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翻了车——含胭
时间:2021-08-27 10:11:52

  蒋赟大惊,也不回头,咬牙往前冲,但他的速度早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提不起来,眼睁睁看着一个男生超过了他,并且与十三道女生交接棒。
  蒋赟一颗心掉到冰窟里,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如果他没受伤,别说被反超了,他都有信心追到第二甚至是第一。
  但现在说这些有屁用?他就是被反超了!从第三掉到了第四。
  李婧出现在前方,女生们尖叫着给男生加油,蒋赟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奋力冲刺,把棒子交给了李婧,接着他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负责后勤的老师吓坏了,赶紧过来看他,蒋赟没晕倒,只是疼疯了,又因为在快要跑到终点时被超越,羞愤难当,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面对章翎。
  在这一刻,小少年被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击倒,脑子里悬着的一根神经猝然崩断,他半趴在地上,拳头砸着泥土,竟呜咽着哭了起来,还哭得十分伤心。
  平台上的老师和选手们个个目瞪口呆,超过他的那个男生一脸懵,有个老师安慰蒋赟:“同学,你跑第四呢!很快了,别伤心,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
  蒋赟哭得更凶了,在心里回答:章翎才是第一,友谊和比赛都是狗屁!
  鸡飞狗跳了一阵子后,蒋赟终于冷静下来,双目发直地在角落里席地而坐。
  有人递给他一瓶水,他仰着脖子一口喝干,抹抹嘴,眼睛望向来路。
  老师喊他:“同学,休息得差不多了吧?人都到齐了,我们要上山啦!”
  蒋赟说:“你们先走,我等我同学。”
  老师没有勉强他,一群人往山顶出发。
  蒋赟在原地坐了几分钟,山道上终于出现了十一道选手们的身影。
  两个老师,一个乔嘉桐,还有一大群女孩子。
  他们说说笑笑,走得十分轻快。
  章翎……真的和乔嘉桐走在一起,离他最近。
  蒋赟坐的地方偏角落,身边还有一棵树,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想当然地以为这个平台已经空了。
  他看着那些人慢慢走过,甚至看到章翎在对乔嘉桐微笑,嘴巴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蒋赟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蜷起腿,把自己缩得像个球,于是,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了。
  当所有人都消失在上山的山道上,蒋赟扶着树干站起身,试着动了动左脚踝,钻心得疼。他苦笑了一下,心想,等了也是白等,他根本不可能再爬到山顶。
  如此想着,他便独自一人,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
  ——
  还没爬到山顶时,乔嘉桐接了个电话,章翎一听就知道对方在说名次,等乔嘉桐挂断后,她问:“学长,(6)班第几?”
  “你猜猜?”乔嘉桐说,“你们最后一棒是第五个冲到终点。”
  “啊……”章翎轻叹一声,心想,还是输了呀。
  乔嘉桐继续说:“不过,你们是第三,恭喜。”
  章翎瞪大眼睛:“啊?”
  乔嘉桐笑着解释:“你们班最后一棒的前面,有两个是(2)班和(4)班的,他们一个比你们早出发20秒,一个早出发10秒,而你们最后一棒到终点时,比第四名慢6秒,明白了吧?”
  章翎听明白了,开心得原地蹦起来:“太棒了!(6)班威武!”
  见乔嘉桐一脸揶揄地看着她,章翎感到难为情,尴尬地笑笑,重新找了个话题:“学长,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我跑十一道呢?”
  乔嘉桐像是很惊讶:“你看到我,还猜不到理由吗?”
  章翎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有点笑不出来了。
  乔学长是真的很自恋,他大概以为,章翎跑到底后见到他,会又惊又喜吧?
  见到他,是惊喜。
  为什么?
