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时间:2021-08-28 09:03:24

  可暗暗关注她的人还真不少。
  不仅因为少女出落得美丽动人,也因为她的身份。
  如今许多学子已经不愿去京城,能在州府谋一份美差便好极了。
  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往常,前头走过来的学生拉着身边的人神神秘秘地说着话。许知雾耳尖一动,悄悄去听。
  “这消息是真是假?京城里那位老大,真的没了?”
  “还能有假?我与你说过,我隔房的一位叔叔在京城里做官,他信里既这么说了,自然是真!如今老大已殁,而那位最正统的老三早在数年前便……只剩下老二,还有的选么?”
  “哎……”那学生摇着头叹气,似乎有些忧愁,幽幽地吐出一句,“金台式微,大厦将倾啊……”
  许知雾眨眨眼睛,心里不知为何轻轻揪起来。爹爹从不与她说起朝堂之事,但她知道爹爹近几年都不曾亲去京城述职,一回也没有。
  京城怕是大乱了。
  她有些焦躁地点了点脚尖,目光再度往甲班门口看去。
  里面隐约有些响动,很快,门开了。
  许知雾一下子站直了些,手里的伞也不转了。
  先是出来了几个有些眼熟的男子,是许孜甲班的同窗。
  许知雾的目光立马往他们后面探。
  果然看见了许孜。
  他身边的友人正侧着脸与他说话,许孜轻轻点了一下头。
  不知是云开了,还是因为他穿着洁净的月白长衫,周遭好似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有了高大男子模样,清瘦而优雅,出落得如同一块通透美玉。
  他看见许知雾,弯起唇角笑了。
  一时间就连男子都忍不住多瞧他。
  “哥哥!”许知雾唤他一声,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而后将伞柄往他手里一塞,心安理得地站在伞下冲他笑,“走吧哥哥。”
  “许妹妹今日等了多久?”说话的是许孜身边的友人,名为林瑜,是林家长子,魏云娴“好友”林琅的哥哥。
  许知雾还未说话,许孜先淡淡瞥了他一眼。林瑜立马笑了笑,改口道,“许姑娘。”
  “比昨儿久一些,你们的夫子怎么天天要拖堂?”
  林瑜摊摊手,“谁晓得,可能是心情不好。对,应当真是这样,他小儿子在京城,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多想。”
  闻言,许知雾点点头,许孜却有些失神。
  林瑜又说起别的事,“许姑娘这些天见到云娴妹妹了么?”
  许知雾摇头,“没有呢,她爹娘拘着她,不让她出来,也不让见人。”
  “那难怪了,不见她来看望琅儿。琅儿那样安静的性子,竟也为她出头打架,养伤在床这几天没看见云娴妹妹来,人都蔫了。”
  “那你回去跟他说说,让他别难过了。”
  “……”
  “……”
  两人说着话,许孜则一直垂着眼沉默。
  忽而听见许知雾唤她,许孜抬眼,只见许知雾已经站在了雨中,转头奇怪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许孜立马上前一步将许知雾遮在伞下,伸手拂去她发上的碎雨珠,温声说,“阿雾你挽着我,别走着走着到雨里去了。”
  许知雾撅撅嘴,分明是他走神。
  看了眼许孜神情淡淡的脸,许知雾气呼呼地伸手搭上他臂弯,用力往下拽了拽,许孜纹丝不动,转眸垂眼看向她。
  许知雾不知不觉松了力道,小心地瞄他,担心他是因为什么事心情不佳。
  许孜却轻轻笑了笑,低下脖颈在许知雾耳边哄道,“是哥哥不好,让阿雾淋雨了。美丽可爱的阿雾妹妹,原谅哥哥吧。”
  许知雾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好吧!那你可得撑好伞。”
  “自然。”
  “那哥哥有赔礼吗?”
  “路上你看看想吃什么,我们吃了再回家。”
  一旁的林瑜只觉得挨着他们的那一只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非知道他们是兄妹,只怕会觉得是一对小情人。
  他急忙告辞,“我就这边走了啊,琅儿还等着我呢。明天见明天见。”
  今天因为下雨,两人是坐着马车来的。
  一坐上马车,许知雾便抱了个软绵绵的抱枕,笑着看许孜弯腰进来。
  待许孜在身边坐下,她又歪到他身上,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一只手懒懒地窝进哥哥的手心,另一只手掀开了车帘往外看。
  雨丝从外头飘进来,迷了许孜的眼。
  可他什么也没说。
  “街上的摊子都还在哎!”许知雾抽回手,扒在窗沿上往外瞧,“我看看啊——”
  这些年不断有外州的人到骈州来,有商旅,有流民。
  许父作为骈州刺史,当机立断放宽了商市,如今不仅仅是老街市,就连大街的两旁也能看见各种摊子铺子,百姓有活路,自然就安定下来。
  因此从书院出来便能看见各种卖吃食的小摊位。
  不过看多了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
  “我想吃一串糖葫芦!”
