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是我有恃无恐,仗着你对我的喜欢胡作非为,觉得你不会在意这些莫须有的传言。”
虞昭冷笑,“那怎么能叫莫须有呢,有鼻子有眼的传了半个多月,连重霞城的人都知道你要和叶滢滢成亲,还知道我追了你十几年最后什么都没有,落得个被人耻笑的下场。”
既然是沈司京先提起,虞昭便干脆一股脑的将心底的不满倾泻出来,她其实已经信了叶滢滢和沈司京之间并没有婚约,但这件事始终是梗在她心口的一根刺。
沈司京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局促不安的垂手站在虞昭面前:“我也是在重霞城才知道此事的。”
“我初到怀天宗的那天,宗里便已经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你说你去了重霞城才知道此事,是觉得江阳城闹得不够大吗?”
江阳城此事传得更是沸沸扬扬,但没有人敢在沈司京面前说,沈司京不喜欢手下在他面前聊八卦嚼舌根。
想起沈望几次在自己见面欲言又止,沈司京攥紧拳头。
他确实,是在那家酒馆听到那几人在虞昭面前嘲讽,才知道这件事已经传得如此厉害,他派沈望教训了那几个口无遮拦之人,后来他也直接当着谢城主的面警告了叶滢滢。
但是……他独独没有亲口去向虞昭解释此事,还在她向自己质问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他可真不是个东西。沈司京心里想着。
如果不是意识到阿昭真的对自己死心了,他可能还会继续糊涂下去。
是他配不上阿昭的真心。
“是我对不起你。”此事是他错了,根本无从推脱。
虞昭吸吸鼻子,笑道:“没有好说对不起的,我说过了,你就当我从前被猪油蒙了心,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那不行……”沈司京的声音小到听不清,“阿昭,我今日提起此事,是想告诉你……”
“师姐!”宋君书的声音清晰洪亮,从虞昭他们的后方传来,“师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虞昭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发现周围的浓雾开始慢慢消散了,宋君书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清楚。
她转身背对着沈司京,朝宋君书招招手,“我们在这里!”
宋君书和宋弦一前一后,身后还跟着辛淼,一起朝他们两人走来,辛淼身上的道袍一尘不染,裙摆处有一丝褶皱,似乎是战斗留下的痕迹。
“师姐,屠沉已经被辛淼道长抓住了!”
辛淼淡淡地瞥一眼虞昭,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气,“我已经将他收到法器中,我会把他带回空城派炼化。”
虞昭心道你们抓住的只是他一个分/身,真的的BOSS还要再个七八年才能出现。
但在鱼头不许剧透不许干涉剧情的警告中,虞昭一笑,“辛淼道长不愧为空城派唯一指定继承人,虞昭佩服。”
辛淼冷哼一声,似乎对她的彩虹屁很不屑,“虽然屠沉已经落网,但是他的出现实在蹊跷,还需要再和各位宗门共同商议。”
“那我们怀天宗……”虞昭看向她,试探地开口。
“我已传讯给知微尊者,邀他来空城派协商。”
虞昭他们的师父知慈尊者近年来将宗门大小事务都交给了知微尊者,辛淼传讯给知微尊者好像是无可厚非的——但虞昭还是觉得,她对知慈尊者带有敌意。
不过虞昭并没有因此对辛淼道长不满,心底有了其他的想法:辛淼道长也是经历过当年那次战乱的人,她或许知道一部分当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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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屠沉解决之后,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太清宗的人匆匆回了宗派,预备和清杞尊者一同前往空城派;空城派的几十位弟子也带着关押屠沉的法器回宗,只留下几人来清理战场。
辛淼也没有离开,她昨日还对虞昭和宋君书冷脸以待,傍晚的时候却紧紧跟在二人身后,让虞昭想去找祝思俞都没有办法。
宋君书忍无可忍,“辛真人,您跟着我和师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辛淼抿着嘴,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要和你们一起回空城派。”
知微尊者已然传讯给二人,让他们两日后一同前往空城派议事。虞昭和宋君书自然没有拒绝,但他们也没想过和辛淼同往。
和一个常常盯着你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待在一起,任谁都会感觉到不适,不管对方有没有敌意。
“我们可能要在平沙城待到后日再出发,辛淼道长不必等我们。”虞昭艰难地说出这些话,下一刻就看到辛淼摇了摇头。
“我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
宋君书道:“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和师姐都是筑基大圆满,而且从平沙城到空城派只有不到两时辰的路程。”
