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四哥眼光远大,要不是他组建了航海司,出去长了见识,说不定他们还真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呢。
即便不是现在,五十年,一百年后呢,大清会不会被这些夷人欺负呢?
一想到这里,他就脊背冒冷汗,更觉得以前的怨怼太可笑。
相比四哥,他的眼光太过短浅,心胸太过狭窄,难怪皇阿玛说他只看到针尖点的东西。
他决定以后更加忠心地为四哥办事,也贡献自己作为爱新觉罗一份子的力量。
胤禛摆摆手,道:“我们还差的有点远。我们的水兵完全没有海上作战的经验,难道我们要靠商队去对付那些夷人吗?”
“而且我们能侥幸赢了两次,也是因为海盗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只看到有大炮就心生胆怯。”
“要是他们知道我们船上面根本就没有多少将士武人,他们会不会拼尽全力的来攻击呢?到时候商队还能抵挡得住吗?”
众人沉默了,说起水兵,他们其实只有一个福建水师。打完台湾之后,因为朝廷缺银子,还裁减了不少。就这么点人,这么点船,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过海上那么多的海盗呢?
五阿哥先开口道:“四哥,难道你想重建水师吗?只怕皇阿玛不会同意。”
四哥接手户部后,虽然把以前空空的国库变得渐渐充盈起来,可是皇阿玛花钱越发大手大脚了。
今天赏赐这个,明天赏赐那个,还不许抄贪官的家,四哥再会搂银子也架不住这种花法呀。
据他估计,建一个水师的银子,国库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而且这几年皇阿玛对他们这些皇子说发的戒备,四哥这是公然要建立自己的兵力。皇阿玛岂能不防范?一个不小心,只怕把现在的大好局面都弄没了,让老八捡了漏,他们都不得呕死?
胤禛正色道:“我会向皇阿玛上奏折的,我们经历过夷人的强大和贪婪,他们又如此觊觎大清,只怕会不停发展兵力。敌人在准备,我们怎么能置之不理?”
“你们放心,这个奏折我一个人担着,大不了我会申请领着水师在海上监视夷人并拱卫大清。”
他的意思是说,他宁愿不要皇位,也要水师吗?众人顿时大惊失色,七嘴八舌的劝说出来。
五阿哥噌地起身道:“四哥,不如我来写奏折,你如果相信我,就把水师交给我,我一定随时听从您的命令指示,绝对不会背叛,否则我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这么毒的誓言让众人又惊了,不过幕僚们倒是同意五阿哥的话。反正五阿哥并没有夺嫡的希望,掌控水师身份也够。
胤禛安抚地虚抬了一下,示意众人坐下,道:“五弟,我要是不相信你,今天就不会叫你了。”
“而是这件事必须我来上奏,亲自和皇阿玛说,其他的人只怕没有效果。”
而且正好让老爷子看看他不要皇位也无所谓,真以为他就在那张龙椅上吊死了吗?
他退路多得很,要不是为了大清将来,他早就去海外了好吧。
不怪他生气,先前三阿哥和八阿哥趁他不在,穷追猛舍的攻击他和他的人,要不是老十临时倒戈,只怕连老七和老十八都得连累上。
想到这里,他一锤定音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快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我们就启程回京。”
见他决定好了,众人只能遵从。
胤禛接下来处理好了其他重要公务和消息才
回到院子里。
漪曦正在逗小花儿,其他的人在忙忙碌碌的收拾行李。
他走过去抱起小花儿,问漪曦道:“你的事情办好了没有?如果没有办好,就把阿霞或者阿华留下来办。我也会和广州这边的官员打招呼,配合你。”
漪曦道:“办好了。”
随即又调侃道:“这么光明正大的公器私用好吗?”
胤禛挑眉道:“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爱新觉罗家族的,用得着分这么清吗?”
漪曦一噎,随即投降,家天下的时代,他有个屁的公器私用啊。
她想了想问:“那几个传教士又递拜贴了,爷要带他们回去吗?”
胤禛脸色有些不好,道:“不带,他们要想进京,让他们自己去,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广州是他的地盘,东印度代表团私底下说的话,刚刚才送过来。什么情人说,他听到这话真想把他们一群人都变成太监。
幸好最后他们迷途知返,否则他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心里又感叹,果然夷人就是没有开化,一点规矩都没有。看来还是得多造一些大船,等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开到他们国家去,把中原的文化带过去,让他们知道礼义廉耻。
看到胤禛的黑脸,漪曦却以为他是因为和东印度公司谈崩了不高兴,于是安慰道:“爷,您别和夷人生气,他们不远千里跋涉过来,不就是向往中原的繁华和文化吗?让人好好教教他们就是了了。”
“至于东印度公司,您不是说也要在东印度再建一个吧,到时候他们就知道厉害了,我们有货有船,难道还争不过他们不成?”
