身上也见过一块一样的:“祝公子的作为,我当然是要告知令堂的。”
祝思越的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虞小姐……虞小姐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是为你来的!”
“先关起来吧,我已传讯给祝老爷,等他回话再处置。”虞昭将那枚令牌握在手中,看着他被人拖走。
谢羌与笑着凑到她面前:“看,我这法子还是有点用的吧。听说刚刚沈司京来了,怎么这么快又走了?”
“与你无关。”
谢羌与眼底的笑意渐沉,眼睁睁看着虞昭怅然的背影渐行渐远。
///
“好你个沈司京,遇上你真是我倒了大霉!”虞昭伏在床铺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哭得肝肠寸断。
“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沈司京了,见他一次我骂他一次!”
“就没见过他这么不会说话的人!我倒情愿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总比乱说话惹人心烦好!”
虞昭哭累了骂累了,翻身平躺在被子上,擦着眼泪拿出今天从祝思越身上取下的令牌来。
和寻常令牌无异,只是中间用朱砂刻了个她不认识的字,看着奇怪。
“鱼头,这是什么东西?”
默不作声许久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鱼头被吓得一个激灵:“是祝家的令牌,不过是特制的。”
“这上面写得什么字?”
鱼头沉默片刻:“是古文,写的‘懒’,好吃懒做的懒。”
“那祝思俞身上那枚……”
“也是古文,写的‘牛’,牛气冲天的牛。”
这下虞昭也沉默了。
只能说不愧是女主一家,够别致的。
鱼头感觉到她心情好点了,便告诉她有新任务,问她要不要做。
“任务还能有选择的做?”
“这任务和主线剧情有联系,但是不做对男主产生不了太大影响。”
“那有什么可做的?”
鱼头声音有些不自然:“可以加快修复世界线。”
“那就做吧。”虞昭摊开胳膊,她心情不好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鱼头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那主人您小心着点。”
“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虞昭话没说完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她发觉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像是她的神识海,但四处呼唤也不见鱼头的身影。
这到底是个什么任务?
虞昭惊觉自己居然不能动了,她猛地把眼睛睁开,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家具。
这桌子这椅子这床,是她房间?
虞昭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却只看到棕色的枝干和翠绿的叶子。
不对,这是沈司京的房间。
她变成了自己送给沈司京的双生冰焰花?!
还没等她消化完眼前的变故,房门被人推开,中午才见过的人朝她走了过来。
“叶子怎么蔫了?你也心情不好吗?”
沈司京的手抚摸着花的叶子,同时虞昭的胳膊也传来温热酥麻的触感。
他往花上喷洒了水,转身到床前更衣。
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虞昭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闭上眼睛,但她还是忐忑地看着那件白色的衣裳从沈司京身上滑落。
本该光洁白皙的后背,布满火焰一样的纹路,在烛光中呈现出妖异的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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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棵树 [VIP]
虞昭完全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即便沈司京飞快地穿上了衣裳,他背后那片妖冶的火焰纹仍在虞昭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这么刺激的吗?
沈家向来家教严,沈司京又是老城主亲手教出来的, 这样一个清冷矜贵的人, 居然会在背后纹那样的纹身。
沈司京背后的纹身像一团火, 烧在了她的心里。
好奇之外,还有其他情感悄然滋生。
还好她现在是一株花, 花不会脸红。
沈司京转过身来,还是那张熟悉的面瘫脸, 清冷的不可一世的神情将虞昭的歹念杀了个精光。
她怎么穿到这里来了,这就是鱼头所说的新任务?
和沈司京有关, 难怪他说的时候那样不自然。
虞昭陡然想起沈司京原是书里屠尽怀天宗的大反派,想来这条线该和这件事情有联系。
但她变成了一株花,待着这里除了净化空气还能做些什么呢?
沈司京从柜上拿出一叠信件,坐到虞昭面前,借着灯光批阅。
信件是城主府门前的陈情兽每日收的,大都是城中事务, 虞昭看了几条觉得无聊, 便专心盯着沈司京的脸。
“今日我去了怀天宗。”
沈司京突然开口,吓得虞昭以为自己变回去了, 环顾四周发现房内只有沈司京一人,他手里的笔还没停下,眼睛也停留在信上。
他在跟谁说话?
好像在对着自己,对着这盆双生冰焰花。
……?
她是在做梦吧, 梦到沈司京对着一盆花说话?
“阿昭她竟在宗门前搞了比武招亲, 她要在那些世家弟子里选夫婿。”
不是, 这不是比武招亲, 不要听外面的人瞎传!
沈司京忽的将笔一放,抬眸时眼角是红的:“她真的不要我了。”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真的是梦吗?
现在闭上眼睛堵住耳朵还来得及吗?
“她还对我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不想和我再纠缠,不想和我做朋友,她还说会厌恶我。”沈司京音调都变了样,眼泪下一秒就要落下来似的。
她原话不是这样的!虞昭无口难辨。
苍天,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沈司京会对着一株花告她的黑状?
“阿昭不愿意再等我了。我怎么会没有心呢,聘礼准备了三年,从她还未及笄之时便开始准备,我也想八抬大轿娶她过门,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什么!
虞昭迫切地想知道,那束缚着沈司京的究竟是什么,是老城主?
……还是他背后那妖异的火焰纹?
沈司京却已说起了其他事情:“阿昭不想再和我纠缠,我偏要缠着她。她只能是我一人的,如果她真的在那些人中选了夫婿,选一个我杀一个。”
没想到啊,素来正派的沈城主居然是这种人。
“可我如果真杀了他们,阿昭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她如果真的讨厌我,以后就不会跟我说话了。”
虞昭在心里噗嗤一声笑出来,真幼稚啊沈城主。
“今日那三十二人,没有人能配得上阿昭,阿昭的眼光向来很好,不会看上他们的。”沈司京这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虞昭不禁莞尔。
笑过之后,虞昭陷入沉思:她和沈司京认识十多年,怎么从来不知道沈司京表达欲这么旺盛,还是他只喜欢对着这盆花讲话?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众人面前清冷少言的沈司京居然是个……话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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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虞昭在怀天宗自己的房间醒来,一切如常,昨晚仿佛是一场梦。
鱼头又回到了神识海里:“主人你回来啦,昨天感觉怎么样?”
“……”原来不是梦。
她变成了花是真的,沈司京背后的纹身是真的,昨天晚上她听沈司京絮絮叨叨一个时辰也是真的。
“为什么我会变成沈司京身边的一株花?”
“这是任务……”鱼头心虚不敢看她,“昨天晚上,系统检测到沈司京的黑化值已经开始缓缓上涨了,所以安排了这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