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陆玖大吼,“你霸占了我爸爸妈妈留下的财产!你要是不养我,就得把东西交给养我的人!”
别看陆玖只有十岁,但她早就找机会到处打听,问老师,问同学,借同学的手机上网查,多多少少知道未成年继承的遗产该怎么处置。
这一声吼出来,别墅里所有大人都倒吸一口气。
婶婶急得去撕陆玖嘴巴:“你胡说八道什么!”
“哎,这是小孩子!”客人急忙拦住。
陆文斌请来的客人,基本都是他想打交道、想巴结的,同在商场上的更是对他名下的公司有印象,知道一开始是陆文礼在管理。
其中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和陆文斌不合,还是同情陆玖,像模像样地说:“这是陆文礼的孩子?你那个食品公司是他创办的我记得。”
陆文斌的脸色变了几变,尴尬地说:“是我哥的孩子,之前是她妈那边的亲戚养着,刚接回来,和我们不亲,对我们有误会。”
陆玖一听,想辩解,被婶婶一把捂住了嘴。
客人看了一眼,笑道:“误会解开了就行。”
生日会是进行不下去了,陆文斌送走客人,转身狠狠地甩了陆玖一巴掌。
陆玖梗着脖子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陆文斌再次举起手,到底是没打下去。
他倒真想打死她,不过刚刚闹了这一出,那么多人看见,她要是紧跟着出了事,他肯定摘不干净。
这天发生的事让陆文斌很暴躁。
陆皓晨和陆明曦第一次知道自己享受的一切是属于陆玖的。他们一开始不可置信,觉得心虚、不堪,但很快就愤怒起来,觉得陆玖不该拆穿这一切,对她又掐又打,陆文斌夫妻俩也不管,甚至婶婶还亲自动手。
战争已经打响,陆玖就不忍他们了,他们动手她就还手,又抓又挠,拿东西砸,和他们对打,打不过了就跑,特意挑了一间有电话的房间跑,进去后将门反锁,拿起电话打110。
警察上门来了解情况,陆玖说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警察当时就急了,以为陆家绑架或拐卖人口。
陆家赶紧说是误会,最后闹清楚陆玖是侄女,同时也清楚陆玖的父母留下一笔巨额遗产,对陆文斌来说,情况并不比绑架好多少。
陆玖在警察那里挂了号,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妇联经常来了解情况,陆家更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陆文斌只能坐下来和她详谈,说一切都是误会,她还没满十八岁,等她满了十八岁,该她的都会还给她。
陆玖问:“奶奶说我爸妈什么都没留下,我花的钱都是你的,还叫我长大了要孝顺你,这也是误会?”
陆文斌咬牙切齿:“你奶奶不知道,她乱说的!”
“好吧,我信你,反正奶奶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呗。”
陆文斌一噎,目眦欲裂地看着她。
她耸耸肩,从容地上楼。
从这天起,陆文斌夫妻俩对她好了很多,还命令陆皓晨和陆明曦善待她。
善待是不可能善待的,一定会言语攻击,但不再动手动脚了。
陆玖穿上了新衣服,还和陆明曦一样学钢琴。
但很快,陆玖在学校被同学奚落了,因为她们说她穿山寨,穿批发市场买的杂牌子。
陆玖一听就知道被婶婶暗算了,怒气升腾了一秒,很快脑筋一转,眨着无辜的眼睛说:“怎么可能?这是我婶婶给我买的,和我堂妹陆明曦一样是名牌!我爸妈留下很多遗产,叔叔婶婶帮我保管着,他们不会那么对我!”
小孩子回家把事情一说,事情很快传开,自然会传到陆文斌夫妻耳朵里。
陆玖那些山寨穿戴,很快被换成了和陆明曦一样的名牌。
之后,陆玖又积极地参加同学的生日会、陆家的宴会,每次都要提一提父母给她留了一大笔遗产的事。
这些事影响到陆文斌的名声,对他的生意造成了影响。
她像只尖锐又无畏的小刺猬,搞得陆文斌头破血流,陆文斌不得不当众承认她说的是事实,并强调她未成年,只是代为保管,等她长大后会还给她。他也对陆玖做出了这样的承诺,让陆玖不要再在外面提这些。
陆玖答应了,从此在陆家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她高高在上,用睥睨的眼神看叔叔一家,让他们觉得他们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个。
所有人都让着她,陆文斌看起来是真的妥协了。
但陆玖知道,没有!