“我知道你们很强,五月仙会上见到过……知慈的徒弟,从来没有弱者。”她神色一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就在虞昭和宋君书已经暗戳戳对视打算弹冠相庆的时候,辛淼坚定地开口,固执地让人心碎:“但我还是会在平沙城待到后日,和你们一同前往。”
“……”
辛淼似乎没看出二人的挫败和为难,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只是想和你们一同前往。”
她神情太过严肃,虞昭在里面读不出任何其他的意思。
她可以确定辛淼对他们没有恶意,至少没有把对知慈尊者的不满迁怒到他们身上,但是她时常盯着二人,眼神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又着实令人不安。
真是个怪人。虞昭和宋君书心想。
于是第二日清晨趁着辛淼还未起床,虞昭和宋君书偷溜出了城主府,到了祝家。
二人偷偷摸摸的,让虞昭有种自己在带着宋君书逃学的感觉。
没有了辛淼的注视,二人仿佛重获新生。
宋君书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原来自由是这种感觉!我这半天快被她盯出毛病来了,总害怕自己没有做好形象管理,连吃饭都不敢大口吃了,喝汤也不敢发出声音,悄悄放屁都害怕她会注意到。”
虞昭皱眉:“辛淼倒也没有关注你到这个地步。”
宋君书叉腰哼了一声,“总之她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就对了。但有的时候我又感觉她不是在看我,而是在透过我看其他人。”
虞昭也有这种感觉。
“偶尔我的视线和她对上,我总感觉……她眼里好悲伤好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可是我再一看,她眼底又什么都没有了。”宋君书嘟嘴,眼神中满是不解,“师姐,是不是咱们宗门欠了她钱啊?她追债追不回来,所以才这么难过。”
“……”虞昭觉得她没办法把宋君书和书里那个腹黑强大的疯批男主联系起来是有原因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憋急了总会说的。”
虞昭提着宋君书,敲开了祝家的大门。
祝翰撑了几日,在昨晚死了。
祝思俞和她几个哥哥姐姐商量之后,决定宣称是得病暴毙,后事一切从简。
“外公知道了这件事情,要将我们接回去,但是母亲和大哥都没有同意。”祝思俞端坐在厅堂之上,看上去憔悴许多,也比从前沉稳了,“祝翰死了,以后祝家就是我们的了,大哥说他会将祝家管理好。”
她知道她大哥有这个本事,以后他和母亲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师父知道我家出了事,特地准许我在家里多留几日,但我打算后日便走。”
“是要去空城派吗?”虞昭问道。
祝思俞微讶,“虞姐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屠沉的事情……也对,虞姐姐是来查魔修的,自然知道。”
她这声虞姐姐,没了从前的乖巧和依赖,多了几分平和客气,虞昭觉着生分了,不由得多想。
毕竟是她间接杀了祝翰,若是祝思俞以后想起祝翰的好,她们之间会不会因此产生隔阂……
祝思俞看了宋君书一眼,起身将虞昭拉到侧厢房。
宋君书:。
“虞姐姐,我不会把解咒的事情告诉师父的。”侧厢房的灯有些暗,祝思俞眼睛却亮晶晶的,“虞姐姐,我知道你天赋异禀,知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东西。这种天赋若是太招眼了,反而会引来祸端。”
她说了和沈司京差不多话,眼底的神采让虞昭觉得她不像个孩子,倒像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虞姐姐,我还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云毓师姐死后,师父虽表面上没有什么说什么,但却在暗示宗中的师姐师兄们,云毓师姐是被你用阴招逼死的。”
知礼说得话,其实单拎出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祝思俞事先从虞昭那里知道了云毓服用化灵散的事情,又查到化灵散的效用,意识到这场战斗中使巧招的其实是她师姐。
生死局并没有规定不允许使用化灵散,但这种事情说出去到底是不光彩的,祝思俞犹豫了一段时间,没有将此事告诉师父——她不想在师姐死后再让师父对她失望。
但很快祝思俞就发现了不对劲,云毓师姐使用化灵散的事情,知礼似乎是知情的,她亲眼看到众人在处理师姐遗物的时候,知礼将其中一个小盒悄悄取走,祝思俞之前见过那个小盒,里面是空的。
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带走那个小盒,心生疑惑之际,听到知礼告诉她的几位师兄师姐,虞昭在赛前服用了化灵散。
知礼没有说化灵散是什么东西,但他告诉几人化灵散是怀天宗的禁药。
之后……便是几位师姐师兄自己去查,自己去理解这其中的深意。
他没有明说什么,却在他们心底种下了仇恨和怀疑的种子。
祝思俞觉得可怕,若不是她提前知道了云毓是因为化灵散的副作用才经脉具断,她可能真的会因为师父的话对虞昭产生怀疑。
“在去盖天宗拜师之前,知礼尊者是我最崇拜的人,一直到五月仙会之后也是如此。”
但她现在发现,她崇拜的人和她想象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这个结果让她心寒。
虞昭反而因为她的话,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如果知礼尊者并没有表面表现的那样光明磊落,是不是说明,当年的事情她师父或许是清白的?
