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女主决定挣扎一下——阮奉和
时间:2021-08-28 09:02:40

  “是南芷指使的,为了让我们相信她的诚意。”妫无咎从谢端行手上拿过信,目光在落款处多停留了一会儿,“你怎么想的?关于她提议的合作?”
  谢端行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南芷不是会和人好好谈合作的类型,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诚信二字。”
  南芷命绛书传信来,说了之前林宴和唤醒上古神兵杀死罗天醒的事。她言辞恳切,说罗天醒是自己的亲舅舅,因此一定要为他报仇,希望能和妫无咎暂时和解达成联盟,在林宴和羽翼丰满前剪除后患。
  但谢端行不认为南芷会对罗天醒的死亡感到悲伤,他早对这一对舅甥的诡异相处模式感到厌倦。早在当年罗天醒奉命围剿荆山派未果,反倒被唐淑月带着宗门逃跑的时候,谢端行就看出来了,南芷对罗天醒怀着很深的杀意。
  但是罗天醒修为在化神期也堪称巅峰,没有龙刀枪的南芷未必就是他的敌手。她也需要这么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绑定的人来增强阵营的实力,确保黑蛟族对自己的拥护。
  南芷只会因为少了一个得力助手感到痛苦,而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个亲舅舅。
  “杀死罗天醒的神兵,我倒是有点头绪。但倘若是真的,我们在人族面前毫无胜算可言。”妫无咎端了茶杯漱口,“这个南芷有点心眼,想让我们去探探底。”
  如果不是因为立场问题必须斗个你死我活,妫无咎倒是对南芷有些欣赏之意,愿意把她当做自己继承人来栽培,磨磨她的杀性。然而一山不容二虎,妖界只能有一个妖皇,南芷没有后退的道理,妫无咎自然也没有。
  “那要怎么回复?”谢端行假装没看到妫无咎微微颤抖的手指,同时他的心轻轻沉了下去。妫无咎在帝台棋中受的伤,远比他原先预想的更严重。
  自从南芷成为妖皇,她一直在大力扶持自己的心腹在妖界中的话语权,同时处处打压青蛟族在妖界中原先的地位,不动声色地削弱了谢端行手中的兵权,罗天醒和他的黑蛟族跟着鸡犬升天。谢端行表面上不说什么,实际心里早就记了一本账,不然他也不会在妫无咎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便离开了南芷。
  但谢端行需要的,是一个实力足够手腕狠辣的青蛟族妖皇,而不是一个被魔族掣肘奄奄一息的妫无咎。
  “我念,你写。”妫无咎没察觉到谢端行的异色,依然和颜悦色地说道。
  枝头一只雪白的乌鸦慢条斯理地梳理羽毛,等待主人下一次送信的命令。
  偏僻的村庄几乎已经没有人烟,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还在这里栖身。尘土遍地,蛛网满墙,角落两个小孩一边咽口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战战兢兢的老人捧着一锅猪肝瘦肉粥站在一旁,随时准备给桌旁那个狼吞虎咽的小子添饭。
  “给他再盛一碗。”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的微平生出声。
  在如今这乱世,妖族爪牙在中州无孔不入,四处烧杀劫掠,很难再找到还有养猪的普通人家了。微平生在山里杀了三头未化形的野猪妖剖腹取肝,才有了可以用的食材。
  “太好吃了!”陈七打了个饱隔,语气赞扬,“这是我从小到大吃得最好的一顿!”