因为她爸妈留下的食品公司一年不如一年,陆文斌的地产公司蒸蒸日上。陆文斌自身没有任何资本,地产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挤进去的,肯定是靠食品公司开起来的。
她敢肯定,到她十八岁的时候,陆文斌交到她手上的食品公司只会是一个空壳子,甚至可能负债累累。
结果,人家连这也不愿意放手。
这些年,陆玖都在业余时间学习商业知识。食品公司的情况她有认真研究,有专利配方和线下销售渠道,这两样非常值钱,甚至有钱都买不到,应该早就被陆文斌卖给竞争对手了,以此换来他进军房地产的资源和人脉。
他交不出陆玖父母留下的遗产,干脆想办法剥夺了她的继承权。
*
乡下人起得早,陆玖发呆回想小说内容的时候,余有金和朱秀芳把家里的鸡鸭都放出圈了,早饭也做好了,余有金正在扫院子。
陆玖走到窗边,余有金扫完回头,被她唬一跳:“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说完骂骂咧咧走进堂屋,问朱秀芳,“你咋没把她绑起来?”
朱秀芳瞪他:“亲生的你舍得啊?”
余有金不说话了。
朱秀芳小声说:“反正又跑不掉。”
陆玖总觉得他们在打哑谜,拿起手边的东西狠敲了一下窗户。
余有金和朱秀芳对视一眼,默默吃饭,一边吃一边喂孩子。
陆玖听到他们吃完饭开始收拾碗筷,忍不住跑到门口砸门:“我的饭呢?”
朱秀芳:“你吃啥子饭?昨晚不是才吃过?”
“我饿!”
朱秀芳没理她。
陆玖就在里面闹。
余有金大怒:“你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
陆玖假装害怕,不闹了。
朱秀芳直到中午才给她送饭。
这天很热,太阳当空后,平房里渐渐变得像蒸笼,陆玖浑身是汗,对她说:“我要洗澡!”
“晚上再洗!”
“我身上难受!”她已经几天没洗了。
“哪那么多讲究?”朱秀芳瞪她,“以为你还是城里的大小姐?穷讲究!”
到了晚上,陆玖再次要求洗澡。
朱秀芳给她拎了桶冷水到房间里,另外拿了个很大的塑料盆,叫她就这样洗。
陆玖当然不干:“你这里窗帘都没有!”
“谁要看你?”朱秀芳冷笑。
陆玖坐在床上不动,看了眼尿桶:“你把尿桶倒了。”
朱秀芳一听,看了眼洗澡水和塑料盆,等陆玖洗完澡,她还得倒洗澡水。
她顿时拧眉:“自己倒!”然后指指洗澡水,“自己提去厕所洗!”
陆玖起身,去提水。
走出房间,堂屋门已经关了。朱秀芳让她直走,到底就是厕所。
一路走过去,有两间卧室,看起来是常住人的,一间肯定是余有金和朱秀芳的,一间应该是余蓉蓉的。
所以陆玖现在住的那间之前没人住?也不奇怪,那间一下雨就漏水,夏天雨水又多,怎么住?
陆玖进了厕所,朱秀芳抱着孩子站在门外守着。
陆玖问:“有衣服吗?”
朱秀芳在旁边屋子拿了套余蓉蓉的衣服给她。余蓉蓉要去城里当千金小姐,家里的衣服一套都没带走。
陆玖接过来,土得可以,不过也没嫌弃。
她把厕所门锁上,朱秀芳没说什么。这厕所就一道门,她跑不掉!
陆玖连着两三天没洗,本来想洗仔细点,但厕所是旱厕,到处漏风,让她很没安全感,她只能速战速决。
洗完后,她又被朱秀芳锁进屋里。
接下来几天,陆玖仍然用命令的语气和朱秀芳说话,但朱秀芳从来不愿意顺她的意,譬如洗澡这种事就算答应了她,她的体验也不好。
渐渐地,她沉默下来,没了脾气。
这个时候,朱秀芳终于肯放她出屋了,用警告的语气说:“不准乱跑!”
陆玖站在院子里往四周一看,绿油油都是山,感觉翻过山还会是山。
她没有乱跑,就在院子里走走,坐在门口发呆。
邻居看到余家的院子里有年轻女子的身影,知道是所谓的余家亲生女儿,兴致勃勃地来观看。
陆玖冷脸以对,朱秀芳就骂她,说她嫌贫爱富看不上这里,奚落她就这个命、别想再回去。
到了晚上,朱秀芳仍然会把她房间的门锁上。
之前,朱秀芳得洗陆玖换下来的衣服、多做她那份饭,心里早就在埋怨,现在放她出门活动了,就开始压榨她,要她洗衣服、扫地。
陆玖一开始不答应,朱秀芳就拿扫帚打人,陆玖只能愤恨动手。
朱秀芳坐在一边逗孩子,同时监督她,说:“做得不错,动作比蓉蓉还好。听说你以前在乡下干过农活?”
