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温。”
“嗯？”初温将客房收拾好, 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裴以洵提起变脏的水桶，幽深的丹凤眼微转，“以后不用这么辛苦。”
初温东西停住，片刻，白净的美人脸明媚的笑道：“我是要读大学，出人头地的人，以后怎么还会这么辛苦。”
裴以洵嘴角升起一抹笑，没有认同初温的话而是回想起以往年少时闪过同样想法的自己。
出人头地只会更辛苦。
被人保护在羽翼下才会更轻松。
初温将房间收拾的差不多，程祁川跟程颖汁靠着裴以洵电话指挥也到达了目的地。
她还以为程颖汁娇惯肯定会大吵大闹，没想到程祁川和程颖汁都沉默的没有说话，顺着初温的安排住下。
外婆的祭日是周六，初温拿着祭品独自上山，程祁川他们都还在睡觉，初温也没有打扰他们，让他们跟着来。
坐在外婆坟前，心里跟外婆念叨她不在这一年发生的事。
“温温。”
初温胸腔微震，烧纸的手没有把控好，差点将燃烧的钱纸压灭。
她讶异地转过头，看向身形高大的裴以洵，压低声音轻唤，“哥。”
“还有多远？这山怎么这么陡，哥你背我。”
“背着你一起滚下去？”
树林间传来程颖汁和程祁川的声音，初温瞳孔放大，呆愣的看着程颖汁撑着路上捡的木棍，让程祁川推着后背气喘吁吁地走上来。
沉默半晌，初温开口道：“等会儿四个人滚下去？”
程颖汁笑抽，都说下坡容易上坡难，埋初温奶奶的山快比上悬崖了，能爬上来下去就要靠滚。
裴以洵走到坟前给外婆上香，程颖汁和程祁川也排好队，有模有样的接着上。
程颖汁手里拿着香嘴里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祁川比较虔诚，拿着香祭拜完就插在坟前，蹲在一边烧纸钱，边烧边跟坟里睡觉的人搭话。
程祁川的声音比较小初温听的不太清晰，偶尔能够听到两个词汇。
以后，不在，另一个人出现。
初温费劲的想程祁川想要表达的意思，她迫切的想要听清，好像现在不听清她会后悔一辈子。
初温借着拿纸钱走过去，裴以洵在身后叫住她，“温温，到哥哥这里来。”
初温有些犹豫，她内心有很强的欲望想要听出程祁川的话，但裴以洵的目光太过真挚她不舍拒绝他。两相抉择下，初温做出决定，轻移脚步走向裴以洵。
裴以洵将蜡烛递给初温，柔声道：“去朝东的位置将蜡烛点燃。”
初温不太懂祭拜的习俗，裴以洵让她怎么做，她都听话的去做。
裴以洵说的方向跟程祁川在的方向相反，在她点燃蜡烛的时候，程祁川已经烧完手头的钱纸，站起身沉重的看着坟墓。
下山的时候，程颖汁目光奇怪的在她和裴以洵身上游离，初温心生奇怪，故意避开程颖汁的视线，程颖汁有所察觉不再盯着初温看。
初温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程颖汁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回到家，程祁川将在云城买来的速食架在锅里煮热大家凑合着吃。
初温坐在灶前疑惑地询问他们。
“你们是怎么找到外婆的坟墓的？”
程颖汁随口应道：“以洵哥哥问的。”
初温转头看向裴以洵，发觉他吃速食都很优雅，手里的塑料盒子有些软，初温拿着筷子扒拉了两下再也吃不下去。
裴以洵吃速食像是在吃五星级大餐，她吃速食像是蹲在工地的工人粗俗的吃着饱腹的饭。
对比太过强烈。
肚子还在叫嚣，她用力扒了两口准备扔下筷子，忽然觉得气有些顺不上，喉咙被噎住了。
初温憋的脸通红无声的寻找水杯倒水喝。
裴以洵看出初温步伐急切小脸通红，他脸紧绷快步走过来帮她拍背，效果微乎其微，他沉着地喊道：“颖汁！过来！”
程颖汁还有些懵，她动作迟缓地走过来。
“从温温身后抱住她，双手压在她的肚脐位置，用力的压下去。”
裴以洵说的清楚干练，程颖汁从没有做过这种事，脑袋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初温噎的越来越厉害，使劲想把卡在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
裴以洵心也跟着越来越紧，程颖汁屡次的失误，让裴以洵眉头越来越紧，忍不住声量加大。
“双手用力压住肚脐！”
程颖汁被喊的委屈，不服气的嘟囔，“又没什么，她喝水就可以压下去。”
初温连喝几口水都没有用，她脸色变青准备再吃两口饭以毒攻毒。