  “好。”许孜便唤停了马车,撑了伞,牵着许知雾下来。
  许知雾七岁的时候曾被糖葫芦粘掉了一颗牙,又慌又怕,哭得震天响。许孜也给吓着了,急急忙忙抱着她去见许父许母。结果,她是在换牙呢。
  此时许孜见她拿着糖葫芦嚼得脸颊鼓鼓的样子便忍不住想,她还记得小时候被粘掉牙的事么?
  “哥哥你这么看我,也想吃?”许知雾警惕地抬眼看他,显然并不想给他吃。
  许孜嘴角一扯,“哥哥若是想吃呢?”
  “那你再去买啊。我们长大了,不是能吃同一串糖葫芦的关系了。”许知雾抬了抬下巴,侧对他咬了一口糖葫芦,两腮再度鼓起来,松鼠似的。
  “那阿雾要和谁吃同一串糖葫芦?”
  “自然是阿娴啊,我吃一口她吃一口,谁也不嫌谁。”
  许孜便敛了笑,故作肃容,“那么阿雾是嫌哥哥了?”
  可惜许知雾并不慌乱解释或是乖巧撒娇,而是瞥他一眼说,“你当哥哥的,不要小气嘛。”
  许孜没忍住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两人继续往前走,地上有些泥泞,许知雾踮着脚尖仔细避开小水坑,不知不觉出了伞也不晓得。
  许孜将她拉回来后,许知雾冲他笑了笑,顺势挽上他。
  她又买了一包饴糖才往回走,隐约听见后头有人窸窸窣窣地说话。她耳朵尖,凝神听清了他们的话,“如今这年头,当真世风日下,老祖宗的规矩全忘了……你瞅瞅,前面那对小情人都不晓得注意些!”
  许知雾倏地回头,大声说,“你们知道什么?这是我哥哥!”
  不待后面的人反应,拉了许孜便跑。
  跑着跑着,也不觉得气了,看见许孜洁净衣角上新溅的泥点子,不由笑得前仰后合。
  回到马车上,许知雾又不住地去瞧许孜,带着打量似的,目光中含着某种疑惑,欲言又止。
  “?”许孜疑惑看过来,“怎么,很介意他们的话?”
  “也不是……”许知雾斟酌着说,“哥哥,我在想啊。我还这么小,怎么就觉得我像你媳妇儿呢?”
  她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么老了么?
  许孜听了“媳妇”二字,指尖一颤,而后去点许知雾的额,“你啊,羞不羞?”
  “我羞什么?哥哥,我难过着呢。”许知雾忧愁地叹了口气,“哥哥你若是有媳妇,也该是容姐姐那么大的吧?我看着就像十八岁了?”
  “你容姐姐已经成亲生子了,阿雾莫说这些。”
  许知雾捂捂嘴,也反应过来这样说不太好。可她只认得容铃这么一个和许孜差不多大的姑娘,便这样举例了。
  上个月许母携着一双儿女去参加容铃的洗三礼,给足了她面子。宴上表姨母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我早就说是个男孩儿了,铃儿的肚子那么尖!叫我猜准了吧。”
  又去亲小婴儿的脸蛋,乐呵呵道,“我没有儿子,但我有外孙了!我的小孙孙哟~”
  雨丝飘进来,许知雾忽然觉得有些凉飕飕的,抱了抱胳膊往许孜身后缩。
  “冷了?”许孜将马车窗户关严实了,伸手环过她,轻轻摩挲她的小臂。忽而瞥见她泛着粉色的眼尾,不知不觉松开手,没有再碰她。
  “说起容姐姐,哥哥你还记得洗三礼上他们请的舞班子么?跳得可真好看,要不娘亲生辰的时候我也去请她们过来跳舞?”
  “母亲喜欢看舞?”
  “她惯爱叫我跳舞,这个聚会那个茶会都要我去跳一跳,想来是爱看的。”
  许孜失笑,“母亲哪里是喜欢看舞,不过是想让别人都看看我们阿雾有多好罢了。”
  这话说得许知雾受用极了,她美滋滋地抱着他胳膊,“那我不请舞班子了,到时候亲自跳一支舞给她!”