朱秀芳觉得这个劳动力不错,又叫陆玖上山割猪草。
陆玖当然不同意,反抗过一回,朱秀芳又要打她,她才不情不愿地干了,心里却暗暗松口气,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4章
割猪草当然全程有朱秀芳监督,不过陆玖还是趁机观察了外部环境,发现村民经常在一条路上来回,那应该是出村的路。
但割猪草的地方与之相反,陆玖无法获得更多的情报。不过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也很好了。
陆玖开始策划逃跑,她不能在这里久待。
鹅肠村有个高中毕业生,那户人家离余家有些远,陆玖没见过人,就听到一个老头子天天骂赵铁柱——
“你以为你能考上大学啊?考不上还不是要老子养!”
“你以为你出去了就能变成城里人?你现在是农村人,就一辈子是农村人!”
“……”
前天晚上,余家吃饭时,又听到这个老头子在骂,倒是从来没听到赵铁柱回嘴,陆玖寻思:莫不是个哑巴?
朱秀芳说:“赵长田喝酒把脑子喝坏了!铁柱考上大学多给他争脸,他天天又打又骂,让人寒心了咋办?”
陆玖趁机问:“你们供不供我读大学?我成绩很好。”
朱秀芳马上骂:“女孩子读书有啥用?别想精想怪!你叔叔还特意等你高考完才告诉你,我看就不用!读啥子书?”
陆玖心里冷笑,当然要等她高考完,她是学校的重点苗子,要是在高考前消失,学校不会不管。
入睡后,陆玖听到朱秀芳和余有金聊天。
当时估计两三点了,两人肯定以为她睡着了,才敢说那些。声音虽然低,不过晚上太安静了,陆玖还是听了个大概。
陆玖想读书那番话,给朱秀芳提了个醒,朱秀芳觉得陆玖不安分,想找个人把她嫁了,说她长得漂亮,是能考上大学的高中生,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陆玖担心哪天睡梦中就被他们绑着卖了,就像从锦城到这里,不过眯了下眼的事。
她得赶紧逃!
她先研究了她那间屋子的门,本来想在白天给门的插销取掉几颗螺丝,这样关门的时候发现不了,但晚上偷偷地掰,比较容易松动。
她打算用这个办法把整道门下下来,结果发现不行,门关上后根本无处使力,还不如撬窗呢。
老式木窗整个嵌在砖墙里,她看镶嵌的地方露出了很大的缝隙,感觉一脚踹过去窗就会整个脱落。
余家挺多工具,恰好很多都放在她房间里,估计很久没用了,余有金夫妇也没放在心上。
她在床底一堆东西里发现几根钻子,半夜偷偷拿来撬了撬窗,发现这窗看着一吹就跑,结果却和墙黏得格外牢固。她觉得,把它整个撬下墙,还不如敲掉墙上的砖打个洞呢。
咦?
陆玖回头一看。
托余家没有粉刷墙壁的福,墙砖块块分明,想敲下来一块还是容易的。就是没锤子,光钻子使不上劲。当然,有锤子也不敢用,锤子打在钻子上钉钉作响,就算半夜陆玖也不敢用。她不就是半夜听到余有金和朱秀芳聊天才打算尽快跑吗?
又过了两天,眼看着要下暴雨,朱秀芳叫陆玖收衣服。
陆玖收了衣服进屋,把她穿的拿进余蓉蓉原先的房间。
她站在床边将衣服叠整齐,其实就是故意磨蹭,不想出去干活。朱秀芳和余有金在撵鸭子,想叫鸭子早点回家,不然一会儿打雷下雨,鸭子可能吓得一夜不回,容易丢。
陆玖听他们在外面吼,不慌不忙打量这间房,想找找有没有能帮她逃跑的。
然后她在床脚发现一个好东西——一柄二锤!
这锤子很大,电视剧里胸口碎大石那种,她小时候跟奶奶住的时候见邻居用过,那里的人叫二锤,不知道鹅肠村怎么叫。反正这个东西,一指厚的石板都砸得碎。
陆玖开心得想唱歌,伸手把二锤拿出来,中途被床腿和旁边的柜子卡了一下。估计余家也是不常用,才在这里倒了都没人扶。
她检查了一下,没有生锈,想来没坏。
她赶紧瞧了瞧外面,趁没人注意,将二锤偷渡到自己房间。
她房间的工具可太多了,原本就是余家的杂物房,将东西随手往墙角一放,再用其他的东西遮住,肯定不会被发现。
她心里的计划迅速成型,盼望今晚下大雨打大雷,免得夜长梦多。
“你还不做饭!”朱秀芳在外面骂。
“来了来了。”陆玖不满地往厨房走。
余家的房子是一排,但两边分别挂了个“耳朵”,一个在厕所那边,是猪圈和鸡鸭圈,一个在陆玖住的这间房子旁边,是厨房。
朱秀芳叫她蒸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