  他感觉到什么了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用去感觉什么,因为,他一直都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人人都爱他。
  而他额外的青睐和照拂,就已经是一份奖励。
  他们终于上到山顶广场,已是正午,广场上乌泱泱几百个人,颁奖典礼的简易舞台也已布置完毕。
  章翎还没找到自己的班级,一个人影突然小跑着过来,娇滴滴地喊:“乔学长,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呢,你快来,白老师都急死了,说要过一遍颁奖流程。”
  章翎看着许清怡,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蓝色旗袍——是学校礼仪队的服装,挽着发髻,化着淡妆,露出一双美腿,真是眉目如画,亭亭玉立。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打量她,章翎随便看一眼,就能找到几个看直了眼的小男生。
  而她呢?扎着个兔子尾巴样的小辫子,脑门上是横七竖八的发夹,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浑身臭汗,实在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乔嘉桐对章翎说:“你去班里吧,我要去工作了,今天我是主持人,要带一个高一的女生。”
  “哦。”章翎没什么可说的,看着乔嘉桐和许清怡并肩离开,许清怡走着走着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章翎努努嘴,转头去找自己的班级。
  瞅着班旗来到集合地点,同学们正在庆祝,一个个说得血脉偾张,唾沫横飞,把萧亮夸上了天。
  他们也只看到最后萧亮的冲刺,据说分外精彩。萧亮的第五个撞线也是来之不易,他在前三无望的前提下,在最后关头从第六超到第五,差点跑吐,失望之余又被告知得了第三,全班瞬间被狂喜淹没。
  章翎找薛晓蓉拿回自己的包,又找生活委员汤子渊领到食品包,想找蒋赟没找着,只能找到李婧,问:“蒋赟第几个交接棒的?”
  “第四,我也是第四。”李婧说,“蒋赟最后被人超了一名,我看到的,不过那个人是(2)班的,比我们班早出发。蒋赟当时都疯了,整个脸都扭在一起,叫得跟杀猪一样惨。”
  章翎听得一愣一愣的,又问,“蒋赟人呢?”
  李婧摇头:“不知道,没看见。”
  章翎又回头去找汤子渊,问:“蒋赟领了食品包吗?”
  汤子渊:“没有,从十道往后只有他没领,其他人都上来了,他可能走得比较慢吧。”
  一直到起点线的那波人都来到山顶,蒋赟还是没出现。
  章翎把这件事告诉给邓芳,邓芳慌了一下,赶紧去打听,班里前几道的参赛选手是一问三不知,说上山时没注意蒋赟有没有下山。
  只有第四道的一个男生想了半天,“啊”了一声:“他下山了,我确定!他今天是不是戴着一顶黑帽子?我有印象,放心放心,人没丢,下山去了。”
  邓芳狠狠松了口气,又说:“臭小子这么没有组织纪律性!第一次集体活动就敢不参加,这是要造反啊!”
  章翎找到第四道男生,问:“你有注意到蒋赟走路的样子吗?”
  那男生茫然地想了一会儿,说:“没太注意,好像……有点瘸?可能是太累了吧?”
  章翎心中的不安越扩越大,她找到汤子渊,领了蒋赟的食品包,又和邓芳说了一声,都没来得及观看颁奖典礼,一个人向着山下跑去。
 
 
第22章 “你应该向蒋赟道歉。”……
  下山要比上山快, 章翎一路小跑到了山下,并没见到蒋赟的身影。
  她跑到停车场,找到(6)班的那辆大巴, 司机正在车外抽烟,章翎问他有没有看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 司机说:“那小子啊?脚受伤了,在车上睡觉呢。”
  章翎上车,走到后排,看到蒋赟放低了座椅靠背,正歪着脑袋呼呼大睡。
  她跑得有点喘, 站在他身边, 静悄悄地观察他。
  蒋赟没戴鸭舌帽,左颧骨处的淤青很明显, 仔细看真的有点吓人。
  他脱掉了左脚的鞋, 左小腿横搁在右大腿上,护踝已经拆掉了,哪怕穿着袜子, 章翎都能看出他左脚踝肿得老高。
  他似乎睡得很不踏实, 眉头微微皱着, 章翎不忍心叫醒他, 干脆坐在过道另一边,一边听歌一边等他自然醒。
  薛晓蓉给她发来Q.Q消息。
  【薛晓蓉】:你去哪里了?我们要拍集体照, 只差你一个啦!
  章翎蹙眉,回复。
  【章翎】:怎么会只差我一个?蒋赟也不在啊。
  【薛晓蓉】:[尴尬]
  章翎收起手机, 听着歌,偶尔转头看一眼蒋赟。
  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分钟,蒋赟维持一个姿势久了难免吃力, 迷迷糊糊地往左翻了个身,顺便把左腿岔开,搁在左边的座位上。他都没完全睁开眼睛,就被视野里钻进来的一个人影吓得睡意全无。
  蒋赟差点来个鲤鱼打挺,看清是章翎后,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问:“结束了?”
  章翎说:“没有,你一直没上山,我下来找你。”
  蒋赟像在梦游:“找我……干什么?”
  “你脚受伤了?”章翎的眼睛盯着他的左脚踝,“什么时候受的伤?昨天,还是今天?”