程颖汁的身体离开，高大的身体紧贴她的后背，滚烫的热源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让她焦急的心变得平静。
结实有力的双手箍住她的腰身，初温紧张的用力吸气沉下去，在裴以洵发力的瞬间将饭吞下去。
裴以洵没看见初温吐出东西，准备再一次发力，初温害怕的抓住裴以洵的手臂制止他，“哥，可以了！”
裴以洵松开手退离初温身边，担忧地站在她身前低眸询问她的情况。
“还难受吗？”
初温忽略腰间的痛，安慰他，“没事了。”
程颖汁见初温情况转好，小声嘟囔，“这么小的事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裴以洵冷漠的眼眸扫过去，程颖汁立刻停声不敢说话，初温也觉得裴以洵有些过度紧张，吃饭被噎她不是没有经历过。
外婆在的时候，也不像他那么紧张。
裴以洵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回程路上，初温坐在裴以洵身边不敢说话，低气压的回到家她才觉得放松不少。
下车的时候，程祁川也感受到两人氛围不对，吃过晚饭，程祁川刻意在楼道等初温。
“裴以洵有个妹妹。”
初温脚步没有停继续走。
“哮喘过世。”
“裴以洵间接造成的。”
拧开房门的手停住，初温侧头看向程祁川等待他说完。
程祁川的主要目的不是跟初温讲故事，他将话题引到今天的事，希望初温不要跟裴以洵生疏。
“他害怕你因他死去。”
“每个人能背负的痛苦不同，当痛苦达到临界点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也不能预测。”
初温听明白程祁川的意思，她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些，她松开手看向程祁川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是他间接造成的？”
初温忽然想到她在裴以洵家里，零碎听到裴于山跟裴以洵的谈话，她紧着声音问道：“以洵哥哥的妹妹，跟我一样吗？”
程祁川脚步微顿，他不打算跟她说这件事，转过身进房不再跟初温交谈。
初温心里憋着一口郁气，最讨厌有种人过来教导你，抛出一件事的开头却吊着你不把故事的结尾告诉你。
在程祁川这里得不到答案，初温走到程颖汁房间跟她寻求答案。
程颖汁其实对裴以洵家里的事也是一知半解，裴以洵是在中学时才搬过来，那时她年龄小，不怎么懂事也没有具体了解。
初温在程颖汁哪里得不到答案，这件事像是扎了根一样，在她心里晃荡。
初温想去询问裴以洵，却又怕伤害到他。
程祁川说过，是裴以洵间接害死的他妹妹。
炎热的暑假，裴以洵整天整夜的待在实验室不回家，程祁川忙于公司的杂事跟着程成跑上跑下也没有休息的时间。
程颖汁在家里待的无所事事，每天都约着小姐妹出去玩。
初温想赚钱，整个夏日都在发传单看着存款一点点变厚。
裴以洵妹妹的事情到底怎样暑假过去初温也没能知道。
开学季，初温独自带着暑假兼职赚来的钱，全部交了学费，独自领书在新班级坐好，等待班主任分发打扫任务。
下午人到的差不多的时候，初温看见了许久不见的一个人。
张盛。
第32章 、追逐
张盛也看见了她, 他推开围绕在身边的同学示意初温身边的人离开，在初温旁边的位置落座。
“你在这个学校读书啊。”
“嗯。”不知道裴以洵知道张盛在丰临中学读书会怎么想，会不会质问张盛她想要去读实验中学的事。
初温的表情太过平淡, 张盛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引起她的兴趣, 骨节分明的手压着书包的一角翻来翻去。
他假装镇定地问道：“你是直升吗？”
“嗯。”
聊天聊死, 张盛不知道再说点什么, 好在这时班主任进来缓解了他的窘迫。
班级要进行大扫除，初温选了个轻松的话, 守着垃圾筐倒垃圾，高中的垃圾筐大需要两个人, 张盛干脆守在初温身边, 陪她倒垃圾。
程颖汁分到隔壁班, 出来擦窗台的时候看见初温身后有个跟屁虫，初温走到哪里他也走到哪里。
两个人来来回回提着垃圾筐不止走了四趟。
放学的时候, 程颖汁特意等在初温教室门口跟她一起回家。
“今天哥来接我们。”
初温内心紧绷, 裴以洵会不会来, 要是他看见张盛怎么办，她扫向身后的张盛, 想要等张盛离开她再出校门。
程颖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还以为初温喜欢张盛怕程祁川抓到早恋, 她安慰她, “我不会说。”
初温奇怪地转头看向她，说什么？
她记得程颖汁好像没有看见过张盛。