 
 
第20章 不妥当
  一个月后便是许母三十岁的生辰,许知雾很早便开始想送什么生辰礼。这些年许父许母生辰的时候,她多是送画送字,今年确实应当准备点不一样的。
  两人回家的时候曾踩着泥泞的街道跑过,衣角上或多或少都溅上了泥点子,因此并不直接去许父许母,先是回了各自的院子。
  待许孜换上一身洁净的衣衫出门,依稀听见隔壁院子有清朗少年音,他脚尖一转,往许知雾那边走去。还未见到人,便听见那少年大声嚷道,“你换个衣裳慢死了,可知道我已经等了你多久?!”
  眉尖一蹙,许孜走得稍快了一些。
  垂花门的藤枝掩映之后,一名红衣少年立在许知雾面前,手里像是拿着什么纸。
  而许知雾抱着手臂姿态闲适,甚至一头如瀑长发都披散着,随意地铺在胸前背后。
  显然她与来人并不生疏。
  许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时的许知雾轻飘飘瞪了少年一眼,“你要是没来,我还打算去泡个澡呢。谁叫你这时候来的?”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生动活泼地像是一只小百灵。
  哪怕话语是在埋怨,听上去却更类撒娇。
  “好,我还来错了?这信你是不打算看咯?”少年转身就要走,就是这么一转身,叫许孜看清了他的模样,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微抬的下巴透出几分傲气。
  是魏家的公子,魏云萧。
  他为什么进许知雾的院子?
  “哎哎哎,你回来!信给我吧。”
  许知雾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信,魏云萧却侧身避开,舔了舔牙齿嬉笑着说,“你来抢啊,抢到才算你的,谁叫你晾着我那么久。”
  “你!”许知雾气呼呼挥着拳头威胁,“你最好乖乖给我,不然我打到你哭!”
  垂花门后的许孜微愕,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许知雾说这样嚣张娇纵的话了。
  魏云萧却很高兴的样子,转身便跑起来。
  眼看两人就要追追打打,许孜迈步穿过垂花门。
  拂开门上垂下的藤枝,残留的雨珠落了满手。
  “阿雾。”他淡淡唤出声。
  看见许孜,许知雾眼睛亮了亮,提着裙摆就跑过来告状,“哥哥你帮帮我!他坏死了,拿着阿娴的信不给我!”
  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他的胳膊摇晃。
  只这么一个动作,竟叫许孜悄悄地舒坦了一些。
  许孜看向魏云萧,这少年原本肆无忌惮的笑此时已经收敛了许多,还不待许孜说什么,便乖乖走过来把信递给许知雾。
  许知雾哼他一声,白眼都翻到天上了魏云萧也不动怒。
  迎上许孜直视他的目光,魏云萧硬着头皮解释,“许公子,我只是开开玩笑逗一逗,没有欺负她!”
  许孜点点头,“魏公子等到现在还未用晚膳吧?不如来我院子里一起吃?”
  魏云萧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说完生怕许孜留他,飞快地离开。
  离开之前还看了许知雾一眼,只见许知雾仍旧抱着她哥哥的手臂,一眼也没有看他。
  现在只剩许知雾一个。
  许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大概因为他的眼睛过于浓黑,不带笑意的时候便有些慑人。
  许知雾被他看得不自在,抱着他胳膊的手也松了,抬眼小声地问,“哥哥,怎么……了吗?”
  许孜抿了抿唇,“魏公子是外男,怎么去了阿雾的院子?”
  “他带了阿娴的信啊,又不肯给我的丫鬟,非要我出来亲自拿信。”
  许知雾没想那么多,许孜却是看出来了,那魏云萧魏公子,显然是对许知雾生出了喜爱之心,却以嬉笑掩饰,大概巴不得小姑娘瞪他打他吧。
  许孜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动,说的却是,“这信,不拆开看么?”
  许知雾愣愣地点了点头,当着许孜的面打开了信,上头写着:“阿雾,这几天都不能见你,也不能和你玩耍。爹娘觉着我这一次闹得太过,不像个淑女了,决心要将我矫正成一个妥帖的闺秀。我知道他们最后大概要失望,不过我也不能现在就和他们这样说,我会挨打的。待我被放出笼,第一时间来寻你。”
  “啊?阿娴好惨。”许知雾为好友感到忧愁,却又觉得收到信件是一件很新奇有趣的事情,于是蹙着的眉头很快放开,脸上甚至露出了笑,“我也要给阿娴好好回一封信。”
  她拉着许孜进了屋,磨墨铺纸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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