  蒋赟一下子就把左腿放下来,脚掌着地时疼得他想挠窗,却依旧嘴硬:“谁说我受伤了?没有的事!”
  章翎有无数做法可以反驳他,比如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山顶”,或者告诉他是司机说的,甚至直接要求他把袜子扒下来……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眼神柔柔地看着他,问:“你饿吗?我把你的食品包拿来了。”
  她不说还好,说了以后,蒋赟就记起自己为什么要上车睡觉。
  不光是因为脚踝疼,还因为他登山累得半死,却一点吃的喝的都没有,当时又饿又渴,实在没地方可去。
  章翎把食品包递给蒋赟,他打开看,里头有椰蓉面包、苹果、牛奶和矿泉水,很简单的食物,有些学生甚至吃都不吃就会丢掉,只吃自己带来的零食。可对蒋赟来说,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珍贵。
  “先吃东西吧,我也没吃呢,好饿。”章翎拆出面包咬了一口,又顺手把苹果递给他,“这个给你。”
  蒋赟接过苹果,塞进书包里。
  两个人坐在大巴上吃午饭。
  章翎依旧吃得慢,蒋赟饿极了,把食品包里的几样东西干完后,远远没吃饱,又撑开空空的袋子看了一眼。
  章翎没笑话他,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包夹心饼干递给他:“吃吗?我今天多带了一些吃的。”
  蒋赟当然想吃,却突然记起自己晕车的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说:“不吃,够了。”
  章翎把饼干收回来:“你想吃就和我说。”
  大巴车熄着火,司机只打开车门通风,车厢里的气味并不好闻,蒋赟和章翎陷入沉默,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章翎默默吃完面包,喝掉牛奶,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我们班跑了第几。”
  蒋赟说:“关我屁事。”
  章翎皱眉:“说的好像你没跑一样。”
  蒋赟看着她,眼珠子的颜色似乎都深了一些,他轻声说:“我没稳住第三。”
  章翎摇头:“不,你稳住了。”
  蒋赟:“?”
  章翎解释:“超过你的那个人是(2)班的,他们班比我们班早出发20秒,你没落后他20秒吧?”
  蒋赟说起这事就难堪:“但他超过我了,在十二道,我就是比他慢。”
  章翎:“这很正常,十二道最难跑,每个班都会把能力最强的男生放在这道,那个人速度应该很快,被他超过,不奇怪啊。”
  蒋赟还是接受不了:“是不奇怪,可你说我稳住第三了,我没有!我就是第四个交棒!”
  章翎叹气:“行,你说(2)班那个人单道比你快,我承认,那你又怎么知道比他早交棒的那两个单道也比你快?你又怎么知道跑你后头的那些人,单道一定比你慢?”
  蒋赟:“……”
  章翎继续说:“如果十二个班是同一时间起跑,蒋赟,你就是稳住了第三,(2)班那个人没法超过你。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班长第五个撞线,但我们班还是拿了第三。听明白了吗?真的!你稳住第三了。”
  蒋赟说不出话来。
  章翎又一次把视线移到他的左脚踝上:“你的脚到底怎么了?严重吗?”
  蒋赟摆摆手:“没事,就扭了一下,没断。”
  “我也知道没断。”章翎严肃地说,“我妈妈是骨科医生,骨折骨裂还是扭伤,我比你分得清。但就算是扭伤,也不是小事情。”
  蒋赟笑笑:“为什么你会比我分得清?你是骨折过还是骨裂过?”
  章翎说:“我没骨折骨裂过,但我经常听我妈妈讲病例。”
  “哦,就是理论知识很丰富。”蒋赟看着她,“章翎,你是没学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我骨折过,也骨裂过,扭伤更是不计其数,你说我分不分得清?”
  他们的对话一直冷静又克制,假装像个大人,成熟理智。
  章翎原本就不喜欢吵架,蒋赟是没力气吵架,两人只能搜肠刮肚地想出说服对方的方法,可是不经意间,他们还是会透出一丝独属于少年人的稚气。
  比如这时,蒋赟说的每一句话都令章翎胆战心惊,她纠结地问:“你……你为什么会老受伤?还老打架?是……有人对你家暴吗?”
  “家暴?”蒋赟笑得露出了牙,“我连家都没有,哪儿来的家暴?”
  章翎想了想,突然拿出手机打电话。
  蒋赟不知道她打给谁,就没吭声。电话接通后,他听章翎说了一句:“喂,妈妈,我想问问你,你下午在医院还是在家?”
  蒋赟:“?!”
  他叫起来:“你要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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