程颖汁摇摇头没有说话, 带着初温往学校外走, “先走吧。”
程颖汁在旁边，初温想拖也拖不了，她顺从地跟着程颖汁下楼, 时不时转头看向身后，没再看见张盛她才放下心。
程祁川已经在车里等着，看见两人出来他按响喇叭示意两人。
没看见程祁川初温心里松了口气，她手触上车门刚想拉开，张盛跟一群朋友走出校门，他朋友还张扬地朝着初温高喊嫂子。
初温烧的滚烫，张盛生气地让喊人的朋友闭嘴，程祁川倒是饶有兴致的摇下车窗，看向吵吵闹闹的一群男生打趣初温。
“行啊，嫂子都安排上了。”
“嫂子？”
暗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初温身体立刻绷紧头都不敢转，裴以洵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安地侧头看程颖汁。
程颖汁也不敢得罪裴以洵，她绕到另一边上车，老老实实在车里坐好当个木头人。
高中生谈恋爱在家长眼里是犯罪的存在。
裴以洵对初温照顾多，肯定不会愿意让初温过早谈恋爱。
初温硬着头皮转过头看着裴以洵散发着丝丝冰凉的脸，狗腿地笑着解释，“他们喊的不是我。”
“初温嫂子！”被张盛阻拦的男生越来越得劲，连名带姓的高声呼唤初温，试图帮张盛占有初温的所有权。
初温见裴以洵的脸越来越淡漠，知道他已经在生气的边缘，她好声好气地解释，“我跟他没有关系。”
“他转到丰临中学了？”
沉声的质问让初温哑口无言，她不怕裴以洵质问她为什么谈恋爱，为什么会跟那群男生扯上关系。
她害怕裴以洵记得张盛，知道他转到丰临中学的事。
如果知道，联系她成绩下降没能去实验中学发脾气，结局会变成她跟张盛之间早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为了他不惜发脾气想要去实验中学，他因为她没能转学放弃了实验中学，甘愿转来丰临中学陪他。
“嗯。”
裴以洵将手上买的矿泉水递给她，丹凤眼微挑看向愤怒阻止朋友吵闹的张盛，白净的脸沐浴着阳光淡漠的收回视线。
“你们现在才高一，未来还有很长，不确定因素很多，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不一定会是他。你拿最重要的三年去维系一段不确定性的感情，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初温默默在心里把裴以洵的话转换。
你现在还小，未来还很长，不确定因素很多，他比你年长六岁，会先比你进入社会，先拥有感情，在你不知道的时间地点，跟另一个女人暧昧亲密。你拿最好的少年青春去等一个不可能的人，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初温毫不犹豫地在内心回答。
不会。
初温没出声，裴以洵说再多也没有用。
程祁川在旁边看着，倒没觉得谈恋爱有多严重，他年少的时候也有喜欢的人。
可惜的是那句喜欢没有说出口成为了遗憾。
“以洵，先上车。”
裴以洵沉默地盯了初温一会儿，见她还没有说话的倾向，他俯下身体帮她开后座的车门，暗哑的声音有些冷淡，“先上车。”
初温不敢上她怯怯地看着裴以洵，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说什么都有些不合适。
炎热的夏天下午还是腾腾的冒着热气，初温和裴以洵身上都有层薄薄的汗渍。
再站下去也是同样的效果，裴以洵转身打开副驾驶准备上车，吵闹的人已经走远，裴以洵轻声道：“上车吧。”
初温还想挽救一下，裴以洵已经收回手坐进了车里，没办法，初温只能先上车。
车里一片沉默，程颖汁试图缓解尴尬的氛围，帮初温解释解释。
“是不是你下午大扫除总是跟那个男生在一组，所以他的朋友才会误会乱喊啊？”
程祁川震惊地重复，“居然还是同班？”
初温眼眸乱转担忧地看向裴以洵，裴以洵并没有多大的表情，许是在实验室做项目太久，他疲劳的捏鼻梁试图让自己更加有精神。
程颖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说话。
解释来解释去都是那两句话，相信她的人自然会相信，不相信她，她解释再多遍都没有用。
程祁川后知后觉的发觉那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程祁川询问裴以洵，“以洵，那个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