  皱纹满面的老人短暂忘记了恐惧,夸奖总是让人心情愉快。她乐呵呵地又给陈七舀了一碗,即便她自己也很饿很饿了。
  “如果你杀他们,我就自杀。”陈七头也不抬。
  老人一愣。
  微平生拇指反复摩挲着剑柄:“如果妖族探子因为那三头野猪尸体追到这里来,他们不仅同样会死,还会暴露我们的踪迹。”
  “但那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也有可能那些妖怪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他们却被你杀死了。”陈七坚持道,“如果你杀了他们,我一定会自杀。你知道的,我不是不敢死的人。”
  微平生当然知道。在两天前,陈七试图刺杀他未遂的时候就知道。
  随着陈七鲜血的温养,追星剑终于缓慢地显出原本的光芒。但是和微平生预想的不同,它依然是一柄没有孕育出剑灵的死剑,只是更加锋锐了一些。
  但只是锋锐一点,还远远及不上林宴和唤醒的奔月,自然更比不了当年杀死自己的那柄指天。
  “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陈七不以为然地掂量着,“看起来好像跟我家隔壁杀猪摊子的杀猪刀没什么区别。”
  微平生冷冷地看着他:“你没有点什么其他的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陈七抬起头,满脸都是困惑。
  微平生仔细观察着那张灰蒙蒙的小脸,想从他脸上找出点隐藏的情绪,未果。他在传闻中听到奔月认主的时候,可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远不是这般平常的架势。
  他一下子有些失望:“没什么,把剑放回匣子里吧。”
  剑匣就放在微平生的身旁,陈七要把剑放回去就必然要经过他身边。微平生抱胸看他握着短剑走到剑匣面前,正要放回去——
  青年剑修一声闷哼,低下头看去。只见刺在自己小腹上的追星剑周身放出了温润的星光,陈七紧紧握着剑柄,死死地盯着微平生的脸,手指根根绷得青白。
  如果不是因为夺舍了人身,羽渊那点备受逐日摧残的残魂早就在追星剑的光辉中散去了。但微平生是人,还是个险些得到逐日认可的剑修,因此陈七没能得手,便被微平生迅速制服了。
  然而陈七没有悲伤,他的眼睛反而亮了起来,如野火一般,一瞬间灼痛了微平生的伤口。
  “你现在对我好,是因为我可以用你那把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想来应该是一柄很重要的剑。如果我死了,你很难找到第二个和我一样的人。”
  “如果你杀了他们,我就自杀,让你天涯海角地去找下一个人好了。”
  “我不会杀他们,”微平生沉默了一会儿,“前提是你要一直要听话。”
  他没有很多时间了。既然林宴和已经唤醒了奔月,那他迟早会知道另外两把断剑的存在,指天剑的每一部分,注定要互相吸引。但是一个刚刚得到追星认可的小孩,自然不如一个自小修习剑法又得了奔月的先天剑心。
  微平生必须要在林宴和之前得到逐日,所以必须要借助陈七来通过逐日问心。
  陈七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但他知道微平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所以这一家三口人安全了。他心上落下了一块大石,快乐地把碗里最后一点粥刮干净了。
  最后他依依不舍地看了老人端着的半锅猪肝瘦肉粥,抬头对微平生说:“我已经吃饱了,可以走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青年剑修和孩子便消失在这间破旧的茅屋中。老人呆呆地看着两张空的椅子,手中锅里的猪肝瘦肉粥还冒着热气。
  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老人低下头去,只见两个孙儿孙女怯怯地站在一边:“奶奶,这些粥我们还能吃吗?”
 
 
第129章 苍梧城主章
  逐日幻境中, 苍梧岛。
  南方的气候总是比北方燥热几分,还未入夏,苍梧城却已到了穿单衣的时候。大人们坐在门口糊纸灯笼, 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说些闲话。小孩们手拉着手跑出门, 呼朋引伴, 为街头巷尾的灯笼点上明火。
  这里距离荆山派颇为遥远,曾经是鼎盛时期洞庭山一门的下属领地, 不过前几年脱离了出去,只是依然还与洞庭山保持着一点联系。如果没有人特意提醒, 林宴和本不该知道海内有这么一块小岛。
  “苍梧岛每年盛夏的时候都会有一场灯会,有人是为了祈福, 有人是为了还愿。”林宴和坐在重剑上,指着下面被灯火簇拥的城市,“到了晚上海边还会举行篝火晚会,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不错的鱼虾。如果你喜欢的话,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尝尝。”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你们宗门看看。”唐淑月坐在林宴和身旁,俯视着海心城中的数万灯火。明黄的火焰如画卷般铺满了山野, 照得她瞳孔也反射出惊心动魄的红。
  “你想来荆山派做客?也不是不行, ”林宴和看着她的侧脸,“但是我更想和你来一次海边。”
  为什么?唐淑月微微困惑, 但还没等她问出口,林宴和已经如常地转移了话题。
  “实际上,我这次来苍梧也是有任务在身。”
  唐淑月安静地听他说。
  “苍梧城城主写信给洞庭山山主,说是这半月来城中百姓时常陷入梦魇无法自拔, 他怀疑是妖孽作祟。但是以他一介凡人之身, 实在难以解决, 唯一能做的只有将今年的祈福灯会提前, 希望神灵能够庇佑这一方水土。”
  “你不是荆山派的人吗?”唐淑月说,“为什么要管洞庭山的事?不会觉得浪费自己修炼的时间吗?”
  林宴和一怔:“你是这么想的吗?”
  理论上神兽化形的寿命远比寻常修士悠久,只是修行速度会慢上许多。林宴和没想到唐淑月如此痴迷于修行,以至于会觉得不修炼几天都是浪费。
  不过这么一来,他也想到了唐淑月的年龄和修为。十五岁的金丹中期,放在寻常修士中也能算是难得了,何况本体是神兽的唐淑月。即便天赋异禀占尽了血脉的优势,唐淑月在背后应该也付出了不少努力。
  “你在雁门山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关起来苦修,对外界事不闻不问的吗?”