胤禛看着她的笑脸,笑道:“你还真是对爷有信心啊。”
漪曦理所当然道:“当然了,爷这么厉害,又为国为民,臣妾不相信你相信谁啊?”
雍正帝可是累死的,虽然因为时代的局限性,他有很多错误的政策,可是不可否认也为老百姓做了好多实事,是一个勤奋的帝王。
胤禛开心地笑了,她的肯定和赞扬比任何饴糖都甜。
想起饴糖,他对漪曦道:“这次东印度公司走时把广州的糖霜搜刮一空了。我让人探查才知道夷人们的糖霜价比黄金还高,只可惜糖霜产量太低,不然我们可以大大的赚一笔了。”
因为东印度公司让他不开心,他故意让十三行出货定价提高十倍,糖霜本来价格就高,翻倍后差不多一两黄金一斤,谁知夷人一点不还价说有多少要多少。
要不是良心过不去,他甚至还要求更高呢。
因为饴糖在清朝已经常见了,含饴弄孙中的饴就是代表饴糖,说明普通人都能用上了,所以漪曦一时就没有想起来这个买卖。
胤禛一说起,她突然就记起来了,康熙年间,外国压根没有糖,甜糖价比黄金可不是传说,而是事实。
和中国相邻的日本,此时各种甜味食品,都还属于奢侈品的行列。比如有些贵族妇女在嫁人的时候,会特别强调自己的嫁妆中有多少糖炒栗子,甜食饴糖是日本贵族之间用来相互攀比的东西。
这是暴利啊!
虽然大清没有后世工业化的制糖工艺,但是就大清这水平,如果改进工艺或者等蒸汽机回来加入其中,成为垄断行业也不成问题啊。
想到这里,她好似看无数的金银珠宝朝她飞来,她兴奋的道:“我们可以把会制饴糖的工匠们集中起来,让他们想办法提高效率和工艺啊。”
“不过一定要保密,尤其是对那些夷人和传教士们,他们心思不纯呢。”
虽然打击面有点广,但经历过后世受苦受难被人欺负的时代,她对洋人一点没有好感。
听到漪曦不喜夷人,胤禛喜笑颜开,道:“福晋说得对,夷人没有好东西。既然你怕夷人,以后就不要见他们了。”
“如果实在找他们有事情,你就和我说,我陪着你。”
漪曦看着胤禛翘起的嘴角,狐疑道:“夷人把你得罪这么狠?”
总感觉她被套路了,她什么时候说怕了?
不过一起见也无所谓,这个大环境对女人如此苛刻,她也不想传出流言蜚语。
随即点点头,道:“好,臣妾知道了。”
胤禛怕她追问原因,忙和他商讨起大量生产饴糖的事情。
以前糖的主要原料是蜂蜜,但蜂蜜现在就是完全靠养蜂人,费时费力,后来想出用高粱、五谷、红薯等做替代品。尤其高粱是最合适的。
可是高粱种出来不能填饱肚子,一般人是不愿意种的。所以饴糖大规模生产,最主要的是解决原材料种植问题。
这可有得讨论了。
胤禛懂得也不多,经常被漪曦问住,只能苦笑道:“等我问问相关方面的人,看看相关方面的书,再回答你的问题吧,现在我的确不知道。”
漪曦安慰道:“是臣妾太着急了,爷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想了想,主动提及弘时、弘昼,道:“臣妾接到了十八弟的信,知道了三阿哥和五阿哥帮了弘昳,这次回去把他们接过来和弘昳玩一玩吧,也增进下他们兄弟的感情。”
这几年的观察,她对弘时和弘昼印象不错,再说武氏兢兢业业地守好府中,也该给她奖励。
而弘昼,可以用他来牵制钮祜禄氏。
当然如果弘时和弘昼真对弘昳不利,她可以随时翻脸。
胤禛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不愿意见他们就不用见,不要勉强。”
然后拉起她的手,道:“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将来我可以保证让你随心所欲,只要你开心。”
看他说得认真,漪曦平静道:“臣妾不勉强,李氏已经化成了尘土,弘时也没有出格,到底是爷的孩子,弘昳的亲兄弟,臣妾也愿意给他们机会,剩下就看他们自己了。”
看着胤禛感动的样子,她继续道:“不过臣妾暂时不想见弘曆和弘晨,请爷见谅。”
弘曆心机深沉,弘昳目前对付不了,索性绝了他的见面机会。
弘晨和耿氏一样是墙头草,又自私自利,这样的人别指望他真情实感。
所以这两个她一点都不想见。
胤禛点头,道:“我理解,你按照你的想法办吧,如果弘时和弘昼出了问题,你也随时可以处置。”
这等于给她处理阿哥的便宜权利,非常信任她了。
漪曦起身福福身,道:“谢爷恩典。”
他愿意给,她就接下,涉及到弘昳的安全,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
郎世宁等人知道雍亲王一行已经走了的时候,已经两天后了,他们不知道他的行车路径,即便追上去也没有用。
只能沮丧道:“怎么办?我们自己去京城吗?人生地不熟,还语言不通,要是走错了怎么办?”