“他是你师父,只要他没有伤害到你,你尊敬他是应该的——至少表面上应该尊敬。”虞昭安慰道,“日子还长着呢,不论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显露出它原本的面目。”
祝思俞扑到虞昭的怀里,肩膀小幅度的抖动着,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原著中祝思俞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是盖天宗最为出名的金丹修士之一,她要强、勇敢、野心勃勃、敢爱敢恨,她坚守自己的原则,在面对深爱的男主黑化伤人时,她为了百姓亲手把剑捅进了男主的心口;她也会为爱奋不顾身,不惜以身为祭,封印入魔的男主,与他共同赴死。
她是书中一道靓丽的风景,是最受读者喜爱的女角色,但现在,她只是十岁出头的个孩子。
虞昭听到她小声地呜咽,张开双臂环住了她的肩膀。
经历了祝翰的事情,祝思俞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一些人深信不疑了。
只有虞昭,她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但却都不在意;祝思俞不知道她能不能完全信任虞昭,但在虞昭身边,她能感受到久违的平静,似乎一切都可以解决。
宋君书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只感觉她们去了许久,一开始还有些声音,后来便安静下来了,四周都静悄悄的,让他不安又烦躁。
哼,一个是他师姐,一个是他朋友,怎么现在都把他落下了!
他烦闷地念起咒语,左掌升起一团火苗,右掌冒出一簇水株,双手一合,一火一水便融合在一起,发出“呲——”的声音。
宋君书便这样自娱自乐,直到两人从侧厢房出来。
看着祝思俞发红的眼睛,宋君书所有的不满都被消化在了肚子里,“你、你们没事吧?”
“没事,后日我们和思俞一起出发去空城派。”
“哦……”她们不告诉自己,宋君书不满中又带着点委屈,但只有一瞬,他想起辛淼,立马又振作起来,“祝思俞和我们一起的话,我们就不用单独和那个女人一起了!”
///
城主府,庭院中
沈司京在虞昭窗边小站,确定里面没有人之后,不由得有些失落。
不仅虞昭,宋君书的房间里也没有人,他们又去哪儿了……
昨天想说的话也被宋君书打断没有说出来,宋君书真是他的克星。
沈司京心情烦闷,一转身看到辛淼站在院中,心情更不好了。
这女人对阿昭关注的有些过分,不知道是何居心。
他想绕开辛淼回房,却被辛淼叫住,“沈城主,你知道虞昭和宋君书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他也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辛淼顿了顿,又问道:“那沈城主知不知道,虞昭和宋君书是什么关系?”
?他也想知道。
“他们同为知慈尊者的弟子,自然是师姐弟。”沈司京觉得他已经把不悦表现在了脸上,但是他素来在人前都是一张脸,辛淼又是个反应迟钝的,自然也没有看出他的不耐烦。
“沈城主和虞昭认识很久了吧?”
说起这个,沈司京挺直腰板,以炫耀的口吻道:“我和阿昭相识十余年,幼时便认识。”
辛淼怔住,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那沈城主一定很了解虞昭吧……”
“此事与你无关。”沈司京不想再和她说话了,绕过她想走。
辛淼却不依不饶,快走两步堵在了他面前,“沈城主,我有事情想问你!”
“我不想回答。”
这人留在阿昭身边果然是另有所图!
沈司京发现绕不开,便干脆不动了,一只手握在剑柄上,眼中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