  “不闻不问也太夸张了一些,”唐淑月伸出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姿势,“为了借鉴你们中州修真界的修行经验,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林宴和没有问那“一点”到底是有多“一点”,他看向身下高大壮丽的城主府:“我们到了。”
  苍梧岛的建筑风格,与中州相比又有些不同。唐淑月久居海内西南,第一次见到人族这般大开大合风格粗疏的房屋,当下有些新奇,忍不住半路东张西望,像是第一次出门的孩子。
  林宴和只是任她打量,并不出言阻止。二人被仆人领到待客厅,还没踏进厅门,只见一位青衣少女已经迎了上来。
  “这便是洞庭山先前说好派来的二位仙长吗?”
  “不,我来自荆山派,受洞庭山的朋友拜托来这里看看情况。”林宴和礼貌地介绍身旁的唐淑月,“这是我一位海外的朋友,此次过来陪我四处走走。”
  青衣少女的目光落在林宴和身侧的唐淑月身上,唐淑月颔首。
  “请问阁下是?”林宴和问道,“我找苍梧城城主说话。”
  “我就是苍梧城城主,”青衣少女笑靥如花,“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叶蓉,见过二位仙长。”
  “你就是城主?”唐淑月大吃一惊,“可你看起来好年轻。”
  说年轻,其实还不足以表达唐淑月的震惊。面前的叶蓉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绝不会比林宴和更年长。对于神兽来说,十几岁还是可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然而如此年轻貌美的人族女子,却已经能够身居高位,和唐淑月了解的人间尘世似乎颇有些出入。
  “多谢仙长夸奖,叶蓉今年十七岁。”青衣少女盈盈一拜,“不过半月前,苍梧城城主还是我爹,也难怪仙长如此诧异。”
  说话间,城主府的仆人已经奉上了饮料。唐淑月尝了一口,和她在中州喝的茶水都不太一样,不仅没有那些茶水的苦涩,反倒甜津津的。
  “令尊是?”她问得很小心。
  “已经去世了。”叶蓉很淡然。
  “……节哀。”
  “没什么好节哀的,我爹是病逝的,”叶蓉反过来安慰唐淑月,“我们请遍天下名医,都说他只有两年好活,但他硬生生又拖了一年半。临走前我爹很开心,说是在那些庸医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请的医生都有谁?”林宴和忽然出声。
  叶蓉愣了一下,像是没想明白林宴和怎么问这个。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很多,约有数百位。仙长是要一份他们的名单吗?”
  “这其中有修道的人吗?”林宴和问。
  “……是有的,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一点。”叶蓉承认了,“当年中州四派的净云大师云游至此,看过我爹后也说药石无医,只有两年可活。但我爹却撑过了这么久。”
  唐淑月并不知道那位净云何许人也,但她却莫名觉得身边的林宴和应该是抓到了重点。她侧过脸去看林宴和,只见青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清隽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宴和一直不说话,唐淑月也不好让叶蓉呆坐在那里等着,于是代问道:“叶城主也被梦魇困住过吗?”
  “有过四五次,不过每次都是被吓醒的,醒来便记不太清楚了。”
  “那被吓醒的原因,叶城主可还记得?”
  “……被杀。”叶蓉声音低了下去,“反复地被杀,身边的人也在不断死去,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觉得很痛苦。”
  唐淑月迅速转移了话题:“那这半月来,城中除了梦魇之外,可发生过什么其他的怪事么?”
  “这倒没了,”叶蓉摇摇头,“仙长还有什么想问的事吗?”
  唐淑月目光锐利地瞥了她一眼,便不再问下去。
  “就这点消息,也看不出什么。”之前陷入沉思的林宴和说道,“不知城主可否容许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也许等我们经历过同样的梦魇,便能看出一点门道来。”
  “自然可以。”叶蓉伸手叫来一位仆人,命他们去给二位仙长收拾房间。林宴和与唐淑月借机告辞,跟着仆人去找今日住的地方去了。
  “果然。”唐淑月忽然低声说。
  这位叶蓉叶城主,着实是个妙人。她给林宴和唐淑月只收拾了一间屋,却摆了两张床。苍梧岛城主府看起来也不像缺房间的样子,不知道那位叶城主在想什么。
  唐淑月走到窗前,只见这窗口正对着南方,莹白的月光照进了院落,铺得遍地霜雪。
  “怎么?不想跟我住一间房?”刚给整座院落设下结界的林宴和弹了唐淑月一脑门,“就这么嫌弃?”
  唐淑月下意识要捂住自己的脑袋,手举到一半才觉荒唐。林宴和弹脑壳的力道并不重,自己为何要这么配合做出好像很痛的样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