他们的前辈又不是没有走错过,本来应该向北,可是却走到蒙古甚至西藏那边去了,再返回来,又气候不适,有没有命在还两说呢。
郎世宁坚决道:“可我们在广州也没有用,你看这几天广州官员都见不到了,更加不要说允许建教堂传教了,所以我们必须去京城,哪怕要走上好几年,也不绝对不能退缩。”
也不知道雍亲王和广州官员交待了什么,或者和东印度公司的谈判不顺利,迁怒他们,反正他们如今连传教都不允许了。
传教士们面面相觑,有人沮丧道:“我有点想回家了。”
郎世宁看着他,道:“约翰逊,你可以留在广州,等有船的时候你就跟着他们回家吧。要是遇到我的父母,请告诉他们,也让他们不要担心,我一定会为了我的理想而努力的。”
约翰逊打起精神道:“朱塞佩,不,郎世宁,那就祝你好运!很可惜我们不能一起奋斗了,等回到家乡,我一定会将你的话带给你的父母的,也会经常照顾他们的,你放心为了你的理想而努力吧。”
郎世宁抱着他,拍拍他的后背,感激道:“谢谢你,伙计,祝你一路顺风,有空给我写信。”
“现在大清的商队经常来往于海上,找到机会让他们带一封信给我就行了。如果我有空,也会让他们带东西给你的。”
有个人和约翰逊一样,要回到家乡,于是传教士们分成了两批,一批回家,一批继续北上。
***
八阿哥府。
九阿哥脸上阴沉道:“我接到消息,老四他们已经快到直隶了,没有想到老四他们竟然不走官道,还装模作样弄一群人骗我们,这会再有动作只怕已经晚了。”
八阿哥很想说难道不是你故意没有使力吗?
老九的生意遍布各省,他就不相信他一点都没有发现端倪。况且还有他一母同胞的老五在。
看起来哥俩决裂了,谁知道他们俩是不是像老四和老十四一样,面不和心里却是惦记着对方的。
先前老九一说要对老四不利,老十四可是激烈反对,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十四现在翅膀硬了的缘故。
不过到底没有质问,他已经失去老十,不能再失去老九了。
沉默了一会,他安抚道:“不要紧,目前非常时期,九弟,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要是被皇阿玛发现了,那可是不得了。”
皇阿玛如今主张仁政,贪官污吏都舍不得杀,更加不要说儿子了。
九阿哥后悔道:“早知道老四他们走的是山路,就更好操作了,如果他腿摔断成了瘸子,以后也没有机会上位了。”
皇帝可不能是一个跛子瘸子。
再说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杀皇子,否则别人也可能会来杀他,且这也是皇阿玛的忌讳,为了性命,他不会犯的。
但他特别想给老四一顿难忘的教训!谁叫他挑拨他们和老十兄弟不和。
一想到老十和他决裂,他气得心肝都是疼的。
不过不可否认他话说得震天响,他对上他八哥还是心虚的。
其实老四回来的路线消息,他前两天就知道了,可是想起老十的劝诫和福晋的狠话,都警告他说如果老四出了事情,他们就和他一刀两断,他顿时就犹豫了,所以就拖到了今天。
想到这里,他越发愧疚,今年八哥本来就很艰难,老十背后捅了他一刀,如果他要是在知晓他故意延迟了消息,会不会气的吐血啊?
越想越难受,他掏出一叠银票,道:“八哥,老四回来了,肯定会反击的,我们就拿这些钱再让一些御史弹劾他,看他能怎么着?”
八阿哥接过银票,脸上似笑非笑道:“九弟,以前你心虚的时候就会砸银子,你这是背着我做什么了?”
九阿哥一噎,梗着脖子道:“八哥,我的忠心你还看不到吗?你如果不要银子,那就还给我吧。”
他拿出这么一叠银票撒出去,心也好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